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銘心
“紋在心口前的胸骨上。”和前世一樣的位置,比起再三地考慮,晏冷其實更擔心的是岑歌知道後的反應,是的,他就是在賭。和岑歌的這場愛情的博弈中,還沒開始,他早已輸得一無所有,如今,他所擁有的籌碼,就只剩下他自己了,所以,這次紋在心口的骨紋,他就是在用自己去賭。
“你瘋了?!!”小老板擰着眉毛,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話裏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沒事的,我信得過你的手藝……把‘生死狀’拿出來吧,我簽。”晏冷駕輕就熟,上輩子這家夥就是拿了一張‘意外死亡責任公正書’吓唬他,那時候晏冷簡直就是半死不活,又怎麽會被這東西吓到?當時晏冷調笑了一句,将這張責任書戲稱為“生死狀”,并罵了句膽小鬼。
“……行!反正是你紋又不是我紋,你都不怕,我怕什麽?!紋就紋!”小老板像是被晏冷的态度氣到了,直接把生死狀甩個他,拿着一支電容筆就在晏冷身上比比劃劃。
兩秒鐘後,晏冷的大名就出現在這張無比瘆人又可笑的生死狀上,說它瘆人,是因為這上面的條款全部是如果出現意外、如果出現被紋身者死亡、如果日後後悔等等,而說它可笑,是因為這張沒有經過公布的責任書,從法律上講,實際上是不具備法律效力的,再說,如果自家要找他的麻煩,又豈是一張漏洞百出的責任書能推卸得了的?
“你……得了!我也懶得說,反正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那我就開始了!”小老板說完這句話之後,一股腦地亮出了一系列看起來頗為奇特的武器,有尖銳的,有鈍的,有扁平的,也有針尖的,還有帶波紋的,這些都将會是作用在人的骨頭上的東西,不免帶了些血腥和寒光。
會骨紋手藝的人萬中無一,其工序極為複雜,對紋身師的手藝要求也極高,不僅是熟練,也講究天分,這是對這些顧客的負責。
皮肉被剖開不算,小老板還拿了一根棍兒狀的東西進去攪啊攪的,疼得晏冷一口氣沒能喘過來,一直撐到現在。
小老板除了集中精神地“解剖”晏冷,也不時地給晏冷擦擦汗,并且不厭其煩地叮囑晏冷,一定要挺住。
對面在晏冷的要求下,擺了個鏡子,讓晏冷能夠親眼看着自己被解剖的全過程,當這個要求提出來的時候,小老板翻了個白眼,狠狠地罵了句變态。
一個小時了,晏冷看着牆上的鐘,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只是在面容扭曲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
一個半小時了,晏冷望着對面的鏡子,卻發現因為過度的疼痛,他已經看不清東西了,看着鏡子上的模糊一片,晏冷一邊忍得異常辛苦,一邊回想着,大概二十分鐘以前,面前的家夥已經抄家夥把自己剮得差不多了,估計最難的時候就要到了。
“馬上就要到最疼得時候了,你可千萬要忍住,你要是不小心動了,我這刀沒準兒就插進你心髒了。”小老板倒出手來,給自己擦了把汗,氣喘籲籲道。
“知……道了……”晏冷剛才根本沒怎麽敢呼吸,現在也是趁着他暫停動作,狠狠地喘着氣,盡管上輩子已經紋過,可一點都不影響這輩子的疼,一點折扣都不打,也一點情面都不講。
随着小老板操刀在他的骨頭上來回摩擦,他覺得心髒都在一瞬間抽緊,超出極限的疼,難以忍受,可他必須清醒着接受這剜肉刮骨的酷刑。
第一秒,他還能聽得見刀子在骨頭上刮着的聲音,可下一秒,他懷疑自己的耳骨已經疼到碎裂,眼前閃過白光,連思考的本能都已失去,一瞬間,晏冷拗斷了右手食指的指骨,以痛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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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冷還能苦中作樂地想,看看哪個能更疼。
一邊是任由別人刮骨刻字,一邊是愈加用力地按着傷處,都是常人無法想象的酷刑。而晏冷,親自為自己挑選了這樣的酷刑,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紋身館裏苦苦煎熬,如同身陷阿鼻地獄,沒有盡頭。
岑歌……岑歌……
岑歌……
岑歌……
岑……歌……
“喂!快醒過來!就差最後一點點了,你要是暈過去,你前面的苦就都白受了!”晏冷在将将步入昏迷的時候,耳邊傳來小老板的喊聲。
可是……好疼……不想醒過來……
晏冷狠狠皺着眉頭,像是已經昏了過去,摸不清楚狀況的小老板一時間也不敢下刀,生怕誤傷、甚至誤殺晏冷。
“……繼……續……”正當小老板還在猶豫之時,突然聽到了晏冷的聲音,雖然微小,但不容置疑。
“你确定?”事關重大,小老板再次确認。
“……繼……續……”晏冷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也不知到底昏過去沒有。
小老板一咬牙,狠狠掐了晏冷一下,然後繼續在晏冷身上動刀,先是把一點紅色膏狀東西輕輕地覆蓋在骨頭上,然後把剛才剖開的皮肉縫合好,最後用酒精來回地擦拭,又拿了支電容紋身筆在這塊皮肉傷快速地紋了圖案,敷好大量的消炎藥,結束。
在小老板把皮肉縫合好之後,晏冷已經徹底地昏了過去,整個人落在小老板手裏,任人魚肉。
直到天都亮了,晏冷才從昏迷中醒來,和預想中一樣,他發了高燒,整個人雖然醒了過來,但依舊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也不認識人,嘴裏斷斷續續地念叨着什麽,嘶啞破碎得喉嚨發出的聲音,小老板并不能聽清楚,只是依稀仿佛是在叫什麽人不要走。
好像有一個“歌”字,應該就是這紋身的主人刻入骨血裏的那個人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有些欣賞晏冷,名副其實的刻骨之痛都能熬過來,是因為曾經受過更深的傷害嗎?還是因為心裏的痛蓋過了所有?
即便在神志不清的時候,依然念念不忘,這份感情,也稱得上是銘心刻骨了吧。
隔一段時間就給晏冷喂一次藥,一天後,晏冷終于不再高燒,讓小老板長出一口氣,再這麽高燒燒下去,怕是好人也燒成了傻子。
至于右手被他自己拗斷的食指,小老板則是偷偷找了隔壁骨科診所的老大夫,幫晏冷正了次骨,還是小老板自己掏的腰包,雖然這錢小老板是肯定會同晏冷一分不少地要回來的。
又過了半天,晏冷睜開了眼睛,雖然還看不太清東西,但神志總算是清楚了。
“……你來了。”終于到了宣判的時刻,晏冷閉上了眼睛,身體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等待着判決。
如果懇求有一點用,我願意匍匐在你腳下,用我所有的心意懇求你,可對你來說,這些手段都無所遁形,我已別無選擇,除了默默祈求你的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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