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夜
手機一個震動,消息發過來了。
晏冷原本還算輕松的笑容漸漸變得嚴肅,信息也很簡單,只有兩個字——
祭日。
原來如此。
晏冷在追過去和留在家等之間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追過去。
江州墓園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好像有那麽一點要下雨的意思,可這雨最終還是沒下起來,只是這天,也依然沒有晴起來。
岑歌沒有像人家,穿了一身肅穆的黑,或者是一身哀戚的白,淺黃色襯衫搭着一條黑色西裝背帶褲,顯得優雅而又挺拔。
他也沒有學來着地方的其他人,手裏拿着的并不是一束菊花,而是一束玫瑰花,一束白玫瑰花。
岑歌勾起唇角笑了笑,也許這花并不應該他來送,可又也許,應該送花的那人永遠也不會來,誰又知道呢?
岑歌來的時候,這墓園裏已經幾乎沒有什麽人,因為他來的時候并不是一個該來墓園的清晨,而是傍晚,在晚霞鋪滿整個天空的時候,他來了,或許是因為這塊地方的主人叫岑林霞,或許還有些什麽別的理由。
岑歌把玫瑰放在了墓碑上後,突然跪了下來,從晚霞滿天到夜幕襲來,這墓園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岑歌突然對着那塊碑磕了三個頭,然後好像又怕不夠,竟然磕了整整九個頭,磕得額頭都青了一塊。
磕完頭,岑歌沒起來,順勢就那麽半倚半靠在了墓碑那兒,顯得有些疲憊,在這已經沒有人的墓園裏,望着他腳下的這塊兒地,慢慢地低語起來。
“我最近賺錢了,挺多的,足夠養活我自己了……我還有了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人都挺好的,改天、改天帶他們來,讓您見見……還有、還有,我又踢足球了,整個江州市高中二十幾個球隊,拿了個亞軍……您別不滿意,我還拿了個最佳射手獎,說明我踢得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我也知道,不管我踢得怎麽樣,您都會說‘好,我家小寶最厲害了’”
“媽——”岑歌沒有忍着眼淚,也沒有掩面痛哭,就那麽低着頭,任由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可那一聲“媽”,卻讓他泣不成聲,一時間,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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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淨身出門的他,也曾坐在大街的長椅上,看着那麽稚嫩的小手被被大手牽着,看着一個明明和自己一邊大的孩子還可以賴着他的爹爹,一副好像長不大的樣子,那個時候,他不是不羨慕,不是沒有期盼,他甚至想過重回林家,他,也想有個愛他的父親,有個愛他母親的父親,他也想牽着他們的手,被人羨慕。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麽他們能有爹有媽?為什麽他們能一家人在一起?為什麽我們一定要分開?是自己的錯嗎?他不知道。
岑歌曾經想了好久,但卻沒有答案,他想,如果是他的錯,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一切去改他的錯,可他卻還是想不出自己錯在了哪裏。長大後,他終于明白,也許是那個男人的錯吧,可他不願一遍一遍地回想,究竟是誰的錯,這還重要嗎?他早已永遠都不能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媽,我之前跟您說過的那個人,我們在一起了,今天他沒來,我、我還沒想準備好怎麽讓他來見您。其實,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不确定,這些年我見過太多的分分合合,每天因為關系破裂而來酒吧買醉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竟也不敢确定地說‘一輩子’這三個字了,我怕,想過了一輩子後再分開,會……唉,瞧我,幹嘛說這些,媽,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您看我在這邊過得多好啊,您也不能落後了是吧。”
“媽,別再等他了,你那麽好,應該找一個和你一樣好的才對,他……配不上你。”
“……媽,其實……其實我來只是想告訴您,我之所以沒準備好讓他來見您,是因為……因為他是個男人,和我一樣,我怕您接受不了……媽,如果您接受不了,您只管罵我,我聽着,可我求您……祝福我們吧!我不知道我們能走多遠,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一輩子,可一定很難,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至少……我還能有力氣走下去。”
“媽,我們倆個總是刻意地不去想以後的坎兒,其實我們心裏清楚,以後的路不會那麽好走……說起一輩子,我常常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晏冷呢,其實一直在為我們的将來做打算,拼命似的……”
“媽,您說,我要是先放棄,是不是就太不仗義了……“
“媽……”岑歌很累,他承擔的一點都不比晏冷少。兩個男人的愛,說到底是禁忌的愛,也許他之前的朋友知道後,都會一臉厭惡地遠離他們,也許今天還親近的鄰居們到了明天就會戳他們的脊梁骨……他不得不去想這些,因為這些他們在不久的将來不可避免地會遇到。
岑歌的臉蹭了蹭涼涼的墓碑,抱了抱胳膊,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團。
五月的江州明明該是炎熱得厲害,往年的這個時候,熱風會一陣陣地吹過來,吹得人昏昏沉沉的。可今天,這風裏卻帶着明晃晃的涼意,只穿着一件襯衫的他忽然覺得有點冷。
迷迷糊糊中,岑歌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也是五月的一個晚上,那時候自己還在小鎮裏,灌了一肚子的酒,天氣又熱,他只能用涼水沖了沖腦袋,卻沒成想澆了一身的水,樣子有點狼狽,出門的時候差點從臺階上摔下來。在那個時候,突然有一只手撐住了自己,沒讓自己的臉親切地親吻了大地。岑歌還記得,那時候的晏冷和現在全然不同,傲氣又驕縱的表情,看得岑歌想笑。明明是一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小家夥,明明好心幫了自己一把,卻一定要擺出一副“不用感謝本大爺,本大爺只是碰巧”的表情。
岑歌想,也許他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岑歌擡頭望了望天,這天晚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厚厚的烏雲遮住了它們,可風一吹,烏雲就慢慢地飄走了,終于又露出了星星和月亮。
晏冷應該已經在床上打着幸福的小呼嚕了吧,岑歌眯了眯眼睛,嘴角牽起一點弧度。
卻沒想到,這時候他心裏面早該睡着的人,已經在他身後伫立良久,遠遠地看着他。
這一夜,岑歌坐在地上說了一夜的話,數了一遍又一遍的星星,而晏冷就這樣站在那兒,看了一夜的他。
這一夜,成為了他們兩個人彼此的秘密,而這秘密,只有風知道。
番外:夫夫的婚後生活(一)
2006年的中國,法律還不允許同性結婚,可他們都不想變成外國人,雖然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改個國籍不過是易如反掌——一個是世界五百強企業南天集團的董事長,另一個是國際上都知名的戰地醫生,為了一張紙,就改了國籍,太不值當了。何況根據晏冷的猜測,如果他要是膽敢脫離中國,投入其他國家的懷抱,他爺爺能拿拐杖打死他,所以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是有實無名的中國夫夫。
“親愛的~”晏冷一看岑歌上了他們的queensize大床,眼睛一亮,迅速撲了上來。
岑歌被身上這只大號人型犬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于是忍住笑,用一副無比認真的表情說道:“晏冷,你胖了。”說罷,還從被子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側腰。
“!”晏冷此時的表情可稱得上是驚悚了,于是飛快地直起身,半跪在床上,一手虛掩住眼睛,一副不敢直視的表情,一手掀起衣角,然後視線慢慢下移,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一塊沒少,直肌、側肌都很飽滿,線條一目了然。晏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側腰,手感不錯啊。
自己被騙了!
晏冷懷揣着被欺騙的愚蠢和氣憤,怒視岑歌,卻發現岑歌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抖個不停。晏冷怒掀被,然後找到了一個蜷在一起笑得不行的岑歌,兩條明晃晃的鎖骨就在晏冷眼前晃啊晃,無比誘人。
晏冷哪裏還忍得住,直接撲了上去,雙頸交錯,耳鬓厮磨,兩個人的身體都迅速升溫,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欲望也漸漸擡頭,岑歌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帶了一抹緋紅,顯得格外誘人。
晏冷呼吸變得粗重,再也忍不住欲望,兩個人狠狠地吻在一起,尚且生澀的吻技更加勾動情yu,分開對視一秒,又狠狠地糾纏在一起,直到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直到幾乎窒息到昏闕,直到欲望升騰再也控制不住,天雷勾動地火,這一刻,仿佛什麽都無法阻止他們彼此糾纏,仿佛什麽都無法讓他們分開,他們都即将被對方擁有。
晏冷輕輕分開岑歌的雙腿,試探地探進去一根手指,只覺得手指一瞬間被一處溫潤絞緊,刺激得他差點射出來。
晏冷擡頭看着岑歌,卻看見岑歌也在看着他,眉頭微皺,讓他心頭一動,他幾乎想直接貫穿身下的這具身體,卻又不想再做下去,這種矛盾讓他陷入了天人交戰,他已經等了很久了,似乎已經習慣了等待,可這時的他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讓身下的人徹底屬于他。
岑歌看見晏冷的額頭全是汗水,不知道都到了這時候晏冷竟然還能有抽身而退的想法,只以為是他忍得太過辛苦。
只是一根手指,談不上疼,只是身後那處裏有異物的感覺讓他覺得緊張和防備,可他實在不忍心讓晏冷忍成這個樣子,他們已經在一起快十年了,可直到今天才是他們真正的第一次,他們兩個人都忍得太久了。岑歌抗拒着自己的本能,努力放松,甚至将腿張得更開。
晏冷本來就忍得辛苦,那根手指被慢慢松開,他只覺得好像在被舔shi,欲望硬得發痛,他只能一邊描摹着岑歌的眉目,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一邊漸漸探進去第二根手指,輕輕旋轉,細細的水聲讓岑歌的臉更紅了,也讓晏冷幾乎再也忍耐不住。
可他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如果直接進去,岑歌的那裏一定會受傷,他不想讓他疼,再也不想讓他受傷,所以,他只能咬破舌尖繼續忍着,忍到岑歌能夠放松,卻不管自己已經痛得難熬。
岑歌強迫自己忽視後面的不适,逼着自己放松身體,卻在擡眼看到晏冷時吓了一跳,煞白的臉上全都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在往下落,原本好看的眉目變得有些猙獰,唇角都在抽搐,全身也繃得死緊。
岑歌松開一直緊緊抓着床單的手,試圖半抱着晏冷,卻在扯動後面時被一下突如其來的刺激得難耐,半聲呻吟脫口而出,又強行将剩下的半聲死死地卡在喉嚨裏,作為一個将近三十歲的男人,他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晏冷被這半聲呻吟刺激得更是難耐,他只好耐着性子又慢慢探進第三根手指,超出極限的刺激讓岑歌一下子絞緊了後穴,晏冷再也沒法進去一分一毫,一邊是難耐的岑歌,一邊是早已硬得發痛的欲望,晏冷整個人就像快要炸開了一樣,他甚至想跑去沖個冷水澡,可他的手指還留在岑歌的身體裏面,進退維谷。
在岑歌漸漸放松後面的時候,晏冷試着想要抽出手指,卻刺激得岑歌愈加絞緊,彼此都欲火焚身,難以忍耐,小晏冷上面甚至滲出了露珠。
“進、進來。”岑歌用手遮住眼睛,明明已經連耳朵尖都紅了,卻說得痛快,後面也跟着艱難地放松了些。
晏冷慢慢探進第三根手指,然後低頭吻住岑歌,吻得二人已然意亂情迷,忘卻了下面的痛楚難耐,晏冷趁機将手指慢慢抽出,然後擡起欲望一點一點插了進去。
“呃——”手指和那裏的感覺完全不同,晏冷的手指修長,只是在手掌和指腹處帶了些薄繭,可那裏卻是粗粝不平,岑歌幾乎無法再忍受,緊緊地抱着晏冷,兩個人擁抱熱烈,吻得兇殘,只是晏冷卻将他全部的溫柔和忍耐都給了岑歌,哪怕難熬得他幾乎想要大聲嘶吼,可他卻只是不動聲色地低聲安慰着岑歌。
“馬上就會好了……”
“放松點……”
“岑歌……岑歌……”晏冷就這樣在岑歌的耳邊一遍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用最溫柔缱绻的聲音讓岑歌漸漸難以自持,陷入一場無比真實的夢境,然後……兩個人在一道白光中,一起到了天堂。
“晏冷……”
“晏冷……”岑歌幾乎在半夢半醒中念着晏冷的名字,不管是苦痛還是愉快,他只想和這個人一同承擔,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終于,兩個人終于完完全全屬于了彼此,在他們的世界裏,有一個人,便已經是全部。
他們的愛情,是兩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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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