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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年回來去取,當時未能知她心意,這才害她現在流離。”

我接過玉盒,對玉盒主人更加好奇。

都說‘顏容’‘顏容’。不知這樣的女子,什麽時候才能一見。

包子有些傷感,“娘親走的時候,沒給那那留下東西。如今卻埋個破盒子在這,當真是那那連盒子都不如?”

我覺得包子最近想的越發偏激,于是蹲下身子耐心的道:“你不可這般想你娘親,她也是迫不得已。”

“娘親說:她是有計劃有目的的逃。”包子一板一眼的道。

我被‘有計劃有目的’打動,實在不敢相信這詞會出現在異界。這信息量大得驚人,沒想到上山踏春還能踏出這事。我抱着玉盒,欣喜不已。

莫非顏容是穿越來的?

***

包子他們又找到新鮮的玩物,讓我抱着玉盒,不再理會我。

我走在林間,懷裏的玉盒似在發熱,捂着心口也滾燙。沒有比這更令人興奮的了。原來人們敬仰的顏容,很可能是個穿越者。正當我癡癡呆呆的時候,君盡瞳一把擋住去路,讓我仔細看清前方。

我一擡頭,就看見一片桃花林。雖然沒有大溝寨外的驚豔,但也足以風姿灼灼,獨領暮春。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仿佛那藍衣人就倚在樹梢,晃動着清酒,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我指着桃花林,對君盡瞳道:“在我眼裏,這裏的桃花都刻着白端。不光是這裏的桃花。是我日後所見的每一朵桃花,都代表着他。”

“這山上景色如此之多,這只是單單一片桃花。”他嘆息,搭着我的衣袖,将我轉過身。

我小聲的道:“這不單單是桃花……桃花就是白端,白端就是桃花。大概人對一個人的記憶,都是從一個小事,一個尋常之物開始的。”

“若把這山頂種滿竹林,會不會比桃花林好看?”君盡瞳站在蒼脆的竹間,悠悠的道。

看着他慵散的發,想起他那夜的話,突然喉頭哽咽。往日總是被他照顧,如今已經形成習慣。

我搖搖頭,沒再接話。

懷裏的玉盒也被我焐熱,我看玩有半日,也該回小築了。包子還未盡興,拉着我的手,戀戀不舍的下山。

我趁機向他尋問,“你娘親是哪裏人?”

“那那不知道。”包子要把黑乎乎的手,往小褂子上蹭,被我一把止住。他想了想,又道:“那那剛認識娘親的時候,娘親渾身都髒兮兮的,可是眼睛卻漂亮的很,老婆婆都說娘親不一樣。”

我疑惑,“什麽老婆婆?”

“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婆婆。可是她在半路老去了,不能陪那那繼續走了。”包子說話稚嫩,讓我聽不懂。

我還想再問問,官官便走到我身邊。她對我搖着頭,眼裏執着,“姑娘留下小主子,自然是疼愛他。若真是疼愛,便不要再問下去。”

“我只想知道顏容是不是那那的親娘。”我緊緊的看她。

官官輕笑,如春風拂面,美豔動人,“傾回之大,沒人能做小主子的親娘。官官這樣說,姑娘可明白?”

包子沒聽見,只是拉着我的手不松。我看着他的西瓜頭,對官官道:“你讓我去竹林,是為了找出玉盒。你讓我找出玉盒,就是為了說這?”

“姑娘日後會知。”她的笑開始苦澀,“這個玉盒會保你一命。姑娘照顧小主子,管管無以為報。”

晚上躺在屋裏,我輾轉反側。

腦海中,一時是那個玉盒,一時是那片桃花林,一時是君盡瞳的雙眼,一時是官官的苦笑。實在睡不着,只好披件外衣出來走走,正巧遇到君盡瞳。

他頭上密汗,似有倦意,漫不經心的道:“這麽晚了,怎麽還未睡?”

“想事呢。”我走到他身邊,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回道。

他接着問,“葉子在想什麽?”

我瞧着池中一汪清水,終是問出口,“二少……顏容不是那那的親娘?”

“顏容不是那那的親娘。”君盡瞳長身玉立,黑绫染墨,“兄長和我,也不是那那的親爹。”

顏容和我都不是包子的親娘,君候和君盡瞳也不是包子的親爹。

難怪包子總說自己是‘獨自一人’。

原來是這麽回事。

君盡瞳與我三步之隔,眼睛因覆上黑绫,讓人看不見神情,只是聲音款款,“去年夏末,我下山将返,一個女子站在懸梯前問我可否容她。那就是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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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逃之夭夭

可以想象,一片花紅柳綠山清水秀,一個陌生堅韌的女子。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驚豔決絕的。即便君盡瞳看不見俗物,也能感受到她的與衆不同。

我看着池中的漣漪,想起第一次見白端的場景,也是不能忘懷。

君盡瞳接着道:“我初遇顏容的時候,她懷抱着奄奄一息的那那,聲音疲憊,卻不谄媚。溫溫潤潤、客客氣氣的相問,骨子裏執着不安。那時的官官血染衣襟,只有顏容不曾受傷。”

他走到我跟前,尋個石凳,也是坐下。

衣袖上的紫竹紋就搭在石桌上,伴随着清風浮動,微微的搖擺顫顫。

“我将顏容三人帶回小築。魏醫官看了有些日子,這才将她們調養好。那那喊顏容‘娘親’,見我與顏容要好,也喚我做‘爹爹’。日子一長,小築都當那那是小主子。”他從袖中拿出一碟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俊秀青澀。君盡瞳又道:“這是顏容抄寫的。”

我接過他手中的紙,仔細的看了看。

紙上只有一句‘安能與君相絕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看到這句話,我更加确定顏容是個穿越者。雖然傾回流傳很多我們那的古詩名句,但如此正宗的楷體,唯有穿越者,才能知道。我仔細抓着紙,為錯失一步的她嘆息。

君盡瞳察覺出我的惋惜,便停下話語,向我尋問,“葉子為何嘆息?”

“二少,顏容姑娘可能與我來自一個地方。他鄉遇故知,故知擦身過。現在想想,不禁感嘆。”我沒有原原本本的告知,而是換個方式解釋,“我們村子與世隔絕,只因村長有命,才讓我們入世。一路上失去同伴不說,又一直受苦受累。”

他一臉恍然,“先前就覺得你和顏容,有些地方很是相似。原來一捧水土長大,難免氣質風情一樣。”

我抽了抽嘴角,沒能明白我的‘風情’是何。

野生野長之色嗎?

君盡瞳想了想,在我手心書寫,分辨許久,才發覺是‘君訣’二字。

他指着手上的紙,對我道:“這首詩就帶着兄長的名字。他與顏容相互比鬥,往年都不會待在小築,去年竟陪顏容一個月有餘。在入秋之時,兄長向顏容提親,也視那那為長子。”

“那顏容為何要逃呢?”這才是我不解的地方。

“顏容逃過三次。一次是在提婚之日,被兄長堵在小築門口。第二次是在去山陰地之時,被兄長捉在二肖客棧。第三次就是你出山陰地的時候,顏容看見花采子的臉逃走,此後再也沒有回來。”君盡瞳按着我的手。

手下是冰涼的石桌,手上是溫熱的玉手。

他的聲音如同一汪清泉,使我混混沌沌的腦袋清醒過來,“葉子,花采子說他的臉,是你先前作的怪。若是如此,為何能吓跑顏容?”

“你想說什麽?”我冷冷的問。

他張了張口,有所遲疑,終究問出口,“你和顏容是否相識?還是仇家相克?”

我抽開手,“勞君二少費心了。我和顏容是不是相識,眼下這些東西,遠遠不能确定。只是‘相克’一說,當真讓人受不起。”

照目前來看,顏容很可能是穿越人士。

從時間和地點的兩相較,我們無不是在擦肩而過。我想破腦子,看着紙上的字跡,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同學。同班有兩年,本就不太熟悉人,這下攪遍了腦海,也搜尋不到答案。

君盡瞳被我一句話梗在那,半天一動不動,沒有言語。

我見時候不早,也沒有心情繼續下去,便起身告別他。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雖然隔着春衣,也能感到滾燙火熱。我驚異先前他的手還是溫熱,如今怎麽提高這些溫度。

只聽他沉暗的道:“葉子,是我不該胡亂猜疑你。我可以不問顏容的出處,卻不能漠視你的出處。這些天猜想不斷,就快要攪亂我,怎麽也不能像對顏容那般對你。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像現在拉住你,也是我剛才沒想到的。”

今夜的一通話,來得是莫名其妙,也讓我雲裏霧裏。

我扯開他的黑绫,不喜歡隔着一層布交談,連他的表情都被遮掩嚴實。

手裏攥緊他的黑绫,我備受困惑,“二少,你說話越來越神妙,我聽了一時也沒能聽懂。你到底想說什麽?”

“葉子……再過半月,就是最佳的換瞳之時。”他無瞳的眸中傷感,嘴唇輕抿,“你是走?還是留?”

換瞳之時竟然如此近。

我坐回石凳上,思緒紛亂嘈雜,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心裏不停突兀,一時半會消停不了,在小築待得舒爽,幾乎忘記自個是藥引。

藥引是什麽?

就是用我的鳳血種脈和離蟲寄身,将自己的這對眼招子換給君盡瞳。

這才是一個藥引該幹的。

而我呢?整天琢磨琢磨秘密,探得探得真相,玩的風生水起,不亦樂乎,漸漸忘了這麽一回事。

夜寂靜下來,在耳裏嘈雜着。

一些蟲鳴鳥叫,也漸有複蘇的趨勢。我捂着自己的雙眼,聲音沉痛,“君盡瞳,為什麽我要把眼睛換給你?”

他一把将我擁住,指腹輕撫着我的頭發,緩緩的問,“你不願?”

“我不願。我還要用這雙眼睛看見以後。”我哽咽住,“既然還要再瞎一次。那夜在山頂,你就不該還我光明。”

“我既然還你光明,斷不會讓你再瞎一次。哪怕是我,也不能奪去你的眼睛。”他穩穩的擁住我,像是高山攜流水,沒有突兀和不适。

我被打動,問道:“你說這話,是何意思?”

他的丹鳳眼異常漂亮,就算是眼裏無瞳,也影響不了他的俊逸。只見他正色道:“葉子,你離去吧,帶着那那一同。我會想辦法送你們走。”

“我若離去,你的換瞳之術怎麽辦?”我擡起頭,皺眉。

君盡瞳笑了笑,雲淡風輕的道:“無瞳二十多年,我也渴望光明。縱然是顏容,也止不了我和兄長換瞳的心意,不然哪來肖山血禍?我也是普通人,不是世外高人。這些年為換瞳之術,累積了不少藥引,你大可離去,我自有密藥。”

我見他信誓旦旦,舉手投足之間,威儀渾然天成,一股君顏含笑。

他的眉宇不像作假,我放下心來,一心想逃出去,于是迫不及待的道:“那我和包子什麽時候能動身?”

“三日之後如何?”他松開我,“三日之後,兄長去請山主。”

我想了想,再同意不過。

三日之後,君候離開小築。

我讓包子和官官老早收拾好行李,等着出逃。

起初官官不願,說是會連累我,就像連累顏容一樣。我好說歹說,總算讓死腦筋的她投降。她囑咐我什麽都可不帶,唯獨那個玉盒萬萬不能丢。

我依言帶上玉盒。

等到晚上夜濃,君盡瞳叩門,将我們帶出屋子。我們小心翼翼避開小築守夜人,好一時才來到小築門口。眼見青石懸梯就在腳下,我遠眺山下,頓時高興不已。

君盡瞳讓我下了小築,就找一個山村避着。一則為了防止君候追捕,二則為了防止包子出事。

春風拂面,百樹葉榮。

我朝君盡瞳揮手,沒再多看幾眼,就趕緊下山。

包子小臉犯困,任我和官官拉着,只是腳步晃蕩,毫無力氣。快到山下,包子越發沉,渾渾迷迷就要一頭栽下。只見一抹粉色在眼前晃過,接過昏睡的包子,對我們笑臉迎迎。

“小肉肉,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怎麽也不知會奴家一聲?”

花采子獨領風騷,濃妝豔抹。

“告訴你又如何?還能送我們一程?”我不滿的道。

“這要是奴家我啊,定不消美人恩,別說是送一程,就是跟你落寇也行。只是……”他話語一轉,“奴家不但是你的相好,更是君候長年養的一條狗。”

我冷笑,“有話直說。”

花采子一臉鄙夷,“你偶爾也有個聰明勁,怎麽眼下倒想不通呢?你走了,君公子怎麽辦?”

我不解,“他自有別的藥引,難不成缺我不可?”

“他若是有別的藥引,怎麽不同君候商量,還要等月黑風高,才偷摸的放了你?”他反問。“你可知今夜的小築為何如此安靜?”

“為何?”

我有些恍惚,只覺得腳下的路廣闊無邊。

花采子沒了笑意,不見妩媚之資,“君候的暗哨只聽君候。君公子是要誅殺所有的暗哨,讓你們風平浪靜的出小築。”

誅殺所有的暗哨?

我頭疼欲裂,惶恐不安,重登青石懸梯,折回小築。

***

下來的時候,不覺得懸梯有多長。回去的時候,才發現路途遙遙。等我氣喘籲籲的走到小築正門,已是累得說不出話來。

小築寧靜的不同尋常。

往日還有人巡夜,可現在空無一人,也無燈光。仿佛一眨眼間,整個小築寂靜一片。我試着大喊幾聲,沒能喚出人來。正要放棄的時候,草叢邊有衣角在晃動,我慌忙察看。

只見裴裴渾然不覺的睡在草叢,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樹葉落到臉上都不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無知無覺,像是被下了藥。直到臉頰被拍紅,她才幽幽的醒轉,睜開烏蒙的雙眼,一片茫然,“葉姑娘?你怎麽在這?我怎麽在這?這是怎麽回事?”

裴裴一個勁的發問,讓我不知從何說起。剛想簡單的敘述一番,只見她臉色劇變,驚呼出聲,“葉姑娘,快去找公子。”

從她口中,我得知了君盡瞳的去處。

走在通往山頂的路上,腳下是濕潤的土地,透露着春泥的芬芳,讓人莫名的哀傷。經過一個寒冬的滄桑,連這春意也無法帶來喜慶。汗水滑過我的眼睛,浸透我的面頰,交織我的唇齒,終是沒入了土地。

我渾渾噩噩,手腳酸痛,卻無法停下,只能這麽走着。

山風呼嘯,卷集着鹹濕氣,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連半路的美景,也浸沒在沉沉濕氣中,看不清真實面目。遠處就是山頂,不再是記憶中的一片光禿,種滿了青翠蒼勁的竹林。

漫山遍野,竹葉生花,猶如一曲嘯歌,撞擊着內心。

腦海中都是裴裴方才的話語:

“我家主子懵懂純粹,對人無愛無恨,對世間的情愛更是毫無感受。即便同容主子一起,也是君子相交,款款以待。這樣的公子從未有過失措。只是今夜的公子,當真手足無措了。”

“葉姑娘,我知道你心心念念要逃出牢籠。相處雖久,小築是留不住你的。我們深知,公子也深知。但不該讓他誤解,你還有顆心在這。”

“今夜一事,公子為了你,竟将小築裏的人迷倒。君候的暗哨回神,逼迫我說出去路,公子不得已之下,才将暗哨引入山頂。你可知,狠下心來的公子,饒是我們也害怕。”

裴裴的話語讓我惶恐。

想到這,腳下頓住,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青竹林裏飄來。

竹林斑駁着血跡,如一株兩生花開在眼下,帶着決絕和慘烈,分不清來時和歸途。那血色入土,夾雜着腥味,在滴滴春雨中,融化成一恒流年。

君候的暗哨紛紛倒下,兩眼猙獰,不敢置信。

我看着那淺紫色的身影,拿着一根斷折的竹節,臉上冷漠,和我認識的君盡瞳,有着天差地別的不同。他嘴唇緊閉,半天吐出,“連我都不可以奪去她的眼睛,你們又憑什麽處決她。”

我睜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似乎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拿着那根折斷的竹節,緩緩走來。竹尖在地上滑出一道血跡,帶着星星點點的春泥。

竹尖乍起,就要刺入我的脖子。

我呆愣在這,一時半會還在僵硬着,見到他的竹尖刺來,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葉子?”他遲疑的道。

再睜開眼時,竹尖就停在喉間的皮膚上,只要再近一步,就可以刺入頸部。我身後發有冷汗,緊接着春雷兀自驚響一聲,雨滴開始細密起來。

他見我不答,眉間的血氣和猶豫交替,拿着竹節的手卻不抖一下。

雨越下越大,沖洗着土裏的血跡,連同那幕慘狀,也遮掩幹淨。依稀朦胧間,還能見到一根折斷的青竹,在春雨中挺拔尖銳。

他被春雨打濕了衣衫,薄薄的紫紗也貼合在身側,與腰間的玉珏糾纏。

我咽下口中的雨水,緊接着退後幾步。他不經顯出失望之色,沉沉的呓語,“怎麽會是葉子……她已經走了。傾回八荒,州域無垠。再也無法找到她,更是無法看到她。”

他擡頭,任雨水落在臉上,直勾勾的睜眼。

“這雙眼睛,有與沒有,又有何不同?”他輕勾嘴角,要麽嘲諷,有多嘲諷,“君盡瞳。盡了無瞳。若能看見,她無光明。若看不見,困她何用?不如放開她走吧。”

雨水滂沱,山頂凄然。

許久,他冷漠的道:“不論你是誰,趕緊離開。像她一樣,走出我的小築,走出你的噩夢。今夜一事,不許提起。不然……”

青竹擡起,竹尖斜斜滑過我的手臂,分明一道血痕。

“留你血肉,化為末土。”他異常狠絕,眉角高挑。

我捂着手臂,用冷漠回擊,“二少有理。不知我能否再蘊出,一節會殺人的青竹。”

青竹節陡然掉落,微不足道的回聲,很快被大雨碾壓過。

“葉子!”

他雙手禁锢我的肩頭,聲音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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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山主之資

大雨一直洗刷,像要淹沒一切。

君盡瞳禁锢着我的肩頭,不敢相信我會折返,已然沒了冷漠,“你不是走了嗎?”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只得嘆息,“二少,你讓我走的不安心。我若心再硬上幾分,哪管他人的死活,只求自己天高自在就好。”

“你說的對,只要你天高自在就好,其他人的死活又關你何事。哪怕是我,也不足困住你。你所要的朝戲天下,現在的我給不起,以後的我無法給。”他被我話語怔住,卻不願松開手,嘴角苦澀。

竹無心則不傷,竹有心則傷人。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點點焐熱,生怕這雙手日後都會冰冷,“你為我撇去袖手浮雲,将一節青竹狠狠折成殺人濺血的利器。既然我回來了,好壞都要一起承受。”

君盡瞳雙手顫抖,徐徐的合上雙眼,浸透春雨的臉頰,微微的漲紅。他身子晃動,快要站不穩。

“你的眼睛,一直是我想留着的。我總想去看一眼這雙眼睛。”

我将他的額頭,抵在自己的眼皮上,猶如火燒,滾燙發熱。這春雨通透的季節,竹斬數人過後,他終于禁不住,發起高燒來。

眼下是不能自行走了。

我扶着君盡瞳,承受他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順着平整修剪的山路,艱難的往下移。等快到小築,看見花采子打傘相迎。

一抹粉色在雨中突兀至極。

他悠閑自在,目光深意,精巧的妝容襯着骨傘的畫面,十分好看。“小肉肉,這是決定留下?”花采子娉婷獨立,靜靜的問,“若我知道白端的下落,你還會留下嗎?”

聽到這話,我被君盡瞳壓制住。他燒得厲害,仍圈住我,不住的道:“不許走。”

“這是我應允他的。”我向花采子回道,“我不走。”

花采子就像亦黑亦白的連子棋。

在我糾結在兩個答案的時候,總是能被他攪亂思緒。

我把君盡瞳扶回‘醉生樓’,用熱水擦拭他的額頭。這燒來得迅猛,多半也是心有千千結,跟我之前一樣,好大力氣也退不了。

花采子在一旁安靜的看着。

慌手慌腳之時,我想起小築的魏醫官,便讓花采子喚醒來。

花采子沒有動作,只顧嘲諷,“君公子的病,向來由你做藥引,還用請的着別人?你只要深情款款的拉着他的手,我敢保證他一時就好。”

他的嘲諷,讓我摸不着頭緒,不知何時得罪過這貨。

官官和裴裴翻遍小築,找尋到君盡瞳這,見我照顧費勁,趕緊幫忙。兩人不比我笨手笨腳,不但找來了魏醫官,連交待的藥也典了過來。架着爐火,手拿蒲扇,在門口烹煮藥茶。

我脖子酸痛,手上無力,想揉脖子都不行,只得輕輕的晃動。

就在這時,一雙細膩的手撫上頸脖,花采子揉着我的酸處,力道正好,一時享受神仙般的待遇。

我眯着眼,似要打盹。

只聽花采子在耳邊,不疾不徐的問:“你是不願知道白端的下落了?”

“相遇有時。此刻不見,不代表以後不見。我會照顧好君二少,等他眼睛好些,再離開小築去尋白端。”我和盤托出,沒有隐瞞。

他手下的力道開始重起來,“這樣真是兩全之策,就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離開小築了?”

我回過頭,訝異道:“你是何意?讓我回來的是你,現在嘲諷我的還是你,兩下作弄,我也不想計較。只是作為相熟之人,莫非你一直在看我的好戲?”

花采子停下雙手,媚眼如絲,唇紅齒白,“奴家怎舍得将相好送人。不管是白公子,還是君公子,奴家就想獨獨的霸占你這塊肉。可惜你這肉不老實,總在下口時逃走。奴家有一法子,倒是想幫上你。”

“受不起您的愛戴,只求您能給句準話。”我嗤鼻。

他眨巴眨巴眼睛,當真是迷人多姿,“你瞧奴家的這雙眼睛。”

我思索一下,欣喜的道:“你是說……”

“天生重瞳,天生無瞳。小肉肉,上天可真眷顧你,讓你一下擁有了倆,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愁悶什麽。”他笑得嬌媚,唇紋都要裂開。

真所謂柳暗花明又一村。

沒有比這更讓人喜悅的。

***

君盡瞳病有七天,一直高燒胡話。

我想起自個發燒的時候,也是這般奄奄一息。那時君盡瞳就坐在床邊,一遍一遍的寬慰。

窗外的桃花,經過三四場春雨的chan綿,已是出落的分外妖嬈。即便坐在屋裏打盹,也能聞見那徐徐的香氣,像是一盞止瘾的酒釀,惹人沉迷。

君盡瞳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澄清濕潤。小竈藥爐燃着微火,吞吐在石鍋底部,一點一點将蓋子掀開。藥香袅袅而出,和窗外的桃花香氣,一齊萦繞在室內。

他嘴唇幹澀,散發削肩,揉着頭,滿臉疲憊。

此刻的花采子仍是一身粉衣,手拿酒盞,坐在木椅上。塗滿橘紅色指甲的手,伸展到我腿上。我恭敬的拿着锉刀,給他好生休整指甲。

喘口氣的功夫,就看到君盡瞳似有困惑,重覆黑绫的面頰,隐約往我這探來。

我放下锉刀,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去相問,“你可是想喝水?”但凡初醒的人,都會口渴。我勤快的倒去一杯,正要遞給他。

花采子咳嗽一聲,悠悠的道:“這酒喝得不甚舒爽,還是不比茶水好喝。小肉肉,趕緊把那茶水,給奴家端來。”

我看了看手裏的茶杯,再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君盡瞳,只得對他道:“這大病初愈的人,過早潤喉不好。我先給你抿一滴,其餘的再倒就是。”說完,沾了一滴茶水,點在他唇上。

而後狗腿似的,将手裏的茶杯捧給花采子。為防他受燙,還特地的吹了吹熱氣。

花采子一臉嫌惡,不滿的道:“先沾了你的手指,又蒙了你的口水。這樣的茶水摻雜頗多,你确定沒有下了暗藥?”

“說的是。”我連連點頭,應和着,“我換一杯就是。”

君盡瞳撫額嘆息,“這也就睡了一覺。怎麽變天變的如此快……”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先前看花采子,就像看花花蝴蝶那樣。給我三百二十個心,也不能這樣伺候他。可惜風雲總在變幻,連我的狗腿氣質都能重新挖掘出來。這還要說到,花采子先前多番示意,我才想起他有一雙重瞳。

重瞳,就是一目雙瞳。比平常人多了兩個瞳孔。

為此花采子沒少受到迫害。

他年幼時被賣到花樓作小倌,長大後勵志禍害黃花少女。這數年的折騰,全是由于那雙重瞳。如若不是他輕功有加,後來被君候看上,指不定現在淪落到何地。

花采子平時出門在外,一直用袍衣遮住半張臉,來到小築便肆無忌憚起來。這樣大搖大擺在眼前晃悠,我都沒能朝他的重瞳上琢磨。

君盡瞳需要一雙瞳換在眼上。

花采子想将這雙重瞳抹消去。

這樣原打願挨的好事,為何還要多加個我?

換瞳之事需要‘通靈玉’‘螭龍肉’‘鳳凰血’和一雙活瞳。

活瞳就是現從活人雙眼上引出的瞳孔。之前君候又讓我獻血,又要讓我獻肉。即便是這雙眼,也讓我為他備好,這樣慘絕人寰的剝削行為,任誰都得反抗逃走。既然花采子有多餘的瞳孔,何不讓他替我貢獻出一雙?

這樣想來,真有點皆大歡喜的感覺。為了保住雙眼,我成功喚醒了狗腿精神,勢必把花大爺伺候舒坦,連君盡瞳高燒時,也沒如此用心。

君盡瞳聽到前因後果,緊皺的眉宇一下子舒展開,只是還有些疑惑,“我可以理解你的歡喜。只是……換瞳之事向來由兄長決定。他可以事事依我,唯獨這事從不聽勸。若他執意用葉子的眼睛,這該怎麽辦?”

我和花采子沉默了。

又過了半月,原本醉生樓外的三兩株桃花,現下全變成竹林。

君盡瞳的身子消瘦一圈,終于能下床走路。他僅僅穿着裏衣,披着衣衫,悠閑自在的走在竹林間。竹骨身姿,俊逸氣質,靜默怡情,仿佛渾然一體。

他道君候兩日後回來。

我和花采子面面相觑,不知君候回來後,又能引出怎麽的風雲。

包子先是在我懷裏打盹,聽到這話睜着個大眼,嘴裏咕哝,“大爹爹就像‘古府’裏的仙魔。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惹人難過。那那現在明白娘娘的想法了,難怪她不願意嫁給大爹爹。我要是娘娘,就是嫁給花師傅,也不要嫁給大爹爹。”

我端着酒盞的手,一下子灑出幾滴,面對包子的童言稚語,分外頭疼。

花采子揉着包子的西瓜頭,欣慰的道:“乖徒兒深得我真傳,為師異常欣慰。只是為師要不起你那娘親,生怕成為牡丹亡鬼,倒是你這娘娘,為師看得順眼。”

包子先是點點頭,後又搖頭。

随後看向君盡瞳,歪頭思索,“可官官說,娘娘是給了小爹爹的。既然給了小爹爹,還怎麽給花師傅?”

“為師不介意共事一妻,就是獻身給君公子也可。如此一來,豈不和諧美滿。”花采子沖君盡瞳眨巴眨眼,使得君盡瞳踉跄一下。

我捏着包子的臉,把牙豁子都露出來,直到他兩眼包淚,這才停手。

包子委屈,從我身上晃晃悠悠的下來,胖腳丫子連鞋都顧不得穿。只是蹲在地上,撅個屁股,揪着剛生長出來的嫩草。

我将酒盞放下,裏面的桃花酒還是之前在這的桃花所釀。君盡瞳醒後,注意到窗外的三兩株桃花,便命人拔了釀酒,栽種成青竹林。

大概是我太過漫不經心,包子回頭控訴,“男女之事真麻煩。”

“你難道喜愛男男?”我訝異。

花采子拍手,君盡瞳輕咳,只有我在為小包子的未來而憂傷。

兩日之後,君候回到小築。

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請來的山主。

聽到這個消息,我窩在屋裏不願出去,哪怕外面陽光明媚,也能看成愁雲慘淡。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花采子上門。我們倆像暗地相會的孤男寡女,只差沒收拾包裹私奔。他安撫我,“世間活瞳千千萬,哪就有人不開眼的認準你。我跟君候多年,他也算是個寬容的主兒。”

我無法認同。先不說在山陰地對我圍追堵截,就是之後也沒給過好臉子。我實在想不出那個霸道悶騷男,到底有哪些地方能被誤認成‘寬容’。

大概世人都有軟肋。

君盡瞳和顏容就是君候的軟肋。為了他們,他可以從明主,化身成修羅。哪怕是血濺三千,也要行此一次。這種偏執和寵愛都是走了極端,連君盡瞳和顏容本人都不能阻止。

我有些懼怕這樣的君候。

日落西山,黃昏降臨。

當官官奉君候的命令,來小築接我去醉生樓的時候,我只覺得頭皮一緊,腳步一虛,拉着花采子不敢松手。

花采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沉痛哀悼,“奴家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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