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狠心的人
姑蘇涼臣看到炎烈臉上平和的笑容時,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張臉。原來炎烈是這樣的俊美。
如斧砍刀劈造就的棱角分明的輪廓,原來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閉起來別有一種英氣,高挺的鼻梁,染血似的嘴唇,白到沒有一絲血氣的面龐。
真是一個很完美的存在啊。
姑蘇涼臣第一次這麽想要觸碰炎烈,原有的惡心感不知道為什麽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內心叫嚣着的不甘願。
我不甘願就這樣原諒你啊,炎烈!
姑蘇涼臣為炎烈搭脈,氣息平穩,絲毫不像中毒的樣子。可是姑蘇涼臣知道,有些越是毒的毒,越是看不出來。
炎烈的整個身體已經變得通白,姑蘇涼臣用針放出一點血,果然,血液已經變成了白色。
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應該是無花燭和無葉濃混合而成的□□。聽聞那兩種植物只有草原上才會有,是什麽人對他恨到這個地步,竟不留任何餘地想要殺死他?
炎烈自從出生之後就沒有享受過任何人的關愛,他的母後因為身份低賤,在炎烈五歲的時候就被鎏尚王賜死了。鎏尚王只對皇後專情,對于炎烈這個意外沒有絲毫的關心,反而只有厭惡之情,好像看到炎烈就會看到他低賤的母親。
炎烈不知道被人關心的滋味,第一次知道被人愛護的感覺是因為鎏尚王的鞭子。
為了給他的母親求得一個名分,他觸怒了鎏尚王,鎏尚王狠狠地罰了他二十鞭。炎烈的整個背被鞭子的倒刺刮得鮮血淋淋。刑罰結束後,炎烈沒有召太醫。他若無其事的穿上衣服,然後去了酒樓。
炎烈眼眸猩紅,坐在一家環境清冷的酒館裏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姑蘇涼臣剛好從那裏經過,作為神醫的靈敏感覺,姑蘇涼臣一下就嗅出了炎烈身上的血腥味。
姑蘇涼臣走到炎烈的旁邊坐下:“你受傷了。”
炎烈拿着酒杯的手僵住了,弑殺之氣席卷上他的面龐:“不關你的事,滾!”
“如果不上藥會感染的,結疤的話會留痕。”姑蘇涼臣固執的看着炎烈,絲毫不畏懼他的弑殺之氣。
“我如何,與你有何幹?”炎烈看着姑蘇涼臣,捏住了他的下巴,涼涼的笑了笑。
“我無法看到你受傷無動于衷。”姑蘇涼臣的眼神中滿是關懷。
炎烈像是被姑蘇涼臣眼中的關心紮到了一樣,迅速地移開了自己的手。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跟我上樓吧。”炎烈終于妥協了。
從那以後每次炎烈受傷了,姑蘇涼臣總是會為他診治,為他熬藥,為他上藥。會囑咐他不要做惹怒鎏尚王的事情,也會陪他大醉,為他更衣,為他作畫。他把自己能給的幾乎都給了炎烈。
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給打動的,炎烈以為姑蘇涼臣也同樣傾心于自己,所以他對姑蘇涼臣表白了心跡,沒想到換來的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和姑蘇涼臣離開王城的消息。
不是沒有去找過他,只是每次姑蘇涼臣都是以一副要自裁的姿态面對炎烈,炎烈也沒辦法,終于許下只要姑蘇涼臣不踏進王城,炎烈就不去騷擾的諾言。
姑蘇涼臣早年游蕩江湖的時候曾經見過無花燭和無葉濃這兩種植物,也曾經在上古醫書中看到過解毒之法。可是他現在卻沒有辦法解了炎烈身上的毒,因為解藥很珍貴,根本沒辦法在十天之內湊齊藥材配制解藥。
姑蘇涼臣只能先為炎烈施針,阻止毒性的擴散。這是第一次,姑蘇涼臣施針的時候手抖。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竟是如此的害怕自己救不活炎烈。明明巴不得他死的,明明恨他入骨的,為什麽會心軟。
因為你愛上他了。
姑蘇涼臣就是不願意對自己說這句話。
“梁茗笙,放我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李流清沒有想到流清閣的守衛會這麽嚴,連無名都進不來。
如果她知道會這樣的話,怎麽樣她都不會答應炎君來流清閣的。眼下形勢迫在眉睫,她必須要出去一趟。
梁茗笙緊皺着眉,好像又快要失控了:“你為什麽就是處心積慮的想要離開我?連命都不要也要離開我嗎?!”
“我已經是有婦之夫了,我們再無可能。我不需要你救我,你也救不了我。”情急之下,李流清只好再次狠心。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不會放你走。”梁茗笙冷冷答道。
“梁茗笙,你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李流清知道她說什麽梁茗笙都不會放她走,所以她只能徹底傷透梁茗笙的心,說不定這樣她才會放自己走。
梁茗笙看着李流清的眼睛,想看透她在想什麽。
李流清的眼中沒有光芒,沒有聚焦,沒有情緒,只有空洞的死氣。
梁茗笙什麽都沒看出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梁茗笙又把問題推回給了李流清。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得肺痨嗎?”李流清冷冷一笑,她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起來,“成親那日,你傷了太子之後,他一直高燒不退。是我,在雪中躺了很久然後用自己的體溫給他降熱的。”
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把梁茗笙的心傷得血痕累累。
“梁茗笙,我問你,你懂得什麽是愛嗎?你的愛自私又霸道,誰會喜歡?你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愛太子吧?沒關系,你這種人,不懂也就算了。”李流清臉上的譏笑徹底的寒了梁茗笙的心。
梁茗笙冷冷的看着李流清,說道:“可是你現在也要死了,就算你有多愛太子,你也沒辦法了。”
“那又如何?至少,我已經嫁給了太子,我死後,我的墓碑上寫的是‘鎏尚太子妃李流清之墓’你又怎麽會懂我的滿足?”李流清臉上幸福的笑容很是耀眼,刺得梁茗笙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李流清現在體力已經有點不支了,她努力的扶着桌子,勉強着自己将戲演足。
“別說了。”梁茗笙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握緊了拳頭,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梁茗笙,我就快要死了。所以,我求你,在這最後的關頭你就成全我的心願吧,求你,讓我在太子的身邊死去,只要這樣我就滿足了。”李流清努力的睜開眼睛,說着殘酷的話。
為了讓這個肺痨病的症狀與真的一模一樣,李流清又用藥讓自己身體虛弱成一個肺痨病人那樣。
“我叫你別說了!”梁茗笙情緒忽然波動很大,她猛的一吼,然後沒有控制住自己,給了李流清一巴掌。
響亮的一巴掌。這是梁茗笙第一次傷害李流清。
李流清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梁茗笙的心魔又再次奪取了她的理智。她的瞳孔再次變成了血紅的顏色,眉間火紅的印記也出現了。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流清,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飛了出去。
“李流清,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請你千萬要承受住我對你的報複。”梁茗笙嘴角勾起一個嗜血的笑容。
李流清,今日我所承受的痛苦都是你給的。不會了,以後不會再對你有半分心軟了,無論你是要死了還是怎麽樣,我都不會讓你好過的!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踐踏我的一片真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珍惜我的心,我不敢把它送給任何人,可是我給你了,然而你做的卻是割了一刀又一刀,再撒鹽。
我梁茗笙不會再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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