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時間之心

琴圓道:“崖底有古怪, 我們不要走散。先回去找木昭。”

三人原路返回,卻在原地只見燃燒的篝火,不見木昭。唐小方臉色驟變, 火急火燎欲沖進樹林中, 琴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或許她有急事處理, 暫時離開。我們先等十分鐘。十分鐘後她不回來,再去尋。”

唐小方道:“這裏荒山野嶺, 杳無人煙。她就算有要事離開, 也會留下訊息!”說着便大力甩開琴圓, 一個箭步紮入密林中。

見狀,燕秋晨立刻緊追而上。但出乎兩人意料,不過前腳後腳一剎間的功夫, 唐小方竟然也離奇消失。

林深樹密,花影幢幢,危機四伏。

燕秋晨伸手向後,在背上的琴包夾層裏抽出一把鋒銳唐刀。他是個左撇子, 揮舞唐刀走在前面,披荊斬棘。

琴圓跟在後頭,突然而然地問:“你為什麽喜歡走在前面?”

從初見一刻起, 他便一直領頭。

意料中的,燕秋晨并未回答。

琴圓道:“走在前面的人,遇到危險時,首當其沖。”

李俊傑不在, 負責調動氣氛的人便是他。

他唠唠叨叨地說:“你一直在保護大家。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地善良。你這模樣,倒和你們道祖在天上做公務員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他以為主動提及燕秋晨的師父,後者會感一些興趣。哪知燕秋晨清心寡欲,無動于衷,繼續埋頭開墾人跡未至的崎岖山路。

琴圓自欺欺人地想,或許燕秋晨耳朵不好使,又或許燕秋晨的母語不是中文,導致他無法融入集體。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面前的冷峻少年突然駐足。

他道:“分開。”

Advertisement

原來是遇見一條分叉路口。

琴圓道:“我們先一起走左邊,如果左邊的路不對,再折回來走右邊。”他說着便要擡步進入路口,哪知橫空劈來一柄唐刀。

琴圓旋身閃避,正欲質問他,一擡頭便被他漆黑犀利的眼眸盯住。

燕秋晨語氣平淡地說:“找到唐秀方,帶回去。”他說着便收起唐刀,往另一條路走。

琴圓不是不懂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燕秋晨去送死。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故意問道:“唐秀方是誰?我只認識唐小方。”

唐秀芳便是唐小方原來的名字。當初四人組在翠花養豬場同塌而眠時,唐小方曾主動提起自己的改名事件。

按照他的說法,改名是為了将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俗話說的命運,分為“命”和運。

命是先天所出,即将人的出生日期換算成金木水火土五行。

運乃後天所化,即姓名、居住的風水環境。

姓名一旦定下,便伴随一生。

人的言語有一種力量,說的人多了,或許這件事就能成真,此為言靈之力。因此作為被人呼喚一生的姓名,也會産生一種玄奇的力量。這種力量與陰陽五行相結合,便會産生吉兇,随之影響人的命運。

名字取得好是福祿,瞎取就是詛咒。

比如說女生最好避免取帶“婵”的名字。

婵字拆開便是“女”和“單”。

形單影只,終究是孤。

因此最忌将“婵”放在女生姓名最後一字。

合适的取名時間在嬰兒出生時,最佳的改名時間在孩子上學前,和工作時。

唐小方和他爸打了十幾年拉鋸戰,終于在上高中之前,成功把“秀芳”改成了“小方”。

改名成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注冊信息,開通直播間,向他爸“宣戰”,再次挑戰唐門家規。

琴圓一想到唐小方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就笑了出來。而燕秋晨依舊一聲不吭。

琴圓望着他孤傲孑然的背影,忽然想起李俊傑曾經的科普。

唐門嫡長子的左膀右臂,自小接受與嫡長子相同的教育。在嫡長子智商下線的時候,負責暫代,統領大局。

風紀委員長唐心是其一,那麽燕秋晨便是其二。也難怪唐小方杞人憂天。畢竟謹言慎行的唐心和冷靜自持的燕秋晨怎麽看都比為愛癫狂的唐秀瑤靠譜。

兩人又走了一陣,仍舊在樹林中打轉,毫無收獲。許是選錯了一條路,琴圓建議道:“折回去走左邊的吧。”

正在此時,燕秋晨冷眼運刀,向前凝力一斬,頃刻間亂石分崩,震爆四野!轟然巨響過後,參天古木一劈為二,露出隐蔽在後的未知秘境。

黑黝黝的洞口與他們對視,猶如蟄伏在暗處的兇獸,伺機而動。

燕秋晨橫刀在前,跨步進入,不忘回頭丢下一句,“等着。”

你在外頭等着,我進去探路。

這般我行我素的霸道總裁範,倘若琴圓是個柔弱的傻白甜少女,恐怕此刻已經雙手捧心,傾慕不已。

但——

琴圓緊跟其上,無奈地說道:“這位年輕的金發少年,我真的不是弱雞。不瞞你說,我的實際年齡都可以做你太爺爺的太爺爺。”

燕秋晨依舊沉默,只擡起頭來看洞穴頂端的壁畫。

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鑲嵌在周圍,熠熠生輝,照亮一室。壁畫上的人與動物栩栩如生,似乎正在訴說一件陳年舊事。

遠古時期,水患肆虐,民不聊生。昔日禹王便曾向太上老君借走定海神針,竭力治理洪水。水患平息後,神器便遺留在東海龍宮,擎天支地,以示尊威。

水在風水學上,素來被當做是財富的象征。

水,意味着“發”,發財吉利。

因此為了表達對河水帶來財富的感激,亦為了祈求來年繼續風調雨順,虔誠的子民便會舉行祭祀儀式。

祭祀對于古人來說神聖無比,既是尊重,亦是敬畏,因此絕不容人玷污,亦不允人破壞。

——壁畫所所描繪的,便是當地人民的祭祀儀式。

他們将宰殺完畢的肥美肉塊放在粗犷的陶土器皿上,插了三根雞毛,對天地河三者作拜。巫師在隊列前神色肅穆地禱祝。

随後人們便将一座水晶棺材推入河中,見洶湧的河水漸漸淹沒棺材,岸邊的人們振臂歡呼,手舞足蹈。他們圍繞篝火歡欣地跳舞,徹夜不休。舞蹈之後,便分食祭祀完畢後的肉糜。他們認為,吃神與祖先嘗過的東西,能夠健康平安,長命百歲。

琴圓喃喃地問:“棺材裏放的是什麽?”

人還是動物?

死人還是活人?男人還是女人?

琴圓心中震蕩之際,忽然感覺四周安靜得詭異。他擡頭,空蕩的洞穴內,卻不見黑衣少年。

琴圓叫道:“燕秋晨?”

洞穴內回蕩他的聲音。

他向前奔跑,大聲喊道:“燕秋晨!”

敵人一直潛伏在暗處,窺視他們。而他們竟然對敵人一無所知。

來敵是誰?有何目的?

他滿腹疑窦,繼續向前尋人。偌大的山洞九曲十八彎,繞了兩個鐘之後,胸前的定海神珠突然隐隐發出微光。

琴圓立刻掏出珠子,見其徐徐上升至空中,兀地向某一處急速飛去。琴圓緊追不舍,七拐八彎,到達一處溶洞。只聞水珠聲聲,滴答作響;只覺陰風陣陣,寒氣逼人;只見怪石嶙峋,詭光幽閃。

乳白色的石筍拔地而起,錯落林立。更為恐怖的是,在筍尖結成一個個巨大的蠶繭。

琴圓臉上一癢,他伸手撓了撓,卻抓出幾根絲線。他緩緩擡頭——

溶洞頂上,懸挂一串豎立的白蛹。而蛹內,正是消失已久的木昭!

“木昭!”

驟驚之下,他倉皇地大喊,“木昭!”

然而木昭雙目緊閉,臉色青紫,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散發熒綠光輝的定海神珠又飛回他的身邊,輕輕觸碰他的臉頰,猶如江淩晚溫柔地摩挲。

琴圓問:“你要帶我去哪?”

定海神珠繼續向前緩慢地飛行。

琴圓随它向溶洞深處走去,視線逐漸開朗。一串串白蛹自頭頂垂下。蛹內裝的都是琴圓熟悉的人。

唐小方、燕秋晨、陳棠棠、李俊傑、阿笛達斯、馬桶蓋兄弟……最後的一個金色蠶蛹所包裹的人,臉蛋俊俏,唇紅齒白,正是琴圓自己。

定海神珠飛回他的脖頸,靜靜垂下。

琴圓冷眼環視四周,心道。

不該如此。

有哪裏不對。

塵封千年的記憶被喚醒。他記得這個地方,記得這座詭異的古鎮。

可是,這座鎮早就被年少的江淩晚夷為平地。又怎會突然出現?

胸前的定海神珠頓閃奪目光輝,将琴圓卷入其中。

……

天法地,地法天,天地人,佛道儒。

西方教的準提道人前來東土天庭做佛道交流。他穿一身黑白太極道袍,執儒家理念,傳普度衆生之法。

自古佛道存在争議。

太平盛世之時,不見道炁蒸騰,只望佛法興盛。亂世紛崩,只見道者入世,不聞佛法無邊。

世道亂,道者入世,佛者避世。

世道平,道者出世,佛者入世。

對于道者而言,倘若有人犯下彌天大罪,無論生死,都必須償還,累生累世,殃及子孫。

對于佛者而言,佛家慈悲,孽者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而之前所犯的罪孽,皆一筆勾銷。

佛道思想激烈碰撞。信徒與信徒之間,爆發劇烈的口角。

累累血債,怎可一筆勾銷?

冤冤相報又何時能了?

準提道人輕掃拂塵,“冤冤相報不可取,亦不可一筆勾銷。放下屠刀,日行一善,以慰過往冤靈。是神是佛是魔是鬼,皆在人心。”

佛法與道法的交流會進行中,東方列位仙家皆有心得體會。

紫薇帝君乃東方國土的萬象宗師,執天地經緯,掌日月星辰,統幽冥鬼界。他素來公務繁忙,抽空前來參加這一場研讨會,滿腦子卻惦記西方國土的蔥油飛餅。

身旁的同僚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最近收到人間傳遞上來的消息,說是有座小鎮不斷消失稚齡孩童。”

“白無涯呢,斬妖除魔的事不是他負責的麽?”

“他去南邊巡邏了,聽說不太平。”

“巫祖不是也出差了嗎。聽人提起,他的兩個弟子不見了。一個十一歲,一個七歲。哎,都是他最喜歡的弟子,你們誰抽空去看看?”

神游太虛的人偏過腦袋問:“小鎮在什麽地方?”

竊竊私語的仙家立刻收斂神色,恭敬地稱道:“帝君。”

“小鎮在皎月峽谷。”

佛道交流會一結束,帝君便起身,招來一朵紫色祥雲,向人間的皎月峽谷飛去。

他只是突然記起,皎月峽谷中的小蘑菇味道不錯,用來炖山雞,真是再美味不過了。

在風景優美的皎月峽谷谷底,有一座與世隔絕的小鎮。此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人頭戴雞毛,畫三彩花臉,扭腰跺腳,跳稀奇古怪的舞蹈。

他們正在舉行一場祭祀。

帝君尋到一位看上去和善的阿婆,問:“你們祭祀的是什麽神?”

阿婆說:“河神。”

帝君遠眺人群中擡起的水晶棺材,追問:“用什麽祭祀?”

阿婆謹慎地回答:“這不是外鄉人所能知道的事。”

帝君忽然想起女蝸。她是一位有趣又偉大的神。

高處不勝寒。她覺得冷了,所以創造活潑的人,希望他們能為世間帶來生機。

叽叽咋咋的小人圍在一團,熱鬧極了。可不知何時,他們漸漸地與母親生疏,漸漸地,他們不再信仰母親,不再遵令行事。

人族可以選擇信仰你,追随你,也可以選擇重新創作一個信仰。

現在,這座小鎮上的人,便在祭祀自己所創作出來的新信仰。至于祭祀的物品,不是童男童女,就是妙齡少女。

還有什麽,比獻祭自己的族人,更能表達對信仰的忠貞不二,矢志不渝?

在帝君感慨之際,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急切地扯了扯。

帝君低頭,便見一名粉妝玉琢的娃娃,懇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師兄!你身上的光是金色的,我知道你不是凡人!”

帝君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道:“舟祁豫!”

他指着走遠的隊伍,“他們诓騙我們,讓我們喝下束縛法力的水。師兄為了讓我逃跑,被他們抓住了!你快去救救師兄!”

帝君道:“只有死人才會被裝入水晶棺材。”

他注視舟祁豫澄澈的淺紫雙眼,低聲道:“你的師兄,應該已經死了。”

舟祁豫臉色蒼白,低頭沉思片刻,複又擡起,神色堅定地道:“師父說,我能夠讓萬物複生。”

帝君點頭,“對。這是你的天賦。但你年幼,玄力不足,無法複活你的師兄。再者,人死不可複生。你若執意要複活他,便是違背天道。”

舟祁豫咄咄逼人地問:“我們跟随師父習仙修之法,已非凡人,不歸閻王管束。生死由己,壽與天齊,有何不可?”

帝君溫聲道:“天行有常。縱使天道也有自己逃不脫的宿命,每五千年沉睡一次,每五百年化而為人,行走塵世,傳道衆生。

長生不老,乃盡奪天地之生機;萬壽無疆,乃侵蝕日月之精華。不生不死,神佛難容。怎會存在于世?”

舟祁豫道:“可有一法,能不生不死不滅。天地命三魂,獨以一魂,練就不死之身!”

有一巫術,名為“歸命”。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人死後,天魂消失。地魂歸于陰司等待投胎轉世。命魂留在人間漂泊,會随着時間而消散。

而命魂也可以修煉成一種獨立的靈魂,不生不死不滅,即“歸命”。

歸命于己,再不遵循天命。

帝君道:“雖然不死,可你也不能再如活人一般。三魂七魄,去除二魂七魄,你将喪失四感,沒有味覺、嗅覺、聽覺、痛覺。唯以符箓維持肉身不腐,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他沉默片刻,又說:“你想和混沌之地的邪魔做交易,用兩魂七魄複活你的師兄,随後你再以命魂獨自修煉不死麽?”

舟祁豫道:“師父教我們的第一課,便是知恩圖報。師兄救我,我又怎能冷眼旁觀?”

他目光灼灼,神色慷慨,不懼生死,不畏天道。

初生牛犢。

帝君沉默半晌,問道:“我若替你救回師兄,你可否答應我,此生為社稷立心,為蒼生立命,日行一善,用不堕惡?”

舟祁豫道:“我答應你!”

世上唯有一物,可擅改一次生死天命。

定海神珠,也叫時間之心,乃時間之神燭龍,喜極而泣時的淚滴所化。可撼動四海,震懾鬼神,轉死為生。

若說帝君和燭龍的區別,便再于一個掌管世間之時,本職看管日晷。一個掌管東方界的日月星辰,本職什麽都管,兼職管理時間。

帝君揮一揮衣袖,時間暫時停止。他走近水晶棺,将定海神珠戴在紅發少年的脖頸間。

他抱起少年,将他放在祥雲上,把兩人送到了極北之涯。

帝君叮囑舟祁豫,“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事,擇善而從。”

“是。”

将巫祖兩個寶貝徒弟送到家之後,正打算去處理小鎮上的邪民,哪知軒轅撕破天空,對他怒吼:“幽冥界又出問題了!群鬼亂舞!正在慶祝新王的誕生!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帝君裝傻,呵呵笑,“沒有,沒有。我就是随手送迷路的娃娃回家。”

軒轅叫道:“那你還不回來?”

“來了,來了。”帝君慢悠悠地回到天上,心想先把軒轅忽悠過去後,再回皎月峽谷。

軒轅嘆氣說:“我最近眼皮老跳,總覺得要出什麽驚天滅世的事了。”

天道睡着了。

它無法開口言語,提醒自己的兒女們,将會發生的大事。

帝君陪軒轅逛了一圈天池,随即立刻返回皎月峽谷。

小鎮沒了。

不,應該說,小鎮上的人都沒了。

屍橫遍野。

帝君彎腰拾起幾縷紅發,嘆了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江淩晚,但是江淩晚并未見到他。

江淩晚第一次見到帝君,是在千神會上。

傳說中冷心冷情的幽冥之主,萬象之師,日月之神,只顧與身旁圓滾滾的饕餮竊竊私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世上怎麽可以有比他更驕傲、更耀眼的人存在?

接近他,撕碎他,取代他,成為新的幽冥之主!

後來,燭龍死了。帝君接管時間谷,卸任幽冥一位。

仙魔之戰爆發。

江淩晚殺了很多神,萬鬼自動認主。他成為幽冥之王。

他遠眺不周山。

扭曲的愛也是愛,心智不健全的情也是情。不知何時,從撕裂、取代轉變為想和他厮守一生。

他伸手蓋住金色的右眼,低低一笑。

幽冥之主,萬象宗師,時間之神。說什麽無心無情,其實比任何仙神都慈悲。明明不是佛,還想着普度衆生。

帝君死了。

外頭的人說他是畏罪自殺。

江淩晚對着他逐漸冷去的屍首,緩緩挖出心髒,以地火焚燒自己的二魂七魄,用來祭祀,與混沌之地的邪魔們交易,複活帝君。

而他以命魂修煉成不生不死不滅的式神。

專屬于帝君的守護式神。

舟祁豫問:“師兄,帝君複活後,你要做什麽?”

江淩晚道:“我封印了他的記憶。我會與他一起踏碎淩霄。”

“師兄,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修行法術,為的是在亂世中匡正道統,而不是颠覆太平盛世。”

江淩晚道:“沒了這個太平盛世,我會再造一個。”

江淩晚是什麽時候變得嗜殺,不再信任別人?

那便是在皎月峽谷,滿懷善意卻被人欺騙虐殺之時。

擇善而從,擇善而從。

舟祁豫耳畔不停地回蕩帝君的溫切囑咐。他強忍淚水,背後偷襲,打斷陣法,把江淩晚封印起來。

“我不知道能封印他多久,我只希望這亂世盡快結束。”他對軒轅說。

“天道睡着了。等它醒後,自有定奪。”

“帝君重生那刻,便是守護式神,現世之時。”

……

神魂歸位。

至此,隐藏在定海神珠中的千年深情終被完整句讀。

琴圓苦笑,“我的确是死得活該。”

橫空插入一道玉質之聲,“有人用思念,将你們喚回來。還希望你們切勿辜負。”

琴圓擡起頭,便見空中出現葉長箋的虛影。

葉長箋道:“被時間之心複活後的江淩晚屠戮了小鎮,并且将他們的魂魄束縛在此,永不超生。你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怨靈所為。皎月峽谷在之後變成了仙魔戰場,這些怨靈吸食濃烈的血怨,法力劇增,善于隐匿。你身上有江淩晚的氣息,激怒了他們。因此自你們踏入這片土地起,便被他們盯上。吊橋一事,也是他們所為。”

琴圓道:“你神魂出竅,特地前來,将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禮尚往來,我也告訴你一件趣事吧。”

他饒有興致地問:“什麽事?”

琴圓陷入了回憶,神色柔和地說:“那時,天界仙音琅琅,永不落日。你的母親、舅舅、巫祖、軒轅最喜歡做一件事。”

“什麽?”

琴圓道:“打麻将。”他笑了笑,“白無涯是天界的風紀會長,有一次沒收了他們的牌。你的母親便開玩笑說,一天到晚拽得二五八萬,早晚讓他跪下來叫丈母娘。”

葉長箋揪起在膝蓋上打滾的虎貓,怒道:“唐小虎,你丫的敢欺負我娘?”

“喵喵喵?”

“裝失憶沒有用!”

“喵喵喵!”

琴圓感慨道:“沒想到一騎當千的戰神,居然會淪落成一只撒嬌賣萌的小貓咪。”

葉長箋道:“別瞎Jb感慨了。快麻溜點去救我的倒黴孫子和乖乖孫媳婦!”

……

唐小方手中有一柄刀。他先切開緊綁木昭手腳的繩子,再大發慈悲地割斷燕秋晨的束縛。他們面前是虎視眈眈的怨靈。

成千上百,倒下一個,複又站起。

燕秋晨在洞穴中發現端倪,未通知琴圓,擅自轉動機關,孤身涉險。

一拳難敵四手,何況千千萬萬只鬼手。

但他沒想到的是,只有木昭被抓了起來,而唐小方卻從密道中鑽了進來,解救他們。

唐小方叫道:“你別感謝我,我不會接受的!我看在木昭面子上,才救你!你要謝就謝木昭!”

燕秋晨道:“滅魔陣法。我留下。”

怨靈數量衆多,堵住所有通道,想要逃出生天,唯有将其一舉殲滅。

啓動滅魔陣法時,需要有人站在陣眼中作靶,誘怨靈引入。

唐小方點點頭,“那感情好!”

他異常勤快地布陣,哼着小調,還給木昭講了個笑話。

木昭瞪他,“命懸一線,還嬉皮笑臉!”

唐小方插下最後一面旗幟,笑嘻嘻地對她說:“我希望你以後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能讓你開懷大笑。我希望你永遠不會遇到,讓你傷心流淚的人。”

木昭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起訣別的話語。

下一刻,她便明白了。

這是一間地下密室。怨靈打開機關,奔騰的河水混雜泥沙洶湧而來。

燕秋晨驚道:“他們要毀陣!”

千鈞一發,唐小方揮刀割掌,玄力貫腕,将手心貼在地上。

“五行震玄黃,八卦禦陰陽。急急如律令!”

知曉他在做什麽,燕秋晨臉色驟變,喝道:“唐小方!”他急欲沖進陣法,以身代之,但在血液滴入地底之時,陣法已經啓動。

玄力驚爆,橫掃怨靈,亦将他們送出密室。

怨靈眼疾手快地放下石門。

唐小方奮力叫道:“燕秋晨,你答應我!永遠保護我大哥,永遠保護唐門!聽見了沒有!”

燕秋晨只來得及喊一句,“唐小方!”

石門與大地之間便只剩一指距離。

洪水逐漸淹沒唐小方。

空氣中傳來他獨特的東北大煙嗓聲音,“再幫我……咳咳咳……保護木昭……”

石門關上,洪水沒頂。

生前之事如幻燈片般旋轉播放。嬉笑怒罵,是非對錯,若問心無愧,何幹他人評說?

如果必須有人犧牲,那便犧牲,最廢物的我。

冰冷帶有腥味的河水侵入胸腔,疼得刺骨,疼得凜冽。

唐小方耳畔忽然響起了葉長箋經常教導他們的話。

“走一遭紅塵,踏一遍濁浪,福禍相依 ,得失無定,但求無愧于心,自在逍遙。”

唐小方天性跳脫,不受拘束,與家規森嚴,門風嚴謹的唐門格格不入。

在父親眼裏,他是不服管教的劣質品。

那又如何?唐小方的命運,永遠掌握在自己手中。

“老步,我想賺錢買房買車,和我的未來媳婦,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步秋風随口說:“那你去直播吧。”

“歡迎來到小芳直播間。關注主播不迷路,主播帶你上高速!”

……

迷迷糊糊中,唐小方仿佛見到一顆綠色的夜明珠穿透厚重的石門飛到他身邊。

……

定海神珠源源不斷地吸收河水。琴圓和燕秋晨合力将石門震碎。

面對溺水而休克的唐小方,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木昭。

救死扶傷,是丹宗學生的職責。

......

琴圓背着轉醒的唐小方往外走,說:“我剛剛去問了木昭,對你的印象如何。”

唐小方咳嗽幾聲,眼睛發亮,“她怎麽說?”

琴圓道:“她說由原先的-100上升到了10。可喜可賀,繼續努力。”

唐小方垂頭喪氣地說:“還有90分怎麽辦?”

琴圓道:“那只有靠父老鄉親成全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