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和平

離開島美本丸所在地時，西裝男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空白的狀态。

被身邊這位宇智波一族的大佬算計, 說實話, 西裝男心裏反倒沒有什麽憤恨和報複之心。

強者之所以被稱為強者, 是因為他們身處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頑強地從塵埃之中再度崛起。

宇智波泉奈無意就是這樣的強者。

輸給這樣的人, 沒什麽可丢人的。

可是讓西裝男無比挫敗的是，加州清光在聽了泉奈說出的一番話後，居然提出了增加付喪神本體定期檢測的要求。

看宇智波泉奈都沒繃住臉上的驚訝, 顯然這是加州清光臨時想到的點子。

那問題來了。

一振不管是思想還是行為模式都被垃圾政府徹底摸清, 還僅僅是從本體中分出來的一點靈光幻化而成的付喪神, 僅僅跟着宇智波泉奈混了小半年，就特麽變異成這個樣子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

還是說這位大佬自帶提升智商的光環和buff？只要靠近就能增加智商？

那為什麽自己沒有任何提升？

直到西裝男神情恍惚地回到科學部, 并被泉奈送往返回時之政府的傳送陣時, 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看着仿佛行屍走肉的西裝男, 泉奈不無擔憂地問身邊的牧濑女士：“……他這樣, 不會被傳丢嗎？”

紅發助手大手一揮：“放心，絕對沒問題。”

白光閃爍, 西裝男的身影消失了。

泉奈摸了摸下巴, 估計今天甚至到明天, 垃圾政府都會陷入頭腦風暴的密集會議中。

他們必然在開會讨論自己提出的要求。

時之政府會同意嗎？

泉奈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對方會同意。

剩下兩成在于那些不舍得分割利益的垃圾政府高層對他的诋毀，他們肯定想徹底将這件事湮滅掉, 當做沒發生一樣。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泉奈可是請了日暮戈薇當做第三方見證人，甚至日暮戈薇也同意泉奈的提議。

想想上一次垃圾政府被血洗的倒黴樣, 他們沒這個膽子再來第二次。

而且泉奈還點名了垃圾政府真正的倚靠，想必政府那邊的憤怒絕對遠遠小于恐慌吧。

泉奈微微一笑，他想起在那個妖魔精神世界裏探知的想法，笑的玩味極了。

西裝男……或者說時之政府的每一個核心員工，靈魂深處應該都被刻入了這個瀕危世界的法則。

姑且算是此世界的救世主？守護者？挽救世界的最後防線？

世界意識賦予垃圾政府小範圍調控歷史的權利，同時也要求他們抵抗溯行軍，盡力創造全新的未來。

雖說整個政府內的員工不可能全都在世界法則那挂上號，但核心人員一定榜上有名。

這也算是一種保護他們的手段，只要他們沒有違背和此世界的契約，沒有放棄拯救世界，他們就受到命運的庇護，輕易不會死掉。

而那枚卡在領帶上的金色領夾，就是此契約的一種具現化，也是政府內部人員階級分層的标識。

如果那個妖怪最終幹掉了清繳小隊，西裝男也不會死，相反會因為種種意外而離開島美的本丸，并在空間亂流中詭異地回到時之政府的傳送陣中。

不過一個世界法則和最終命運的庇護是好東西，同樣也是枷鎖。

因為泉奈的提議完全是為時之政府、為這個世界考慮，所以垃圾政府同樣不可能否定這個提議。

畢竟對世界意識來說，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哦不對是能拯救世界的貓那就是貓大爺。

至于垃圾政府的權利被削弱……世界意識才不會關心這種事的。

“出乎意料地摸清了政府的底線呢。”

泉奈喃喃地說：“果然，注視命運的人終将被命運禁锢，他們得到了世界的眷顧，卻也不得不受困于此，到時我……”

黑發審神者垂眸，猩紅色的眼眸轉瞬間化為漆黑，種種思緒都被他抛開。

他揚起笑容，對身邊的付喪神說：“好了，事情結束了，清光和我去審判大樓，其他的都回本丸休息吧。”

不着急。

泉奈對自己說。

他不再一無所有，終有一日，他将掌握一切。

“絕對不能同意！！！”

巨大的會議室內，幾個人坐在一張巨大的桌子前，他們聽完了西裝男的彙報後，大多面現氣急敗壞的神情。

曾和泉奈見過一次的中年人也在其中。

這些人咒罵了一會後，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會議室內沒一個人說話，只有不甘和急促的喘息聲。

“……說話啊。”坐在最上首的老頭擡了擡眼皮：“都說不能同意，那你們來說個站得住腳的理由，并通過時空輪盤的審核？”

“那就這樣如他所願嗎？”中年人語氣幹澀地說。

老頭嘆了口氣：“我們都錯估了一件事。”

所有人看向老頭。

老頭的面色沉郁而苦澀。

“我們以對待日暮戈薇的前例來對待宇智波泉奈，以為能很好的安撫他，并使他為我們所用。”

老頭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然而我們都忘記了一個前提。”

“宇智波泉奈是一個戰國時代的忍者。”

這是泉奈衆所周知的背景。

他隸屬于忍界豪門宇智波一族，是宇智波一族的二把手，一個标簽為溫和與奉獻的年輕忍者。

但在将他真正請來之前，即便垃圾政府已經将他的履歷研究透徹了，卻還是錯估了一個大前提。

那就是：宇智波泉奈這個人出生在最混亂的年代，直到他死亡，戰亂依舊在持續。

換而言之，宇智波泉奈從未感受過和平！

他從未有機會得知和平是什麽，睜開眼睛來到世界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鮮血和殺戮。

直到他死亡都從未變過。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謂的和平生活是什麽樣的！！

宇智波泉奈的所思所想，全是應用于戰争年代的特殊情況，而就算來到政府這邊……

政府在和溯行軍打仗啊！他們在進行一場關乎世界存亡的戰争啊！

看，又是戰争！

從泉奈的角度來看，多麽熟悉的環境和生活主題啊。

“所以他會本能地謀算我們。”

老頭的語氣疲憊至極：“誠如之前他展現出來的那樣，他是一個重視規則的人，這個所謂的重視規則，其實是有前提的。”

一個家族想要在戰亂年代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自然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家族法規。

人有親疏遠近之分，一個大家族的傳承當然不能依靠族長的喜好。

每一個宇智波從出生起就知道一件事。

他們要遵守家族規章，他們要為家族奮勇殺敵，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對外呢？

戰亂年代，一個品德道德徹底崩壞的時代，還指望着這些刀頭添血的忍者能有多高的思想覺悟？

當然是怎麽利己怎麽來咯~

“宇智波泉奈的确重視規矩，但僅限于他的本丸。”

“甚至剛建立起來的彼岸之涯是否被他納入庇護的羽翼之下，都要打個問號。”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為家族和後裔開辟出活下去的可能……”

“也許宇智波泉奈并非刻意，他只是本能地在算計我們，并試圖掌握能站在我們對等一面的力量。”

“絕不會屈居于人下，這才是宇智波啊。”

老頭發出如此感慨。

“可是按照歷史觀測，宇智波競争初代火影之位失敗了啊！”

一個人提出異議。

“那是因為千手柱間将所有宇智波都揍的爬不起來，包括宇智波泉奈他哥，宇智波斑！”

老頭無語地瞪那個人：“你能做到嗎？”

所有人閉嘴了。

是啊，就算所有付喪神都一起上……

估計宇智波泉奈早開着須佐能乎跑了，別說打敗了，追都不一定追上= =

而且，還不一定是誰揍誰呢。

“日暮戈薇很好安撫，是因為她與我們生長在類似的和平時代，雖然有小範圍的戰争，但依舊能維持大範圍的和平。”

老頭繼續說：“日暮戈薇在覺醒巫女力量之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最大的煩惱恐怕就是數學考試。”

“就算後來她成為了一位實力強大的巫女，但她的思維觀念基本和我們相似或者雷同，她明白我們的難處，也理解我們的做法，體諒我們的同時會想辦法幫我們。”

“宇智波泉奈卻截然不同。”

“……他才是真正明白如何在絕境中掙紮前行的人。”

老頭話音落下，許久都沒人說話。

中年人喃喃地說：“……抛開一切可以用來做借口的虛僞，包括道德、尊嚴、驕傲、自豪、信念以及倫理法規，只為了活下去嗎？”

“我想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老頭揉了揉太陽穴：“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之前彼岸之涯實習部建立時，他讓宇智波止水當部長，理由是什麽？”

“因為宇智波止水成長于木葉……啊！”

中年人突然反應過來，哇靠，是啊！那次泉奈就說了，他并不了解和平年代出生的人是如何想的，恐怕處理不好審神者之間的關系，所以才讓宇智波止水去當實習部的部長……

細細想來，自從宇智波泉奈來到這裏，他并未和任何人建立較為親密的友誼關系。

彼岸之涯內部，他從未試圖拉攏過初代審神者們，包括酒井大漢在內，甚至他親自找來的契約者們，也一股腦地丢給了Amber，別說那些小契約者了，就連他帶回來的小宇智波們，他也沒多接觸！

為什麽？

因為宇智波泉奈知道，他和所有人都有着深深的隔閡！

這個隔閡來自長久以來形成的固有觀念，哪怕他在努力吸收并調整，也不可能立刻理解并認同新的觀念。

想到這一點的瞬間，整個會議室裏的人都有種生無可戀的悲怆感。

宇智波泉奈自己都意識到的問題，他們居然全都沒發現！？

“他僞裝的太好了！”

一個人暴躁地說：“你看他來到這裏後做的事，哪一個不合情合理？”

“正因為如此，他才是宇智波泉奈，被我們無意中請來的強者。”

“所謂的無意中，也許在世界意識來看是一個必然。世界在自救，我們是代行者，不能違背刻印在靈魂中的意志。”

老頭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那就同意他的要求吧，不過還需要慢慢談判，不能一開始就露出我們的底線。”

一個女子搖頭說：“……不太可能吧，他已經發現了我們和世界的契約。”

“但他并不知道契約的具體範圍和效力。”

中年人聞言精神一振：“我們可以做一些暗示！”

“……對一個宇智波做暗示？”

真是天大的笑話= =

“實在不行，就請他在時空輪盤前簽契約好了。”

最後中年人破罐子破摔：“以宇智波的名義，和世界意識簽訂法則契約，雙方都不得違背，如此一來大家都能放心。”

“那是最後的手段。”

“一旦簽了這樣的契約，就意味着将宇智波的因果徹底納入我們的世界，別忘記了，宇智波的血脈是那個世界的支柱神靈後裔，想要斬斷這道因果，我們的世界将付出巨大代價，所以只要沒談崩，就不考慮這個方案。”

會議室內的人嗡嗡地開始互相協商起來。

就彼岸之涯全面深入時之政府內部運作，各方要如何對接、如何配合、如何監管以及哪些部分的利益可以做交換，哪些必須堅守底線絕對不讓等等問題展開了全面讨論。

泉奈并不知道垃圾政府已經決定全面認慫，并調整了對待他的态度。

他帶着加州清光回到彼岸之涯後，立刻召集了兩隊隊長、副隊長、實習部部長、兩個組長以及一些重要的成員。

寬大的會議室內，泉奈同樣坐在最上首，倒是和垃圾政府開會時的情景類似。

“說一個案子。”

泉奈說話的語氣平淡溫和，就像是在說中午要吃豚骨拉面一樣普通，以至于剛開始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慢吞吞地将前因後果全都說完後，所有人才傻眼了。

他說的很詳細，從最初小胖子的舉報，到抓捕鶴丸國永，再到明子被送入輪回，鶴丸國永刀解失敗，正好用來引發審神者被神隐的原因，甚至于泉奈還坦然地表示他利用鶴丸國永忽悠了垃圾政府，私下裏和日暮戈薇以及科學部勾勾搭搭，搞到了島美本丸坐标，并在島美本丸裏發現了驚天秘密！

付喪神本體可能會被徹底湮滅，審神者可能從人變成妖怪繼而引發本丸空間不穩引來溯行軍，付喪神可以利用妖怪器具神隐審神者，而他們彼岸之涯的頂頭boss利用這件事，強行從垃圾政府那邊虎口奪食，搞到了審神者的全部資料以及人員審核權、教育權、評定權甚至于分配權！！

所有人像是在聽天書。

明明是發生在這些天的事，明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是湊到一起，硬生生變成了大事件啊！！

其中宇智波止水還默默在心裏說，叔祖爺爺這麽做，還幫自家美琴嬸嬸打了掩護，讓政府再沒工夫追究宇智波美琴打擦邊球幹涉歷史的行徑。

當然這算是宇智波的私事，宇智波止水自然不會說出去。

不過即便如此，會議室依舊陷入了嗡嗡嗡之中。

“我告訴你們這些，是需要群策群力，都好好動腦子想想。”

泉奈提高聲音：“我們要集體讨論一下，對于這些即将到手的權利要如何分配使用，要新建立哪些新部門以和政府對接，人員如何調配輪換，如何擴編彼岸之涯，加強新鮮血液地輸送等等。”

泉奈看着滿臉懵逼的屬下，不由得撇撇嘴。

沒一個敢和他對視的，全不能用！

于是他選擇了自家人。

“夜枭，你說一下想法。”

宇智波止水內心悲傷極了，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透着憐憫和同情。

不過考慮到他這兩天做的小動作……

宇智波止水語氣溫和地說：“boss，在讨論這些事情之前，我覺得我們可以擴大一下彼岸之涯的影響力，增加公衆對這件事的讨論度。”

“審神者們對神隐這件事很重視，付喪神也會在意自己可能會徹底消失的事，不如我們将這個案例作為典型，廣而告之吧。”

“最近實習部新進了很多成員，他們在彼岸之涯工作的經歷都被發在了網絡上，在審神者中間引起了不錯的反響，我一直在盯控輿論走向，以随時調整招收新人的方針。”

宇智波止水毛遂自薦：“我在這方面略有心得，可以寫一篇文章，保證将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

泉奈聽完後深以為然，他點頭：“你的想法不錯，那輿論方面就交給你了。”

然後他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別裝啞巴，實習部管控言論，你們有什麽想法嗎？酒井！你先說！”

酒井大漢：“……………………”

他可憐兮兮地看自己的副隊長和重要隊員們，然而他們全都抛棄了倒黴催的隊長。

因為他們自己還沒理出頭緒啊！

看到這一幕，實習部的煙絲和管井長出一口氣，看向自家部長的眼神亮極了。

幹得好！

一場會議下來，不獨垃圾政府讨論的滿腦子發昏，彼岸之涯這邊也開會開的欲生欲死。

伴随着泉奈‘你們這群廢物’的冰冷斥責，會議暫時結束。

是的，暫時結束。

盡管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但泉奈已經決定通宵開會了。

最遲明天下午，垃圾政府那邊就會過來接洽，如果自己這邊還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綱領文件，那彼岸之涯就別想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占到上風了！

“除了夜枭可以離開去寫文章，其他所有人給我留在這裏！”

泉奈冷酷無情地說：“我會讓食堂送飯上來，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想！”

所有人：“………………”

宇智波止水帶着煙絲和管井，在所有人羨慕和哀怨的眼神中，施施然地離開了會議室。

他們離開後，幾振燭臺切光忠上來送飯，泉奈同樣吃上了加州清光送來的葛根白味增。

泉奈一邊喝湯，一邊随手刷着會議室裏配備的電腦。

宇智波止水自告奮勇說要寫花團錦簇的文章出來，甚至還說自己很擅長，泉奈雖然信了，但他還是打算求證一下。

那小子不是說最近在審神者論壇裏引導彼岸之涯這個話題嗎？

泉奈翻着網頁，心說要是這小子敢涮他，他一定要止水好看！

不過很快泉奈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宇智波止水這小子很有靈性嘛！！

宇智波止水，如果按照正常命運線來算，他此刻應該在根部痛苦掙紮= =

然而命運拐了個彎，雖然宇智波們還是全完蛋了，但宇智波止水卻得到了完全不同的未來。

可能命運這個婊子發現宇智波止水缺少了夾雜在根部、家族以及木葉之間的痛苦經歷，像是開玩笑一樣，讓他最近感受了一把夾雜在嬸嬸、叔祖爺爺以及彼岸之涯中間的苦逼。

宇智波止水糾結死了。

宇智波美琴利用宇智波泉奈和垃圾政府搞事，宇智波泉奈反手利用宇智波美琴搞事，可是他自己還算是垃圾政府的培訓學員，還拿着垃圾政府的工資和彼岸之涯的工資，同時還享受着新世界的學生津貼補助= =

真特麽糟心。

宇智波止水想來想去，最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他鼓動并親自約談了好幾個實習部的優秀實習生，和他們進行親切談話，成功忽悠了這些人成為彼岸之涯的免費宣傳……哦不對，是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發帖子，告訴大家彼岸之涯是個好地方，實習部是個好地方，這裏的人全是好人，大家快來啊！

宇智波止水腦海裏有個清晰的等式。

宇智波美琴（小于）垃圾政府（小于等于）宇智波泉奈。

嬸嬸不是叔祖爺爺的對手，所以就算被叔祖爺爺利用了，她也不會做什麽。

所以嬸嬸這邊暫不用頭疼。

自己只需要應付叔祖爺爺和垃圾政府即可。

那麽問題來了，這兩者之間的交點是什麽？

彼岸之涯。

行吧，宇智波止水想，他要是能将彼岸之涯吹上天，讓彼岸之涯成為新世界的拯救者，不管是叔祖爺爺還是垃圾政府，都不會再來找麻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