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喂，快點，不然上課要遲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翠綠的草叢，和學生們急促的腳步聲、呼喊聲。

“我這是……”少女愣愣的盯着自己的雙手看，低喃，“我這是……”

好奇怪，她明明和那個誰一起進入了什麽森林才對，可是現在她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森林啊！

咦，那個誰是誰？

森林？什麽森林？

思考了好一會兒，少女臉色蒼白無比，頹廢的跪倒在地，忍不住顫抖肩膀：“我……是誰？”

“說什麽呢，海洛。”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一頭金色長發有着驚豔容貌的少女嘴角含着笑：“睡傻了嗎？還是最近又看了什麽電視劇中邪了？”

一個名字在嘴邊呼之欲出，海洛茫然的看着眼前美麗的少女片刻，木讷的開口：“幻塵？”

“看起來還有救的樣子。”幻塵摸了摸海洛的額頭，“還好，腦子沒有摔壞。不過就是反應慢了點——啊對了，你哥哥他沒事吧？”

“我哥哥？”海洛眼中一片茫然，“誰？”

幻塵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戲谑，速度太快讓人無法捕捉到那個瞬間。她在海洛耳邊輕聲道：“你忘了嗎？你們兄妹的禁忌戀？”

“什、什麽？”原本有些無法正常運轉的腦子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海洛猛然推開眼前的少女，聲音中帶着無法抑制的憤怒，“你胡說什麽！”

海洛的聲音十分的響，而那語氣更是不同于往常的軟聲軟氣，而是充滿了力度。被她這麽一吼，周圍的學生都被震住了，心髒都差點停住了。

靠着本能勉強站穩的眼神閃爍，口吻中滿是嘲諷：“怎麽，敢做不敢承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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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口噴人！”

“什麽事情？”一個十分好聽的聲音傳來，而海洛也瞬間想起了一切，她驚愕的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不敢置信道，“雷格？”

海洛……不，應該是洛歐，現在已經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她記得她拉着賽菲爾沖入了幻夢森林，之後發生了什麽？她居然完全沒有印象了！

“雷格學長，海洛說我亂說話。”幻塵奇怪的看了眼海洛，“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她怎麽和平時不一樣？”

“平時？”雷格笑得不懷好意，“或許是太思念在我身、下承歡了吧？”

洛歐倏然眯起眼眸，厲聲道：“你胡說什麽，誰和你有關系了？”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洛歐頓時就撲上去。不過讓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她非但沒有撲倒對方，反倒被雷格給禁锢在了懷裏。

雷格在洛歐的耳邊吹着氣，語氣暧昧極了：“我親愛的妹妹，我知道你太思念我了。這樣吧，你今天就別上課了，跟我一起回去歡快下好了。”

不管這是在哪個世界，洛歐可以肯定一點——這個世界的三觀是完全沒了。在雷格說完那句話後，周圍響起的居然是喝彩聲和掌聲。

洛歐怒，這個沒有節操的世界是要鬧哪樣？！

仿若回到了沒有訓練的歲月，洛歐被人輕而易舉的抱到了家裏丢到了床上。

而就在洛歐思考到底等下要怎麽脫身的時候，周圍的場景陡然間轉變。只不過這一次，周圍的一切讓她不陌生。

眼睛帶着笑意端着盤子的母親，翹着二郎腿看着報紙的父親，還有穿着白襯衫對自己露出微笑的青年。

“哥哥……”

察覺到了妹妹的異常，青年關心道：“海洛，你怎麽了？”

“我……”太過熟悉的一切，讓洛歐無法抑制的哭出聲來。

頓時房間內幾個人都愣住了，正在看報紙的男人将報紙放好，将洛歐給扶到桌邊讓她坐下。等到少女的哭聲漸小了，這才問她：“小洛，你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早飯不好吃嗎？還是你哥哥欺負你了？”

被點名的人頓時哭笑不得的反駁：“爸爸，一直以來會欺負小洛的只有你好不好，我從來都不欺負她的。”

見狀，少女的哥哥眼眸深處湧現一絲無奈，最終輕嘆一聲，伸手一揮，除了他和少女以外的人事物都不在了。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擡起頭，臉上猶帶着淚痕，洛歐的臉上卻帶着一種釋然的笑容，“我的父母和兄長都不是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

“我名義上的父母，從來都是以我的兄長為驕傲，他們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耐煩。不過也對，如果是我的話，也必然會炫耀給別人看——這就是我那天才的兒子。可是其實內心還是有着不甘，同樣是他們的孩子，為什麽我必須給人給遺忘。以為我還小，便可以随便敷衍我？”

“家長會的時候也是這樣，除了兄長外，父親和母親從來不會去一次，就算過過場都不肯。很多事情，我真的懷疑我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他們的仇人。”

那個人輕輕開口：“他們确實不是你的父母，而你的兄長……曾經是我們的朋友，只不過他忘記了。”

洛歐擡眸：“你說阿薩加？”

輕輕點頭，看不清面容的人嘆息：“他選擇了以神的身份自居，而我和過去的你則不得不背負起了過去。”

“也許現在的你已經不記得了，在成為神明之前，我們最初……也只是人類。偶然間觸發了命運的輪盤，這才不得不成為了神明。”

“這也是為什麽你明明是上階天使卻擁有着高等神明的力量的原因，不過知道這一點的只有你和我，就連阿薩加也不清楚。”

“為什麽不告訴他？”

“告訴他他曾經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見海洛露出了無奈的神情，那人輕聲道，“這些事情，只要我們都不說，它永遠不會被人所知曉。”

“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風神？”

“不，我只是他留在幻夢森林的最後一絲神念，并不是他。”

海洛又問：“雷格他……真的是風神轉世？”

那人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回答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因為沒有記憶的關系？”

“不全是。他确實是以風神的靈魂轉世沒錯，不過當初風神受傷太重，靈魂和力量分開了，靈魂進行了轉世，而他的力量……你伸出手。”

洛歐點頭，照做。

一陣藍色的光芒泛着水樣的光澤，不斷的在洛歐的手掌中凝聚，直到凝聚成一顆淡藍色的小珠子才停止了變化。

“這是？”

“風神曾經虧欠于你，因此将承載了他過去的一切托付于你。如果你希望他不覺醒就将小珠子毀了，反之，則将小珠子交給雷格。”

洛歐搖頭：“他并不虧欠我什麽，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雖然已經不記得，可是……既然是預言者的話，那麽總要做出選擇。”

那人沉默一會兒，苦笑：“看起來就算是一個靈魂，你和曾經的你也是不一樣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

不等那人開口，洛歐毫不猶豫道：“如果我要覺醒的話，現在的我是不是會消失？”

“不清楚，從來沒有保留過兩段記憶的存在。”

洛歐笑了笑，這是意料中的答案。這個世界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給了力量還給予自我？就算是神明，也都是自私的。

“是不是只要天使長成功覺醒，這個世界就可以不再這麽悲哀？”

那人看着洛歐好一會兒，并未給予肯定的答案。

“我只能說，那位覺醒的話，這個世界并沒有再遭受魔族的侵害。而神族……也将再度統一。至于人類的話……我們并不打算過于幹涉。”

“所謂活着，便是體味各種生活。”

“你一旦覺醒了記憶，必然是會回到天上，何必在意那些生命？”

“這種口吻……”洛歐禁不住笑道，“你剛剛那樣的口氣，還真的很像一個神明。”

那人平靜道：“不，我只是一個即将消散的意識體，我不是風神本身。我給予你的回答，都是我經過篩選而做出的最好判斷。”

“或許你确實是對的，可是呢，生活并不是一句話、一個建議就可以做到的。你可以輕視人類，但是我們這些神族只要過過人類的生活，受過人類的磨難，便無法再像你所說的那樣可以輕巧的對他們不聞不問了。”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閣下是否打算融合記憶？”

洛歐看着那個模糊的人影，無奈的搖頭：“說穿了，意識體這種東西其實就是死的，只不過會像一臺計算機一樣進行回答和給出建議。”

就像現在，那個意識體又将話題給扯到了融合上。

洛歐突然想起一句話——如果我已經不是我，你還會愛我嗎？

深呼吸一口氣，洛歐閉了閉眼睛，再度張開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迷茫了，她高聲道：“融合記憶吧。”

這是一個賭注，她想賭那萬分之一的奇跡。

就算失敗了，就算她消失了，她……也可以釋然。

至少，她拼過了。

融合記憶的過程并沒有如她所想那般容易，劇烈的痛楚一次次的襲來，一次又一次的在地上翻滾。洛歐已經不記得到底過了多久，也不記得她到底昏過去幾次。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屬于她的一切正在以她能夠感覺到的速度在消失。

看起來，她是賭輸了。

完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的是賽菲爾漠然的臉，以及沒有一棵樹的白茫茫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嚴格來說，這個章節算是番外，随便看看就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