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晚膳

月青靜靜的守在門口，旁邊站着小李子。二人對視一眼，雖然還不到傳晚膳的時候，但是想必裏面的兩位該是餓了，月青向着西邊看了看，不如就早些傳膳吧。”

小李子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還是月青姑娘心思細膩，說的有道理。”說罷，便吩咐下面的小太監準備晚膳去了。

他又轉過頭來，挑着眉，眼珠子向着屋裏的方向轉了兩下，繼續說道：“月青姑娘，這裏面的那兩位，關系可是越來越好了。”

聽了這話，月青的嘴角也上揚了起來，回道：“是啊，自從這次姑娘回來，忘了以前的事情，每天都跟皇上有說有笑的，皇上別提有多高興了。每天的賞賜如同流水一樣，從沒間斷過。”

小李子呵呵笑道：“那是姑娘你還沒看到呢，就是這麽個賞賜法，皇上還天天跟我抱怨着賞賜的不夠呢。讓我再去給娘娘找些新奇的玩意兒回來，逗娘娘開心。”

月青微微欠身，“皇上費心了，只是這樣的恩寵，難免會讓我家娘娘遭人嫉恨，煩請公公也幫着勸一勸皇上，恩寵過盛，也會對娘娘不好。”

小李子回道：“姑娘話是有理，但這樣的話，皇上肯定是不會聽的。別說皇上現在只是送些玩意兒給娘娘，就算娘娘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會立馬搭梯子爬上去給摘下來的。皇上巴不得娘娘天天要東要西的，可以哄着她開心呢。”

月青笑笑，“孟公公，奴婢剛才的話也就是說說，公公就當什麽都沒聽見吧，也別說給皇上聽了。”“明白，明白，我不會說的。”小李子答應了，目光又看向已經安靜下來的裏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皇宮，林妃殿。

林妃殿雖然并不喧嚣，但也從未如此冷清過。可是現在，好像因為這裏許久沒有皇上的踏足，其他的人，也對這個地方失去了興趣，不再前來拜訪。

以前的林婉瑩，臉上總是挂着微笑，涉世未深的樣子。可是如今，卻——

“秋兒，你說陳小柔那個賤人，現在在做什麽？”林婉瑩的表情是陰冷的，甚至帶着一絲扭曲。

秋兒卻好像失去了以前的機靈勁兒一樣，有些木讷的說：“娘娘，奴婢不知道。”

“沒用的東西，什麽都不知道！”林婉瑩在秋兒身上擰了一把，秋兒身子一縮，卻沒敢躲過去。眼淚泫然欲泣，這段時間，這個問題她已經被問過太多次，就算再機靈的人，也想不出什麽說辭來了。而林婉瑩的脾氣也越來越壞，動辄就是打罵，鬧得林妃殿人心惶惶的。

林婉瑩沒再逼着秋兒回答，而是自說自話了起來，“那個小賤人現在定然是跟皇上在一起呢。自從她回來了，皇上就再也沒有來過我這裏了。皇上以前最喜歡到我這裏的，都怪她，都是因為她，她不僅搶走了皇上，還殺死了我的孩子。是我的兒子啊。”

說道這裏，林婉瑩悲傷的難以自巳，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自言自語的絮絮說着：“那是皇上跟我的第一個孩子啊，孩子沒了，皇上竟然都沒有懲罰那個小賤人，皇上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在乎了。現在她又回來了，她為什麽要回來？！她為什麽要跟我搶，為什麽偏偏要搶走我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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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瑩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回答，又轉頭問秋兒，“秋兒，聽說那個小賤人失憶了？”

秋兒愣了愣，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才回道：“是的，娘娘，柔貴妃失憶了。”

“柔貴妃？”林婉瑩的聲音變了調，幾乎是用着尖酸刻薄的語氣說出來的，“那個小賤人憑什麽是貴妃了，皇上憑什麽還讓她當了貴妃，而且還是皇貴妃，雖然妃位跟我是一樣的，可我們倆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都是一樣的妃位，我們得到的卻差了這麽多呢?”

“哼，管她是貴妃還是什麽，她現在失憶了，原來那身功夫應該也沒了，我就去見見她，讓她知道，我林婉瑩也不是好欺負的。不管怎麽說，我現在和她的輩分是一樣的，而且是我先封的貴妃，輪起來，還要比她更金貴一些才對。”

林婉瑩眼晴眯成一條縫，其中卻透出好像看到勝利一樣的曙光。

也許是她巳經覺得勝券在握，去柔妃殿的路被她走的迫不及待，她被那種得勝的幻想弄得興奮不已。

林婉瑩幾乎是沖進了柔妃殿，将那些攔着她的下人撞的東倒西歪，當然，這也是因為，那些人不敢真的攔着她，雖然她現在不得寵了，但她的身份和地位還是在那裏的。

林婉瑩見到陳小柔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初春已到，梨花開的正盛，陳小柔的院子裏便被移滿了梨樹。稍微一陣風，白色如雪的花瓣便紛紛落下，落在那白衣的絕色女子身上。而那絕色女子，正在品着一杯用去年的初雪化成的雪水沏泡的茶，六出梨花瓣落在石青色瓷茶杯裏，白色的花瓣和着清涼的綠湯，一同緩緩流入女子嬌嫩的嘴唇中。

好一副初春賞茶圖！

就算林婉瑩是打算上門挑事來的，也忍不住驚嘆眼前的美好。但就是這幅靜谧的美好，卻更加的刺痛她，那個女人，怎麽可以過的比她好！

陳小柔其實知道有人來者不善的闖了進來，她雖然失憶了，但也判斷的出來，沖這架勢，這人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她又舍不得這難得的好茶，品茶最重要的就是個心性。便沒有理會這冒失的闖入者，只專心喝自己的茶，反正她不着急，如果對方忍不住了，自然自己就說話了。

果然，林婉瑩見到自己被無視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她走到陳小柔面前，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在做什麽呢！”

話音未落，兩個人都有些愣住了。

還是陳小柔先反應過來，淡淡的笑着說道：“嗯……我在喝茶。如果姐姐看見的不是這樣的，那不是我在做夢，就是姐姐在做夢了。”陳小柔倒是脾氣很好，稱呼林婉瑩姐姐，但這只是在輩分上的稱呼，實際上林婉瑩要比陳小柔小好幾歲呢。

其實林婉瑩本來是想質問陳小柔，為何見了她不起身相見，但她看見陳小柔用着最好的茶杯，喝着最好的茶水，沏着最好的茶葉，又想發洩一番，結果話到了嘴邊就成了那樣了。

本來林婉瑩聽見陳小柔喊她姐姐，心中得意，覺得是陳小柔服軟了，可又看到對方實際上沒有一絲謙卑的樣子，甚至說這話的時候，連一個起身都沒有，反倒是又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林婉瑩心裏剛剛升起的那絲得意又煙消雲散。

她嘴角微抽，“你才做夢呢！沒想到你倒是過的挺悠閑的，你這個殺人兇手！”

陳小柔有些詫異的擡頭，看着林婉瑩，體會她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才開口，“姐姐是不是弄錯了什麽,我從未殺過人。”

林婉瑩差點兒笑出聲來，滑天下之大稽！殺人女魔頭，前朝公主陳小柔，竟然在這裏跟她大放厥詞，說她從來沒有殺過人！

林婉瑩激動着的說着：“陳小柔，你跟我說你沒殺過人？你要是沒殺過人，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沒的？！”

陳小柔雖然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卻總覺得林婉瑩并沒有騙她，而且周圍有那麽多的宮女和太監，這種事情編出來騙人也沒有意義。

她站起身來，走到林婉瑩面前，盡量的讓她自己的話會所的委婉一些，“姐姐，以前的事情我是真的記不得了，若是以前真的做過什麽傷害姐姐的事情，還請姐姐見諒。”其實陳小柔這番道歉并非虛情假意,在她內心深處，是真實的覺得她曾經做過些傷害了林婉瑩的事情。但她的确記不起來了，所以只能說抱歉。

林婉瑩顯然不領情，她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樣，指着陳小柔，聲音抖得厲害，“記不得了？忘記了?你覺得這樣的理由就可以讓我原諒你嗎？！”

她嚎啕出來，“那是我的兒子！他都已經成形了，只要再過兩個月，不，只要一個月，他就可以出生了，他會慢慢的長大，喊我娘親，喊皇上父皇，他會是皇長子，他是清國的第一個皇子！”

“陳小柔，這原本是多麽好的事情，卻全都被你給毀了！”說道這裏，林婉瑩已經手舞足蹈起來，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你說，殺子之仇，我會因為你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原來了你嗎？你做夢！”

林婉瑩巳經走到了陳小柔的面前，抓起桌子上的茶杯，裏面還盛着陳小柔剛才倒好未喝的茶，清透澄綠的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曲線，像是蝴蝶張開翅膀一樣，潑到了陳小柔的身上。

陳小柔沒有躲，任由那清香微暖的液體，順着她的臉頰，下巴，滴落到白色的衣裙上面，好像衣服上沾染着踏青的痕跡一樣。

陳小柔抹了一把臉，添了一下嘴唇上殘留的茶水，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了這樣一杯好茶。”她說話，并沒有看向林婉瑩，而是看向林婉瑩手裏的茶杯，那可是她最喜歡的茶杯了，是她與洛鴻天一起，親手燒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