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歲月匆匆
五年後。
駕……
少年策馬奔騰在林中,引起了塵沙漫舞。
“少爺,您慢點兒。”元寶在馬車裏大聲喊。
“元寶,你在馬車裏好好享受享受,讓你做一會少爺。駕……”李墨染拉緊馬缰,十歲的少年,迎風策馬,風姿卓越。
一張俊麗的容顏,贊一聲國色無雙。明眸漆黑,宛如皎月,談笑間顧盼生輝。此人三歲能作詩、四歲通歌賦,放眼大召國,唯安國公世子,李墨染。
“眼前便是通州了。”一褐衣青年來到李墨染身邊,他身材高大,舉止不像一般下人,對李墨染尊敬,卻不卑不亢。此人是陳子魏,前北戎名将未不肖之子。
“通州是我們李家的老家。當年第一任安國公随太祖起義,從龍成功之後,便舉家遷往京城,然後老宅卻一直留着。李家祖上從商,太祖起義期間,第一任安國公把家財變賣,可是幫了太祖不少忙。”李墨染笑盈盈道。
“那時湯朝腐敗,民不聊生,錢藏在兜裏終究會被官府挖空,第一任安國公的聰明,令人佩服。”陳子魏回道。
李墨染笑而不語的跳下馬,将馬缰扔給章傑:“爾等先回李宅,子魏和呂管家随我走走。”
“是。”
李墨染此番回通州,是李修也是老國公的意思。李家自從龍成功之後,歷代都是武将,從沒出過文臣,李墨染才華橫溢,有想當文官,老國公和李修商量,便讓李墨染考科舉。通州是李家祖籍,于是,李墨染就來了這裏參加鄉試。
大召國對科舉的年齡有規定,最小年齡為虛歲十歲。否則李墨染早幾年前就拿下了狀元。
鄉試分別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進行。而今天,七月二十五。
通州這個地方是窮人和富人差距兩重天的地方。富人極富,窮人極窮。好在國子監乃國家設立,各州國子監不屬于地方管轄,否則這窮人便讀不起書了。
通州城倒是非常繁華,進城之後,裏面的民風非常開放。青樓門口,女子行為跟賣淫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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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染搖頭輕笑。
“盜馬案要開審了,大家快去看啊。”
“是盜馬案啊,我們快去。”
盜馬案?“咱們也去看看。”李墨染跟上衆人。呂符和陳之魏不敢怠慢,趕忙跟上。
盜馬案是發生在昨晚的一宗案子。
通州有個馬場,專門供馬給達官貴人,昨兒有一匹良駒被盜。而那個馬場開在農村,馬場附近住着五戶百姓,官府連夜把那五戶百姓全都請到了府衙。
“今天又可以看到梁公子大顯神威了。”
“是啊,梁大人為官清廉,才生的梁公子這麽聰明。”
“我看梁公子就是我們大召的第一聰明人。”
李墨染聽着耳邊的話,嘴角笑容不減,眸中泛起幾分趣味,又用清爽的嗓音問:“那位梁公子經常幫梁大人判案?”
李墨染聲音清爽中帶着幾分優雅的音調,言談舉止自是貴氣,白衣翩翩的俊美氣度,自信又傲氣。此等公子,一看便不是通州人,否則誰家不曉?
那幾個議論的百姓見李墨染的精致長相,均是一愣。心裏暗道:這小少年莫不是女扮男裝,怎生的如此俊雅。
“咱們梁大人是通州的大青天,梁公子是通州的小青天。”有人回答。
“父母官心中有青天,乃是百姓之福,可喜可賀。”李墨染撥弄着堇色腰帶上的白玉挂件,這挂件是趙元崇送的。
“看小公子斯文儒雅,是讀書人?”
“才疏學淺,不敢稱讀書人。”
“小公子是外面來的吧?咱通州雖不小,但凡有小公子這般人物,定會傳開。”
“祖籍在通州,全家已遷移,今日剛回來。”
“不知小公子在通州的祖籍是哪家?”
“李家。”
“李家?”衆人疑惑,均是想不起來。
此時,盜馬案已經開始。看那位梁大人,面相精明,卻也正直,清廉兩字自是不敢肯定,但也非奸佞之輩。觀他身邊的公子,穿着是國子監的校服,莫不是通州國子監的學生?再回想大家的話,難道這位就是梁公子?
梁公子長相英俊,看似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不算高大,但通州人個頭都不高,所以按照本地習俗來說,也算高了。他眉宇間滿是自信,看似涉世不深,為人聰明。眉形似劍,志氣不小。
前面三戶人家人口多,雖不在場的證據不夠明确,但言談舉止間毫無破綻,應該不是小偷。第四戶人家只有母子,母親是位四十來歲的婦女,談吐得體。兒子同樣穿着國子監的校服,言行規矩,回答更是不緊不慢。母子兩人當時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都沒有不在場的證據。
“說起這方寡婦,也是可憐,那方桐正是人面獸心。”
方桐?李墨染眯起眼,同名同姓而已吧?
“方桐怎麽了?”呂符問,他察覺到他家少爺神情有異。
“方寡婦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愛上了窮書生方桐後,被趕出了娘家。後來兩人以天地做媒,成了婚。方桐原是個上進的,長得也好,方寡婦變賣了身上值錢的首飾,又靠着母親的接濟,湊夠了方桐上京趕考的錢,豈料方桐高中之後,給方寡婦寄來了休書一封。”
李墨染的眼底染上冷漠,不是同名同姓,如此說來,那方桐和這位方桐,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較大。兩年前,方桐高舉狀元,拜在右相端磊門下。方桐的确是個人才,文采飛揚,做事也是從民生的角度出發,端磊很看重他。
更重要的是,方桐和李靓不知怎麽看對眼的。
想到這裏,李墨染心頭一把無名火在燒。如果那方桐和這方桐真是同一人,一旦方桐和李靓的關系傳開,老師和李家的名聲就毀在他們手中了。老師和李家是趙元崇皇位最堅強的後盾之一,李墨染絕不會讓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來影響到兩家。
如此,李墨染走出人群。
“少爺。”陳子魏跟上。
“少爺怎麽了?”呂符見李墨染臉色陰晴不定,知道有事情發生了。這位少爺不管人前還是人後,做事從來視心情而定,沒辦法,老國公說,這性格是當今皇上和太子寵出來的。
“筆墨。”李墨染只是說了兩個字,陳子魏便彎腰,呂符從随身攜帶的包裏拿紙,在陳子魏的背上放平,再拿出筆墨。
李墨染寫的信是給端磊的,把通州的情況講了一遍,再請端磊去吏部調查一下方桐的祖籍。
“韓平。”
只見他的旁邊,突然出現一名黑衣男子,男子貿然出現,呂符和陳子魏已經習慣。韓平,趙元崇派在李墨染身邊的暗衛,從李墨染四歲,第一次在皇子學堂裏倫學的時候,趙元崇便派韓平暗中觀察他了。
觀察也好,監視也罷。起因都不重要,而今,這是李墨染能使喚的人。
“把這封信交給端相,再把端相的回信帶回來。”
“諾。”韓平接了信,轉眼間又消失了。
等這邊寫好信之後,那邊公堂上關于盜馬案已經審判結束了。
李墨染初來乍到,打算四處看看。通州貧富差距大,窮人和富人的矛盾自然也多。大街上有的穿着華麗,有得素衣上滿是補丁。這種現象于國家的發展而言,并不是好事。李墨染想起了上輩子,十年內亂的大召國,百姓間的貧富懸殊,也是這麽嚴重。那時他住在趙元賢給的莊園裏,嘔心瀝血寫的,便是最後能為趙元崇做的事情。
《請民法》說的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戰後百姓颠沛流離,要使百姓在極短的時間內相信國家,相信君王,君王必先設身處地的為百姓着想。
李墨染不怕趙元崇會辜負他的心血,因為趙元崇是能真正為百姓着想的明君。他有野心,有理想,有壯志。李墨染悔他們之間錯過了十年,他才知道趙元崇的好。這輩子,不會了。他們禍福與共,生死相随。
“梁文生。”對面走來幾個同樣穿着國子監校服的學子,往李墨染這邊喊。
“別催,來了。”李墨染的身後傳來梁文生的聲音,他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李墨染。陳子魏手中的劍微動,已出鞘了一個拇指寬的距離,卻被李墨染反手推了進去。梁文生朝李墨染福了福身,“小兄弟抱歉,沒撞傷吧?”
李墨染微笑的搖頭:“無礙。”
梁文生微愣,但很快離開了,朝着那些國子監的學子走去:“開始了嗎?”
“馬上開始了,就等你了,再不去就視你棄權。”
遠遠地,還能聽到他們的談話,似乎跟文壇詩會有關。“咱們也跟着去瞧瞧。”李墨染的興致又回來了。
文壇詩會在文館舉行。不知道館主是個什麽樣的人,但裏面是風雅知趣的場所,能進去的,個個有些文化。文館裏最讓人流連忘返的,是美女。裏面伺候的美女不僅長的好,才華更是好,且能歌善舞。
文館裏非常熱鬧,文人和美女都在花園裏。而花園裏花香撲鼻,歌聲悅耳,不得不說,這場景比皇宮額禦花園,可是有趣多了。“世人都說禦花園何等繁華,卻不知這種地方的花園,比禦花園更是美哉。”
“這位小公子說的好像自己去過禦花園,你倒是說說,為何這裏比禦花園美哉?”有位青年過來,搖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墨染。
“人比花美。”李墨染說出四個字。
“好一個人比花美,公子小小年紀也知風花雪月的美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青年公子笑的更加暧昧了。
李墨染笑着朝人群中走去,并不理會青年的暗示。
看着李墨染的背影,青年公子調侃的眼神漸漸深了,流露出鮮為人知的貪欲。
“這位小公子真是俊俏,自文館開設以來,從未見過這麽精致的人,莫不是女扮男裝?”青年公子身邊的人問。
“是或不是,過去看看便知道了。我記得卞刺史近來特別喜歡幼嫩的口味。”
兩人的聲音壓的很低,但陳子魏武功高強,将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恨不得上前把他們的嘴巴給撕開了。
“子魏的性格沒有五年前沉穩了。”李墨染拍拍他拿劍的手。“但子魏能活出自我本性,我更是高興。”
“少爺。”陳子魏心一動。
“近來岳磊和胡人有了動向,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就會行動,但依子魏目前的性格,我便是不放心讓你去岳州。”岳磊,被懷疑串通胡人,設計陷害未不肖的南岳将軍,未不肖死後,他合并了南北兩岳,被封為忠岳侯。
“子魏一定會忍住。”陳子魏低下頭,很是懊悔。
李墨染不再說,而是笑看着前面。那些才華橫溢的文人,面對面坐在草地上,草地上鋪着毯子,不會弄髒他們的衣服他們的身邊有美女伺候着,美女只是倒酒,偶爾跟他們調侃幾句,偶爾暗地裏也有越軌的手在摸她們,但在臺面上,倒也算規矩。
“文生,你終于來了,今次跟他們比賽,非要贏回來。”
梁文生一到,幾名富家子弟迎了上去。“放心,我雖不敢自喻通州第一才子,但區區一個方淨,我還不放在眼裏。”
他說話間,方淨也跟着到了。
“這不是那名寡婦的兒子嗎?”呂管家驚訝。
的确是那名寡婦的兒子。
“梁文生,你莫要大言不慚。”方淨清冷的聲音透着對梁文生的不屑。
“大家都安靜。”主持詩會的絕色女子,是通州第一美女,叫莺落。她聲音如黃莺出谷,一聽便醉人。“詩會比賽,可以以組合為單位,也可以個人參加。這邊是以梁文生為主的組合參加,那邊是以方淨為主的組合參加,周邊觀看的有興趣也可以來參加。”
以梁文生為主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而以方淨為主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
李墨染想了想,便上前一步:“我。”
頓時,滿場的焦點,都在這名十來歲的小少年身上。誰說莺落是通州第一美女?這名小少年之長相,怕是帝皇的三千佳麗也比不上。年紀雖小,五官并未完全的長開,但皮膚白皙,如同雪地裏的娃娃,眉目含笑,氣質華貴。聲音尚未發育,卻也不同于女兒家的嬌柔,帶着三份嬌氣、七分闊氣。
小少年鼻梁很挺,那一抹淡粉的唇,更是惹人想入非非。大召國流行男色,不少人覺得喉嚨很幹。
李墨染自小萬千矚目,在衆人的目光下,波瀾不驚。這一份淡定,更昭顯出他的非凡之處。
莺落盈盈一笑:“這位小公子也是來參加比賽的?”
“既站在這裏,自然是來比賽的。”李墨染回答。
“那小公子是單人還是什麽三人組合?”莺落注意到李墨染身邊還有兩名不似一般随從的人。李墨染看似只有十來歲,他既站出,大家都以為會是三人組合。畢竟十來歲的孩子,誰都沒想過會有膽色來文館參加詩會比賽。
“單人。”李墨染讓呂管家和陳子魏退下。
他此言一出,現場多了不少議論聲。
莺落一愣,顯然沒料到李墨染的回答,不過很快恢複鎮定:“既然如此,可還有人參加嗎?若是沒人,比賽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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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