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雙生花

蒙哥兒起了身,并未有多餘禮節,反倒是走來塔勒汗面前,“謀害兄弟者,該受鞭笞之刑。”

“…”塔勒往後退了兩步,心頭肉保不住,還沒開打心口便開始淌血。

一旁二夫人怔住了半晌,反應回來,撲倒在地爬着過來,拉着蒙哥兒的腳踝,“赫爾真,你們大蒙汗營是草原最大的部族,定是不會跟依吉這女娃較勁兒的。她何時吃過這等苦頭,真要鞭笞之刑,怕是就要殁了。我這做人額吉的,還怎麽和大汗交代…”

蒙哥兒沒動,當是全然沒聽到這二夫人的話,背手對塔勒道,“公主随我在軍營被人害了,便按照軍營的軍法罰,三十鞭笞已是最輕的軍法,塔勒汗該不會包庇。”

“赫爾真!”依吉喊着他的名字,“還是你爽快,該打就打,怕什麽。”

二夫人哭着喊着她的,卻是沒勸住,依吉蹭的站了起來,湊來蒙哥兒面前,雖是矮了三分,氣勢絲毫不差。“我沒錯。可我甘願受罰。”

“是你們先認了塔勒做兄弟在先,又認了木南做兄弟在後。如今為了新來的,不顧舊情。打了我,大蒙汗營過意的去的話,那也可以。”

“你說得有幾分理。”蒙哥兒淡漠點頭,“可大蒙汗營和塔勒情誼如山。既是兄弟,便該信守承諾,不管先來後到都不能相互謀害。”

“若是喜歡達達爾,便去跟他說。他若領情,自然不會娶別的女人。在人背後落草木灰的陰險手段,可跟你方才說那番大義凜然相去甚遠。多是狡辯。”

“你!”依吉說不過,方才敗下陣來,又被二夫人拉了回去。

塔勒卻顫顫巍巍走上前來,抖着手對着蒙哥兒一拜。“謀害兄弟,依着軍律本是該受一百鞭笞。赫爾真已是手下留情了。塔勒…還得就此替小女謝過。”

蒙哥兒擺了擺手,“塔勒汗愛女之心,赫爾真明白。可該管教的,切莫軟了手。不然徒留着害了他人。”

塔勒無聲,再是微微一一揖。

蒙哥兒才接着說,“公主宴席也吃過,昨日的冤情也說完,我們便先行告辭。行刑一事,赫爾真信得過塔勒汗,就不讓那多動手了。塔勒汗自行處理便可。”

塔勒拱手一拜。“多謝赫爾真手下留情。”

蒙哥兒這才走去淩宋兒身邊,“我送你回帳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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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營裏出來,風從後頭來,芷秋扶着淩宋兒走去前面,蒙哥兒便擋着風來,落在後頭。

芷秋給淩宋兒披好了鬥篷,方才扶着她往營帳裏走。小聲問着:“那依吉姑娘雖是害了公主,可性子卻是烈得很。怎麽也不肯服軟的,這樣的女子在木南可不常見。”

淩宋兒微微點着頭,“到底是大草原的風土養出來的女兒,今日确是長了幾分眼界了。”

“這下受了罰,挨了打,也不知還有沒有方才的底氣。”芷秋說起來還有幾分解了氣。

淩宋兒卻是愁了起來,手指卷着袖腳,擰成了結。微微嘆氣,“還沒見着要嫁的人,便先被喜歡他的女人害了回。還說什麽大半個草原的女人都欽慕着他…這日後真要嫁了,不定哪天死于非命了,自己都不知道。”

芷秋一旁聽着,忙擡高了幾分聲量,幫後頭跟着的人試探,“公主也不定非要嫁大王子啊?那依吉不是說,依着大蒙的習俗,喜歡了誰,遞着翎羽過去便當是能完婚了。公主怎的都看不到其他的人?”

淩宋兒卻是不經意頓了頓腳步,微微側臉,想看看後頭人的臉色,卻又止了動作,不該被他發現了。“這可不該我說了算。罷了…乏了,回去歇息吧。”

蒙哥兒跟在身後,送到營帳前,才見得淩宋兒轉身。

“今日可是有勞二王子了,要不還是回去看看塔勒汗,未免為了我傷了部族間的和氣。”

蒙哥兒卻道。“親兄弟也有關起門來吵架的時候,話都說清楚了,便是無妨。”

淩宋兒點了點頭,當是別禮,方才要轉身進去帳子,卻被蒙哥兒喊住了。

“若是覺得好些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啓程回大蒙汗營可好?你身子還沒好全,木灰草的毒是解了,怕還是損了些元氣,回了大蒙汗營,可以找女醫烏雲琪好生調理。”蒙哥兒說着,頓了頓,“也好早讓阿布爾汗安心。”

聽得要走,芷秋卻是高興着,“那可好。左右在這裏,還得被人謀害。不如早早回了大蒙汗營,也算是了了公主和親的事情。”

淩宋兒這才欠了欠身,“那邊聽憑二王子安排。能早日回營,阿布爾便能早些修書給我父皇,道一句平安。兩國和親之事便算是結了善果。”

蒙哥兒點頭,拱手道,“公主早些休息。”

二人道了別,芷秋才扶着淩宋兒進來了帳子。

芷秋先幫淩宋兒取了鬥篷,挂好在帳簾邊。才走來炭火爐旁,提起溫着的銅壺,給淩宋兒沏了杯茶。金駿眉早丢在了金山鎮,眼下喝着的是奶茶磚,泡着幾分腥鹹,多少有些果腹的意思。比起木南的茶道,相去甚遠。

淩宋兒方才案前坐了會兒,便又聽着帳外有人搖鈴。使了芷秋去看看。方才兩句話的功夫,芷秋端着盤切好的乳羊腿回來,“公主,二王子可是有心了。擔心您沒吃得飽,讓人又送了肉來。”

淩宋兒望着那盤子羊肉,眼裏發着光。多少日沒好好吃頓鮮肉了,方才宴席上還得顧着體面,自是沒吃好的。忙讓芷秋端來桌上,上手捉着肉啃了起來。吃了兩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嫁來這兒可沒別的好處了,也就肉好吃。”

“若是有酒便更好了。”

芷秋忙接了話,“公主身子可都還沒好…可別都想着那些事兒。”

淩宋兒邊吃着肉,邊将盤子往芷秋面前也遞了遞,“可不是我想着什麽,你試試這好肉,真是該配着好酒才對。聽人說,草原上的酒,烈性得很,還沒嘗過。可別後悔了。”

方才說着,帳子外遠遠傳來一聲聲慘烈的喊聲,是依吉的。

芷秋也聽了出來,忙小聲湊來淩宋兒耳邊,“公主,該是那依吉挨打了。”

淩宋兒卻是幾分不忍,“想來那姑娘皮相生的不錯的,這麽打着了,還有些可惜。可不能再聽了。”說着放了手裏的肉,擦洗了手,捂着耳朵去了床上躺着。

“芷秋,你也早些歇息。明日一早還得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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