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兩年後

站在訓練場上，任由風吹拂着及腰的銀色長發，身着淡藍色的輕甲，洛歐眺望着遠方，黑色的眼眸猶如深沉的大海一般讓人看不到底。

“找我有什麽事情？”

低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洛歐回過頭，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微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人露出無奈的笑容，兩手一攤：“好歹我也是挂着大神官的稱號，至少也要偶爾盡下義務啊，哪像你騎士長的你可以這麽悠閑？”

“我收到通報，被你一度舍棄的國家的君主傑拉他……已經将整個東方一并吞下了，接下來他的目标就是……”

青年不在乎的聳聳肩：“恐怕就是我們所在的南方，而且雷之國還是第一目标，你是想說這個嗎？”

“洛斯特，你是個聰明的人，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回望少女，洛斯特勾起嘴角，目光堅定：“我已經說過了，只要雷格殿下給予我足夠的好處，我就可以叛變。”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一件事——就算傑拉給予了我同等條件我就會重新回去，我之所以選擇雷之國并不是因為我現在的神官位置，而是我決定這麽做了。而所謂的條件，不過為了讓事情更加順理成章。”

“身為那個國家的貴族，你本可以享盡榮華富貴。我不明白，你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決定舍棄了那個養育你、栽培你的國家和親人朋友們？”

“你想知道？”洛斯特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告訴你哦。”

“不必。”洛歐移開視線，嘆氣，“你覺得你沒做錯就行了，雖說我對于傑拉沒有好感，然而就算是現在的我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他們當初的救濟的話，我恐怕已經不在這裏了。”

“不會。”

洛歐側目，聽見洛斯特以一種篤定的口吻道：“就算當初沒有傑拉，就算你只是一個人……你也不會死。”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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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特想了想，沖着洛歐勾了勾手指：“過來，我證明給你看。”

洛歐狐疑的走近洛斯特，卻見對方猛然摟住她的腰，責備的話還來不及說出，洛歐就驚呼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回過神的時候洛歐發現自己身處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耳邊傳來青年低沉的聲音：“這就是證據，看看你的腳下。”

洛歐低頭看去，震驚了。

腳底下赫然是這個世界的版塊輪廓，也就是說她和洛斯特現在是在高空中？

“這不是魔法？”

洛斯特低笑一聲：“那麽你再看看我如何？”

順着聲音望去，洛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抱着她的洛斯特嘴角噙着笑容，而在他的身後，一對巨大的純白色之翼完全的舒展開來。

洛歐有些回不過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洛斯特……你是天使？”

“是的。”将身後的羽翼稍稍合攏點，洛斯特望向身邊的女孩，“洛歐，這就是我所要向你證實的。”

“什麽意思？”

“不僅是我，你也是天使。”

看着少女驚駭的目光，洛斯特緩緩道：“諸神大戰之後，大部分神祗都選擇了進入神之眠地沉睡，像我這種選擇輪回轉世的畢竟是少數。”

“而洛歐你，則是選擇了自我沉睡，封印了自身的力量，除了不會死之外，你和一個普通人并無兩樣。而單單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你就算不遇到我們也不會死亡。”

“我……也是天使？”洛歐搖頭，“不可能，我甚至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你口中的……天使？”

洛斯特沉默片刻，說：“當年，我們都是重傷下離開的，而你和當年的神王陛下則是留到了最後一刻。就算是我，也無法獲知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聽到這裏，洛歐頓時苦笑不已：“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阿薩加會帶我來這個世界了。說到底，這才是我誕生的地方啊……”

洛斯特看了眼洛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還有一件事，當你還是天使長的時候……你最愛的人也已經轉世，并且還在你的身邊。”

或許是一下子發生了太多讓她驚訝的事情，洛斯特的這句話反倒讓洛歐并沒有太大反應，而是淡淡的問了句：“是雷格，對嗎？”

洛斯特眼中有着錯愕：“你已經知道了？”

“從第一次看到雷格之時我就覺得他眼熟，而之後他對于我的放縱，以及你突然間的轉變，再結合你剛剛說的事情，我就猜到了是他。”

“那你打算怎麽辦？”

仰起頭，看着白茫茫的漂浮在身邊觸手可及的白雲，洛歐眸光微微顫動：“我想，或許我還是應該去一次那個幻夢森林。”

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做一個了斷。

“洛斯特，你說的這些事情給我一點消化的時間，至于之後的……”洛歐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苦澀，“等我回來再說。”

洛斯特除了同意外，也沒有說什麽。

眨眼間的功夫，兩人再度回到了祭臺上。由于洛斯特之前在祭臺上設置了結界，他們離開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人知曉。在那些守衛騎士的眼中，祭臺上的兩個人一直都在低聲交談着什麽。而對于洛歐和洛斯特這樣的存在，那些人絲毫不覺得騎士長和大神官交談有什麽奇怪的，只會覺得他們是在為了這個國家而讨論着什麽。

自從從天空中下來後洛歐的臉色就十分的蒼白，而站在她面前的洛斯特已經無聲無息的收起了身後的羽翼，臉上有着歉意。

可以的話，他也希望眼前的少女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活下去。可是，她并非和他一樣是轉世，本就是天使之身，又怎麽可能平凡？

“我先回神殿了。”

洛歐沉默的點頭：“我要暫時離開這件事，你替我隐瞞住雷格。”

想了想，洛斯特緩緩點頭。現在的雷格，太弱了。雖然洛歐也很弱，可是畢竟是神之身，身體本身有着自我治愈的能力，他并不用擔心什麽。可是雷格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稍微危險一點的攻擊可能就會重創他。

離開祭臺後，洛斯特走過一個角落的時候，壓低聲音道：“暗中保護好她。”

然後像是沒有發生過什麽似得離開了。

在他立刻後，賽菲爾從結界中走出，心情複雜。

沒有想到洛斯特居然是那個人，賽菲爾一直隐匿着身形保護着洛歐的，因此剛剛洛斯特恢複天使之容的時候他也在場。

虧他之前一直擔心洛斯特是那個叫做傑拉的人派來的，沒想到洛斯特居然是來自神界，還真是讓人感到驚訝。

遙望着遠方，賽菲爾眼中流露出趣味盎然。

“看起來，距離歸位的時刻已經越來越接近了，不知道寶座上的那位如果知曉的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之後的幾天裏，洛歐都借着各種理由回避了雷格，只要看到雷格洛歐就會瞬間消失在原地。好幾次下來，尤其是看到洛歐突然間消失在自己眼前，雷格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而雷格對于洛歐的那份縱容，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只是洛歐一直不為所動讓雷格很煩躁。而現在洛歐的反應則是讓雷格隐約感覺到了什麽，難道洛歐知道了他的心思？

雷格很想見洛歐，可是在明知道對方躲着自己的情況下要見到她是何其的難。洛歐的實力突然暴漲是有目共睹的，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淡淡的對雷格說：“我只不過是将她的力量給引了出來，并沒有做什麽。”

對于洛斯特的話，雷格是持懷疑态度的。這個世界其實遠比洛歐所想的那般簡單，實力就是全部，只要有力量就有發言權。

可是力量這種東西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靠着時間和經歷一點點的累積。就算是天才級別的幾個聖騎士，也是從底下爬上來的。他們表面上風光無限，可是付出了多少只有他們知道。

因此，雷格對于洛斯特的話不以為然，可是洛歐的實力突然間從劍士升到了正統騎士卻是不争的事實。

那麽洛斯特到底對洛歐做了什麽，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天差地別？

想見洛歐，又不想用自己皇子的權利，雷格陷入了思考中。

而在這時，一直躲避着雷格的洛歐則是就在雷格路過的旁邊那個房間裏，她将自己的氣息給完全隐藏，加上雷格此刻腦子很亂，她并沒有被人發現。

一道光瞬間閃過，洛歐擡頭看向來人：“你來做什麽？”

來人拉開一張椅子，坐在了桌邊。

“你的表現太明顯太漏洞百出，你就是你說的考慮看看的結果？”

揉了揉太陽穴，洛歐低喃：“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不想因為你所說的而讓自己陷入泥潭。”

“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并不公平，可是你這麽對待他真的過分了，就算沒有了那份記憶，他也深深的迷戀着你。”

“我知道。”

正是知道雷格執着着自己，洛歐才更加不敢回應對方的感情。

說到底，這是她的一種偏執。

雷格愛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還是她已經不記得的曾經是天使的她？

這看起來是一個很可笑的問題，可是卻也是十分實際的。

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自己成為誰的替身，就算那個對象是曾經的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