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從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邊做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低沉,沒給他留一絲商量的餘地。
蕭禍九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沉默了兩秒才垂下首,語氣恭順:“是,唐先生。”
再次聽見唐先生這個稱呼,顯然唐奕衡并不是很愉悅,他皺了皺眉:“錢蕊是大長老的孫女,按年齡也喊我一聲大哥,既然這樣,你就随她一起稱呼我好了。”
蕭禍九聞言挑了下眉,薄唇微啓想要說點什麽,只是最終還是作罷,只是乖順地點了點頭:“大哥。”
蕭禍九視線未及的地方,唐奕衡在聽見了這個稱呼之後,原本寒凜的眸子裏的情緒頃刻間便柔軟了下來。
“在我沒有承認你的身份之前,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你與錢蕊的事情,這點做得到嗎?”
“好的,大哥。”
聽見蕭禍九答應得痛快,唐奕衡心底最後那點不悅也煙消雲散,他率先一步轉身往大堂外走,“那今天就是你跟在我身邊的第一天,我會對外宣稱你是我新納進來的助理。我先帶你去唐家九部分別看一下,……大長老那裏就不必去了。”
“……”
蕭禍九在男人身後似笑非笑地挑了眉:男人以前可是能守在他旁邊一天都不說一句話的,如今這模樣……難道是到了更年期麽?
只是以他現在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說什麽,只能故作恭順地起身跟了上去。
***
林守成從唐家本家接到家主唐先生要來“視察”的消息,手裏的餐具都差點吓掉了。
天可憐見,如今掌權的唐先生除了第一年大肆整治唐家九部內部禍患的時候,動辄以“視察”名義到唐家九部治某些人的罪,之後就從來沒有再踏足九部分部一步了。難道這時隔七年又得再來一場?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喲……”林二長老哀嘆了一聲,只能火急火燎地放下了吃到一半的餐飯,叫了司機忙忙慌慌地往分部趕去。
只是畢竟事發突然,消息也傳得晚,等到林二長老趕到分部的時候,坐在寬大靠椅沙發上的男人顯然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唐先生見諒,守成接到消息就往這兒趕,還是來得晚些,怠慢唐先生了,請您責罰。”
不等唐奕衡開口,六十多歲的來人就一個長揖,語氣表情都算得上畢恭畢敬安良順從,就算是唐奕衡原本有責怪的意思,對方這麽大年紀還做這麽大的禮,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只不過這一次林守成卻是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唐奕衡根本沒怎麽在乎他來得是早是晚,聽了這麽一段也只是擺了擺手,讓對方往一邊坐着去了。
林守成暗自咧了咧嘴,心道,唐先生這副古井不波的模樣,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遮掩情緒的功力比前兩任家主還要一流;所以,這到底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然後他便要循着唐先生的意思站到旁邊去,等他第一步邁出去,他才發現唐先生身旁側對着自己的那張沙發上……好像坐了個人?
林守成是唐家九位長老中資歷最老的一個,在唐家本家內部都稱得上德高望重,當年唐奕衡上位之初血洗唐家九部,拔除有功勳的老将也無數,若非林守成在其中勸阻,恐怕就連唐家的九位長老都要被拉下馬一多半去。
可即便他這樣的身份,他也不敢在家主面前平起平坐啊!這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于是原定的步伐一轉,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林守成故作無意地走到了那張沙發正對的方向,然後才看清了其上端坐的年輕人。
視線放上去打量第一眼,林守成先悄悄地抽了一口氣:這是誰家的年輕人,怎麽出落得這麽好看?這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是教第七區最傑出的畫師細致小心一筆一筆地勾勒出來的,即便是早些年他見到過的所謂的七區第一美人,比之眼前這位似乎也差了點氣質神韻。
只不過,這麽漂亮的一個人,竟然是個男人啊……
林守成有點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嘆了一半就叫他自己憋了回去,心裏不忘數落自己一番——就算是個女人又怎麽樣,跟在唐先生的身邊,哪還有半點容自己觊觎的餘地?
想到這兒林守成有點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那長相漂亮的年輕人身上移開,轉向主位的男人:“唐先生,不知這位是哪——”
話音戛然而止,林守成無辜地迎着唐奕衡冰冷的目光,有點冷汗齊下的感覺……不知道他剛剛是哪一個字說得不合唐先生心意了,否則怎麽會招來這麽可怖的目光?
“這是我的助理。”
唐奕衡面無表情,冷着聲音開口。
這語氣不悅得明顯,連蕭禍九都有些莫名地側過臉去望向他。
林守成:“……”他覺得那個“我的”兩個字咬得特別沉特別低,帶着一種野獸逡巡領地時遇見觊觎者的狂躁和示威感……這是他的錯覺麽?
他不就是多看了兩眼麽?!要是不讓看,抓起來藏着啊!
雖然心裏暴躁得厲害,林守成還是平平穩穩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果真是少年俊才,唐先生眼光好得很。”
話音一落,身周寒冬似的凜冽氣息頃刻間消散于無,反而帶上了點溫柔的感覺。
林守成偷眼瞧了唐先生一下,這麽多年終于在對方眼底瞧出那點沒能掩飾住的愉悅,他卻半點不覺得高興,只想擡起手來捂臉了——
……唐先生,您能把您那副竭力想要點頭贊同的模樣再壓抑壓抑麽?
蕭禍九對唐奕衡的情緒變化向來敏感得很,有點奇怪地看向男人。
唐奕衡神色一凜,正色道:“今天帶他來見二長老,也是順便與二長老知會一聲。近來我愈發覺得身體不适,有些許情況就不會親自出席了,他便作我唐奕衡的代言人;二長老主管唐家在第七區與那些世家和聯邦政府的關系調和,你什麽時候便找個合适的時間,将這件事通傳下去。”
這話音出來,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都愣了。
因為恰巧這屋子裏的兩個人都知道:能夠代替唐家家主出席重要場合、執代言權力,往往就是往下一任家主身上交班的節奏了。
“唐先生,”二長老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不輕不重地看了蕭禍九一眼,“他恐怕……還是個外姓之人吧?”
這話雖然是個問句,語氣卻平穩得肯定。
蕭禍九無辜地回以一個微笑,心裏卻有點複雜又有點無奈……那二長老,做什麽要擺出一副責怪他勾引了他們英明神武的家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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