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我懷疑世界時

陸之恒撿到忻然的時候,是在連空港,離上海市區不遠。沒錯。是撿到。

忻然那時候只有十二歲,剛從奶奶家被接到了這裏的新家。

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她的繼母,同父異母的嗷嗷待哺的弟弟,全新的家,還有那個和她越發不親近的父親。

兩年前,母親的突然離世,父親不到三個月重組了家庭。這一切都無疑在一步步地摧毀着忻然的心理防線。

她開始做噩夢,說夢話,甚至開始夢游。最後在看過心理醫生後,被送去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蘇州,在一個美麗的小鎮。叫錦溪。将近兩年的時間,很多記憶都不再鮮紅,忻然在那裏的生活自由而平和。很多東西依然深刻,卻不再時時折磨。

可她依舊還是被安排,被她的親生父親從蘇州接了回來,因為她要上初中了。

母親的離世,被迫的離開,她已經失去了對事物的安全感。

她不喜歡上海,不喜歡這個城市的繁華。也不喜歡,曾經那段記憶帶給她的傷疤。

那天下午,她沒有上學,自己坐着地鐵,卻不知道去哪。後來有幾個大姐姐要去連空港,她聽到了她們說話。便跟着她們轉了公交車來到了這裏。

連空港是一處海港,大海一望無際。和奶奶家的那裏的水鄉氣質截然不同。

這裏沒有沒有她熟悉的青石白瓦,沒有那種日出日落的美,也沒有江南特有的靜谧與祥和。

這裏,什麽都沒有……她也,什麽都沒有。

忻然站在沙灘上,看着那幾個小姐姐嬉戲着向遠方走去。

向前看,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時而翻起浪花,天空和海面相映。

太陽開始西斜

忻然有些茫然,低下頭,坐在了沙灘上,呆呆的望着海面。

陸之恒是那天和同學去連空港玩,在沙灘上看到的忻然。

那天傍晚,海邊浪很大。沙灘上四處都是成群或者成雙玩鬧散步的人。小小的忻然低着頭,背着小書包。

他和莫林,許昱誠,還有幾個同班的同學,考完了最後一門。打了車來這裏散心。最後一輪模拟考結束,大家都需要釋放壓抑的心情,然後好好備戰即将到來的中考。

他們來的時候太陽快下山了,莫林和兩三個同學去淺水處玩水,感受浪打在腿上的涼意。

陸之恒和許昱誠則沿着海岸邊,一路散着步。

太陽快隐沒在落在太平線上了,游人慢慢在減少,浪花此時翻得很高。游人三三兩兩的有回去的,也有再來的。

陸之恒他們沿着岸邊走了好一陣,誰也沒說話,享受着難得的放松和美好。

在一塊石頭前,他們沒有再往前走。前面是一望無際的藍色的大海,落日的餘晖打在海面,讓人不禁生出幾分肅穆之感。

“你說這種感覺像不像昨天上午考的古詩詞填空,“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許昱誠看着前方,露出白白的牙齒,笑着說道。

“嗯。”陸之恒點了點頭。也看向海平面最遠處。。不知在想什麽。

“啊……!”突然耳邊傳來一陣聲響。

是莫林在對着海面大叫,接着,其他幾個同學也都加入了他的行列。此起彼伏的傳來叫喊聲,然後就嬉鬧的笑聲。

陸之恒嘴角彎了彎,這個莫小二真是能鬧。

“準備考哪啊?”許昱誠轉過臉

“二中。”陸之恒沒看他。視線看着前方。

“嗷嗷。之前還以為你會考一中,我是要考二中的。我估計莫林也是,

不過他那個成績,也是懸。”

許昱誠,說着抿了抿嘴。他們三個最鐵,高中當然也不想分開。

“他能考上。”

陸之恒轉過頭。看着他笑了笑。

“你說什麽”

“我說他能考上。”

陸之恒沒理會還在愣着的許昱誠。轉身向前走去。

天漸漸黑了。

前面好像有個人。

是和小女孩。坐在沙灘上。低着頭,在玩着沙子。看不清表情。

“這麽晚了。這個小姑娘怎麽一個人在玩這麽遠的地方。”許昱誠摸了摸鼻子。晚上還有點冷。

他們站了一會。發現确實小姑娘确實是一個人。

“我們去問問她吧。別是迷路了。挺晚的,小姑娘一個人危險。這裏離市區也有點遠”許昱誠說道。

陸之恒點了點頭。沒什麽表情。

兩人正要走上前。

小姑娘身邊突然出現了一男一女。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樣子。

在和她說話,開始小姑娘擡頭,并沒有回應他們。随着低下了頭。

兩個人還在說些什麽。沒想到小姑娘徹底不回應他們,站在小姑娘身邊的女人開始拉拽她,把她往起拉。

周圍游人不多,也沒人注意這邊的情況,小姑娘被突然的大力拉了起來。有些蒙,随即反應過來。眼神裏有些驚恐。

旁邊的女人開始把她往路上拉,男人在一邊拉着她另一只胳膊,準備往岸上走去。

小姑娘頓時有些怕了,她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天已經暗的厲害。她開始拼命的掙紮。喊了幾聲救命奈何身邊太空曠,沒有人聽到。

陸之恒和許昱誠目睹了這一切。

陸之恒皺了皺眉。上前。

許昱誠攔了一下他。

陸之恒“幹什麽”

“萬一是她父母呢。我看她可能是和父母鬧別扭偷跑出來了。可能是父母來找她了,她不願意回。”

“不是。”

陸之恒推開了拉着他胳膊的手。

許昱誠趕緊跟上。

“你沒看到那個女人拉她拉的多用力。你沒聽到她喊救命嘛”陸之恒語氣很嚴肅。

許昱誠趕緊快步和他一起去追那兩個人。

忻然還在不停的掙紮,可眼看就要靠近岸邊了,她朝着岸邊的人呼救,可下一秒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有人好奇的投來眼光。

女人解釋道,“小孩不聽話,離家出走了,我和她爸接她回去。”然後快步裹脅着忻然向路邊停着的白色面包車走去。

忻然絕望的一直在蹬腿和掙紮,可惜力氣懸殊太大。她一口咬上了那個捂着她嘴的手。用盡全力。

那個人吃痛縮了縮手。兇狠的看着忻然。敬酒不吃吃罰酒。接着他揮開了女人拉着忻然的手。兩只手從後面架着忻然的胳膊,忻然整個人被懸空了。她拼命的瞪着腿。然而他走的越來越快,離白色的車越來越近了。

忻然絕望的流了眼淚。她想到了電視裏被抓走的人。傷心的大哭了起來。

“放手。”

離車還有三四米的時候。

身後傳來了聲音。

架着忻然的男人頓了下,腳步卻加快了。

有人突然快步走到了忻然和男人的前面,攔住了去路。

“我說。放開她”陸之恒皺起了眉,看向那個抱着忻然的男人。眼神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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