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到底誰是馥兒?

第5章 到底誰是馥兒?

頭戴紫金冠,腰佩暖玉帶。眸若星辰閃爍,斂盡日月姣姣。說是小小年紀,卻生得一派風流之貌。眉目如畫,猶似精雕細琢,膚色雪白,恰似粉團捏的。他就這樣坐在自家随侍的肩頭,饒有興致的舔着手中的果糖。

随侍身後背着高杆大傘,雙手負後,任憑他如何作為,巋然屹立,一動不動。

“世子?”蘇離微微一怔。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容盈之子——容哲修。恭親王府自從容盈生病,便再無所出,而容哲修從小深得皇帝與皇後的疼愛,小小年紀榮封恭親王府世子之位,早已超出了一個孩子該有的殊榮範圍。

換句話說,這恭親王府除了容盈,便是容哲修當家做主。蘇離見了他,也得禮讓三分,以示尊崇。

“世子爺怎麽過來了,這麽大的雨,您還是——”江鶴倫急忙迎上去。

容哲修好似動了氣,“你這是在命令我?”

江鶴倫吃了一驚,都說恭親王府的小世子是個混世魔王,如今看來還是個喜怒無常的主。脊背瞬時一陣寒涼,江鶴倫忙躬身行禮,“下官不敢。”

容哲修端坐随侍肩頭,居高臨下的掃一眼衆人,“方才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爹要去哪兒便去哪兒,何時輪得到你們做主?”說着,他将視線落在林慕白身上,微微眯起了靈動的眸子。

他想着要下去,可看了看地面的積水和自己的鞋襪,便猶豫的蹙眉,“不是說要去林氏醫館嗎?走!”

林慕白蹙眉,這父子兩還真要去自己的醫館?一個比一個病得不輕!

她掙紮着想抽回手,奈何容盈握得生緊,還口口聲聲喊着“馥兒”,她縱有百般不願,如今也是趕鴨子上架,只得先回去再說。

五月手一揮,恭親王府的侍衛便将林氏醫館包圍得水洩不通,來的不單單是容家父子,還有側王妃蘇離。

一個個都是了不得的身份,林慕白就算再不願又能怎樣?民不與官鬥,也鬥不贏。

蓮傘一收,宋漁遞上臉盆,林慕白洗了手,瞥了一眼堂中衆人,“你們自己去收拾房間,我沒空。林氏醫館不大,容不下外頭那麽多人。”語罷,朝着暗香道,“把脈枕取來。”

暗香點了頭,取過脈枕遞上,“師父要做什麽?”

“醫者父母心。”林慕白望着眼前像狗皮膏藥般粘着自己的容盈,這恭親王的病若是好不了,她怕是一輩子都脫不了身。

癡傻之人,一旦認定某些人某些事,就會鑽牛角尖,不死不休,跟冤魂纏身有得一拼。

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搭在容盈的腕脈上,隔了良久,她才蹙眉望着眼前的癡傻男兒,面色微沉,而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随侍跪地,容哲修從随侍的肩頭下來,快步走到林慕白跟前,“你嘆什麽氣?”

林慕白苦笑,“他這是陳年舊疾,非一日之寒。”

“你能治好嗎?”他盯着林慕白。

林慕白垂眸,“難說。”收了脈枕,“不過我可以試試,但是在此之前,答應我一件事。”

容哲修掃一眼門外的侍衛,“他們都是我爹的侍衛,必須保證我爹的周全。”

聞言,林慕白蹲下身直視這小人精。容哲修長得極為讨人喜歡,連她都有些莫名的歡喜。只不過,這小子太滑頭,明知道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偏繞開她要提的那個要求。

“讓你爹,別再跟着我可以嗎?”林慕白不喜歡拐彎抹角。

容哲修嚼着嘴裏的果糖,無辜的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你都知道我爹病了,我怎麽攔得住?你要明白,我爹是恭親王,這裏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攔着。他想怎樣,那就怎樣。”

“你在威脅我。”林慕白挑眉看他。

他歪了腦袋瞧她,“是。”

“算你狠。”林慕白起身便走。

“我可以叫你小白嗎?”他問。

林慕白不做聲。

“小白,你真的是我娘嗎?”容哲修這一句話,直接震住了林慕白。

“什麽?”林慕白轉身。

容哲修指着她身後緊跟不舍的容盈,“我爹說的。”

“他病的不輕,認錯人了。”林慕白輕嘆一聲,“世間縱有癡情兒女,而我除外。你爹喊的是馥兒,我是林慕白。我一直住在這裏,連清河縣都很少走出去,何況是京城。我壓根不認識你爹,所以我不可能是你娘。”

容哲修充滿期待的眸子,慢慢暗了下去,“真的不是?爹找娘,好多年了。”

林慕白搖頭,“我不是。”

“馥兒!”容盈抓住林慕白的手,似乎除了這兩個字,他已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這兩個字是他潛意識裏的,所以不管是生是死是癡是傻,他都銘記不忘。

“我不是馥兒!”林慕白面色微愠,“男女有別,還望殿下自重。”她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大步離開,及至自己的房間,快速将房門關閉。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還有那一聲聲的“馥兒,回家”。

“我說了,我不是馥兒!”林慕白有些心緒不寧,可還不待她坐定,只聽得窗口一聲悶響。她愕然扭頭,容盈一身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好似不死不休。

蘇離陰測測的站在窗外,冷眼瞧着突如其來的一切,唇邊帶着令人發怵的淺笑,“殿下找她很多年了,不管是清醒的時候還是病發的時候。可惜她死了,就算再找六年,她也不可能回來。你雖不是她,但殿下如此喜歡你,不如讓殿下納你為側王妃吧?”

“到底誰是馥兒?”林慕白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問。

蘇離笑了,笑得那樣嘲冷,那樣輕蔑,眸中薄霧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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