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除夕聚會

武媚突然看見門口擺着的挎包，走過去拿起來，朝着倪丞佑問：“行啊，這麽稀有的款式都能買到，看來最近沒少消費啊。”

“宋夏送我的。”倪丞佑低聲說，宋夏沒有聽到。

“行啊，你們家宋律師夠大手筆的了，一出手都是九萬多的禮物。”武媚用審視的目光觀察着倪丞佑。

“這麽貴！？”楊尋停下了手裏的菜刀，向手袋瞟了一眼。

“看來某些人是要戀愛喽。”楊尋用肩膀撞了倪丞佑一下。

“我可告訴你，你給我低調一點，不要再讓狗仔拍到，我可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武媚警告倪丞佑。

“哎呀，你倆別在這說相聲了，根本都是沒有的事，我對她有心思，她對我完全不感冒。”倪丞佑手裏處理着螃蟹，情緒有些低落。

“我看倒是未必，否則她怎麽過年不回家，在這陪你。”武媚拿起草莓吃了起來。

“她好像沒有親人了。”

“那你倆還挺像。”武媚聳了一下肩，離開了廚房。

“來點兒草莓。”武媚将草莓遞給宋夏。

“謝謝。”宋夏拿了一顆草莓吃了起來。

武媚看向宋夏，突然心裏軟了下來。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所看到的東西是不同的。武媚對于宋夏印象并不好，雖然宋夏幫助倪丞佑打贏了官司，可是武媚感覺宋夏過于冷漠，讓人無法靠近。她想不明白倪丞佑為什麽會喜歡宋夏這種冰冷美人，她認為倪丞佑應該喜歡那種積極陽光，能夠帶給他溫暖、貼心照顧他的女生，不應該是宋夏。可是剛剛聽見倪丞佑說宋夏沒有父母的話，武媚突然明白了兩個人都是可憐人，倪丞佑應該是在宋夏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宋夏閑來無事，竟然看了兩集倪丞佑的新電視劇。宋夏感覺，抛開雷人的劇情不談，倪丞佑的演技還是很在線的，并且一些打鬥動作，一招一式都表現得很出色，這一點令宋夏很意外。

“丞佑在這部戲裏，連男二號都算不上，戲份也不多，可是為了這個角色，他去武館學習了三個月，每天訓練回來身上都會有新的傷。”武媚眼睛看着電視，漫不經心地說，“大家都因為他的黑料，忽視了他的努力。”

聽着武媚的話，宋夏目光移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倪丞佑身上。在熒幕上，倪丞佑是閃閃發亮的男明星，而在宋夏眼裏，倪丞佑是那個抱着沖浪板向她跑來、會為了等她回家睡在家門口、煮了泡面會讓自己先吃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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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對倪丞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從昨天倪丞佑滿懷欣喜地送給她禮物的那一瞬間，宋夏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像産生了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讓她開始慌亂，并且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就像今天看見兩個人穿了同樣的衣服一樣，宋夏下意識是想要回家換掉，可是當兩個人穿着一樣衣服站在一起時，宋夏心裏是有感覺到開心的，甚至可以說是一絲甜蜜。

“開飯啦。”楊尋的聲音，将宋夏的思緒打斷。

外面天已經黑了，倪丞佑将家裏燈都點亮，整個屋子裏燈火通明。倪丞佑做完晚飯，還特意去将自己的頭發整理了一下，又在身上噴了兩下香水，看起來格外精神。

楊尋從置物架上找到了海馬刀，用鋸齒刀平整地切開了紅酒瓶的膠帽，拿出四個高腳杯，在裏面倒上了紅酒。

“倒三杯就行。”倪丞佑想着宋夏實在是太容易醉倒，趕緊奪走一個酒杯。

“過年這麽開心的日子，不喝酒像什麽樣子！給我拿來。”武媚想着這還沒有和宋夏好上呢，就開始護上了，實在看不上倪丞佑的做法。

“說得很對！”楊尋将酒倒好，放在了宋夏的面前。

四個人圍坐在桌子上，桌子上擺着倪丞佑準備的六道菜，看起來很有食欲。

“那個……還需要我相互介紹嗎？”倪丞佑開口。

“需要，怎麽不需要，我們互相都不認識。”武媚對倪丞佑說。

“行吧。咳咳……”倪丞佑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楊尋，我初中同學，學霸，骨科醫生。武媚，世界上最好的經紀人，大齡單身女青年。宋夏，我鄰居。”倪丞佑在介紹到宋夏的時候，明顯猶豫了一下。

“呦，怎麽介紹到宋律師就這麽簡短了。”武媚陰陽怪氣地說。

“大姐，你多吃點。”倪丞佑在武媚盤子裏放上一只螃蟹，想趕緊堵上她的嘴。

“楊尋，你一個學霸，怎麽和倪丞佑這種學渣混在一起了？”武媚一邊吃螃蟹一邊問楊尋。

“他有錢啊，跟着他混能吃香喝辣。”楊尋笑着說。

倪丞佑在上初中的時候，因為總去拍戲、工作，經常會請假不上課，所以在學校幾乎沒有朋友。初二的時候，意外和楊尋成為同桌。起初兩個人在上半學期幾乎沒有說過話，後來因為一次遲到，被班主任拎去走廊一起罰站，逐漸熟絡了起來。

楊尋成績很好，但家裏的經濟條件很一般，楊尋父親去世得早，家裏都靠母親一個人微薄收入支撐。倪丞佑初中的時候，通過拍戲、拍廣告已經能賺很多錢了，便承包了楊尋的晚飯和零食，有時候學校要統一購買運動服、校服的時候，倪丞佑都會順帶着将楊尋的費用一起交上。後來楊尋以高分考上了醫科大學，但面對學費和生活費時卻犯了難，便考慮着要不要改上師範學校。倪丞佑知道後，直接将十萬塊錢轉到了楊尋的賬戶上，并讓他在畢業之前，都不要因為錢的問題而憂心。而楊尋也在工作之後，将這些年倪丞佑借給他的錢如數還上。

電視上還在放着倪丞佑演的電視劇。

“能不能換個臺，我實在是不想在這麽喜慶的節日看你拍的雷人電視劇。”楊尋起身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臺。

倪丞佑笑了一下，完全不在意。

“你現在錢已經還完了，能不能拍點有質量的作品。”楊尋對倪丞佑說。

還錢？

宋夏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卻在聽他們聊天。聽到楊尋說倪丞佑欠錢的時候，心裏不免心裏産生了疑問。

“那得看我經紀人的能力了。”倪丞佑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一直低着頭剝蝦。

倪丞佑将自己的盤子，遞給宋夏，宋夏低頭一看，上面放着幾只剝好的蝦肉。

楊尋和武媚看到這一幕，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宋夏突然害羞，她能夠感受到武媚和楊尋的目光，沒敢擡頭，低頭吃着蝦仁。

“來來來，咱們碰一杯。”倪丞佑覺得今天心情很好，舉起了酒杯。

四個杯子撞到了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新年快樂！”

宋夏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掐指一算，自己已經九年沒有慶祝過除夕了，九年間的每一個節日，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度過的。

可是今年，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

宋夏望向倪丞佑，而倪丞佑也在笑着看向宋夏。

一整晚的時間，四個人一起喝着酒，聊着天。宋夏沒有說很多話，大多時候都在看他們三個人吵吵鬧鬧，武媚從最開始和楊尋相互看不順眼，幾杯酒下肚，竟然摟着楊尋的肩膀聊了起來。

宋夏喝了兩杯紅酒開始頭暈，來到陽臺吹風。

沿岸的燈光照映在江面上，泛着點點星光。宋夏手肘搭在欄杆上，望着江水，眼神深沉，好似蒙着一層迷霧。

寒燈獨可親，明日又逢春。

除夕之際，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自己點亮。

冷冽的孤獨感又湧上了宋夏的心頭。

不是應該已經習慣了？不是已經麻痹了嗎？

那為什麽眼睛還是會酸呢？

“怎麽躲在這了？也不嫌冷。”倪丞佑突然出現在宋夏的身後，将一條圍巾披在了宋夏的身上。

“有點兒暈，出來透透氣。”宋夏笑了一下，裹緊了圍巾。

“他們倆太能鬧了。”倪丞佑回頭看了一眼。

“挺好的，我很羨慕。”宋夏淡淡地說。

“羨慕他倆？”

“羨慕你。”宋夏看着倪丞佑的眼睛說：“能有兩個這麽好的朋友，我很羨慕。”

“你要是願意，他們兩個也能成為你的朋友。”倪丞佑看見了宋夏眼裏的悲傷。

宋夏笑着搖了搖頭。

她已經不再奢望這些虛幻的東西了，友情也好，愛情也罷。

“走吧，進去吧。”宋夏示意倪丞佑。

十二點的鐘聲已經敲響了，武媚已經喝醉了，站在沙發上大喊“新年快樂”。

宋夏看着武媚在沙發上“發瘋”，不禁笑了出來。她看向倪丞佑，發現倪丞佑正在笑着看着自己。

“新年快樂。”宋夏隔着楊尋和武媚，沒有出聲音地對倪丞佑做口型。

“新年快樂。”倪丞佑無聲地回應着宋夏。

倪丞佑将武媚拖到客房，武媚早已沒了意識，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我睡哪？”楊尋問倪丞佑。

“今天就委屈你和我睡了。”倪丞佑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殘餘，宋夏也幫忙将碗筷放到了洗碗機裏。

“那我回家了。”宋夏在門口和倪丞佑告別。

“我送你回去。”倪丞佑走出來，按下了電梯。

僅僅是一層樓的距離，倪丞佑卻覺得這段路程十分漫長，他的心在不斷狂跳着，在電梯狹小的空間中，倪丞佑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音已經溢了出來。

“到了。”宋夏打開門，站在門裏，看向倪丞佑。

倪丞佑此刻內心感到煎熬和徘徊，兩只手十指緊扣，垂在身前，不斷揉搓着。因為喝了酒，宋夏的臉色緋紅，眼神也有些迷離，整個人都不似日常那般尖銳，看起來十分柔弱。

一整晚，倪丞佑都能感覺到宋夏情緒有些低落，被逗笑的時候，笑容也是淡淡的。

倪丞佑突然想到那一晚宋夏一個人蜷縮在黑暗裏，他仿佛能看見，在關上這扇門之後，宋夏又會将自己一個人置于黑暗當中，呢喃着夢話，眼角流着眼淚。

“宋夏……”倪丞佑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深呼吸一口氣，向着宋夏上前邁了一步。

“怎麽了？”

倪丞佑走到宋夏面前，捧起宋夏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