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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軍隊從城門入,先回皇宮複命,得了賞後,燕千明才帶着一車車的賞賜和兩個皇帝贈予的兩個侍女朝主街之上占了兩條街的相爺府前行。

年輕的都尉身着戰甲,手持□□,□□上綴着染滿鮮血的紅纓,于是倒也分不清楚哪點兒寫着罪惡。

都尉行的緩慢,馬蹄聲卻是又重又幹脆,看似十分穩重,絲毫沒有歸心似箭。

相爺府早早便置辦了酒席,整個街口門庭若市,停滿了華貴馬車和轎子,管家先生一口一個大人的邀請所有人入內就席,但看到大少爺的身影後那聲音便頹然拔高了一大截,朝裏面吼道:“大公子回來了!”

于是相爺府裏呼呼啦啦一堆人都跟着骨瘦如柴卻眼裏滿是精明的相爺出來,齊聲道賀,齊聲祝福,笑笑鬧鬧又擁簇着那戰甲未脫的大公子進內,說要今夜不醉不歸!

說笑歸說笑,但大公子卻有自己的主意,且向來我行我素不會輕易改變,喝了幾杯後便對諸位大人告辭,說是換一身衣裳再過來,而且皇帝賞的東西也要親自打點,不然是為不恭。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沒人敢攔着,相爺高興,擺擺手讓這個出去了小半年的庶長子下去,臉上笑意未曾斷過,說:“也好,換了衣裳後再好好和你叔伯們喝一杯,大家都是為了慶祝你剿匪得勝歸來,可不許随意推辭啊。”

燕家大公子舉止之間自有一番豪氣,鞠躬之後轉身離開,留下一堆奉承相爺有此英雄少年的同僚叽叽喳喳。

燕千明,燕相酒後與一煮酒女一夜迷情誕下的兒子,比正妻楚仙硬是早了一個月來到人間。

按照常理,這名門貴胄出了個庶長子,實在是家風不嚴,可奈何燕相身體一直不好,子嗣艱難,于是幹脆對外說是正妻生了一對雙子,雖然這謊言實在編的沒什麽誠意,随便哪個有心人稍微打聽打聽便能知道真像,可誰讓相爺如此認定,那便有如指鹿為馬,哪怕衆所皆知也裝作不知,更不會擺到明面上來。

燕千明是表面的嫡子,于是該有的東西一應具有,再加上天性好強,時常有驚人之語,便被相爺重點培養,像是當真要讓此子延續燕家的風光!

這被所有人看好,甚至深以為必須讓小輩好好結交的燕家大公子沐浴的時候十分細致,先是讓下人往偌大的浴池裏加入安神的香油,随後用涼水沖洗,再用皂角将每一處打理幹淨,去浴池裏泡到似有睡意便毫不猶豫的起來,讓水流瞬間從他那精壯結實的身體輪廓滾下,砸在水面驚起一束束的水花。

有從小服侍大公子長大的老仆跪在一旁,畢恭畢敬,一面奉上嶄新的衣裳,一面問話說:“大爺帶回來的金銀珠寶可是充入府庫還是照舊送到二爺的私庫裏面?”

身材極好的燕家大公子穿衣迅速,不假人手,本面無表情,卻在聽到老仆說起某人,便神色微動,道:“照舊。”

“那大爺帶回來的兩個侍女是怎麽處置呢?”皇帝賜侍女,侍女必美人,其意應當是送給年輕的還未結親的少年都尉暖床,是比一般婢女高級一點的存在,但和名正言順娶回來的還是差多了。

燕千明冷淡,仿佛對陪床這等事毫無興趣:“送給爹吧,不然就打發去廚房幹活。”這話說的,和在前院裏對皇帝所賜之物倍加重視的表現完全相反,“對了,我不在這些時日,緒兒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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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在燕千明身邊十年,見多了東西,知道站在哪兒對自己最有利,也知道有些事情哪怕再詭異,也要假裝看不見聽不到:“二爺在公子走後更常出去了,每每玩至半夜才回來,但身邊跟着的人多,倒也無礙,還有趙家公子日日送回,一次不落。就是今日二爺瞧着有些古怪,聽說是夢魇了,出不來,怕的很,相爺讓趙家公子去陪着說了說話就好了,但是今晚又打發人說是不舒服,就不到前廳給大爺您接風了。”

燕家大公子頓時輕笑:“又是那趙虔,真是狗皮膏藥一樣還黏上瘾了。”

老仆沒說話。

“我說過讓他不要和那個姓趙的再來往了,他倒是‘聽話’。”燕千明将箭袖整理了一下,言語之間滿是壓抑的不愉,“還是以前好,緒兒就是被那幫子二世祖帶壞了……”

老仆想了想,說:“那大爺現在是要去二爺那裏?”

“自然。”燕家大公子将一個舊荷包揣進胸口,大步走向內院廂房,他背挺的筆直,肩寬胯窄,燈光影影綽綽搖曳在他身上,渲染着莫名教人心生畏懼的背影,“他不見我,我便去見他,一樣的。”

老仆聽罷,總覺得能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小時候的燕千明牽着小可愛燕千緒,兩人都搖頭晃腦的,五短身材,萌煞衆人,燕千緒仗着自己小,指使大哥去給自己捉鳥玩,燕千明立馬猴子似的爬上樹,但沒有捉到,一個腳滑從樹上摔下來骨折了,吓的燕千緒小朋友什麽都不要了,也因為愧疚不敢見大哥,眼見就要疏遠燕千明了。

于是燕千明沒等骨折的手臂好就又上了樹,抓了十幾只鳥,要求和,燕千緒小朋友扭捏不要,大公子當即臉色一白,把十幾只鳥串成血糊糊的項鏈硬要給弟弟戴上,弟弟若是掙紮便發火,其狀可怕的很,把燕千緒吓的一愣一愣,不敢再動,強行和好。

當然了,老仆還記得大公子給二爺戴上血糊糊的項鏈後,才笑着開心問:【緒兒,哥哥待你好不好?】竟很自豪。

而吓壞了的二爺微微點了點頭,第二天就撲到相爺懷裏哭訴了一番,相爺作勢要打大公子幾板子,粉嘟嘟的燕千緒小朋友又心軟了,此事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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