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多慮
聽太醫這麽說,洛鴻天知道自己是多慮了,陳小柔真的沒有什麽大礙,便放下心來,安心的等着當爹了。
這個夜晚,陳小柔睡的很安詳,因為她知道,在她的身體裏,孕育這一個小生命。洛鴻天是她的港灣,而她是這個小生命的港灣。他們三個人,就好像連成一體一樣,誰都離不開誰。
但是,半夜的時候,陳小柔忽然醒了。她坐在床上,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好像誰要搶走這屬于她的幸福一樣。但很快的,她又平靜了下來。披上衣服,悄悄的走到了院子裏。
她會醒,是因為感覺到了房頂上有人。這個氣息是她認識的,就是上次在房頂上問她認不認識他的怪人。認出了這個人,陳小柔平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沒有惡意。陳小柔甚至覺得,這個人對她的好,甚至超過了洛鴻天對她的好。但陳小柔也知道,有些好,她要不起,更還不起,所以,寧願不要。
陳小柔懷了身孕,不敢像以前那樣,随便的爬上房頂。便走到一個沒有侍衛的死角,那個人也跟了過來。
公孫陽看着陳小柔,她似乎更美了,甚至在這夜晚裏面,顯示出一種聖潔的光輝來。
公孫陽看着她的表情,心裏失望了起來,她還是沒有想起自己來。
陳小柔微微笑着,說道:“你倒是講信用,說還會來,還真的回來了。你當這皇宮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啊。”
公孫陽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心裏還是詫異了一下。公主,竟然會像個孩子一樣,跟他開玩笑?他說,“公主,不管你想不想得起來我,我也是要來找你的。”
“我上次就想問你,你跟我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一定要冒着危險來見我呢?”陳小柔不解。
“這是我的責任。”公孫陽正色回答。
“責任……對了,你剛才喊我什麽?公主?”陳小柔追問。
公孫陽悄悄嘆了口氣,原來,竟然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記得了嗎?竟然忘了個一幹二淨。
公孫陽剛要開口,卻被陳小柔攔了下來,“這位……厄……公子,雖然我很好奇你是誰,但是現在,我卻不想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了。我忘記了以前的身份,忘記了以前的事情,現在,我只是陳小柔,是皇上的柔貴妃。我覺得我知道這些事情就足夠了,因為我懷孕了,我覺得很幸福。這樣的生活,我很知足。所以,我不想想起以前,我怕那會影響我的幸福。你可以說我自私,但是,也請你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我不想我的孩子,因此而受到什麽影響。你明白嗎?”
公孫陽靜靜的聽着陳小柔的這番話,雖然聽起來是那麽的懇切,那麽的合情合理,但公孫陽也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聽到了什麽東西,繃斷的聲音。
他擠出一個基本上看不出是笑的笑容,有些苦涅的說:“祝福你,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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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柔目送公孫陽離開的身影,覺得心裏好像少了些什麽。
但是随即她又釋懷的笑笑,有的時候,忘記了未必是一件壞事。相反的,放下了昨天,才能更好的享受明天。
可是陳小柔同樣也忘記了一個人,一個她曾經用整個生命去保護的人。
那個曾經被陳小柔還在嘴裏怕化了,抱在懷裏怕凍着的孩子,在離開了姐姐的羽翼的保護之後,那個男孩,逐漸的長大了。
當初,陳小風一個人逃到了河邊,他并非是被野獸攻擊了,而是被鄭天壽派去的人偷偷地圍攻了。他只能騎着玉龍一直跑一直跑,到了河邊,他被包圍了。
玉龍也看出了當時的危險,它仰天長鳴,像是在召喚着什麽,又像是道別一樣,它高昂着頭,好像俯瞰那些包圍在周圍的的人一樣,打了個重重的響鼻。
那些人全都愣住了,好像是被一匹馬給鄙視了一樣。
陳小風拍拍玉龍的背,“玉龍,我們沖出去吧,他們追不上咱們的。”
玉龍卻好像人一樣,搖着頭在那裏不肯走,任陳小風如何拉動缰繩,就是不肯向着河水裏沖。
“玉龍!”陳小風焦急的嘁着。
玉龍好像忽然發了瘋一樣,一下子咬住了陳小風的寬大的衣袖,将他拖下了馬背。
“玉龍你要做什麽!你要害死我嗎?!”陳小風吃驚的問。
玉龍叼起陳小風,将他扔進了河裏。
陳小風一下子被河水吞沒了,他掙紮着從水裏面浮起來,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副場面。
在圍攻的人裏面有幾個弓箭手,玉龍在岸上,好像揮舞着旗幟一樣,将陳小風的那件衣服揚了起來,阻擋着箭矢射向尚在射程範圍內的河裏面的陳小風。
陳小風看傻了,他想,玉龍真的是匹馬嗎?馬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智慧呢。可事實卻擺在他的面前,讓他大開眼界,也大為心疼。他想要游回去,游到岸上,帶着玉龍一起走。可接下來的一幕,卻好像耗盡了他渾身的力氣。
那些圍着玉龍的人,其中一個将一支槍刺進了玉龍的胸膛,那槍穿透了陳小風在空中飛舞的衣服,摸進了玉龍的體內。
陳小風聽到玉龍的嘶吼,看到它白色的身軀倒下,滾落到河水裏面。
陳小風大喊:“不!”但一口渾濁的河水灌了進去,他嗆了一下。河水湍急了起來,他越是掙紮,反而離玉龍那在河水裏翻滾的身軀越遠。力氣漸漸的離開了他的身體,不知不覺中,他便昏迷了過去。
陳小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裏面,房子的頂棚很高,上面繪着色彩斑斓的花紋。花紋的形狀很奇異,好像一種特殊的文字。
他試探着坐起身了,但剛剛擡起一只胳膊用力,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
他略微呻吟的粗喘着,放棄了起身這個行為。一個頭發紮成很多鞭子的姑娘跑了進來,看到陳小風醒了,驚喜的說了句陳小風聽不懂的話,便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又帶回來一個同樣紮着滿頭鞭子的姑娘。
姑娘走到陳小風身邊,笑吟吟的說,“陳公子,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陳小風吃驚的說道:“祈姑娘?”
祈馨芮眼晴眯成一條線,語氣活潑,“陳公子還記得我啊。”
陳小風有些尴尬,畢竟當初可是拒絕了人家,幹笑着說:“呵呵,是啊,當然記得。”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只能繼續幹笑着。
祈馨芮到沒覺得有什麽尴尬的,仍舊開心的說着,“記得就好,我就怕你忘了我呢。”
陳小風臉紅了,轉移話題的說道:“祈姑娘,這裏是哪裏啊?”
“這裏是我們的皇宮啊。”
“皇宮?”陳小風驚訝的問。
“是啊,”祈馨芮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是祈國的公主,瑞家馬場就是我們皇室的産業。但是父皇說,不讓我在外面暴露自己的公主身份,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實情。”她小聲的問:“你不會怪我沒告訴你吧?”
陳小風忙答:“當然不會。”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上次去瑞家馬場的時候,那些人都奇奇怪怪的不肯說出真相來。随即,他又發覺自己答得太快了,好像迫不及待一樣。
陳小風只得再次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尴尬,“既然這裏是祈國,我怎麽會在這裏的呢?”
祈馨芮坐到陳小風旁邊,有些心痛的看着他,說道:“是我的手下從河裏把你撈上來的。”
原來,陳小風順着河,一直漂到了祈國的水域裏。河水裏有很多的水草和石頭,陳小風被撈上來的時候,渾身上下不是被水草割傷,就是被石頭撞傷,簡直是慘不忍睹了。
恰好被在城中無聊出來透氣的祈馨芮看見,認出了他來,否則就憑他身上穿的是中原的衣服,祈馨芮的手下差一點兒就把他當成敵國的探子,扔到死牢裏去了。
祈馨芮眨眨眼,說道:“這麽說起來,我還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陳,公,子。”祈馨芮一字一頓的喊着陳公子,笑的像一只調皮的貓兒一樣。
陳小風窘迫的說着,“我們,我們還是喊彼此的名字好了,總是公子姑娘的,太生疏了。”
祈馨芮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陳小風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問,“馨芮,你們救起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玉龍?”
“玉龍?”
“就是你送我的那匹白馬。”
祈馨芮想了想,搖頭道,“沒有看見,你們掉落的那條河分叉很多,你能漂到我們祈國境內是運氣好。玉龍大概是漂到其他支流上了。”
陳小風感覺這些話像是一把把刀子劃過他的心上,比他身上的痛,要難以忍受的多。
祈馨芮安慰他,“玉龍很通人性,它知道你現在是安全的,一定會很開心的。”
陳小風自責的說道:“它是為了救我才死的,它不肯下河,是因為怕那些弓箭手在背後放冷箭射我,可卻那麽大聲的斥責它,它對我那麽好,可我卻罵它,馨芮,我跟它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在罵它啊。”
陳小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淚水順着眼角淌了下來,比起那天的河水還要洶湧。祈馨芮用手帕幫他擦淚,自己的眼晴也漸漸的濕潤了起來,陪着陳小風一起哭了出來。
旁邊的侍女看傻了,一向天真爛漫的公主,竟然會照顧一個男人?還會為了他而哭?小侍女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她悄悄的走出了房間,正迎上要來給陳小風檢查身體的巫醫。
在祈國,巫醫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甚至大汗在巫醫的面前,都要行半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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