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蘭斯趴在海葵上好一會兒,他一直沒聽到外面有什麽動靜。

片刻後,蘭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從海葵中探出了身體。

蘭斯深吸了一口氣,在海底變成了深吸了一口海水,海水苦澀鹹腥,一下子充斥着蘭斯的五感。

蘭斯十分嫌棄,他不由自主地吐了好幾個泡泡,才忘掉那種奇怪的感覺。

外面沒有了巨大的觸手,珊瑚骨圍成的那一圈裏面除了他,沒有別的東西,甚至連條誤入的小魚都沒有。

蘭斯擺動了一下魚尾,用不太靈巧的動作游了出來。

他感到饑餓,想要吃點什麽,但環顧四周以後,蘭斯發現這裏特別幹淨,除了腳下的白沙以外,根本沒有食物。

本能驅使蘭斯去尋找食物,可蘭斯現在還心有餘悸——

蘭斯游到外圍的珊瑚骨邊,五指貼在上面,試圖從縫隙之中,看到周圍的樣子。

然後,他透過縫隙,看見了深淵……

深淵,這個名字,在不論是神話故事之中,還是現實科普裏,都蘊含着死亡的陰寒,漆黑昏暗。

強大的液壓壓迫着所有活着的生物,觸地的礁石上覆蓋着包裹各種生物屍體的黏土,死氣沉沉。

這裏太安靜和空曠了。

所以,那只巨大的章魚是生活在深海裏的?

蘭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思考了沒一會兒,蘭斯決定,他要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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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毫不猶豫的,蘭斯試着用手去扒拉珊瑚骨,希望能從珊瑚骨之間的縫隙中,找到一條能讓他出去的甬道。

人魚尖銳的指甲起了很大的作用,堅硬的珊瑚骨在人魚指甲上幹脆得如同餅幹,“啪”的一聲就斷了,這極大鼓舞了蘭斯。

然而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漆黑的海底已經讓蘭斯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也低估了“觸手”的智慧。

蘭斯發現,越到外面,珊瑚骨越堅硬龐大,到最後,蘭斯摸到一塊完美無缺的白色骨頭,怎麽都搬不動它,更不要提找到空隙了。

至于嗎?

蘭斯見“逃獄”無果,憤怒地開始撓牆,真實地撓牆,發出“嘎達嘎達”刺耳的聲音。

什麽巨型章魚,什麽儲備糧,他通通都不在乎了,都快餓死魚了。

正一邊詛咒巨型章魚,一邊撓牆的時候,蘭斯忽然感到自己的尾巴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

蘭斯一下子停下了動作。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什麽玩意兒在拉他尾巴。

這裏除了那條觸手,還有啥?

出于一時意氣,蘭斯黑着一張臉,抱住了旁邊的珊瑚骨,他倒想看看,他就是不出去的話,外面的那個章魚會拿他怎麽樣。

外面的“章魚”果然拿他沒有辦法。

巨大的腕足觸手拉了蘭斯幾下,沒有把魚拉出來,它被迫松開了魚尾,撤了回去。

感受到自己尾巴上的拉扯力消失後,蘭斯冷笑了一聲,然後把尾巴盤了起來。

他就算餓死,也不出去。

然後下一秒,蘭斯感到有什麽東西在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剎那間,蘭斯毛骨悚然。

這裏的洞坑就那麽小一點,外面的腕足是怎麽進來的?

等蘭斯回過頭,就看見一條細小的腕足觸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後面進來,然後搭在了蘭斯的肩膀上。

在那一刻,蘭斯想要尖叫。

“轟隆隆”

與此同時,一直擋在蘭斯面前的巨大珊瑚骨骨壁被什麽東西給拉開了,然後一道腕足觸手從前面進來。

蘭斯愣住了,跟面前的觸手面面相觑。

那條觸手甩了甩細小的尾端,它像是在安慰一個調皮的小孩子一般,湊上去,推了一下蘭斯的額頭。

感受着額頭上不輕不重的力道,蘭斯緊緊地抱着旁邊的珊瑚骨,甩了一下尾巴,下意識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叫聲。

然後,前面的那條巨大腕足觸手調轉方向,當着蘭斯的面,折斷了蘭斯抱着的珊瑚骨,連珊瑚碎骨帶魚,推着蘭斯出去了。

蘭斯:“……”

被推出來的蘭斯一臉懵逼,他低頭看着自己懷裏抱着的白色珊瑚骨,無語凝噎。

當面逮着蘭斯試圖“越獄”,觸手也不生氣,幾條腕足觸手從珊瑚骨上方垂下來,開始工作:

一條圈起蘭斯的腰,把蘭斯放回了海葵裏面,然後另一條從旁邊拿走了蘭斯懷裏抱着的珊瑚碎骨。

白色珊瑚碎骨被拿走後,蘭斯不安地嘶鳴了一聲;

那條觸手丢開骨頭後,聽到嘶鳴,連忙轉回來,像是安撫一般,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顆拳頭大的珍珠,一下子塞進蘭斯的懷裏。

蘭斯:“……”

剩下的觸手忙着修複蘭斯挖出來的洞,它們不知道從哪裏運來了岩石,用上了巨石,把蘭斯挖出來的洞給還原了。

蘭斯坐在海葵中,看見這一幕,他放下懷裏的珍珠,忍不住從海葵上游下來

他擡起頭,瞪着腕足,不滿地嘶鳴控訴。

巨大粗粝的腕足觸手向上方延伸,蘭斯瞪了一會兒腕足之後,順着腕足觸手的方向看去,緩緩擡頭,只看見,這條腕足是從珊瑚骨外面進來的。

他看不見腕足的主人,或者說,觸手的主人龐大到已經超過了蘭斯能看見的範圍。

或許小魚呆呆的樣子太過可愛,巨大的觸手在抽離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它擡起細小的尾端,繞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蘭斯的頭。

感受着頭上輕輕的拍打,蘭斯一個機靈回過神,他飛一般地游走了,“噗通”一聲鑽入巨大的海葵裏面,試圖用海葵飄蕩的觸須隐藏自己的身體。

在蘭斯逃進海葵後,那個觸手還沒有走,看樣子它有點不甘心,一直在海葵上方飄蕩着,細小的尾端想要垂下來撫摸蘭斯,卻又怕蘭斯生氣。

蘭斯躲在海葵裏面,他仰頭看着上方的觸手,忍不住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他發現,外面的觸手,或者更加準确來說是“主人”,似乎是在把他當寵物來養——

他都試圖越獄了,“主人”竟然不生氣,而是想要摸摸他。

這個“卑微”的樣子,倒是像極了現代社會裏面養貓的一些人。

而且,現在在海葵上方不斷抖動的細小觸手,真的看得他牙癢癢的,想要一口咬上去得了。

在人魚的動态視力下,那個觸手的抖動并不算得上快,更像是在逗弄他,想要蘭斯從海葵裏面出來。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他要出去嗎?

“咕嚕”

肚子裏面又傳來一聲空鳴,饑餓感一下子湧上心頭,蘭斯忍不住龇了龇牙。

他真的好餓。

海葵的觸須是橙色的,滿目的橙色的光芒籠罩下,在蘭斯的眼裏,海葵上方晃動的觸須似乎變了——

外面的那層橙色光芒,是烤熟了後的焦黃,上面一層孜然粉……是鱿魚腿啊!

蘭斯從海葵中一躍而出,一把握住了觸手,然後兇殘地将最尾端的細小尾巴給咬下來了,然後他叼着這條小尾巴,“唰”地一下又躲進了海葵裏面。

一直抖動逗弄蘭斯的觸手,一下子整條觸手呆住了。

它的末端被撕扯開傷口,從傷口裏面散發出淡淡的紫色液體,最後這點紫色的液體消失在海水裏面。

蘭斯蹲回海葵之後,他感受着嘴裏的小尾巴,等察覺到這小尾巴還在抖動的時候,他吓得“呸”的一聲吐出了那個小尾巴。

被蘭斯萬分嫌棄的小尾巴,抖動着,從海葵裏面漂了出來。

然後當着它的本體的面,小尾巴繼續在海水裏面飄着抖動,抖着,抖着,順着水流飄蕩,頑強得令蘭斯都忍不住側目。

整個珊瑚骨裏面靜得可怕。

蘭斯躲在海葵裏面,從海葵觸須縫隙裏面,偷偷地觀察着外面的觸手。

被無端咬了一口的觸手,似乎還在震驚于蘭斯的陡然兇殘,它僵硬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從珊瑚骨裏面抽離。

然後,另一條稍微細小的腕足進來,把那條還在負隅頑抗抖動的小尾巴撿起來,帶走了。

兩條觸手都走後,蘭斯才敢從海葵裏面出來,他盡力地擡頭看向上方,有些忐忑不安。

他剛才的舉動,從某些方面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冒犯了。

放在現實世界裏面,那個舉動,算是在傷害“主人”了;

現在,蘭斯特別怕的,就是腕足為了報複他而對他做什麽。

那個腕足靈巧靈活,并且粗細觸手都有,他很怕什麽時候,那條腕足觸手趁他不注意,傷害他。

如果觸手真的要傷害他的話,那他連躲都躲不開。

蘭斯有些焦慮地在珊瑚骨裏面游了一圈,思考着另外的“越獄”方式。

“咚”

一聲輕響,陡然從蘭斯上方傳來。

蘭斯愣了一下,立刻從珊瑚骨外面蹿進了海葵裏面,然後透過海葵觸須的縫隙,看看有什麽事情發生。

等上方的那個巨大身影落下來後,蘭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一條一米長的斷裂腕足被丢了下來。

那條腕足明顯是經歷過處理的,外表粗粝的表皮被刮掉了,只剩下裏面白色的嫩肉。

現在,這條處理好的肉腕足正好落在離海葵不遠處的海沙上。

蘭斯沉默了一陣,他調轉身體,趴在海葵上,逼着自己忘掉外面的肉腕足。

外面那個章魚是傻嗎?

他咬掉觸手尾巴,又不代表他想吃對方的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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