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文素與盧聖徽的姻緣誤會(5)
烈日底下,嫁入盧府數年的文素卻不知到底要走哪條道兒,才能盡快逃離這個困了她似乎已千年萬年的鬼地方。
這一邊,盧聖徽知道文素一向不能在日頭下曬着,這便舉着油紙傘追了來。
文素看着追來為自己舉傘遮陽的盧聖徽,她又笑了:“盧聖徽,你看啊,我都已經被雨淋濕透了,你此刻才來給我撐傘,是不是已經沒用了?”
盧聖徽:“文素,你要我怎麽做?”
文素雲淡風輕:“你要是也死了就好了。”
盧聖徽聞言再不言語,他忙拿着絹布為文素去揩拭正在滲血的皮膚。仇與愛終會消逝,只有傷痕永垂不朽。
文素:“那年我滿身的紅斑,我怕醜,叫你等我治好了再來找我,後來我把自己治好了,也等來了你,可你要找的不是我。我心裏難受,也發覺那年結下的棗子的最不甜。可我又想着管他那許多呢,終究我還是嫁給了你,終究你還是給了我一線生機。可如今想來,若再回到我在棗樹上初見你随隊出征的那日,我是寧願自己當時就千刀萬剮得死了,也不願再跟你遇着了……”
盧聖徽聞言,手中絹布已被他握碎了,他低着頭,渾身竟微微發起了抖。
文素伸手擡了擡盧聖徽的下巴,一臉的嘲諷:“呵,你還是這麽愛低頭。”
錯了!錯了!錯了!
盧聖徽這才肯确定自己錯了!這些年他萦繞心中的那些疑惑終于有了契合的答疑解惑,他數日前認錯了自己的孩子,他數年前還認錯了自己的妻子!
盧聖徽似乎感應到了文素要離開自己,他将文素壓在身下,一下一下地想要将文素融進自己的身體裏,他能想到的留住文素的法子,似乎只剩這個最原始的誘惑了。
即便經年歲月,萬般不堪,他還是想将她藏進袖子裏,他還是想時時将她帶在身邊,他還能怎麽做才能叫她不走亦或是走不了?
這一次換盧聖徽在文素面前哭了,盧聖徽:“我完了,你走了,我就完了……”
再不像成親當夜的欣喜若狂,文素只咬牙承受着這次的歡好,這比刀削斧砍的傷痛還叫她不能忍,可她面上還是縱容的笑意,她撫摸着盧聖徽額間垂下來的發:“我不走”,說着說着,文素也哭了。
數月後,文素還是趁着盧聖徽帶着她回綠耳馬場散心之際,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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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才入麾中的年少斥候新婚,曾問過盧聖徽:“太尉可曾愛過什麽人?”
盧聖徽:“愛。”
斥候:“如何愛的?”
盧聖徽:“開始時,怕多看她一眼,到了後來,怕少看她一眼。”
斥候:“是文夫人?”
斥候說的是被偏寵一世的文婧。
盧聖徽:“嗯,是我夫人。”
盧聖徽說的卻是被自己倦怠冷落一世的文素。
兩年後,盧聖徽又将文素找了回來,他只覺得這是星光不問趕路人,歲月不負有心人,卻不知很多事情不是結論,只是概率。
那日,又是個棗熟季,日頭好到這季結的棗子能将人嘴皮都甜裂了。
有些烈人的陽光透過幾層雲朵的縫隙投照在了一棵大棗樹的周遭,正站在棗樹下等人的文素遠遠地看見了行軍路過的盧聖徽。眼見滿臉快活的盧聖徽策馬就要奔向自己,文素皺着眉對着他搖了搖頭。
這個搖頭不是“不要過來”,而是“不許過來”。
盧聖徽忙勒緊了手中的缰繩,他有些疑惑,這才瞧見有人一手拎着根打棗杆,一手牽着個小娃娃走近了文素。
原來,彼時的文素已經和一個性情憨直的樵夫生養了一個男娃。
眼見她在旁人身側癡笑打棗,盧聖徽如何能忍受!
隔夜,盧聖徽便布手下兵将上演了一碼剿匪記,那老實的樵夫就這麽被當朝太尉的府兵給惡意且故意地當作悍匪數劍捅死了,文素與樵夫生養的那個标致男娃也被被盧聖徽的兵馬踏斷了脖子。
文素身後是她住了兩年的家,此刻也在方才的暴/亂中被燃起的大火燃着了,就像數年前被夏軍焚了的綠耳馬場。她在坍塌的信念前抱着孩子的屍身,哭得好像一只被捕獸夾扯斷了筋骨的困獸,毫無形象可言。孩子就這麽輕易地死了,她倒沒什麽難以置信的,已經有過兩次試煉,這次還能是假的?哪有這麽容易就忽然變得幸運了!
她揉了孩子還是鮮活的臉,她的孩子一向很乖,天一黑就抱着被子自己去睡,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知道阿耶要出門趕工,他怕阿耶餓,會将自己攢的、舍不得吃的幹果和小食,偷偷放進阿耶的背囊裏;想要什麽要不來,也絕不跟耶娘哭鬧;他愛吃堂前的棗,也只是扯扯阿娘的衣角,小聲跟阿娘說,阿娘允了他,他便找來蒲墊鋪在堂前坐下等阿娘給自己打來棗,絕不弄髒身上的衣物給阿娘平添勞累……
文素親了親孩子的臉,“希望你下輩子能長命百歲。”
盧聖徽迎着燃燃的火光向文素走來,心中頓覺安穩:“從前是我不知道,現在都過去了。以後,就只剩我們兩個了。家裏我又植了棵棗樹,等你回去我們夫妻一起澆灌,總會長成亭亭如蓋,不會比從前的那棵伶仃,”生怕文素聽不真切、不肯原諒,盧聖徽又念了一遍:都過去了,沒事了。
你在情愛裏被他淩遲,可笑他卻始終覺得你傷得哪有那麽嚴重。
文素突然不哭了,她溫溫柔柔地向盧聖徽伸出手,引他來摸還尚有體溫的孩子。
文素:“我小時候在那棵棗樹上初見你,總想着你和我都很好看,我們的孩子不論是像你還是像我,都一定頂好看,你看,這孩子好不好看?是像你還是像我?”
痛苦要跟始作俑者分享才痛快。
文素懷裏的是她與盧聖徽的第三個孩子,也是盧聖徽死掉的第三個兒子。
文素:“盧聖徽,我年少時初見你就覺得驚豔,現在想想,恐怕完完全全只是市面見得少了。我現在想着你可別早早就死了,你要長命百歲才好,你可要比我們活得都長久才好啊。”
這,算是文素此生說過的最惡毒的話了。
盧聖徽聞此久久未言,只覺得自己的心和胃絞到了一處,他木木然地挪步至無人處,那錐心刺骨的心痛叫他将腹中的食物都吐了出來。
之後,盧聖徽便将瘋了的文素帶回了府,後又從親族哥哥那裏将盧卿過繼了來。當朝太尉家的獨子,誰傻誰不想當。
說來也是可笑,盧聖徽竟然覺得跟文素就這般了,也很好。“瘋了”總比“沒了”強,他并不許旁人靠近文素現下所居的別院,還給文素尋了只性格和善黏人的獅狗做伴,和騰霧一樣,這狗也是純白的,不同的卻是這獅狗能叫喚。
無需領戰時,盧聖徽日日時時地陪在文素身邊,院裏新植的棗樹結果時,他也時常拉着文素陪自己去撿棗子。
見這滿園紅沁飽滿的棗子,想着此生已經鑄成不能挽回的大錯,盧聖徽為此還問了文素若有下一生,他們再見時為防再認錯的暗號該是如何。
他并不知文素即便現下已然瘋癡,可她唯獨對此事卻仍舊心下清明——文素她下一世寧願自己做參天棗樹、做綠野山狼、做蜉蝣塵埃也不願與盧聖徽再相遇了。
情愛再痛快,可若如此穿腸剜骨,那還要它作甚,還是不要也罷吧。
直到了夏意随軍回長安那日,盧聖徽不得不驗兵在外,他哪裏能知道文素會在那日誤闖出了太尉府,看到了大唐班師凱旋的大軍;他又哪裏能知道文素晚間被太尉府的仆人找到後,便在自己的別院裏悄悄病故了。
死前的文素又哪裏知道,文景禮當年給她和文婧求來的藥包從不是用來治她們身上的紅斑的,而是給她們續命的;死前的文素更不知道她們文家遺傳給血緣女眷的并不只是紅斑,而是一種随着年齡愈長而愈顯的絕症(類似紅斑狼瘡),紅斑只是病在腠裏時,其症初顯,直到人瘋了,便病在骨髓,扁鵲亦無請也。
夏觀瞻将斂魂珠收回到了自己的左眼,文素生前怨念太深,這樣的魂魄他用不着。
“我所經歷過的、我所聽聞過的,所有的、真摯的情愛,似乎都參雜着悲涼,”得了真相的文素嘲諷冷笑,“盧聖徽他心心念念的是當年在行軍路上遇見的小姑娘,日後這個小姑娘就年年月月守在他身旁,他卻又是如何做的?這可怪不了因緣際會,只因他是個喜好鏡中花,水中月的好手。”
文素的面上再無悲喜,她拜身懇請忘川主将自己還留在別院的屍身帶出太尉府。
文素:“總得也讓我有機會虧欠他,叫他也失心瘋一回吧……”
夏觀瞻聞言瞧了瞧文素,“不動聲色卻能殺人心地報複,你是各中好手。”
心愛的人已經死了,自己卻不知情,只以為那人是憑空消失,這便兀自不棄不餒、年年月月地尋找。早已有過相同遭遇的忘川主覺得盧聖徽可能真會因此瘋一回。
可他終究遂了文素的願。
夏觀瞻并不知文素她這麽做,是有她的道理——被人虧欠後的大度原諒,其實最不長久,對方語言上的忏悔,物質上的彌補,都是亡羊補牢而未牢,只有等到互相虧欠了,心底裏的那份原諒才能真正落實……
文素:“這輩子就這樣了,下輩子設若有得選,我想做極北高地上紮根的樹,難有人跋山涉水地追來砍,對人世的感悟不會那樣多、那樣百轉千回,風中與風外,都能遺世獨立,不管旁人,不管旁情,不那樣快樂,也不那樣難過。”
等到為盧卿入殓完,夏觀瞻便和夏晖離開了太尉府。
夏晖遙遙站在太尉府外舉手齊眉行了晚輩跪拜——昔年,忘川主行至青岔山時,遇到了一縷丢了屍身的魂魄,這魂魄聲稱自己活着時名喚盧幼枝。忘川主見這縷魂魄的心性極純淨,便将他斂在了另一具丢了魂魄的屍身裏,成就了個兩全其美,也成就了如今的夏晖。
數日後,文素的屍身被夏晖運回了老虎關,奈何文素的屍身已經泛綠,輕薄的皮膚上褐色的屍斑再怎樣揉搓也褪不下去。夏晖只好找來油膏脂粉給文素化了個妝容勉強遮蓋,才能叫文素不那樣難看。
替死人入殓的慰鶴手只能叫逝者栩栩如生,卻不能妙手回春。
此後,老虎關原本棗樹植株的地界下,多了座無碑無陵無墳頭的新墓,老虎關裏的生人踏過時亦不知腳下,還躺着位比棗子還甜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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