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但是在這之前, 有兩個很嚴肅的問題。

第一,雖然說好了要去甜品店,但是這裏是山上, 并且兩人還沒有車;第二,就算有車, 兩個未成年人也沒有駕照拿來開。

五條悟站在距離绫辻行人三十厘米處的位置,一臉嚴肅地宣告道:“這下完蛋了。”

“沒有法國進口松餅吃我快死了,”少年的表情是和話語內容完全不一樣的認真,“上次太宰把松餅故意摔碎之後,我一直都沒能找到機會去再買一份。”

他完全忽略了那份甜品本身就歸太宰治所有,在自己的搭檔面前拖長了聲音,理直氣壯地抱怨了起來:“绫辻君——沒有甜點吃我要死啦——”

绫辻行人卻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 對于五條悟沒有半點真心實意的撒嬌, 可以說是內心毫無感想:“我本來就不是必須要吃甜點,無所謂。”

言下之意,就是要讓五條悟自己去解決這個問題。

白發藍眼的少年虛心求教:“绫辻, 如果我告訴那些正在監視我們倆的特工說我想帶你去吃甜品, 會不會被直接一槍打死啊?”

“只有真正的蠢貨才會問出來這種問題, ”金發少年瞅了這一驚一乍的家夥一眼,說出了疏遠又一針見血的話,“你是在把脖子上的那個東西當做漂亮擺件來用嗎?”

五條悟哂笑一聲,半是譏諷半是毫不在乎:“那還真是多謝你了,至少還誇了一句我長相不錯。”

表面上五條是沒在乎绫辻行人的奚弄,然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 他就上前一步,像抓着一只貓的後頸那樣将少年提了起來。

異能特務科的新人半點沒在乎自己的動作會給監視自己的人帶來什麽困擾——畢竟,伊藤說的只有“監視绫辻行人”, 不是嗎?作為一個除了戰鬥能力以外,其他地方都普普通通的十六歲平凡市民,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也非常正常。

五條悟考慮到這裏,十分明目張膽地往懸崖那邊跨了幾步,拉着非常配合自己的绫辻的白色襯衫後領,就仿佛在妄圖尋短見一般地直接一躍而下。

風景如同極速穿越隧道時那樣向他們上方掠去,因為跳崖而帶來的大風也打亂了兩人顏色正巧相反的頭發。五條悟沒管在這種境況下绫辻行人聽不聽得見自己說的話,興致盎然地大笑了兩聲之後,朝着他便問道:“異能特務科不知道我沒殺過人嗎?”

話音剛落,兩人就猛地懸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半空中,緩慢地落在地上。

五條悟松開抓着绫辻的手,往旁邊掃了一眼,發現方才還落在這裏的男性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多半是被異能特務科那邊的人處理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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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殺人才會導致‘意外死亡’,”绫辻行人只是語氣冷漠地這麽回答,他對五條突如其來的動作沒什麽感想,表面上也沒有過激的反應,“你認為你自己在幫助港口黑手黨攻陷其他組織的時候,算是殺人者的從犯嗎?”

“原來如此。”五條悟這下終于明白了,自己現在确實正在遭受「Another」的生命威脅。

不過,他還是彎着眼角,對绫辻行人的态度絲毫未有變化,像是根本不懼怕“意外死亡”的威力一樣:“果然各種各樣的異能力都非常強大啊。比如,绫辻你的能力就是半點都不講道理的因果律武器呢。”

五條悟能夠對抗“意外死亡”嗎?他可以不懼怕車禍、墜崖亦或是湍急的河流,甚至連能夠毀滅一座城市的核彈都對他身邊的無下限咒術毫無辦法。

但是,自己身體發生的病變呢?

沒人知道答案,但是不清楚五條悟能力的異能特務科卻似乎認為,讓這兩人相互牽制是可行的。

绫辻行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卻由于他固常的冷淡風格顯出了更加令人惱火的挖苦态度來:“我不認為你有資格說出這種話。”

和港黑重力使戰了個不相伯仲的人,至少會在獵犬那邊挂上號。而在軍警特殊部門都能挂上號的人,竟然還有臉說出“其他人的異能力真可怕”這種話。

“上面的大人還真是選了個好時機,”五條悟用着一種十分微妙的情緒對異能特務科評價道,“我現在的确還會受到‘意外死亡’的影響。”

“只要他們下達命令,我會很容易地被你殺死。”少年轉過頭,眼中終于第一次像大海那樣,透出來了其中陽光照不到的深暗部分。

不過評價完這句話,五條悟又回到了平時輕佻又爽朗的狀态。他再次伸出手來,不過,這次卻沒再用之前那粗魯的态度了,而是選擇拉起自家搭檔的手,又繼續從半山腰處跳了下去。

與正陷入了慌亂的異能特務科的特工們相比,這兩個人可以說是一個比一個清閑加猖狂了。

绫辻行人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看起來還算乖巧,然而實際上他幹過的麻煩事數也數不清——并且,绫辻聰明的腦袋能夠讓他把事件後果恰好控制在異能特務科的底線之上。而如今,這人身邊又來了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五條悟。

五條悟也很聰明,只是去橫濱買兩份蛋糕,從各種方面來說都挑不出錯來。當然,這會導致上面對自己的評價變成刺頭,不過只是遲早會被發現的小事被提前暴露出去而已,誰會在乎這一點呢?

誰也沒告訴他不能帶任務結束後的绫辻行人去吃點東西呀。

很快地,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樹林中。

從橫濱開到這座山的全速車程是三十分鐘,而五條悟帶着绫辻行人,加上他的咒術,回去也只用了一刻鐘左右。

五條悟到達的地方是橫濱一家和果子非常出名的甜品店。

绫辻行人走在他的身側,帶着冷寂的眼神将這有些擁擠的店內掃了一眼後,又用那種薄霜一般的語氣開口了:“你的事情還真多。”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由于這特殊的表達方式,總是讓人十分容易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忍不住就會心頭火起。

“不是哦,”五條悟否定道,拉着绫辻行人沒有抱住人偶的那邊衣袖,就排到了隊伍的末尾,“我主要還是來買松餅的。”

然而,绫辻半點不留情面地直接戳穿了他:“這裏的松餅可不是什麽所謂的法國進口。”

“那就買蛋糕吧,”白發的少年眯着一只眼睛,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只要沒有甜點吃就行。”

“說起蛋糕——”五條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向着绫辻行人問出一個問題,“你身上應該有GPS才對?”

正常人可能會在這裏忍不住吐槽一句“蛋糕和GPS能有什麽關系”,然而绫辻是嘲諷能力滿點,同時吐槽能力缺失的類型,因此他只是點點頭确認了五條的想法:“沒錯。”

這時候正巧輪到兩人點單。五條悟擡眼望了旁邊蛋糕櫃裏的各式甜點一眼,懶洋洋地對服務員說道:“小姐,麻煩來一份草莓蛋糕,再加上一份抹茶蛋糕。”

随後,他頭也不回地提問:“你要什麽?”

绫辻行人擺弄着自己手上的少女人偶,不太耐煩地回答:“随便,都可以。”

五條悟也不是客氣的人,既然搭檔說了“都可以”,那他也就“都可以”地随意加了上去:“那就再來一份抹茶蛋糕。”

等确認完畢後,兩人轉身,走到了等候區。

绫辻行人和五條悟在這家店內也算是非常惹人注目的那一類。先不論确實不錯的長相,兩個人的氣質就與其他大多數的人都并不相同,很容易地便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被稱作“殺人偵探”的少年眉眼精致,像是哪個大家族的少爺,神色卻是極為冷淡,那雙鏡片透明的墨鏡也将他的眸子掩藏在後面,莫名多出來了幾分神秘的風度;而五條悟雖然嘴角挂着笑容,看上去要親和許多,然而微微上挑的眉毛卻是既桀骜不馴又表現得生人勿擾。

這樣出色的兩人卻在低聲聊着十分幼稚的話題:“仙臺的喜久福可比西式蛋糕好吃多了,要不是這邊沒有賣的話,我肯定會點一份。”

绫辻行人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人的朝三暮四,就算是甜品都能被他搞出這麽多的麻煩事:“但是這邊有賣松餅。”

“我已經不想吃松餅了,”五條悟這次好歹沒再找其他理由,但是依舊理直氣壯得像他自己根本沒有錯一樣,“我想吃喜久福,紅豆餡或者奶油味都可以。”

“說到底這麽久都沒能吃上松餅,最後還把我對松餅熱情全都拖沒了的原因,還是都得怪在太宰身上,”少年咬了一下嘴唇,熟練地開始推鍋,“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麽可能每天都那麽忙,肯定是有偷偷在背後給森鷗外告狀,讓前任老板給我穿小鞋。”

太無恥了。能振振有詞說出這種話,半點不帶猶豫地就向前同事潑髒水的人實在是無恥過頭了。

绫辻行人選擇低下腦袋,和自己手上名為見崎鳴的少女一起玩,不再搭理一直在自己身邊大呼小叫的白癡。

“唉,”五條悟長長地、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像是受了情傷的憂郁青年人那樣蹙起了眉頭,“绫辻,你雖然也是偵探,但是真的比亂步要冷漠好多。”

“雖然新版福爾摩斯似乎給世人們造成了很多誤解,但是偵探還是情商高一些比較好哦,畢竟這可是一個經常得和其他人打交道的職業,”少年用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輕聲道,“亂步在這一點上面就做得很好呢,橫濱的警官們都很敬重他。”

“五條悟,”绫辻行人擡起頭來,用着像緩慢流動着的岩漿一般炙熱過頭,也冷漠過頭的眼神望向了這個不挑釁他人就仿佛沒有人生意義的少年,“你沒必要這樣。”

五條悟不以為意地一笑,回答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只要說一些惹人厭的話,就能夠看到其他人暴怒又尴尬的面孔。”

“這種行為沒有任何意義。”五條聽到绫辻行人這麽回答。

少年“哦”了一聲:“你還真是個無趣的家夥。”

他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地評價了一句後,就上前兩步将打包好了的甜品拿了起來,和绫辻行人轉身向和門口剛好相反位置的一個客桌那邊走去。

一名穿着棕色偵探裝,領結歪歪扭扭打在襯衫領口上的黑發少年正坐在那邊,望着向自己走過來的兩人。

江戶川亂步瞥了一眼神色輕松的五條悟,又瞥了一眼依舊在低頭看着自己手上人偶的绫辻行人,語氣不怎麽好地說了一嘴:“你的搭檔換得還真是迅速,月抛型合作嗎?”

五條悟笑了笑,将手上的袋子放到了名偵探的面前:“你的草莓蛋糕。”

江戶川亂步看上去更生氣了:“一份草莓蛋糕就想讓亂步大人我完全原諒你嗎?”

“想得美!”碧眼的少年鼓起了臉頰,像是一只憤怒的松鼠搖晃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那般,大聲宣告道,“沒有一月,不,兩月份的甜點休想讓我理會你這個混蛋!”

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绫辻行人像是沒感覺到自己被暗中針對了一樣,直接在江戶川亂步的斜對面坐了下來。

偵探氣勢洶洶地瞪了他一眼後,就又把注意力轉回到了真正的罪魁禍首身上去,命令道:“把你的抹茶蛋糕也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6 09:42:04~2020-06-17 17:57: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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