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十口草莓
和邵原打過一次視頻電話後,沈望予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媚了起來。
田導他看又開始在片場裏奔跑玩笑,還去逗小演員玩,心裏也是微微松了口氣。
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正軌,直到邵原原定回來那天。
沈望予一邊吃着晚上的盒飯一邊回邵原消息,他看着屏幕上的字,微微抿唇。
李隽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心裏一緊,下意識的打開微博看熱搜。
好的沒有負/面/新聞。
“怎麽了?”
李隽稍微松了口氣:“對了,《浮生萬象》那邊說他們這部劇上不了電視,只能走網劇。”
沈望予“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只垂眸打字。
李隽:“……”
他不是很習慣這樣的沈望予,他壓低了聲音問:“和邵總吵架了?”
“沒。”沈望予偏頭沖他無奈的笑了笑:“邵總那邊一時半會結束不了,還要半個月的樣子才能回。”
李隽一頓,唏噓道:“你們這戀愛談得也真不容易。”
沈望予嘆了口氣:“是啊。”
李隽見他還是帶着笑的,也知道他就是有點小不開心,故而換了個話題:“說起來魚魚,你這都幾個月沒來發情期了……最近注意一下啊。”
“沒事的。”他從一旁的背包裏拿出了那瓶抑制劑:“妙手那邊新研發的,我在給他們做實驗。他們說了,所有實驗組都确認了這抑制劑是有用的。”
李隽輕輕“啊”了一聲,他看着沈望予猶豫了一下:“那魚魚……有這個你豈不是……”
他話沒說完,但沈望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這個,他在發情期的時候就不需要邵原了。
李隽看着沈望予,有些懊惱後悔,他究竟是嘴有多欠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啊?!
好在沈望予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眨了眨眼:“邵總要是不忙的話,這抑制劑肯定沒有一點作用的。但是邵總總不可能時時刻刻把我別褲腰帶上帶着吧?”
李隽被他逗笑:“你長大了,為父也放心了。”
沈望予沖他豎中指,手指還沒起來,就被李隽狠狠的摁了下去:“這是公開場合!”
沈望予吐了吐舌頭,田導又在那邊喊他了,于是他匆匆扒完最後幾口飯,給邵原發消息說自己去拍戲了。
邵原回來那天,沈望予是想要去接機的。
奈何那天正好是拍攝蕭玉寒道心被毀的那天。
沈望予沒法請假。
因為拍攝完後他們就要換個地方拍攝別的景。
道具組的老師把血包和血漿給沈望予的時候,田導還看出來了沈望予有些走神:“別想太多。”
田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就這一個戲份了,好好拍。”
沈望予看了看這陰沉的天:“田導,要不隕玉的那一部分也一起拍了吧。”
田導微怔:“不行,這兩者的情緒沖突放到一起,對你影響很大。”
“但這種情緒銜接也能讓我更輕松的找到感覺。”沈望予說:“田導,如果你推遲兩個月再來拍隕玉的這一部分,我不确定我還能不能找到隕玉在此時的心境。”
田導一聽他這麽說,又有些猶豫了。
沈望予找隕玉的感覺實在是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兩個月後沒有辦法入戲的話……的确會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田導看着他:“你确定你沒事?”
“沒事的。”沈望予認真道:“我還想拍完後跟您請個假回家呢。”
回家抱一抱他的小嬌A。
田導看他的确不是在說笑也沒逞強,便揮了揮手:“行吧,一起拍了。”
他頓了頓:“趕緊去準備吧,待會下雨就完了。”
沈望予見他同意了,便含着血漿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一身白衣沾了不少血跡,還有些灰土,當田導在向各部門确認的時候,沈望予也漸漸開始入戲。
他就那樣站在荒地上,人卻比地還要荒涼。
随着一聲“action”,沈望予微微動了動眼。
蕭玉寒細長的眼睫輕顫,眼裏的溫和早已消失殆盡,反而是一片茫然。
甚至他的眼睛都無法聚焦,手裏握着的劍還在不停的往下滴血。
血落在一旁的雜草上,蕭玉寒微微動了動。
他向前走了一步,卻像是聽到了什麽似的,又停了下來。
下一刻,他突然一陣猛咳,臉都被脹紅,一口血也噴在了地面上。
蕭玉寒身子晃了晃,那支挺拔的竹竿終于彎了下去。
他的劍插在地面上,人半跪着,勉強支撐。
雨,便是在這個時候落了下來。
一滴雨珠砸在蕭玉寒的臉上,蕭玉寒的眼睫又是微微一顫。
雨珠像是化作了淚水在他臉頰上滑下,微微洗去了一點血跡。
他扯了扯嘴角,卻又笑不出來。
最終他松開了劍,倒在了地上。
胸口的鮮血便開始彌漫開來。
一場大雨随之而來,将他渾身沖刷了個遍,卻怎麽也洗不掉他一身的血跡。
在看到下雨時,田導本來是想喊停的,但沒想到的是沈望予的演技在這個時候發揮的更加淋漓盡致。
雨沒有成為襯托蕭玉寒的存在,反而是成為了和蕭玉寒融為了一體。
田導喃喃道:“絕了……”
他說:“這個場景必火。”
屏幕上給的特寫鏡頭清楚的播放着沈望予的臉。
他就這樣睜着眼睛看着天,任由這場大雨砸在他的身上。
他無悲無喜,沒有一絲一毫別的情緒。
卻讓人的心宛若遭受了重擊,一陣陣發痛。
“咔!”
田導忙喊道:“毛巾!熱水!”
沈望予緩了一下,擡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雨水,在鄭雲撐着傘跑來前先吐幹淨了自己口裏的血漿。
田導推着沈望予進化妝間:“你先擦身體換個衣服,我和聞聲讨論下隕玉那邊怎麽改。”
沈望予點了點頭,又擡手抹了把自己假發上滑下來糊了他一臉的水。
等到沈望予換了隕玉的黑金衣袍出來後,田導就給他講改動,聞聲也将自己臨時寫好的片段放到他面前。
原定的蕭玉寒自己發送了門派信號改動成隕玉發的,但是拍攝會用一種特殊的手法剪輯,煙火放過之後,隕玉的手下也會來。
這就是要看觀衆仔不仔細了。
仔細的就會扒出來是隕玉放的,不仔細的就會因為隕玉是找自己手下。
沈望予一邊看一邊聽田導講戲,等到他點頭的時候,他又走進了大雨中。
剛換上的幹淨衣服瞬間被打濕。
他拖着濕漉漉的、沉重的袖子倚靠在樹幹上冷漠的看着某個地方,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鬼面具。
他眼裏的譏嘲和揚不起的嘴角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就那樣站在雨幕之中,沉默的、平淡的看着遠方。
随後他動了動手指,天空炸起了一枚煙花。
不多時,便有一黑衣人出現在他身後:“尊主。”
“走吧。”隕玉說:“由他自生自滅。”
然而在黑衣人看不到的地方,隕玉垂下了眸子。
其實這個鏡頭沒有拉的特別近,沈望予也沒有表現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他臉上還是那樣面無表情,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情緒。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悲傷?也不是。
欣喜?也不對。
就是一種複雜到常人沒有辦法理解的情緒。
不是隕玉,別人就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咔!”
田導再次喊:“熱水!毛巾!”
沈望予這次卻沒有擡手抹臉,反而是靜靜的站在那。
鄭雲跑過來給他打傘,遞給他毛巾,沈望予也只是沉默的接過去擦臉。
鄭雲帶着他往裏走:“魚魚?沒事吧?”
沈望予随手摘掉假發,搖了搖頭。
田導還在那看那一幕:“絕了,又絕了!”
他此時對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慶幸無比:“魚魚,你先去洗個澡洗個頭。”
沈望予點了點頭,直接穿着戲服回酒店。
聞聲看着被李隽和鄭雲圍着的沈望予,微微蹙眉:“田導,我覺得魚魚的狀态好像有點不對。而且他身上一直有股薄荷味……他不會發情期到了吧?”
“……沒有吧?”田導的視線終于從屏幕中移開:“他只是淋了雨不好說話吧,你看他全身都在滴水。”
沈望予的發情期來勢兇猛,田導是見識過的。
沈望予還能拍戲,就說明沒有發情期。
再說田導之前不是沒有見過像沈望予這種并非科班出身但卻有着極高的天賦和共情能力的演員太過入戲,但是他們一旦出現那種情況,在片場時就會有明顯的激烈反應。
可沈望予除了沉默了點,就也沒有別的情緒了。
的确如田導感受的那樣,沈望予進入房間後,還不忘跟李隽說了聲:“記得幫我跟邵總說我今晚回家。”
然後他就進了浴室在浴缸放了熱水。
李隽一邊替他收拾戲服,一邊笑着轉身:“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着邵總,啧啧啧,這口狗糧我幹!”
沈望予似乎是笑了一下:“這麽久沒有見到小嬌A了,當然惦記啊。”
李隽走出去關好門:“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喊。”
至于鄭雲,去給他買速溶紅糖姜水了。
沈望予沒有脫裏衣,直接将全身泡在了熱水裏。
但剛才傾盆大雨落在身上的感覺還殘存着。
沈望予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嗅到了一點點草莓牛奶的香甜氣息。
今早……他有點發情期的預兆,所以他噴了抑制劑。
沈望予閉上了眼睛。
滿腦子都是蕭玉寒和隕玉的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現在有點什麽都不想管,什麽都不想做。
就這樣下去……像蕭玉寒的道心破碎的那一瞬間,像隕玉看見自己嫉妒的“神”最終還是隕落的那一瞬間。
沈望予知道自己入戲了。
可他掙紮不出來。
發情期的脆弱敏感和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化作無情的海浪拍打在他身上。
他清楚的感覺到原本滾燙的熱水漸漸冰涼,卻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他的世界徹底寂靜下來,沒有一點別的聲音,滿腦子都是那一場大雨。
劇本上的一句句臺詞全部化作聲音不斷地在他腦海裏播放。
那是不明真相的人對蕭玉寒的指責。
也是隕玉作為蕭玉寒的親哥哥親手對蕭玉寒的摧殘。
直到他感覺到一直溫熱的手撫上他的額頭,将他整個人從水裏撈出。
直到他嗅到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氣息。
一如既往的凜冽卻又溫柔。
沈望予動了動腦袋,将整個人埋進了他的胸膛。
“邵總。”沈望予低低呢喃:“我在做夢嗎?”
沈望予感覺到抱着他的手臂猛地縮緊,感覺到溫熱而又急促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額頭上,感覺到柔軟冰冷的唇貼上來。
那一瞬間,沈望予又能聽見世界的聲音了。
他聽見他說:“你究竟是有多蠢才能被這些影響?”
沈望予微微恍惚。
邵原的聲線有些冷,但也有些喘:“睜開眼睛看看,你的未婚夫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怪我太脆弱,被邵總溫柔到想哭。
另外給我的下本文求一下預收,在專欄,叫《在下天道,沒有卵用》
明天中午那章有點……其實我自己不覺得有什麽,但偏偏明天周四,很多人勸我推遲更新,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照常發吧。
祈禱一下明天中午那章不會被惡意審核嗚嗚嗚
感謝在2020-07-29 10:29:19~2020-07-29 17:11: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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