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愛之人（下）

他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境，夢醒之後，她還活着，還會繼續和他作對，和他争搶，做他的強大對手。

只可惜，那個曾經讓他魂牽夢萦的人，如同九天神女般光耀奪目的她，現在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妖嬈的紅色羅裙在血泊中如彼岸花一般盛放，凄美絕豔，動人心魄，蘊含着令人無限哀恸的絕望。

溫熱的眼淚從容珏的眼中滑下，一直落到他的下颌，打濕了他懷抱中雙目緊閉，氣息全無的女子的臉龐，她右眼下的原本朱紅色的淚痣，已經變成了暗色。

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容珏只覺得一股無與倫比的絕望自心底升騰而起，随即一股無法抑制疼痛仿佛毒藥一般，從心髒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所謂的錐心刺骨之痛，竟是這般。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女子，到底在他的心裏占了多大的分量。

他當初根本就不該退讓的，他應該在發覺自己的心意的時候，立刻把她搶過來的。

這樣，她就不會死了。

他會好好地珍愛她，守護她，絕對不會辜負她。

而不是像那個人一樣，對她那麽絕情。

他後悔了。

他後悔沒能早些讓她知曉自己對她的心意，她至死都不知道，他原來是那麽地愛她。

可是這世界上，哪裏有後悔藥賣？

容珏只覺得在無邊的黑暗與混沌之中，看不到一絲曙光，感受不到半分溫暖，他摸索着想要伸出手來抓住什麽，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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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絕望之際，忽然碰到了一只溫暖的小手，他修長如玉的手猛然攥緊了她的小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般。

蘇如霜正想把手抽回來，下一刻，容珏便睜開了眼，狹長的鳳眸幽魅深邃，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對間，蘇如霜被他的眼神所攝，一時之間竟忘記了把手抽回來。

容珏定定的看着她，蘇如霜今天穿着一襲白色的煙水百花裙，雲鬓珠釵，欺霜賽雪的小臉上滿是驚疑之色，眉目間的清冷之感讓她看起來猶如盛放在寒冬的傲雪寒梅。

竟是像極了那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容珏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探尋的眸光，放開了手，聲音溫和道：“是本王冒犯了，蘇小姐沒有被吓着吧。”

看來他真的是太思念她了，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竟然覺得眼前的蘇如霜就是她的化身。

這麽不切實際的妄念，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蘇如霜收回手，把手中的帕子放回去道：“我沒事，倒是殿下似乎夢魇得很嚴重，俗話說得好，心病還需心藥醫，殿下若是信得過我，可否把夢魇內容告訴如霜？說不定我可以幫殿下分憂解惑。”

看在妖孽曾經幫她和甄蕙娘擺脫了在蘇府的潦倒困境的份上，這點小忙她還是幫得上的。

“不用了，本王從來都不覺得，這是夢魇。”容珏雙目微阖，重新睜開眼後，臉上的神色恢複如常，仿佛他方才在夢魇當中無比絕望和悲傷的神态，只是一場幻覺。

就算是夢魇，只要能再夢到她，對他來說，都是美夢。

是麽？蘇如霜蹙眉。

真是搞不懂妖孽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蘇如霜幫容珏換藥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其實已經好多了，以後應該不再需要她親自過來幫他換紗布了。

不過，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為什麽她，竟然不會抗拒和妖孽的接觸？甚至還對他有一種異常的親近之感？

她之前明明就連和容熙呆在同一輛馬車裏面，都會覺得不自在，更別說是讓他碰到自己了。

可是和容珏在一起的時候卻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本來之前蘇如霜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可是直到和容熙兩廂一對比，她才注意到，她對容珏的感覺，是不同于其他男子的。

難不成，是妖孽的體質原因？

蘇如霜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把小手直接貼在容珏的背上，還有胸膛上。

在容珏這邊看來，就變成了蘇如霜趁着幫他換藥的機會，在對他上下其手。

蘇如霜還在回想着之前和容珏交手時候她對他的感覺，分析對比着兩者之間有什麽不一樣，這邊容珏那張俊美如谪仙般的臉龐已經靠她越來越近，甚至他溫熱的呼吸已經噴灑在她的側臉上了。

蘇如霜察覺到容珏的靠近，連忙收回小手，和他拉開距離，蹙眉道：“你靠我這麽近做什麽？”

容珏卻問道：“手感如何？”

“什麽手感？”蘇如霜奇怪道。

“方才你把手放在本王的胸膛上，難道不是在試手感？現在感覺出什麽了嗎？”

容珏單手杵着下颌，有些慵懶地斜躺在床榻上，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傷患，白色的單衣松散地披在他的身上，胸前裸露着精壯結實的肌膚，竟然對她有着一種致命的誘惑。

她似乎，很想觸碰到他。

蘇如霜向來讨厭讓別的男子碰她，只有一個人例外，只可惜那個人，她現在已經恨之入骨，至于妖孽，從前的她的确是和他交過手，可是她十分确定自己對他并沒有男女之情。

這就奇怪了。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兩人曾經是對手，所以她對他比較熟悉，這才沒有抗拒和他的接觸？

不抗拒也就算了，為什麽她對他還漸漸生出一種熟悉而又親近的感覺？

而且更奇怪的是，随着和妖孽接觸的次數的增加，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真是邪門了。

先不論原因是什麽，若是她決心要相幫的人是容熙，往後就要減少和容珏的接觸了。

換完藥後，蘇如霜淡定一笑道：“殿下誤會了，我只是在檢查殿下身上的傷口，看來殿下的傷勢愈合得差不多了，往後就算是殿下自行處理傷口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容珏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湧上一股莫名的失落之情，捉住她的手腕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你往後都不會過來瑞王府了？”

蘇如霜這回是真切地感覺到了，容珏的體質真的跟別的男子不一樣。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仔細地探着他的脈搏。

容珏的眸光微動，沉默着任由蘇如霜抓着自己的手腕，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