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初好兩輩子的初吻, 都交代在這了。

再分開時,額頭相觸, 目光缱绻。

“你若是喜歡做生意,我不會阻攔, 甚至可以教你更多;若你累了, 我也能幫你。假如你在京城住膩了, 我可以陪你去游歷, 左右我只是個閑散王爺, 每日有大把的時間供你揮霍。我不會強迫你留在王府,我知道再多的規矩都困不住你,恰好我也喜歡自由自在的你。”

初好的眼眶慢慢濕潤。

賀闌溫柔地吻掉她的淚水, 語氣輕柔地說着。

“只要帶上我,別留我一個人。”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了她的淚點, 話音剛落,她便開始哭個不停。

邊哭還邊解釋:“我從小就不愛哭, 這是個意外嗚嗚嗚。”

“你犯規,說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你讨厭!”

“嗯, 我讨厭。”賀闌無奈地哄着,将她的淚水溫柔地拭去。

哄了半晌, 終于止了哭聲。

“那……可願意?答應我吧?”

賀闌從來沒有想要過什麽,他的人生裏只有責任二字,可現如今卻不同了。

她腫着眼泡,緊攥着他的衣領, 鼻音濃重,“那你騙我錢的事就這麽算了嗎?”

還是惦記着她的小銀子。

賀闌早有準備,拍了拍手,門被打開,烏泱泱進來一幫人,擡着十幾個箱子,哐哐都堆在地上,沒一會功夫,屋子被塞得滿滿當當。

???

賀闌松開人,走過去,親自一箱一箱打開。

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還有幾箱金子。

!!!

“這裏一半是從你那裏賺的錢,我一兩銀子都沒動,都在這裏了,原數奉還。另外一半,是定金。”

什麽定金?自然是承諾嫁給他的定金。

“商人重諾,希望姑娘莫要食言。”

“……”

初好的眼睛閃着光,小跑着撲過來,趴在箱子上愛撫白花花的銀錠子,賀闌抱着肩在一旁看着,捂住額頭,無奈笑着。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被救的江湖郎中站在下首,神态自若地任由初好圍着他打量。

“在下蔣忠,拜見貴人。”他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叩謝恩人的救命之恩。

“蔣忠?嗯……”這名字頗為耳熟。

賀闌面無波瀾,坐在羅漢床上淡淡看着。

想起來了!

初好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再回神時,賀闌與那郎中一問一答已經說了好一會。

郎中正在向賀闌極力推薦自己,畢竟他再也不想露宿街頭吃不飽肚子了。

除了一些常見的病症,他還宣稱自己可以救治疑難雜症,甚至包括傳染性極強的病症也可以治愈。

“天花、鼠疫、肺痨,在下都能診治。”郎中洋洋得意。

賀闌凝神聽着,神色逐漸認真。

就連他身邊的神醫都不能打這樣的保票。

郎中滔滔不絕誇耀着自己,他有把握能把這位貴人鎮住,嘴裏冒出了好多賀闌聞所未聞的詞彙。

初好越聽越耳熟,不禁打斷道:“郎中先生的名字可是源于健胃消食片?”

蔣忠:…………

見他神色尴尬,初好驚喜萬分!

老鄉啊!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只不過……

我的同胞!你怎麽混成了這個鬼樣子啊!

賀闌見她還有要碰那個男子的趨勢,臉色不善,“初好,過來。”

“哎好等一下哈!”頭也沒回,随口敷衍道。

賀闌:……頭疼。

初好還想繼續确認自己的猜測,但又不好明說,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自己能和一個學醫的對上什麽暗號,想了半天,也只記得那個了——

她小心翼翼道:“給我來一盒頭孢?”

蔣忠:“……少吃,有抗藥性。”

初好咧嘴笑了,拍了拍蔣忠的肩膀,“兄弟,你也來啦。”

手剛落下,遠處又傳來某人的呼喚,“初好,過來。”

“……”

蔣忠被死亡凝視盯得頭皮發麻,招呼都來不及打,踉踉跄跄地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初好沒動彈,心裏的彈幕飛速閃過:

壞了忘了他還在這,是不是太得意忘形,又要掉馬了?!

她縮着脖子,像只鹌鹑一樣杵在原地,不敢動。

她看着賀闌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她面前。

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不解釋?”

“我我我……”

“認識他?”

“不認識。”

賀闌笑,“哦,那為何如此熱絡?”

“……嗨,老鄉,嘿嘿,老鄉罷了。”

男人笑意漸深,“弈州人?”

“也不、不不是。”

“姑娘怎麽結巴了?說謊可不是個好習慣。”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低下頭,最終咬住那不愛說真話的小嘴。

唇齒交纏之際,初好被他弄得神魂颠倒。

男人的眸中卻是一片清明,心中掀起了巨大波瀾。

不管她是誰,只要不離開,他皆可當作不知道,不計較。

掉馬危機以初好出賣美色而圓滿解決,她以為自己僥幸逃脫,實則底細被賀闌基本上摸透了。

蔣忠因為自帶金手指以及靠着和家主的後門關系,安穩地留在了江府裏。

有個婆子舊疾犯了,蔣忠弄了個奇怪的東西喂給她吃,沒出兩日,病好了。

自此蔣忠在江府裏變成了香饽饽,誰有點頭疼腦熱都找他,甚至把他捧上了神壇,說什麽上天派下來賜給江府的活菩薩。

唯物主義的兩個青年:……

“還好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然早就飄了。”

兩個人熟絡以後,初好才知這位看上去已經快四十的郎中先生和她同樣就讀于帝國理工,只不過是醫學院在讀博士,穿越之前也才不到三十。

初好看了看穿越以後頭頂依舊空蕩蕩的蔣忠,神情悲憫,“辛苦你了。”

賀闌從門外進來,便看到他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脈脈含情地對視”。

呵。

蔣忠敏感地察覺到修羅場的氣息,很迅速地又跑了。

“怎麽了?”

賀闌沉着臉,一把将她帶進懷裏。

初好臉很快紅了,嘴角微揚,小聲撒嬌,“怎麽啦?”

“皇兄身體不适,我要進宮一趟去侍疾,或許要兩三日才能回來,你好好的。”

自從互通心意以後,兩個人每日都要見一面,突然要兩三日不見,初好心裏難受得很。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唇附在耳畔輕喃,“此次進宮,我會求與皇兄說明娶你為妻之事,你要守孝,那我們就先定親,待你孝期一滿我們便成親。”

若是可以,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先早早将她定下,省得夜長夢多。

一旦賀臨安那邊開始動手,京城還要動蕩一番,他得提前将她護在羽翼之下。

初好鼻子輕輕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也很忙,明日還要去城郊田莊,店鋪那邊許久沒去了,也該去轉兩圈,還有……”

“記得想我。”

不舍的情緒突然被放大,她顫着聲音,“嗯。”

他的嘴唇在她耳朵上吻了吻,貼着耳廓低聲道:“我名下的産業,勞姑娘費費心,幫忙看顧下,畢竟往後也是你的,千萬別厚此薄彼。”

初好蹭地擡起頭,眼圈還有點紅,“我現在就能插手了?”

她可是瞧過了賀闌列的單子,光是他能想到的大鋪便是江家這些小門小店加在一起的三倍,更不用提還有許多沒有挂在他名下的暗線。

“你不需要親自到場,韓深會配合你的。”

沒人知道他手裏有多少産業,沒人知道他是虞家的實際掌權者。

財富對于他來說,從來都只是個數字而已。

很多事情就連宮裏的那位都不知道,賀闌盡數都告訴了她。

道別過後,賀闌便進了宮,初好也投入到自己的賺錢大業裏。

她原本不是會沉溺在情愛中的人,可因為遇到了賀闌,很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她在繁忙的工作中,偶爾想起來他時,心裏空落落的,不再無牽無挂,只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轉日黃昏前,初好乘着馬車從城郊往回走,路上遇到許多死在路邊的人。

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

小厮連忙上前查看,這些人都枯瘦如柴,口吐白沫,像是服了毒藥。

初好皺着眉,意識到了不對勁。

想到了一種可能,渾身的血都涼了。

她渾身僵硬,繃着臉,嗓音艱澀,“快回來,回城。”

馬車一路疾行,直奔江府。

初好臉色凝重,指着與自己同行的一名車夫,兩名随從,“你們各自回房休息,不要接觸任何人,不許說話,不要讓任何人碰你們,聽到了嗎!”

她的語氣很嚴肅,幾名仆人忙不疊應下,各自回房。

初好進府直奔自己的卧房,腳步生風,見有人迎上來全部喝退,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把屋內所有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把自己關在房裏。

柳靜聞訊前來,隔着門板詢問情況。

初好低聲道出她的懷疑,目前也只是懷疑而已。

她懷疑城郊那些死屍是感染了什麽疾病,恐怕還是傳染性的。

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禁止江府所有人出入,今日同她一起出過城的都隔離在自己的房間裏。

初好此刻十分慶幸,江府家大業大,即便是仆人也都有自己獨立的小空間休息。

接下來就是等。

希望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過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壞消息還是傳來了。

與初好一同出城,上前去查探情況的小厮不省人事了。

初好頭靠着門板,渾身無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有了異樣。

強忍疼痛,鎮定地将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她提前便讓蔣忠做好了準備,一旦有人發病,他立刻去診治。

條件有限,不能達到現代社會的隔離程度,初好特意問了蔣忠有沒有複活甲。

幸好,他也有,不過和她的不太一樣。

作為一個畢生生命都投入到醫療事業的偉大的白衣天使,他獲得的金手指是永遠不會被病毒感染。

還真是做到了精準匹配、個性服務。

初好把蔣忠請進了屋子,又将房門緊閉。

他再從房裏出來時,面色難看。

是他知道的病症,但他并無把握能制出解毒的方子。

當日黃昏後,初好虛弱地靠在門邊,所有的意志力都在與病魔鬥争。

門板再次被敲響。

是那道熟悉的聲音,略帶顫抖。在她昏沉之際,猶如神诋的輕喃,破開濃濃黑霧,将她拉回到現實。

“是我,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箜篌引、草莓面包兩位小天使的地雷!謝謝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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