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風沙眯眼

齊沐陽将季槐安的事情解決了以後,又安撫了下驚吓過度的季槐蕊。

待他安頓好了這一切,已是夜幕時分。

季槐蕊本想留他吃晚飯,但夜千雨沖着他大聲叫喊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散:“這兩天一夜你都死到哪裏逍遙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餓死了。人家将家裏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你答應了給我做飯的,我要吃飯!”這是上次自己去不周山獵殺那只古藤精時,晚回了,他對自己所說的話。

自從夜千雨瞪着那雙幽怨的桃花美目,沖他大聲叫喊時,他深知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而這夜千雨又不會生火做飯,每次自己要不回去,他只能餓肚子。

為了救季槐安,他自己連午飯都還沒顧得上吃呢!他不顧季槐蕊的千般挽留,急急地辭了她,朝着自家的小院走去。

天已經全黑了,別人家裏都已經亮起了燈,他走到家門口,發現大門敞開着,裏面漆黑一片。

以前,無論他回來有多晚,家中總是會亮起油燈,一想到,在這世間有盞燈,是專門為他亮着的,他這心裏就別提有多踏實了,那是家的味道。

現在見到這黑漆漆的一片,他心中頓時有些不快:“鼠妖!鼠妖!”回應他的,只有那被清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槐樹葉的聲音。

他摸黑來到院中,将那盞油燈點亮了,發現地面散落了不少的樹葉,這該死的鼠妖,連地都沒掃。

而後,又讓他發現了院子中那口水井旁一堆換下來的衣物,死鼠妖,衣服也不洗。

“鼠妖!鼠妖!要讓我發現你在房中睡懶覺,我非修理你不可,還不趕緊給老子滾出來!”齊沐陽跑到西屋一看,屋內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再跑到自己的北屋一看,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床上的被褥淩亂不堪,那白白的床單上,斑斑的血跡極為醒目。一只竹制的發簪掉落在了床上,而自家師兄的那件外袍就丢在床頭。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千雨!你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吧?”一股不好的念頭在心頭處強烈地升起。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鼠妖!鼠妖!別再鬧了,你趕緊給老子滾出來。”齊沐陽在院子裏大聲呼喚着。

見遲遲沒有夜千雨的蹤影,他急忙催動追魂咒,只是,這追魂咒念了又念,就是不見夜千雨回來。他急得如一只誤入了,蓋上蓋子的大缸內的蒼蠅,怎麽都找不到出口。

也不知道在院中轉悠了多久,他忽然想到上次夜千雨躲在自家院子下的地洞內,由于距離太近,這追魂咒便起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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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又躲到下面去啦?”

他來到槐樹下,對着那個小小的洞口喊道:“鼠妖,給老子趕緊出來,我知道你就在裏面!”

“哼!不出來,我就不出來,你們這些壞人,就只知道欺負我,有本事,你就拿那該死的煙來将我熏死好了!”一想到他兄弟二人原本就是一家子,夜千雨在洞內氣憤地沖他嚷道。

一說到煙熏,齊沐陽頓時笑了:“好!你給我等着。”

見他這麽一說,躲在洞中的夜千雨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他不會真的又來這招吧?被煙熏的滋味可不好受。

只是過了許久,也不見動靜,夜千雨不懂齊沐陽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那死人,他到底想怎麽對付自己?”洞內的夜千雨在心中想道。

這時,齊沐陽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鼠妖,你可看好了,我這就将你熏出來!”

這一次,夜千雨等來的不是煙熏火燎,而是香噴噴的烤雞味。原來,齊沐陽發現自己留在鍋內的食物,夜千雨竟一動都沒有動過,看來他和自己一樣,午飯晚飯都沒有吃。

“好香~~”洞中的夜千雨叫了句。

“鼠妖,你再不出來,這只烤雞我可就吃完了!”

“等等,給我留只雞腿,我這就出來!”一聽烤雞要被齊沐陽吃完了,夜千雨急了。

見鼠妖果然上當,坐在飯桌上的齊沐陽笑嘻嘻地等着他。

只是,待夜千雨從洞內鑽出來後,他的樣子吓壞了齊沐陽。

只見他披頭散發,那件粉色的衣衫上,手臂被捆的地方鮮紅色的血跡很是耀眼,而他頸脖處,那條黑色的鎖鏈仿佛是那梅樹的枝幹,在這根枝幹的四周,開出了一朵朵鮮紅的梅花,紅得妖豔,紅得刺眼。齊沐陽覺得那些鮮紅色的花朵,刺傷了他的眼,刺疼了他的心。

夜千雨一瘸一拐地朝着他走來,每走一步,便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叫喚。

看到這樣的他,齊沐陽傷心得別過臉去,夜千雨這個狼狽不堪的模樣,讓他不忍直視。

“該死的齊沐尋,這把人都糟蹋成什麽樣子了!”

“齊沐尋,我非宰了你不可!”齊沐陽仰天長嘯,他這個樣子倒把夜千雨吓了一跳。

“唉!我說你是傻子嗎?臨走時,我不是給了你一道靈符嗎?我讓你關鍵的時候使用,你怎麽不知道用?愣是讓人給折騰成什麽樣子了!”看着這樣的夜千雨,他就火大。

見齊沐陽兇自己,夜千雨有些委屈:“他一進來,就用那根和你一樣的破繩子将我牢牢地捆了起來,靈符放在內衫的口袋裏,拿不到!”他弱弱地說道。

“鼠妖啊!鼠妖,哎!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他的本事,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他的速度那麽快,我哪裏是他的對手!”

夜千雨步幅蹒跚地,總算挪到了飯桌旁了。

“你還能坐嗎?”齊沐陽關切地問道。

“嗯!”夜千雨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去給你拿個軟墊子過來?”

“不用!”夜千雨心想着:都怪自己逃得太急了,不小心崴了腳,這拿軟墊子來,自己的腳就能不疼了嗎?

他一屁股坐在了飯桌旁的木凳子上,拿起面前的筷子,準備夾菜:“啊!”

“怎麽了?很疼是嗎?”

“嗯!手被捆得很痛,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之前給齊沐尋脫衣服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危險消除了,夜千雨感覺,自己的臂膀處真的是疼得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

見到這樣的夜千雨,齊沐陽紅了眼眶,他用力一拽,烤雞的一只雞腿便被他撕了下來:“張嘴!”

“哦,好!”見齊沐陽遞過來的雞腿,夜千雨急忙乖乖地張開了口,他是真的餓了,因為害怕齊沐尋,又不敢上來吃飯。還好院外的地面并沒有施下天羅地網,他輕而易舉地便鑽入了之前的地洞內,一直躲到了現在。

“你哭了?”夜千雨現在才發現,齊沐陽那兩只眼睛紅紅的,仿佛哭過了一樣。他的這個樣子,讓夜千雨很是吃驚。

“我一大老爺們,怎麽會哭,我那是風沙眯了眼,知道不?你沒看見今天的風特別大嗎?”

“有,有嗎?”夜千雨看了看天,除了沒有月亮之外,外面可謂是風平浪靜。

“啰嗦什麽?還不趕緊給我吃飯!”

“哦,哦!”見齊沐陽沖着他嚷嚷,他急忙閉起了嘴,老實吃飯。

過了一會,他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表示自己已經吃飽了。

見夜千雨吃飽了飯,齊沐陽一把将人抱了起來,朝他自己的屋內走去。

“你不吃嗎?”夜千雨發現齊沐陽至始至終,都只是在喂自己吃飯,他自己卻一口也沒顧得上吃。

“我沒什麽胃口!”

齊沐陽将人放在床前的大椅子上坐好,他取來藥瓶,對夜千雨說道:“我幫你把衣服脫了,上些藥粉,傷口會好得快些。”

“好!”夜千雨深知他們師兄弟兩那什麽捆妖索的威力,如果自己不乖乖上藥的話,恐怕真的很難好。

衣物除去後,齊沐陽看見,夜千雨那如脂的白玉手臂上,被勒得血肉模糊,甚至都能見着生生的白骨。而他前胸和後背上,那根勒痕也甚是嚴重。

他小心細致地在他的傷口處,撒上了藥粉:“這九靈散是用九種珍貴的藥材研磨而成,是我玄妙門治外傷的靈藥,我給你的傷口撒上之後,要不了幾天,你的傷口便會痊愈了,被這捆妖索所傷,撒了九靈散後,只要不沾到水便不會留下疤痕,你放心吧!”齊沐陽給夜千雨包紮好後,小心囑咐道。

“好!”

“可有感覺舒服些了?”

“嗯,舒服多了!”傷口處傳來陣陣清涼,确實不怎麽疼了。

“我幫你把褲子脫了吧!”齊沐陽臉頰有些微紅地說道。

“脫褲子?為什麽要脫我褲子?”夜千雨很是不解地問道。

“你那裏傷得那麽重,怎能不上藥呢!”一說到這,齊沐陽就氣憤不已,聲調不免大了一些。自家的師兄,見了你就像那發了情的公狗,就憑他那體力,斷斷不會只做一次就能滿足了的,這到底是折騰了幾次,才把人糟蹋成這樣,一看夜千雨走路的樣子,他心裏想着,那裏一定傷得很嚴重。

“你放心,我不是我師兄,我不會傷害你的,就只是上藥!”他以為夜千雨害怕,忙解釋着,想打消他的顧慮。

怎麽,他這是以為我被他師兄給幹了嗎?夜千雨總算明白過來,齊沐陽所說之話的意思。

“沒有!”

“沒有什麽?”齊沐陽不解地問道。

“他沒有得逞!關鍵的時候,我逃了!”

“你休要再安慰我了,瞧你走路的樣子,你說他沒能得逞,我不信!”

“想什麽呢?我是在逃跑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夜千雨将自己的一只左腳伸到了齊沐陽的面前,腳踝處,确實是紅腫得很是嚴重。

見夜千雨這麽一說,又看到他左腳确實是受了傷,齊沐陽一想到夜千雨沒有被自己的師兄玷污了身子,他頓時欣喜不已。

看他臉色轉變得如此之快,剛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轉眼便眉開眼笑的,怎麽自己是否被他師兄給上了,這事對他這麽重要嗎?

夜千雨盯着眼前的齊沐陽,輕挑眉目,有些不正經起來:“我剛聽你說,休要再安慰你了,受傷害的明明是我,為什麽你反而需要別人安慰呢?你很傷心嗎?傷心得眼眶都紅紅的?我有沒有被你師兄強占了,這事,你很在意?”他說完,還不忘盯着齊沐陽的臉瞧個不停,希望看到他有什麽反應。

被夜千雨這麽一說,齊沐陽頓時極不自在起來,他大聲地嚷嚷着:“廢話,你現在可是我的勞工,你的身體若是弄壞了,誰給我提水、掃地、洗衣服、整理房間呀!”

“死鴨子嘴硬!”夜千雨白了他一眼說道。

齊沐陽将夜千雨那只受傷的腳,用熱水敷過之後,再将他抱回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看他抱着那只藍色的布娃娃睡了過去,只不過,他的柳眉緊鎖,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只有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喜歡抱着東西睡覺,他這是在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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