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情意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說完之後,晏冷目光灼灼地盯着岑歌的眼睛,再不躲避,因為岑歌需要的不是他那無用的愧疚,而是讓他一輩子的幸福。
岑歌說好。
然後拿起地上的一打啤酒就要推門出去,晏冷立刻伸手拉住岑歌。晏冷看向岑歌,仔仔細細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卻讀出了滿滿的疑問,一目了然。
明明白白的疑問,晏冷讀懂了。
為什麽不放我走,還有什麽事嗎?這是晏冷讀出的岑歌的情緒。
晏冷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年剛認識岑歌那會兒,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一點都不浪漫,也一點都不解風情,但對他卻一直都很溫柔,也很照顧,後來……晏冷的心中不由得一痛,那麽剛硬卻只對他那麽溫柔的岑歌後來被他折磨成那個樣子。
他到現在都記得找到岑歌時他側着頭,瘦得都脫了相的樣子,也那麽清楚地記得最後岑歌躺在他懷裏無力回握他的手的樣子,和岑歌就那麽安安靜靜地永遠睡着了的樣子。岑歌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輩子再見到岑歌的時候,對于晏冷來說,是多麽清清楚楚的恍若隔世。他也不會知道,對于晏冷來說,見到他棱棱角角的肌肉的時候,是多麽地感謝老天的恩賜。
當晏冷讀懂了岑歌的疑問,他只能無奈地放開了岑歌的手,嘆了口氣,低語道“岑歌,你真是……”。随即想到,這個年紀的岑歌、還沒有被他折磨到遍體鱗傷的岑歌,本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吧,又高傲,又純粹,硬得像一塊石頭,不會向別人祈求一分一毫的優待。
可晏冷這時候卻不敢将岑歌留下,因為他不是什麽張先生,而是晏冷,是願意和他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晏冷,他不能逼着那只他心愛的鶴折了脖頸,低了頭。所以,他放了手,沒法開口挽留。
門合上的一瞬間,岑歌低着頭,兩行淚就這麽順勢淌了下來,可臉上是帶着笑的,肩膀是在顫抖的。在晏冷獨自煎熬糾結的時候,岑歌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騙着自己,如果晏冷不在乎他,不喜歡他了,那麽他可以潇灑放手,毫不糾纏。是的,他可以做到,可他卻做不到不再喜歡晏冷,做不到在沒有了溫暖和希望的生命中肆意。
岑歌剛才本就是故意要走的,他不是真的不明白晏冷的想法,可他不是女人,不能容忍自己靠着另一個男人活着,做另一個男人的依附品。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不會靠着任何人,再難,他都會用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晏冷放開了手,岑歌明白了晏冷懂他,願意讓他擁有一個完整的自己,願意成全他的驕傲,願意和他并肩而行。
岑歌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只有岑歌自己知道,晏冷的話對于他來說意味着什麽。那是他的救贖,是在他跌入絕望時的一雙手,是他生命的新的意義。
他,真的孤獨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要忘記,被人珍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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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舞池裏的人,就那麽盡情地擺動着自己的腰肢,甩着各種顏色的頭發,随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大力搖擺,在妖豔的燈光下的他們,就像是卸下了白天各式各樣的面具,在這一刻放縱自己沉迷。
舞池外面的人,認識或者不認識都不那麽重要了,他們只想從酒精當中找到虛假的快樂和自由,岑歌瞧不起他們,不管他們白天的時候是多麽的衣冠楚楚,在借着酒、借着醉輕賣着他們的光陰、他們的肉體的時候,他們已經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了。
岑歌提着啤酒,在這群男男女女中穿梭。把酒賣給一心想要喝醉的人總是容易的,很快,岑歌就賣光了兩打啤酒,也灌了一肚子的啤酒,可他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洗手間裏,岑歌将手指探進喉嚨裏,幾聲幹嘔之後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剛才灌下去的酒就這麽吐得一幹二淨了。
岑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青白的臉上還帶着些水滴,不知道是疼出的冷汗還是沒幹的水漬。岑歌只覺得背上的傷突然燒灼得厲害,腿也有些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胃裏也不知道是因為嘔吐還是因為餓了而感到一陣陣抽搐。
可岑歌只是掀起了上衣,擦幹了臉,對着鏡子,作了個有些僵硬的笑,轉身出門,又回到了那個虛妄的地方,臉上卻沒有了笑。
也不知道剛才的笑是笑給誰看,明明那麽僵硬,那麽難看。
就在岑歌仰起頭,灌下不知道第幾瓶酒的時候,餘光突然捕捉到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就在那舞池前方的高臺上,原本的主唱不知道去了哪兒,剩下的人也不見蹤影,只有薩克斯手和他還站在臺上。
晏冷。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将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晏冷的聲音很低,旁邊哄雜一片,可岑歌就是聽得那麽清楚,每一個字都那麽清楚。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晏冷和岑歌之間隔得那麽遠,隔着那麽多的人,可當他們的遙遙相望卻像是近在咫尺,這聲音仿佛響在耳畔,響在心底。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岑歌知道晏冷這首歌是為誰而唱,他也讀懂了晏冷的那雙閃着光芒的眼睛,所以,他輕輕地哼唱,他知道晏冷聽得到。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這一刻,晏冷的眼睛格外明亮,亮得耀眼。
岑歌/晏冷,我只在乎你。
一首歌的告白,兩束眼神的交彙,無言的對白,仿佛已經一起度過了那樣漫長的時光,這一刻的晏冷和岑歌,都似乎已然忘記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他們的眼裏,除了對方,再無其他。
他們都被對方看在眼裏,裝在了心裏,幾乎滿溢。
除了你,我再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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