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三性別

“噫？”林林好奇地摸了摸星屏剛才出現的地方，只摸到一陣空氣, “剛才的星星好漂亮。”

維蘭揉了揉油膩膩的小腦袋, 嚴肅道：“在這兒待着, 我去找點東西。”

小孩乖巧地點點頭。

——幼年Omega真是太可愛了！

維蘭壓住內心軟的一塌糊塗的心情，終于體會到了自家兄長每次面對自己的心情。

他在駕駛艙內翻找了許久，在某個角落裏找到了工具箱。綠眼睛裏閃過一絲喜悅, 他彎腰抱起箱子，正準備打開看看——忽然雙腿一軟, 整個人“彭”地跪倒在地。

濃烈的信息素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絲絲縷縷的Omega甜香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中溢出。他雙手撐住地板，汗水順着臉頰滑落在地, 心髒劇烈地跳動着。

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将這股莫名溢出的信息素強壓回去，然而并沒有絲毫用處。

“大哥哥？”

維蘭已經無法回應他了, 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雙手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他的臉上慢慢呈現出一陣不自然的潮紅, 拼命吸氣卻依然感覺到窒息。

沒有比這更糟糕了, SD209的後遺症……

維蘭并沒有失去意識，甚至清晰地感覺到小孩朝自己跑過來, 他先是搖了搖自己的身體，緊接着有細碎的哭聲從頭頂傳來。

真是一只愛哭的Omega幼崽。

然後這只愛哭的Omega幼崽撲到了自己的懷裏。

……有點沉。

林林哭唧唧地淌着淚，鼻子裏都是大哥哥身上的信息素香味。他想起隔壁家有位小姐姐，某天也忽然散發香味, 然後連夜就被領主府的人擡走了。

他擡起身體，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空蕩蕩的缺口處，立馬緊張地跑到了門口。他要堵住這個洞口，不能讓這股味道散發出去。

金屬大門靜靜躺在地上，怪力Omega幼崽吭哧吭哧地扛起了厚重的純金屬艙門，啪叽一下裝在了它應該待的地方，艙門被關上後，他松了口氣。無意中，目光瞥到一旁死狀慘烈的蟲族屍體，小孩楞了一下，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邁起小短腿撲到了維蘭身邊。

“嗚嗚嗝……”哭得十分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肚子上的幼崽都已經哭唧唧地睡着了，維蘭才感覺到流失的力氣逐漸回到身體裏。他動了動手指，慢慢撐起身體，面色凝重。

身上的信息素已經變淡了，但是并沒有消失。

自從參軍後，他每月都會領取一只調和劑來掩蓋身上的味道。算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自己的Omega信息素了——在這個Omega毫無人權的落後星球。

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将小孩抱到駕駛座上，維蘭打開了工具箱。

遠在幾十萬光年外的帝都星軍部，額頭上纏着紗布的Alpha軍官快速沖進了元帥的辦公室，“有情況了！”

看清辦公室裏的情景後，他愣了幾秒，然後無聲嘆了口氣。自從維蘭少将失蹤後，他的這位老友就陷入了緊繃狂躁的狀态。

一張巨大的星圖浮在半空中，上面是一片灰色的星系，裏面囊括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小行星。其中半數以上的行星上都被标上了鮮紅的大叉。

在亞索走到星圖前的時候，又一個行星被标上了印記。

“還剩下三個。”弗萊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亞索眼角一抽，“你該不會是想一路打過去吧？”

弗萊沒有否認，他指向最上方被打了紅叉的星球，說：“明天先把這顆邊緣星打下來。”

亞索跟了他那麽多年，明白這位老友的習慣。每次攻擊前，他都會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作戰方案，然後在目的地上打個紅叉。

他看着滿屏幕鮮紅的叉叉，忍不住扶額。

“你可能要轉換作戰場地了。”

冷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亞索說：“就在剛才我們接收到一個奇怪的訊號。據分析，是從蟲族人的星艦上發過來的，一個坐标和一行蟲語。”

“坐标在東疆無序星域裏最大的一顆礦星上，蟲語翻譯過來，是加爾斯的諧音。”

弗萊猛地站起身。

林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山洞裏。他揉着眼睛爬起來，看到旁邊維蘭的背影，悄悄放下了心。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維蘭磨着手裏的石塊，沒有回頭。

林林探着腦袋，靜靜望着他的動作，“石刀？”

維蘭看了他一眼：“我需要鋒利點的武器。”

“只有領主和他的仆人們才有資格攜帶武器，其他人私藏武器是會被示衆處罰的。”林林捂住嘴巴，“我不會說出去的。”

維蘭起了興趣，“他們的武器長什麽樣？”

“每種都不一樣，最厲害的是一根短短的棒子，裏面會發出白色的光，再厲害的怪物只要被光碰到都會受傷。”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怎麽可能？

聽這個形容，分明是冷光槍，科技文明的産物。

“還有呢？”

林林見他有興趣，也興奮起來，連說帶比劃地說了許久。既有匕首長矛這種冷兵器，又有離子槍切割刀這類高科技産物。看來這個瓦納領主并不是簡單的土著居民。

他看了看手中粗糙的石刀，心想，要是能拿到切割刀的話，就好辦了。

星艦的離合器出了點問題，有個小零件損壞了，導致無法發動。眼下，他只能自己做一個新的出來，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材料方面倒是沒什麽問題，畢竟這個星球遍地都是礦石，最大的問題是他沒有足夠鋒利的工具進行切割。這裏的石頭硬度太大了，他試遍了工具箱裏的刀具，只能在石頭表皮劃出一道淺痕。

然後他發現，好像用本土的石塊切割起來會容易一點，但是卻無法做到精确。

如果這位領主确實是來自某個高科技星球的外來者，那麽林林形容的切割刀應該就是他認知裏的工具了——用整片星域中硬度最大的材質打造而成，能夠輕易切開任何礦石。

如果實在不行，他只能考慮從艦身上拆除一些不必要的零件作為原材料了。

“……大哥哥？”林林見他遲遲沒有說話，忍不住喊了一聲。

維蘭看向他。

林林忽然低下腦袋，對了對手指，支支吾吾地說：“大哥哥也是第三性別嗎？”

他愣了一會兒，然後反應過來，這個星球幾乎99%的人都是Beta，而且男性Beta都不具備懷孕的功能，通常承擔父親的角色，而女性Beta則充當母親的角色。這裏只分男女，還有……第三性別。

女性Omega還好，男性Omega的處境十分艱難。

——明明是男性卻擁有生育功能，且天生體弱，被多數人視為異類。

不過，那位瓦納領主顯然明白Omega的好處，将附近僅有的幾名男性Omega全都據為己有，女性Omega一旦發情，也會被送到他的床上。

維蘭将石刀綁到了手腕上，然後用外套遮住。對上那雙殷殷期盼的眼睛，他遲疑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林林的眼睛亮閃閃的，他挪了挪小屁股，靠過來說：“林林也是。”

維蘭心想：他聞出來了。

雖然髒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但是信息素的味道依然甜絲絲。

Omega幼崽對于見到和自己一樣的人感到十分激動，叽叽咕咕說了好久。期間維蘭又帶着他捕到了一只半人大的野獸，徹底收獲了新鮮出爐的小迷弟一枚。

三天後的下午，山洞裏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這是維蘭第一次與這裏的成年土著居民會面。三名男性Beta，身高一米九，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上都是結實的肌肉。如果不是信息素對不上，他可能會将這群人誤認成Alpha。

其中一位相對瘦弱一些的男人站了出來，滿臉怒氣地盯着林林。

“小鬼，過來！”

小孩很害怕，渾身都在抖。

維蘭往前一步，擋在了林林前。

男人眯起眼毫不遮掩地打量起來，在接觸到維蘭的臉時，眼底露出一抹驚豔，然後他動了動鼻子，“咦？”

維蘭意識到是自己的Omega信息素被對方察覺了。果然——

那名Beta驚訝地挑起眉，語氣十分不屑：“怪不得，長得比娘們還好看。原來也是個會生崽的怪物。”

維蘭：“……”

他轉頭對同伴說：“就是這個人，拐走了我弟弟！之前我都跟大管家說好要将小鬼送到領主府，結果他卻不見了，害老子被罵了一頓，還扣下了十天的口糧！”

最強壯的Beta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領主大人不就喜歡養這群怪物嗎？這次憑空多出一個，咱們把一大一小都送過去，大管家肯定會消氣的。”

剩下一個一開口就是濃重的猥瑣味：“到時候如果有賞賜，我們仨就平分一下，嘿嘿嘿。”

維蘭全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表演。

林林從維蘭身後探出腦袋，可憐巴巴地望向自己的大哥，哭唧唧地說：“哥，林林不要去領主府，大哥哥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