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預料之內

葉曉雯見馮清林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撲過來，馮清林卻毫不給面子的來了一句：“別過來，沒看見老子一身的針嗎？碰掉了怎麽辦？要是因為掉了一根針，老子送了命怎麽辦？就算是沒碰掉，你這一壓過來，針被壓進去了怎麽辦？萬一針被壓進去了，老子被紮了個透心涼怎麽辦？”

葉曉雯保持着躬身要撲過來的姿勢，被馮清林一頓怎麽辦給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卻反應過來了一件事情：馮清林不希望她靠近他。她讷讷的站直了身子，有些縮手縮腳的。

陳小柔對兩人的相處模式有些無奈，看見葉曉雯的難堪，便轉移話題，說道：“清林，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馮清林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但葉曉雯怨毒的目光卻更深了。

馮清林回道：“覺得渾身僵硬，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樣，好像也沒有痛感了。”

陳小柔點頭，這個回答是在她預料之內的，這也是她不敢貿然出手的原因之一。因為馮清林巳經失去了對于疼痛的判斷，她也就無法判斷馮清林的症狀，一旦失手，馮清林輕則全身癱瘓，重則……

陳小柔深吸了一口氣，那将是她一輩子的夢魇。

馮清林并沒有清醒多久，也就大半天的時間而已，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情況比之前要糟糕得多，已經出現了抽搐的症狀。

陳小柔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馮清林就死定了。

她對公孫陽和葉曉雯說道：“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如果明天還找不到大夫的話，那麽後天，我會親自動手。”

葉曉雯有些神經質的問：“你有幾成把握？”

陳小柔的聲音帶着無法言喻的疲憊，如嘆息一樣：“一成……”

葉曉雯卻沒有對陳小柔發難，而是微阖眼睛，手指無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袖口。

但三個人現在誰都無暇顧及到彼此，都在想着怎麽用這最後一天的時間，找到救馮清林的方法。

第二天，明明是個再緊張不過的日子，卻又好像更平時一樣沒什麽區別，甚至平常的有些過分——公孫陽從一個江湖朋友那裏打聽到，城郊有個神醫，便去拜訪了。

陳小柔依舊是守在馮清林旁邊，葉曉雯也是寸步不離。

在之前馮清林昏迷的日子，兩個人也是這樣沉默着，一個人在床頭，一個人在床尾，默默無聲，互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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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葉曉雯忽然打破了沉默，“公主。”

陳小柔一愣，她還以為這輩子沒有什麽特殊情況，葉曉雯是不會跟她主動說話了呢。

她看向葉曉雯，等着她的下文。

葉曉雯咬着嘴唇，對陳小柔說道：“公主，之前我是看到清林受傷，一時慌張，口不擇言，請公主見諒。”

陳小柔心中有些奇怪，她跟葉曉雯的矛盾可不是一天兩天的，貌似從上次她被馮清林從馬上扔下來之後，便已經有些隔閡了。

見陳小柔不說話，葉曉雯有些着急的解釋：“曉雯以前總覺得，公主不夠關心清林，每次見到你們兩個，也都是在拌嘴吵架。這幾天曉雯才知道，公主是真的關心清林的，曉雯為以前的種種不敬向公主道歉。”葉曉雯天生就是一副柔弱的樣子，此時更是楚楚動人，讓人不忍拒絕。

其實在陳小柔和葉曉雯之間，本來陳小柔是愧疚的一方，是低微的一方，但現在卻是葉曉雯在道歉。這樣一來，陳小柔更是不會拒絕了。

葉曉雯起身倒了一杯茶，說道：“公主不計前嫌，曉雯就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

陳小柔接過茶杯，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她身邊圍着一群男人，但是姐妹太少了，只有這麽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女生，能夠合好自然是好的。

陳小柔不疑有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陳小柔喝下茶水，眉頭一皺，問道：“曉雯，這茶哪來的？”

葉曉雯神色有些慌張，結結巴巴的說道：“就，就是這客棧的茶啊。”

陳小柔眼前朦胧了起來，好像隔着一層磨砂玻璃一樣。

模糊中，她好像看見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後，那只手的主人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嘲諷的笑容。

就好像當初，她從那棟大樓上跳下了，恍憶中看到的笑臉一樣。

葉曉雯看着昏倒的陳小柔，臉上挂着得勝的笑容。

轉瞬間，她的臉色又難看起來。因為陳小柔昏倒之後，正好趴在了馮清林的身上。她将陳小柔扔在地上，又用腳在她身上踩了兩腳，這才再次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

她蹲下身，細長的指甲在陳小柔光潔的臉蛋上刮了刮，那感覺，好像再看一件雕像，考慮着下一步該怎麽下刀一樣。怨毒的自言自語：“小狐媚子，要不是留着你這張漂亮的臉蛋兒能救清林的命，我真想撕爛你的臉。”

“哼，你一定想不到吧，是我在茶裏面下了藥。你更想不到，我昨天跟洛鴻天做了筆交易，就在你說你要親自給清林治傷，可成功率卻只有一成的時候。”

“陳小柔，我怎麽可能讓你去害死清林呢，我怎麽能看着他去送死呢？而且還是死在你的手裏！”葉曉雯的表情猙獰的吓人，像是要吃人一樣。“陳小柔，你不用太感謝我。我知道你對洛鴻天的感情，而且看你的樣子，早就是他的人了。女人啊，一輩子只能跟一個男人。別在用你那肮髒的身子靠近清林！”

她伸出手，在陳小柔的胸脯上狠狠地掐了兩下，那豐滿彈滑的手感，就算是葉曉雯同為女人，也讓她暗暗的有些享受這一方禁地。她的眼神更加怨毒：“為什麽，為什麽你什麽都不用做，你就擁有一切。地位，美貌，男人，財富。你什麽都不去做，可這一切東西全都是你的，可我呢，我那麽的愛清林，他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葉曉雯的手在陳小柔身上無意識的掐着，但陳小柔卻絲毫都感覺不到疼痛。

葉曉雯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陳小柔，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勝利者，終于有這麽一次機會，她可以将陳小柔踩在腳下。

她的腳有意無意的踩在陳小柔的胸脯，“陳小柔，等我把你交給洛鴻天，他就會把解藥給我。為了清林的命，我想你會接受這個交易的。”

用陳小柔的自由，來換取馮清林的生命。如果陳小柔醒着，這應該是一個很難的決定，但，也許過程不一樣，結局也是一樣的。

葉曉雯打開房門，對着外面做了個手勢。門外好像有個黑影閃過，很快的，清國堂堂的皇帝大人，竟然纡尊降貴，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小客棧裏面。

雖然是便裝出行，但身後跟着好幾個随從，在這樣的客棧裏也是少見的客人。

其實在陳小柔他們入住的第二天，洛鴻天就知道他們的行蹤了。但他卻只見了葉曉雯一個人，要跟她做一筆交易。葉曉雯一直猶豫着，倒不是因為舍不得陳小柔，而是怕洛鴻天在騙她。但當葉曉雯知道陳小柔根本就沒有把握救活馮清林的時候，她心中的天平就完全的傾向了洛鴻天這邊，也同意了這筆交易。

洛鴻天走進屋子，看到陳小柔呈大字躺在地上，看向葉曉雯的眼神有些不善。他命人将陳小柔扶起來,擡到樓下準備的馬車裏。

但葉曉雯才不管陳小柔的死活，她伸出手來，“解藥！”

聽到這兩個字，洛鴻天到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起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來。他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葉曉雯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卻仍伸着手，“你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做了筆交易，我完成了我的那份，現在，輪到你了。”

洛鴻天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不知死活？”

“葉曉雯娴雅的臉上出現嘲諷的神色，“死？活？如果清林活着，我就活着。如果清林死了，我也死了

洛鴻天有些驚訝的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馮清林，又看向眼前這個好像一張薄紙的女孩子，他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對馮清林那種不解風情的人這麽死心塌地。

葉曉雯上前幾步，擋在洛鴻天和馮清林中間，仍是固執的伸着手，“解藥！”

一瞬間，洛鴻天覺得自己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孩子，因為她愛的那樣奮不顧身，哪怕飛蛾撲火，也要用自己的身軀給心愛的人最後的亮光，最後的希望。

洛鴻天從懷裏取出來一個紙包，忽然心裏有些慶幸，幸好，今天早上的時候，太醫院研究出來了解藥。否則，他會覺得自己欠了這個女孩子的。洛鴻天覺得好笑，他一生負過太多的人，卻會覺得自己對一個堪稱陌生的女孩子有愧疚感。

葉曉雯卻像是得到了至寶一樣，一把将紙包搶了過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她雖然對藥物不太精通,但好歹在陳小柔手下學過幾天，聞的出來，都是些溫和解毒的成份，稍微放心。

葉曉雯軟軟的聲音卻帶着決絕，“人你們已經帶走了，解藥也給我了。交易完成，彼此都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們走吧。”

洛鴻天點頭，“願，後會無期。”

葉曉雯目送洛鴻天離開，迅速的将馮清林打理好，又讓店小二幫着雇了輛馬車，帶着馮清林離開了。

等公孫陽回到客棧的時候，展櫃的谄媚的跟了過來，公孫陽有些奇怪，這掌櫃的平時也沒這麽殷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