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公道

穆丞相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但仍是喃喃地道：“皇上，老臣只想要一個公道！”

洛鴻天看着他：“丞相當真想讓朕查明為何林婉瑩要殺你的女兒嗎？她若是一個瘋子，為何不殺她人?想必知道真相的還有許多宮人，朕現在就把她們叫過來，丞相也聽着，朕也想知道一下真相呢，包括誰害林婉瑩失去孩子，那年到底是誰偷了朕的玉玺，還有宮裏的一些其它事情，朕也趁機讓他們明了好了…

聞言，穆鳴臉色大變，那玉玺的事情自己的女兒哪裏逃得了幹系？他也一樣，而且聽皇上的意思，是自己的女兒害了林婉瑩的孩子？

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怕是皇後已沒有一點是處了。

而皇上嘴裏的玉玺事件更足以定謀反之罪，而謀反又是誅九族。

所以，穆鳴抹了抹額頭的汗道：“吾皇仁德動天，臣子若不能學之一二，枉為清國子民，是以，皇上所想做做，極為英明……”

穆鳴還算是聰明的，洛鴻天處理完後宮這件事情後，稟明太後，後宮衆妃無德，是以，全部遣送回老家，待國喪過後，擇機再立新後，充實後宮。

太後心裏明鏡一樣，他哪裏是嫌那些妃子無德，只是借口而已，他早就存了廢後的心，卻一直沒有找到理由，這回林妃倒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不管怎麽說，那是他的決定，他已是一國之君了，她還有什麽話說，只是盼着他找回那個女人來，那一天的雲彩才散了呢！

做完了這些，洛鴻天找到了陸嘉澤，他現在要放下一切，他去找她。

可是傳回來的消息說陳小柔又離開了。

洛鴻天覺得時機到了，不願意再等，他要親自去找她！

陸嘉澤和百裏青見他如此，又是佩服又是心疼，他們也真正的跟着着急起來，皇上連後宮都不要了，顯然對于陳小柔，他是極認真的。

陸嘉澤極賣力氣，也不在都城裏等了，而是自己親自出去找，他告訴洛鴻天，等他的消息，他一定會幫他找回他的女人！

果然，他很快傳回了消息，看到了陳小柔母子在青城。

青城！

這個地方與蓉城比，又是另一番風景，但一樣的山青水秀，只是山不陡，水也不深，完全是小橋流水人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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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柔決定在這裏住下來的時候，她想了想，覺得至少也該住個半年一載的。

團子越來越安靜了，他已經對公孫陽失望了。

但是他不說，陳小柔卻知道，心裏的愧疚感越來越強了。

回去還是不回去？

她仍然在猶豫。

她知道穆逸美和林婉瑩都不在了。

她雖然在民間，但是國喪她豈能不知道。

她一直在猶豫。

“媽咪，瞧這只蜻蜓好不好看？”團子跑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只大綠豆！

那個頭很大。

陳小柔驚訝地道：“你自己捉的？你怎麽可能捉到它呢？”

這樣大的個頭的蜻蜓可不常見，她想捉住還得費些力氣呢。

團子笑眯眯地搖頭：“是一個叔叔給的！”

“叔叔？什麽叔叔？你怎麽又跑到門口去玩了？被人帶走怎麽辦？”陳小柔邊說邊冷起了嘴。

剛出門口，她就愣住了，門口是陸嘉澤，他看着陳小柔，臉上挂着笑：“見過娘娘！”

“你……你怎麽在這裏？”陳小柔再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他，看到他的時候，她的眼神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

沒有，只是他自己。

陸嘉澤看到她眼底的表情心裏有了數，緩步而入：“娘娘別來無恙？”

“還好，你也好吧！”陳小柔笑了笑，一別經年，每個人都變了。

連陸嘉澤臉上都現了蒼桑，成熟多了。

“嗯，很好，只是被人壓迫着，現在才知道，出了宮，就等于出了牢，這才是真的好，瞧瞧這地方，山明水淨的，民風又純樸，跟世外桃源有的比喽……真是羨慕娘娘，生活在這裏！讓我們倒是好找！”

他這句話的信息含量很高，陳小柔看着他，笑了：“你這話算是牢騷嗎？還是對朝庭不滿？不怕被人聽了去？”

“在皇上面前，我也是如此，我倒怕誰聽了去？娘娘不請下官進去喝口水嗎？”陸嘉澤可真是風雨無阻地趕到了這裏，第一時間見到了陳小柔，才放下心來。

“快，快裏面請！”陳小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瞧我，竟然連禮儀都忘記了！”

“忘記才好，那些煩人的禮儀也無須記得……”陸嘉澤坐在那裏看着團子，“小皇子長得真象皇上！

團子看着陸嘉澤，倒是也有些興趣，但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是在旁邊玩自己的。

陳小柔看着團子，點了點頭：“皇上……還好？”

“不好！”陸嘉澤直直地開口道。

陳小柔聞言一愣：“他身體不好？”

“是呀，龍體出了問題，一日連一餐都無法下咽，整個人也沒法看了！”陸嘉澤嘆了口氣道。

陳小柔聞言心裏大驚，公孫陽與洛鴻天再相熟，也沒有道理他敢詛咒皇上呀，到底他什麽樣子了。公孫陽看着陳小柔嘆了口氣：“娘娘，還不想回去嗎？”

陳小柔沒有開口，她不知道一時間該怎麽說。

“微臣也算是把消息送到了，還請娘娘保重才是！”公孫陽喝完了水，就起身要走。

團子追了兩步，看着他，嘴角癟了癟，但是最終沒有說話。

小小的他已知道，感情不要随便付出，付出了就會受到傷害的。

洛鴻天威坐高堂，他看着殿上的衆臣，心裏很是欣慰。

因為最近國泰民安，并無大事，上朝的時候，大臣們也不過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聊聊，這天，竟然一點兒小事也沒有，洛鴻天站起來：“若無事，便退了吧！”

穆鳴上前一步：“老臣有事啓奏！”

洛鴻天看着他，面色平靜，心裏已隐約猜到了他想說的事情：“有何事？”

“老臣現在年數已大，老眼昏花，頭腦也不靈光了，所以，還請皇上允臣告老還鄉！”穆鳴言辭懇切

“好，允了！”洛鴻天沒有片刻的思考，而是直接回答道。

穆鳴跪在了那裏，半晌未動。

回到丞相府後，他就将官印上交了，坐在大堂上，他一個人半晌沒有動彈，耳朵聽得外面一陣吵鬧，家丁丫環們在收拾東西，一時間你丟了東西，她被踩了腳，很是雞飛狗跳的。

他甚至聽到了兒子在那裏罵罵咧咧，顯然，這都城裏的繁華讓他不願意離開，可是天知道，他也不願意告老的，可是自從皇後下葬後，皇上就一點點的将他的權利收了，給了年輕的大臣們，他現在手裏已沒有什麽實權，說實話，走到這一步，他還感謝洛鴻天，畢竟他還顧念舊情，沒有給他不堪，他想，他和皇後做的事情，怕是都被皇上掌握了，他能網開一面，自己若再不識實務，到時候，真是退無可退，狼狽丟人了！

終于他嘆了口氣，人生争的便是一口氣，可是争來争去，到頭來，又有多少是自己能夠帶走的？他竟然一下子看開了！

丞相的告老讓洛鴻天的心裏更是松了口氣，自己也無須防着他，他也無須費力讨好自己，兩下子都輕松了，聞知他回鄉的那天，洛鴻天讓人送去了百兩黃金，還有一些布匹，他知道這些年丞相不缺這個，可是這也算是不枉他的女兒跟了他一場！

穆鳴在接到賞賜的那一刻，無比心酸，老淚縱橫，沒有人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洛鴻天又坐到了柔妃殿裏，所有的宮女仍舊還在，都是舊時的月青上前小心地奉茶，最近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皇上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裏，都是對柔妃的思念和情誼。

那麽多的宮女都被放還了。

一并放還的還有妃子們。

有的妃子甚至連皇上的面都沒有見過呢，便被送回原籍了，她知道，皇上這樣做，就是因為他沒有忘記柔妃。

柔妃這一刻也不知道在哪裏，她如果知道皇上這樣為她，她一定會心軟的，會感動的，會立刻回來的！

洛鴻天坐在柔妃殿的臺階上，眼晴癡癡地盯着那秋千，半晌開口道：“來人，送些板子和繩子過來……”

于是一個下午，柔妃殿裏的小宮女就在屋子裏看着皇上在外面叮叮當當地，直到晚上，他才将秋千修好！

然後他站在秋千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深夜才離去！

那月青看着皇上如此形單影只的，竟然有些心酸，也不知道柔妃還回不回來，若不回來，皇上真是太可憐了！

青城。

陳小柔正抱着被子出去晾曬，八月的天，天氣正好。

這幾天公孫陽每天都會來瞧一瞧，有時候送些吃的過來，但是他也不在這裏呆多久，只坐一會兒便離開。

陳小柔心裏想，他大概是在監視自己吧，怕自已什麽時候逃了跑了的。

不過，她也沒有因為他而想着搬離。

因為，她喜歡這裏。

更因為，她心裏在猶豫一件事情。團子這兩天可是玩得很瘋，他好像喜歡這裏。

再者，她發現，只要有男人在，他都很高興。

這一回兒，只是沒有與公孫陽過分親近。

正想着，卻聽到團子又跑進了進來：“媽咮，你看！”

他手裏又握着一只大蝴蝶，撲愣着翅膀，陳小柔忙道：“你怎麽又淘氣？這也是你自己捉的？”“叔叔給的！”團子脆脆地道。

“公孫陽，你不能這樣由着他，他明天又該上樹去掏鳥窩了……”陳小柔嘴裏說着，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清來人，驚訝地被子落到了地上尚不自知，只是捂着嘴，半晌道，“怎麽是你？”

那來人臉上挂着淺笑，走到她面前：“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陳小柔喃喃地道，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表情，只是一轉身跑進了屋子裏，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洛鴻天竟然來了！

這麽快！

他不是身體不好嗎？

這個公孫陽害得自己一直在考慮回不回去，顯然他是說謊了，洛鴻天比她離開時只是瘦了些，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更不象身體不好的樣子。

或者，公孫陽只是試探她。

團子見自己的媽咪好像哭了，立刻皺着眉頭跳到了洛鴻天的面前，童聲童氣地道：“不許欺負我媽咮，你個壞銀！”

洛鴻天停下了腳步，看着眼前的小男生，嘴角扯起了笑意：“團子，我不是壞銀，我是你爹爹！”

團子聞言，小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他最後恨恨地一松手将那蝴蝶放走了，然後指着他道：“你就是壞銀，你騙小孩子！”

洛鴻天進門前已經觀察團子很久了，近鄉情怯這個詞他真是現在才明白，他一直站在門口，公孫陽給他消息之後，他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只是到了這門口，他卻站了足足兩個時辰，從半夜到天明，直到看到團子的那一刻，他的心才活了起來！

他告訴自己眼前的小孩子就是自己的兒子，可是想來想去，他總是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他想象過他的樣子，可是仍是沒有眼前的小男孩子漂亮。

而且，他也沒有想象他長的這麽高了，突然間，這麽大的兒子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真是有些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