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水離吃着桌上的桃花糕。

入口即化,絲絲甜意直往舌尖鑽,刺激着味蕾,甜而不膩。還想再吃。

她又摸了兩塊,吃完繼續往桌子伸,卻被坐在對面那位無情地打了手。

“再來一塊嘛。”她扮相無辜。

沒想到鳳宿居然當着她的面把剩下的幾塊桃花糕給收起來了。

氣人。

鳳宿轉身就看見水離正瞪着眼睛,朝他做鬼臉。

被發現了她也不慌,哼哼撇嘴。

“別光吃桃花糕。”他正要往下說就看到黎淵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了。

“主子!我回來了!”黎淵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喘着大氣,“這燒餅怎麽比之前還難買了,我排了好長時間的隊,總算在店主收攤之前買到了。”

他們早已習慣了黎淵的冒冒失失。水離湊過去,那燒餅隔着油紙的包裹都香得要命,聞着就好吃。

鳳宿接過來,打開油紙袋的時候,沒忽略邊上兩個人直勾勾的眼神。

不過,他先對黎淵道:“記得你也愛吃,兩塊拿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黎淵的爪子立刻伸過來。揣完燒餅看了看主子,趁着還沒有新的事情交代下來,趕緊就溜了。

他一走,就輪到水離的爪子伸向燒餅了。

“唔!好好吃!”她只咬了一口就喜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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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燒餅外皮酥酥脆脆的,裏面有特別有味道,還很入味。就是外皮很容易掉,她得用手托着吃。

鳳宿見她兩三口就快吃完了,溫聲道:“慢點吃,那邊是另一個口味,也不錯。”

“嗷嗷!”水離兩下吃完,拿起另一塊。果然也好吃。

“你怎麽……嗝……”

啊,怎麽還沒吃就吃太飽了。

“你怎麽不吃?”

“我吃膩了。”

“……”這算變相炫富嗎?

水離對着燒餅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話說,我們現在一直住在将軍府,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快了。”

“等回了鳳府,你是不是得和你大哥翻臉了?”水離想着他現在還沒回去,暫時還不用擔心鳳府的事,等回去以後,她得告訴鳳宿小心點鳳意。

原著裏寫過鳳宿是因為鳳家出了事才離開的,說不定就是因為鳳意。

“是吧。”鳳宿看着她嘴角的餡料渣,拿出帕子給她。

正當水離不明所以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行禮的聲音。

“拜見宣副将軍。”

“無需多禮。鳳兄在裏面嗎?”

“回副将軍的話,在的。”

鳳宿給宣修開了門。

水離也停下了吃燒餅的嘴,将那半塊放了回去。

宣修一身月白,月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銀輝。即使簡單素淨,也難減舉手投足間的華貴。

書裏說男主也是做什麽都不拘泥,幹淨利落的性子,還重情義,顏值也出衆……總之,和又飒又A的女主配一臉。

只見宣修取出懷裏的瓷瓶,道:“鳳兄,上次同你說的藥就是這個,我又托人煉了些,今日剛送來。用來塗抹傷疤效果很好。”

說話間,他已經在桌前坐下了。

“多謝副将軍。”鳳兄拱手道謝。

宣修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包燒餅,當即道:“鳳兄來了這麽久,我竟從未問過你的口味喜好,宴上的酒水布菜沒有讓你滿意,實在對不住。”

鳳宿連忙解釋:“不,宣修你誤會了……”

宣修卻堅持說:“這樣,以後你若有什麽想吃的,盡管什麽交代廚房去做。”

鳳宿再不好推辭。

水離聽了在邊上偷着笑。這大概就是成為男主女主救命恩人之後的地位吧,如同火箭般往上升。

忽然,宣修擡眼,朝着床這邊看過來。

水離與鳳宿兩人同時警惕。

鳳宿:“怎麽了?”

宣修搖了搖頭:“沒什麽,許是風吹過。”

難道看見她了?

水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畢竟是男主,說不定有什麽技能點加成……他親爹是個魔修,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搞不好他也能。

有了這個想法,她就往床裏邊縮了縮。

千萬不要看見她啊。

單從宣修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特別的,他道:“我聽說你常去趙大夫那兒,每次都是自己換藥,事事親力親為。令我佩服。”

“外面傳得誇張了些。”鳳宿微微一笑,說得輕描淡寫,“我只是嫌整日躺在屋裏養傷太悶了,才想着給自己找點事做。趙大夫年事高,仁心仁德,淳厚善良,我很敬他,便多上心了幾分。”

“原來如此。”

水離一臉“聽你們講話真累”的表情。

她都困了。

想躺下來又不敢,于是大着膽子走近了男主。

見他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肯定是看不見她。水離放心下來,趕緊回到床上,躺下眯一會兒。

跟着松了口氣的還有鳳宿。

水離很快就睡着了。

“啪”

她一個翻身,枕邊的那本書就掉落在地。

宣修的目光立刻聚了過去。

鳳宿速速起身,快步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書,從容不迫:“是書掉了。”

宣修不動聲色。看來,确實是養病期間無事可做,整日在打發時間。打發時間的方式不是學醫理藥理,就是看書,鳳宿兄真是勤學、淵博、謙遜!

心裏的顧慮散去了,宣修更和顏悅色了些:“不知鳳宿兄平日看的什麽書?”

“都是些野史雜記。”鳳宿大大方方地将書放在桌上。

宣修準備走了,水離也醒了。她躺在床上,下意識想去摸枕頭邊上的書,發現沒了。

趕緊坐起來,扯到後背的傷口,又是一痛。

往外邊看去,男主還在門口沒走哪。

看來兩人挺投緣的。

水離走了過去,伸了個懶腰,看到桌上是那本書。

她什麽時候把書放這裏的?怎麽不記得了。

哎奇奇怪怪,她最近記性好差哦。

宣修站在門口,走之前像是随口提起:“今日明歌來,若有什麽事,還請鳳宿兄不要放在心上。”

鳳宿聽得一臉不解:“怎麽會呢?明歌兄英姿飒爽,氣度非凡……”

睡眼惺忪的水離:“???”你幹嘛盜我的話。

“……你與她一起出生入死,想來是亦兄亦友,你應當比我更了解她。”鳳宿說完禮貌地笑了笑。

宣修聽着滿意了,點點頭,又道:“過兩日就要面聖,鳳兄好好休養,我就不做叨擾了。”

說罷,放心離去。

鳳宿鎖好門,轉身就看見一張不開心的小臉。

“你要進宮見皇上了哦?又不告訴我。”水離撇撇嘴,幽怨的模樣仿佛在臉上寫了“不用管我,我很好”幾個大字。

“此事也是他們在宴上才和我說。”鳳宿把人“請”回去。

水離往他身邊挪了挪:“那你就不擔心嗎?”

鳳宿點頭。

水離随手抓起手邊幹淨的紗布,揉成團團。

“你對皇帝的印象怎麽樣?”

原著中,這位年輕皇帝在剛登基的時候備受各方打壓,有心之人想趁着他羽翼未豐之前把他從位置上摘下來。可實際上,所謂的昏君并非真的昏庸,是個白切黑,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不久的将來上上下下将被血洗。

皇帝敬文武,對男主女主這種在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又才德兼備的非常賞識。在與鄰國交戰最激烈的時候,他還親自上戰場,打了場翻身仗,從此在百姓心中奠定了好皇帝的地位。最後,成為一代明君。

所以前期站隊正确就非常重要。

由于她從未和鳳宿透露過自己并非這個時代的人,所以聽到這話,鳳宿也沒多想。

“新帝繼位以來,各方的妄論從未休止,說他武斷、剛愎,沉溺美色,不如先皇那般勤德。而他只是……”

水離将他的話接過來:“他只是根基不穩,後宮衆妃子勢力關系又盤錯複雜等人,受各個勢力牽制,不得不費心維系。”

鳳宿的眸中閃過了詫異之色,點頭便是認同了:“陛下勤勉,又有先皇的太傅太保輔佐左右,坐穩皇位只是時間問題。”

水離也有被驚到。她怎麽覺得鳳宿看上去比她這個看過原著的還透徹……不過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太擔心他事業的未來走向了。

兩人正說着,門被人從外面推了推。兩人對視一眼,提高了警惕。

“宿兒,是為娘。”

鳳宿撤了門後的木栓,打開門:“娘。”

水離差點忘記了這位鳳夫人林盈。聽鳳宿說過,鳳夫人習慣了深入簡出,處事低調。簡單概括就是,沒什麽存在感。

“宿兒是準備就寝了?”林盈自然而然地往裏探了探。

鳳宿點頭,接着就聽自己的娘說道:“娘聽說你要入宮觐見?”

“是。”

“鳳家如此落沒,你怎麽還要惹上他們?”

“娘……”

“這将軍府我住得也不習慣,什麽時候搬回去?”鳳意的事,鳳宿還未和她說,消息封鎖得密不透風,她自然不知道鳳府已經封了。

“娘,你不用這麽擔心。再過兩天,我就帶您回去,如何?”

“怎麽還要兩天?你去面聖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娘?”

“娘,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宿兒,為娘不要你有多大的權利多高的地位,只求你平安。上次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說娘如何能放得下心?”

“娘您真是多慮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是不是有人在你那兒添油加醋了?”

鳳夫人看了看兒子,确實看不出什麽異樣,這才放下心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水離在一旁看着,估計鳳宿有不少事沒和鳳夫人說。

而鳳夫人這麽緊張,肯定是有什麽事想瞞住,怕出事吧。

在原著中,鳳夫人的“盈貴妃”身份也是由鳳夫人的近侍嬷嬷披露的,她們只想瞞住,所以并沒有讓鳳宿知道太多。

水離沒有看完整本書,她看到的地方還沒有揭露鳳宿的身份,所以只能推測出林盈曾經是某個皇帝的貴妃,比如這兒的先皇。這樣一來,鳳宿的身份也很矜貴。

再看看鳳宿,他這麽支持新帝,肯定不是要篡位的。

鳳夫人走後,鳳宿重新栓上了門。

“我娘的話,還請不要介意。”

水離正坐在那兒,雙手捧着臉思考呢,聽到後搖搖頭:“怎麽會呢,你有一個這麽關心你的娘。”

鳳宿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豔羨。

“我從未聽你提起自己的事。”

“我?”水離有些意外,指了指自己,“沒什麽好說的。”

她爸嗜酒如命,成天喝得爛醉,還打女人。她媽在她十歲的時候離婚了,她的撫養權歸媽媽。

雖然是跟着媽媽,但日子沒變好,她媽沒錢。離婚不到半年,她媽就跟了一個男人,跟那那個男人去賭博。迷上賭博後,把家裏那點錢輸了個精光,砸鍋賣鐵,成天借錢也要繼續賭。

十一歲那年,外婆看不下去她被繼父家暴,她就不和媽媽住一起了。在外婆的照料下,她過得還算不錯,起碼每天都有一口熱飯吃。

上了高中,她開始半工半讀,去掉學費書本費,有時候還能有結餘,她和外婆的生活從那時候起慢慢好轉。

轉折卻發生在她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外婆查出了胃癌,情況還不算太糟,能做手術。她好不容易東拼西湊夠了錢,那個女人跑過來,向她讨十八年來的撫養費。她在醫院門口把那個女人罵得狗血淋頭,然後就被那個女人打進了醫院。那個女人也因此蹲了牢。

外婆知道以後氣得不輕,沒兩天突發腦溢血,不到一個禮拜就撒手人寰。

那時候她就孑然一人,無牽無挂。

大一,她做家教,偶爾會幫那家人接孩子。

她死的那天,就是去接孩子的。

地震來得很突然,她什麽都來不及想就沖進了教室。和她一起的還有幾個老師,他們一起疏散了整個樓層的學生。

只可惜,她自己準備逃離的時候,腳下的臺階沒有給她踩穩的機會。地動山搖,高樓崩塌。

她大概被埋得很深。當場就死了。

不過,至少是她這一生有價值的。

她救了一群孩子啊。

面前的鳳宿也問到她這個問題了。

“你是怎麽死的?”

“為了救一群孩子。”

“死的時候覺得遺憾嗎?”

“好像來不及遺憾诶……不過也挺好的,因為這樣我就永遠十九歲了。”

好像是有遺憾的地方。

死後,她沒見到外婆。

怪難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想哭了。哎。

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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