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更衣

顧寧知道現代足球的比賽場地非常大，和古代蹴鞠不可同日而語，可是能容納八萬名觀衆的濱江體育場，從電視轉播裏看到和親臨現場相比，給人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震撼力。

顧寧老遠就看到葉殊在熱身，他的神情很認真，他的姿态很惬意，然而他的全身仿佛自帶光芒，不由自主就奪去了人的注意力，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抛開未婚夫這個他不太想承認的身份，顧寧從不否認，自己是葉殊的球迷，他第一眼從電視上看到他踢球，就被他的球技征服了，進而迷上了現代的競技足球。

那天看比賽的時候，顧寧聽到一個解說員說，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戰争，讓人可以盡情地發洩內心的情緒。

顧寧恍然大悟，怪不得現場的那些人會那麽瘋狂，而他也在不經意間就被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沒有戰争的年代，甚至算得上是有史以來最好的年代，人們有太多的激情需要宣洩，足球成為風靡全球的第一運動，絕對不是巧合。

看到葉殊在招呼自己，顧寧挑眉笑笑，擡手朝他揮了揮，随即跑了過去。

原主的衣櫃裏沒有專業的足球服裝和鞋襪，顧寧就随便穿了身運動服過來。反正待會兒拍攝的時候劇組會提供服裝，他穿得舒服自在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想要試試嗎？”看到葉殊竟然猜出了自己的想法，顧寧心裏不由一驚。

顧寧點點頭，用腳勾起放在地上的足球，很是随意地颠了兩下，感覺意外地很不錯。

古代蹴鞠用的球外包丨皮革內實米糠，頗有些分量，彈性也很一般。而今天拍廣告用到的足球就是聯賽正式用球，重量很輕，彈性很好，顧寧一上腳就迷上了那種感覺，根本舍不得停下來。

“以前會踢球？”葉殊貌似不經意地問，眼底卻有些許打量的色彩閃過。

顧寧再度點頭，對此毫不否認，他四五歲就在玩蹴鞠了，昧着良心說不會，實在是說不出口。葉殊要懷疑就懷疑好了，能因此退了婚是更好的，反正原主的作态他是演不出來的。

“你的球感很不錯，身體條件也很好，要是從小就練習，估計現在能打上職業聯賽了。”誰知葉殊沒有多想，還認真評價顧寧的球技，認真的表情活像是個球探似的。

葉殊過往對顧寧的印象不算深，僅有的記憶裏，顧寧一直是纖細瘦弱的少年形象，長着一張美麗而陰郁的臉，臉色始終有些蒼白，除了身高夠高，不像是個Omega，真不像是個Beta。

不過顧寧的身份證明上寫着他是Beta，他用的抑制劑和中和劑又都很高級，除了葉殊這種知道內情的人，其他人根本猜不到他真實的第二性別。

自從兩個多月前的那次意外碰面後，葉殊就發現顧寧變了很多，從內到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原來的顧寧是很擅長利用自己的長相的，他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靠臉得來的，除了過人的長相，葉殊覺得他一無是處。

但是現在，葉殊看到了顧寧美貌之外的被他忽略的內涵，這比那張美麗的臉更吸引他。

葉殊不确定顧寧是不是想放棄原來的花美男路線，可他看得出來，顧寧整個人的氣質都和從前不同了。他不再是原來蒼白無力的樣子，身上多了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健氣，也顯得更陽光了。

顧寧只顧着颠球，對葉殊提出的問題拒絕回答，如果他過來的時候年紀更小些，說不定他真的就去踢球了。

見顧寧不搭理自己葉殊沒再多說，只是在旁邊指導了他幾個小技巧，于是顧寧颠起球來，更加輕松自如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早就到了，在旁邊做着拍攝前的準備工作，他們見葉殊和顧寧聊得興起，心裏都在犯着嘀咕。

原本，今天的拍攝成員是沒有顧寧的，主角是葉殊葉大隊長，帶着華星傳媒新出的一個組合。組合的新人就是來當背景板的，順便蹭個眼熟，臨時加了個人，他們都感覺有點奇怪。

之前有人猜測，是不是方涵佳利用方淑佳的關系，把顧寧塞了進來，HF是方淑佳手下的新組合。

現在看到顧寧和葉殊練球，兩人的關系似乎很熟稔的樣子，他們就不這麽想了。原來顧寧不只是和葉影帝的關系好，和葉隊長也這麽好，這個世界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沒臉的人傷不起。

因為是在工作場合，顧寧和葉殊并沒多說什麽，一個做着基礎的身體訓練，一個開心地颠着球玩，葉殊偶爾說兩句，都是在指點顧寧的基本技巧，而顧寧除了道謝，并沒怎麽開口。

HF組合提前一刻鐘到了濱江體育場，幾個年輕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顧寧嗎？他來這裏做什麽？”連續一個星期穩居熱搜前十，旁人想不認識顧寧都難，只是他們之前沒有接到通知，驟然看到空降的顧寧，難免有點驚訝。

“不是說今天的拍攝要多一個人嗎？我看就是他了。”組合成員之一的Andrei向隊友透露自己無意中聽到的小道消息。

“你聽誰說的？我怎麽沒聽到，方姐也沒說過。”另一名組合成員Benjamin皺着眉頭問。

Andrei搖搖頭：“我沒注意，我那會兒就沒當真，聽過就忘了，現在才想起來。”

“怎麽會是顧寧呢？因為他是小方姐的人？”能和葉殊一起拍廣告，哪怕是當背景板，幾位剛從選秀活動出來的新人也很興奮，陡然知道要多個人，誰都有點不爽。

“我覺得不像，方姐這個人公私分明得很，她不會這麽做的。”組合隊長Christian猜測說，“說不定是葉影帝開了口，你看他還轉發了顧寧的微博？”

“轉發微博算什麽？這也能當證據？”Andrei不覺得葉揚像是這麽閑的人。

“其他人轉發不算什麽，葉影帝就不同了，除了葉隊和飒飛，他什麽時候跟其他人互動過？顧寧和葉影帝的關系不簡單，讓葉隊的廣告多帶個人，對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

“行了行了，你們別多說了，先去換衣服化妝，導演怎麽安排我們就怎麽拍。”Christian阻止了隊友們毫無來由的胡亂猜測。

Andrei和Benjamin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無奈和沮喪，空降個其他人也就算了，那是顧寧哎，你什麽都能否認他，就是不能否認他的顏值，我們還能有存在感嗎？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去換衣服。”葉殊說完拽起顧寧就走。

“我們這是去哪裏？”顧寧發現葉殊帶他去的地方并不是HF組合成員去的工作人員搭建的臨時更衣室，而是朝着另一個方向在走。

“這是我的主場哎，我們當然去主隊更衣室了。”葉殊待會兒要穿的，就是他的比賽球衣。

“我也去嗎？”顧寧還是不明白，他以為自己和HF組合的成員是一樣的待遇。

葉殊懶得解釋，不容分說直接把人帶走了。HF組合的五位成員換好衣服化好妝出來，看到空曠的球場目瞪口呆。

跟着葉殊到了濱江體育場的主隊更衣室，顧寧才想起導演什麽都沒對自己說過，他甚至不知道今天的廣告究竟要怎麽拍，只知道這是個運動飲料的廣告。

葉殊扔給顧寧一件濱城獵鷹隊的球衣，號碼是X號，名字卻是顧寧自己的。

顧寧拿到自己的專屬球衣有些狐疑，這是什麽創意，自己在廣告裏的角色是葉殊的隊友嗎……

盡管顧寧沒有問出口，可葉殊還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他告訴顧寧，先換好衣服再說，他們那段後拍，導演有時間跟他說的。

更衣室沒有隔間，呈現出完全開放的狀态，顧寧好奇地問：“你們平時都是一群人一起換衣服？”他還是上過戰場的人，也沒這樣和一群人裸裎相見的豪放經歷。

“那當然了，這樣才有集體的氛圍！”葉殊的回答理所當然，“一人一間更衣室像話嗎？一點都不團結。”

“Alpha，Beta和Omega也不分？”顧寧看過的比賽不算少，知道所有的體育項目都是以第一性別作為劃分，第二性別是不作區分的。

也就是說，男性Alpha，男性Beta和男性Omega是在一起比賽的；同理，女性Alpha，女性Beta和女性Omega也是一起比賽，沒有單獨的ABO組別。

顧寧還知道，職業聯賽的頂尖球星大多是Alpha，少數是Beta，普通球員以Beta為主，Alpha和Omega都很罕見。

畢竟足球是一項有着劇烈身體碰撞的運動，Alpha的優勢太明顯，而Omega的劣勢，也同樣很明顯。

“大家都是男人，分什麽分？能站在職業聯賽的賽場，就不會有人把你當成是Omega了。”葉殊意有所指地說。

早年間，職業足球是拒絕Omega的，倒不是出于性別歧視，而是在抑制劑和中和劑還不發達的年代，一旦出現信息素擴散，很容易引起球場騷亂，人們不敢冒險。

大約二十年前，随着抑制劑和中和劑的改進，這條禁令被取消了。

無論你是Alpha，是Beta，還是Omega，能阻止你登上球場的，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你的實力還不夠，其他因素都不存在。

如今的華國足球職業聯賽，Omega球員的人數不算多，但是一直都是有的，就是濱城獵鷹隊也有兩位，其中一位還是球隊的主力後衛。

顧寧聞言皺起眉頭，顯然是對這樣的狀況不是很适應，他當年上戰場的時候，也沒和士兵們打成這麽一片。

葉殊這回沒猜到顧寧在想什麽，來了句更勁爆的：“何止更衣室沒有隔間，我們的浴室也是沒有的，哈哈……”

顧寧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葉殊有Omega隊友，他居然看過人家洗澡換衣服，真不像話……

葉殊說完就開始換衣服，一點沒把顧寧當成外人。

顧寧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處境，可見葉殊這麽坦然，又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不再多想，也跟着換了球衣。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想多了，葉殊根本就沒有多看他一眼。

其實葉殊不是沒看，他是不敢看，他偷偷地瞄了眼，就趕緊撇過了頭。

他們隊裏的Omega，比Beta還要強悍，他就沒把人當Omega看過，可是顧寧……

按說顧寧也是不弱的，武力值可能比他還高，可葉殊還是生出了非禮勿視的念頭，表現非常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