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對勁

陳小柔本想抽回自己的裙子，可林婉瑩用的力道之大遠超她的想象。陳小柔立刻喊道：“快傳太醫，她不太對勁兒！”

陳小柔立刻就判斷出來，林婉瑩抓她裙子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甚至林婉瑩本人巳經是進入了潛意識的昏迷狀态了。不管剛才林婉瑩對她做過什麽，也不管剛才的事情會給她帶來多少麻煩，至少那個還在肚子裏的生命是無辜的。

秋兒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連忙去扶林婉瑩，但林婉瑩的手仍是死死地抓住陳小柔的裙擺，陳小柔無奈，只得把裙子給撕了。

林婉瑩雙目緊閉，眼球不停地在轉，甚至整個人都在發抖。秋兒以為她是冷，便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給林婉瑩穿上，可情況一點兒好轉都沒有。

衆人将林婉瑩擡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啊，是血！”

大家的目光看向地上，一灘血觸目驚心。再去看林婉瑩的褲子，也是被染紅了一大片。

衆人全都慌了，只有陳小柔還比較平靜，但也是微微動容。本來林婉瑩已經懷孕七個月了，胎已經穩了，就算稍微有個磕磕碰碰也不會有什麽大事情。就算是真的動了胎，早産了，七個月的孩子應該也能活，只是會體弱多病一些，但這裏是皇宮，什麽珍貴藥材沒有，也能慢慢調養好。可林婉瑩剛才偏偏是直直的摔在地上，肚子在地上摔了個正着。陳小柔只得默默祈禱那個孩子命夠大吧。

太醫在裏面忙活着，陳小柔又走到了剛才林婉瑩摔倒的地方。她确定自己的判斷力不會錯，林婉瑩就算是不小心摔到了，也不可能碰到她。可偏偏她就被抓到了，陳小柔看了看自己少的那一塊裙擺，轉頭問月青，“當時她摔倒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月青回道：“當時周圍的人很多，奴婢被擋在了外面，不太看得見裏面。只是。”月青回憶了一下說道，“當林貴妃要摔到的時候，腳步忽然快了三分，最後摔倒的時候，身子好像些微向上跳了一下。”

陳小柔點點頭，好像在意料之中一樣——林婉瑩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讓人推倒的。陳小柔閉目回憶當時的場景，當她回過頭的時候，所有的人，要麽是捂着眼睛，要麽是捂着嘴，臉上全都是震驚的神色。只有一個人，是手足無措将手藏了起來。

陳小柔輕笑，看來這一次，要對付她的人，是想一石二鳥啊。見陳小柔仍是淡淡的樣子，月青忍不住問道：“姑娘，看樣子那林貴妃的孩子是要保不住了，到時候定然會賴到您的身上，可您怎麽一點兒都不着急啊？”

陳小柔眨眨眼，笑着回道：“對方是有備而來，我着急又有什麽用？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清者自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月青也不再說些什麽。她在宮裏服侍多年，還從沒見過像陳小柔這樣寵辱不驚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在陳小柔身上，所有的可能都會變成不可能，而所有的不可能，也都會變成可能。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通報：“太後娘娘駕到——”“皇上駕到——”

陳小柔看向月青，知道月青以前是太後的人，月青可以聽自己的命令，不去迎接皇上，但要讓她不去迎接太後，她也許就做不到了。

陳小柔說道：“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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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青沒想到陳小柔竟然會看透她的心思，心中滿是感激，但也更捉摸不透陳小柔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陳小柔來到前殿，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太後，太後看起來保養得很好，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還能看出來年輕時的風韻。大概是因為常年的吃齋念佛，身上的氣度倒是超凡出塵，只一個眼神，便能看到滄海桑田

當陳小柔與太後對視的時候，她幾乎感覺自己要被看穿了，甚至連她是穿越來的，老壺裝新酒的事情也被看穿了一樣。

可太後卻什麽都沒說，除了瞥陳小柔那一眼，便只是閉着眼睛，在那裏向菩薩祈求，等着太醫出來說林婉瑩的情況。外屋的人，沒有一個說話的，但林婉瑩所在的裏屋卻亂成一團。在外面只能模模糊糊的聽到些片段，負責接生的嬷嬷不停的喊着林貴妃娘娘，但林婉瑩卻一直沒有聲音。一群太醫也在不停地商量着。

沒過一會兒，就有個老太醫出來，簡單的行了個禮就被洛鴻天不耐煩的打斷了。太醫說道：“皇上，林貴妃一直不醒過來，使不上力，這樣下去小皇子肯定是生不出來，在這樣下去，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直接說要怎麽辦。”洛鴻天更不耐煩了，這些老學究就是喜歡啰嗦，就沒有個着急的時候。

“臣是想問問，要保大人還是……”

“當然是保皇子，這還用問嘛！”洛鴻天再次打算太醫的話。

太醫完全沒有什麽顧慮的轉身進去了。其實太醫心裏面早就知道了答案，但裏面躺着的畢竟是林貴妃,皇上最寵愛的一個妃子。若是就這麽死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醫走後，陳小柔的目光向太後看去，卻發現這個天天吃齋念佛一心向善的老太太對自己兒子剛才所做的決定沒有任何的異議，仿佛這是天經地義一樣。

也許這裏的所有人都覺得太醫剛才問的是句廢話，可陳小柔卻不這麽認為。她雖然見多了生死，可她還是無法接受洛鴻天剛才那樣輕而易舉的決定別人的生死。尤其是當她忍不住想到，如果現在在裏面躺着的是她自己，那麽，洛鴻天會做什麽決定？一陣刻骨的寒意忽然襲向胸膛，陳小柔內心哂然一笑，事到如今，她竟然還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真是可笑。

裏屋一陣莫名的沉默，安靜的讓人心慌。随即是一陣拍打聲，是巴掌打在屁股上的聲音。這聲音已經成為了枯燦的節奏，卻一直都沒有什麽令人欣喜的變化。

隔了半天，就在洛鴻天馬上要再次沒有耐心的時候，一群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嬷嬷懷裏抱着個孩子，看起來那麽小，雙目緊閉，臉色紫紅，還泛着青色，卻一動不動的。

洛鴻天幾乎在一瞬間聯想到了什麽，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太醫跪下，說道：“臣無能，小皇子早夭了。”

洛鴻天抿着嘴不說話，太後在旁邊出聲：“是個皇子嗎？”

太醫點點頭，聲音沉重：“回太後，是。”

太後痛苦的閉上眼晴，雙手合十，不停地說着阿彌陀佛。看來她信仰的佛袓，并沒有帶給她想要的結果，她去找佛祖理論去了。

陳小柔看向那個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便離開人世的孩子，判斷出來，這個孩子其實早在林婉瑩肚子裏的時候就巳經失去生命了，七個月的孩子，早已成形，即使早産也可以活下去。可偏偏就……陳小柔将頭偏向一邊，不忍再看。

這一偏頭，卻正好對上洛鴻天的眼睛。

洛鴻天的眼神絲毫不掩飾裏面的探究和懷疑，陳小柔毫不懼怕的對視，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随即冰冷的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皇後卻從外面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一進來就問道：“皇上，臣妾該死，臣妾來晚了，林妹妹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前面跪着的一群人，還有那個再也無法呼吸的孩子。她捂住嘴巴，淚水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聲音顫抖的說道：“怎，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看向周圍，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這樣了？”沒有人回答她，她看向洛鴻天，哭的不能自己，好像那孩子是她的一樣，“皇上，臣妾昨天派人去看林妹妹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這樣了？

洛鴻天冷哼一聲，“朕也想知道這是怎麽了。”

太後停止了誦經，開口問道：“林貴妃怎麽樣了？”

太醫回道：“林貴妃出了很多血，所幸的是沒有血崩。只是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

太後在衆人裏掃了一圈，沒找到一個可以問清當時情況的人，便說道：“讓林貴妃的貼身宮女秋兒出來。”

秋兒從裏屋走了出來，眼圈全是紅的，巳經腫的像個桃子了，太後微微皺了皺眉，問道：“林貴妃怎麽樣了？”

秋兒哽着聲音說道：“回，回太後娘娘，我家娘娘一直昏迷着，到現在還沒醒。若是娘娘醒了，知道孩子沒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住……”說着，又哭了起來。

太後眼晴微閨，她是做母親的人，能夠體會這般滋味，有些不忍。因而說道：“你家娘娘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現在說說，當時是怎麽回事，怎麽忽然就摔倒了呢？”

秋兒皺着眉，回道：“當時，當時……”她閉着眼睛回憶，可當時了半天，卻忽然猛的使勁兒搖頭，“當時太亂了，奴婢只看着娘娘，只記得娘娘摔到了，別的一時間想不起來了。”當時我家娘娘因看不慣某些人的嚣張跋扈，”她說着朝陳小柔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去找那人理論去。沒想到那位竟然對我家娘娘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