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淩哥哥?

第46章 淩哥哥?

夜淩雲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不敢置信的盯着黑暗中的身影,“你簡直瘋了!誰敢動她,我必不會與誰善罷甘休!”語罷,疾步出門。

“現在去也晚了。”那人冷然,“去收屍嗎?十萬大軍,你一人獨闖?你确信,還能全身而退?夜淩雲,一個女人罷了,你确定要與十萬大軍為敵?”

“她若有事,但願你別後悔。”夜淩雲拂袖而去。

卻有黑影快速晃至跟前,口吻幽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後悔?本宮為何要後悔?”

夜淩雲不解釋,疾步離開。

“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掌風淩厲,一掌擊去,好在夜淩雲快速避開。

那人已經攔在了門口,房中的燭火也因為掌風熄滅。漆黑的書房,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讓開!”夜淩雲低斥,“我不管你如何對付容景睿,我也不管容家父子是生是死。只有一樣,她的命是我,誰都不能碰,容景睿如是,你也一樣!”音落,已經出手。

掌風犀利,那人一撇,夜淩雲已經破窗而出,飛奔而去。

他走得很急,似乎真的很在乎林慕白。

身後,黑色的鬥篷遮去了半張面容,唯有唇角勾勒出的狡黠輕笑,教人心顫。人嘛,有弱點是好的,有了軟肋才有機會。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裏的空缺,就看你對這個空缺的在乎程度,夠不夠達到威脅的地步。

“夜淩雲?!林慕白?!”他低吟兩句,驟然飛身上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婉言站在拐角處,笑得凜冽,“死得好!死了才好!死了,就什麽希望都可以破滅了。林慕白,你該死,該死了好多年。”

雨下的很大,到了最後竟成瓢潑大雨。馬車陷在泥濘中搖搖晃晃的掙紮,後頭有軍士在推,這兒沒有空曠的地方,連夜紮營也是來不及。官道四周都是山泥之地,連個避雨的林子都沒有。官道延伸過一線天,經過前方的一線天,不遠處便能豁然開朗。

“加快腳步,過了這條山壁就紮營!”這麽大的雨,勢必無法趕路了,還是先避一避,否則除了什麽事,容景垣也擔當不起。策馬雨中,扭頭望着搖搖晃晃往前走的馬車,容景垣深吸一口氣,朝副将道,“去後頭看看,別讓他們掉隊。這雨下的太大,勢必無法前行。”

Advertisement

副将颔首,“是,殿下還是進馬車吧!雨下得太大!”

“我沒事,你趕緊去!”容景垣策馬伫立,望着長長的軍隊,蜿蜒在雨霧中。

突然一聲轟鳴,容景垣驟然擡頭,駭然瞪大眸子。馬兒受驚,當下高擡前蹄,嘶鳴尖銳。聽得有人驚呼,“山上有人!”還不待衆人回過神,大批的滾石鋪天蓋地的襲來,直接斬斷了山壁的前後路。

馬車被阻隔在前方,容景垣被攔在後頭,大批的滾石堵住了他的去路。那邊唯有少數的軍士,可見偷襲者的時間掐算得分毫不差。這火藥的用量和準頭,簡直不可小觑,應該是個老手。

“四哥?”容景垣嘶吼,“剿滅逆黨,把石頭搬開!若恭親王和世子有什麽意外,提頭來見!”他顧不得大雨傾盆,在雨中不斷的搬挪石頭。可這山中巨石豈是一朝一夕能搬開的,滾下來容易,挪開卻何其不意。

厮殺聲從那頭傳來,容景垣紅了眼,恨不能肋生雙翅飛過去。可懸崖峭壁,就算是爬也未必能爬過去,何況下着雨,山壁濕滑,根本無計可施。

林慕白只覺得馬車驟然劇晃,伴随着耳邊的轟鳴聲響起。她的第一反應,是護住容哲修,而容盈的第一反應是護着她。馬車的車轱辘被石頭擊中,瞬時垮了一半,馬車頃刻間傾覆。三人險些從車裏滾了出來,幸得明恒與五月以二人之力,硬生生擡起了車架,而後穩穩置地。

車內的三人,這才安然無恙。

“有刺客!”五月低喝,狠狠的剜了林慕白一眼。

林慕白蹙眉,喊了一聲,“暗香?”

暗香從泥地裏爬起來,馬車傾覆的時候,她滾在了地上,一臉的泥濘,“師父?”

“如何?”林慕白忙問。

暗香連連搖頭,“我沒事,可這是怎麽回事?”

林慕白回眸,身後巨石堵路,滾石過後,大批的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被阻隔在此,後面的容景垣根本有心無力,唯有搬開巨石,容景垣才能施以援手。

“保護殿下和世子!”五月拔劍而出。

明恒拔劍,護住所有人往後退,退到一處崖邊巨石旁,一側是滾坡,“世子小心,雨天路滑,別靠外頭太近。這些人根本早有預謀,早早的就在這兒等着咱們了。”

“是誰背叛了我?”容哲修切齒。

那頭,厮殺激烈。

随行的軍士本就不多,十萬大軍幾乎都隔在了石牆後頭,如今正在不斷的敲打搬運石頭,打開生路。只要撐到容景垣過來,就不會有事。

五月劍劍致命,絕不留情。黑衣人訓練有素,将随行的軍士們,殺得所剩無幾。雙手難敵四拳,到底也是落了下風。再耽擱下去,恐怕——誰都保不住。

“明恒,你速去幫忙。”容哲修冷道。

明恒猶豫,“可是世子?”

“去!”容哲修不容置喙。

“遵命!”明恒飛身而去。

明恒與五月的武功自是極好,二人相互幫襯,可謂如虎添翼,配合得極為默契。二人各自一掌,将垮塌在地的馬車擊飛,推向圍攻上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瞬時齊刷刷的被推倒在地,或被車身碾壓,不少黑衣人更是傷重。

然——馬車傾覆的那一瞬,有個東西滾落而出,沾着泥水,瘋狂的滾下坡去。

“馥兒?馥兒!”容盈突然像發了瘋一般,直沖滾坡而去。

“殿下?”“爹!”林慕白與容哲修幾乎同時驚呼。

“師父?”暗香疾呼。

容哲修突然腳下一滑,一個後仰,眼見着要栽下一側滾坡。

“世子!!”林慕白快速拽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這邊拉拽。可也因為慣力,容哲修拽過來的時候,林慕白用力過度,反而讓自己的身子往前撲去。這一撲,直接撲到了邊緣地帶,身子一滑即刻滾下坡。

“師父!”暗香想抓住林慕白,奈何只拽住林慕白的一片衣角。

下着雨,滾坡更滑,根本拽不住。

緊握着衣角碎布,暗香歇斯底裏的哭着,“師父?!”

“小白?”容哲修也跟着哭了,淋着雨,也吓着了。

“馥兒!”原本抓住了藤球,臉上盡顯歡悅的容盈,這下愣了。本就是癡傻之人,如今更是癡傻得厲害,一雙眼睛遲滞的搜尋着心中之人的身影。漸漸的,他開始慌了,握着手中的藤球,就好像迷路的孩子,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幾乎快哭出聲來,“馥兒?馥兒呢?馥兒——”

“爹?爹?”容哲修想抓住容盈的手,卻不料容盈直接跳下了滾坡。

“爹!”容哲修也想跳,卻被暗香一把抱住。

“世子!世子!”暗香哭着喊着,“快點來救人啊!我師父掉下去了,殿下也下去了!救命啊!救命——”喊到最後,暗香都覺得嗓子快喊破了。懷裏的容哲修不斷掙紮,不斷的哭喊着“爹”。

雨,瓢潑未止。

林慕白只記得自己滾下山坡,而後便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道陽光刺了眼睛,才幽幽醒轉的。置身河岸邊,渾身上下疼得厲害,尤其是額角。林慕白倒吸一口冷氣,扶額幾欲起身,心中還想着真是命大,這樣都摔不死。

驀地,她駭然怔住,腰間的手是誰的?有滿是血污的手,搭在她的腰間,有耷拉的腦袋,服帖在地,暈厥未醒。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躺在自己身邊,昏迷不醒的容盈,突然心中一窒。

他怎麽也下來了?是自己跳下來的?還是不小心呢?

心,仿佛瞬間柔軟了一處。

是他尋到了她,将被撞暈過去的她拖上了河岸,所以她才撿回一條命。卻不知,二人在水裏被沖出去多遠,如今又身在何處?

指尖,輕柔的撩開他散落在臉上的亂發,林慕白低低的輕喚,“殿下?殿下?”他沒有反應,她輕撫他滿是泥濘的面頰,聲音略帶哽咽,“容盈?容盈你醒醒!你醒醒!”脈搏還在,心跳猶存,是暈厥了,別的似乎沒什麽大礙。他這是跳下來,來找她的嗎?

陽光傾瀉在他狼狽的臉上,鋪就一層金色光輝,耀了她的眼,也讓她灼了左肩下方的位置。

長長的睫毛終于睜開,容盈突然仰起頭,死死盯着她的臉。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她。見着林慕白對他輕笑,容盈赫然坐起,快速将她抱住,死死的将她的腦袋按在心口。而後,傻兮兮的笑着,“暖——”

林慕白蹙眉,沒有掙紮,任由他緊擁在懷。

各自泥濘,各自狼狽,卻又有一種相依相偎的錯覺。

這種感覺,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他讓她貼在自己的心口,用傻子的感覺告訴她,那是身體部位最暖的地方。他想暖的,也只是她而已。

傻子的愛情很純粹,純粹得除了保護你,跟着你,便再也沒了其他。因為傻子不會思想,也做不到周全,他能做的只是給你,傻子能給的全部。不需要回報,也不需要你愛他,只要你周全,你能對他笑,他還有力氣能保護你,就足夠了。傻子,就是傻子!傻得幹淨,傻得純粹,傻得最簡單。

你都不需要費心思去猜,他會直接用行動告訴你,他無時無刻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慕白愣在那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卻在下一刻,手中塞進了一樣東西,是滿是泥濘的柳藤球。

她擡頭看他,他染着血污的臉,笑得像個孩子般幹淨,癡傻的笑,望着她笑個不停,卻是用這樣一個藤球,來哄她開心。低眉間,他強硬的将藤球塞進她手裏。

林慕白突然紅了眼眶,握緊了手中的藤球。

就為這麽個東西,他不顧生死去撿,而後又随她一起滾下山坡。這樣的事,也就這個傻子,會跟她一起做。傻得無可救藥,真的是——好傻。

雙雙起身,林慕白望着疼痛的腳踝,怕是摔下來的時候,崴了腳。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腳踝,還好沒傷着骨頭,只不過疼痛的厲害,走路都不太方便,四下也沒看見什麽草藥。

輕嘆一聲,林慕白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一些,放眼望去,也不知出路在何方。

“你能背我走嗎?”她問。

橫豎四下無人,也不忌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性命第一,其他的都暫且放置一旁吧!丢了恭親王,随行的人,還不定會怎樣着急呢!還有暗香,估摸着該急瘋了。

所幸她平素教誨暗香,不管發生何事,都必須保持理智。否則暗香也跳下來,還不定鬧出什麽事來呢!

容盈自然是求之不得,笑嘻嘻的點頭,快速背起她往前走。

二人沿着小溪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穿過小樹林,看見了村落。尋了一戶漁家,林慕白便與容盈安頓了下來。

村民淳樸,熱情好客。不但救了林慕白和容盈,還拿了草藥為林慕白治傷。

這兒靠近一條河,村民們皆以打漁為生。

林慕白腳踝上敷着草藥,被容盈抱到樹下安靜的坐着。如今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她身邊,陪着她一起看忙忙碌碌的漁民們,織網捕魚。這般恬靜,這般閑适,就跟世外桃源一樣。

屋外桃花三兩枝,綠葉滿頭花早謝。

何惜春風無緣顧,早有結子樹梢頭。

“這樣的生活,很好吧?”她扭頭望着他。

他總能在她回眸看他的時候,第一時間給她回應,不管她說什麽,他都會點頭傻笑。天地無色,唯她爾!

早該知道,他不會應答,她自嘲般的笑了笑,而後盯着他手中不斷擺弄的柳藤球,“這個髒了,下次我給你做個新的吧!”他渾然未覺,還是喜歡擺弄手中的藤球。

“林姑娘。”漁家婦人背着魚簍走來,從懷中取出一包草藥,“剛剛托人給采的藥,待會把你腳踝上的藥換掉,如此能好得快一些。”

林慕白颔首,“謝謝大姐。我叨擾了數日,敢問大姐,何時才有人進城呢?”

漁家婦人放下魚簍,和善輕笑,可這笑似乎帶了少許苦澀與無奈,“好像明日會有蘇家人來收魚貨,到時候我給你們托一托,八成能答應送你們進城。”起身,輕嘆。

“怎麽了?”林慕白不解。

“沒什麽。”又是一聲嘆。

她這腳踝好了不少,明日大抵能自己走,就是走不遠,也走不快罷了。走太快,還會有些疼,傷筋動骨一百天,疼痛是難免的。

到了夜裏吃飯的時間,林慕白察覺漁家夫婦似乎有心事,連帶他們的兒子——小豆子也跟着不說話。平素有說有笑,如今好像——不太一樣。

“怎麽今日的漁産不好?”林慕白問。

漁家婦人搖頭,“沒有,就是覺得累着了。林姑娘,你們吃了飯就趕緊去休息吧,明日蘇家就會來人了,你們也就可以進城去。別的,還是少問吧!”

聽得這話,林慕白含笑點頭,也沒再追問。

等到吃過飯,林慕白悄悄喊了小豆子,一邊為容盈鋪床,一邊笑問,“小豆子,我問你個事。”

“姨,你有什麽事?”小豆子歪着腦袋,眨着眼睛問。這十歲的孩子,個頭不太高,也就比容哲修高出半個頭而已,但極為聰明。

“你爹和你娘,為何不高興呢?是因為我們嗎?”林慕白問。

小豆子連連搖頭,“不是不是!”

“那是為何?”林慕白坐定,追問。

小豆子悄悄的看一眼外頭,而後快速坐在林慕白身邊,壓低聲音道,“不單單是我爹娘,還有全村裏的人,都擔心明天的蘇家收魚貨之事。”

“魚貨能脫手,難道不是好事?”林慕白不解,“我看你們出魚不少,有人能一次性收去,不是免去你們趕集的麻煩嗎?這一趟進城出城,魚貨都會囤積而不新鮮,到時候浪費了豈非可惜?”

小豆子搖頭,“不是這樣的。”

林慕白微怔。

小豆子繼續道,“我爹說,這些年蘇家不斷的打壓魚貨的出價,進而囤積魚貨,而後讓城裏的魚價不斷的提升,謀取暴利。打漁的快餓死了,城裏的吃不起。你到時候去了丹陽城就知道了,一般老百姓家裏,是吃不起魚的。”

“那你們為何不自己進城,哪怕虧空一些,也不至于讓他們哄擡魚價。”林慕白問。

小豆子撇撇嘴,“城裏的魚販子都是蘇家安排的,外來的不許買魚,抓住一個都會生打一頓,誰敢進去啊?前兩個月,我小表叔就偷偷的進城買魚,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呢!魚沒了,人也打個半死,撿回一條命還算是好的呢!”

“朝廷不管嗎?”林慕白面色微沉。

“那知府大人與蘇家根本是一夥的,誰敢呢!”小豆子一聲嘆,“姨,你說咱們還有活路嗎?”

林慕白輕撫孩子稚嫩的臉龐,笑得有些微涼,“自古民不與官鬥。”

小豆子垂眸,一臉的沮喪。

“可還有一句話。”林慕白拍拍孩子的肩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小豆子不明白,林慕白伸手抱住小豆子,“沒有老百姓,哪來的父母官?他們來自百姓,卻又欺壓百姓,老天爺不會饒了他們的!”

“姨,你說的真好。”小豆子的眼睛裏放着光,“你會識字嗎?”

林慕白颔首。

“那以後,你能教我讀書寫字嗎?”小豆子欣喜若狂。

“可以,只要我還留在這兒,我就教你讀書寫字!”林慕白笑了笑,“現在趕緊去睡,時間不早了。”

小豆子連連點頭,歡悅的跑出去。

林慕白卻輕嘆一聲,單州山高皇帝遠,所以——也算是地頭蛇了。漁家夫婦于自己有恩,想來也該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她一介女流,怎麽可能去跟地頭蛇較量?還是明日看看情況再說吧!

扭頭望着身邊穿着漁民服飾的容盈,林慕白笑了笑,“穿上百姓的衣服,可怎麽看着都不像老百姓,想來很多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說着,便指了指床榻,“還是老規矩,你睡外邊,我睡裏邊,不許對我動手動腳,明白嗎?”若非怕人猜疑,她是不想與他同床而眠的。可若分開,她又怕他鬧出事來。

他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再出點事,這村子裏的人都別想活了。

容盈快速褪鞋躺好,直挺挺的躺在那兒,看上去本本分分,老老實實。

林慕白輕嘆,睡前是本分老實的,可每日清晨她總在他懷裏醒來。想來,真是諸多無奈。躺下之後,林慕白又想了很多,也不知道暗香他們怎樣了?那天可曾脫險?那些人,又到底是什麽人呢?

只是她不知道,那天夜裏,夜淩雲也來了。蒙着面冒着雨,策馬飛奔。只是他來得太晚,遠遠只見容景垣的大軍收拾殘局。容哲修在哭喊,暗香也在哭喊,好像是有人掉下了山坡,滾下了河。

那一夜,夜淩雲也讓人找了一夜。

可惜,誰都沒能找到。

有時候夜淩雲也會想,若當年不曾錯過,若如今還是大殷朝,那此刻她是否已是自己的妻子?能讓她生兒育女的人,應該只有自己吧!可現在呢?似乎怎麽都回不到從前了。

原來很多臨別一語,都是敷衍。很多匆匆一眼,一別就是一生。

“莊主?”管家上前,“都找遍了,也派人下去找了,可人掉在河中,也不知會沖到哪兒去。這滾坡都是碎石,若是人暈了再掉下河裏,估摸着生還的機會——”

還不待管家說完,夜淩雲的劍已經架在了他脖頸上,眸光狠戾無溫,“再多說一個字,我就丢你下去喂魚。找,不管用什麽辦法,就算把這條河抽幹,就算把這兒翻個底兒朝天,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管家駭然,額頭冷汗涔涔。

他不信,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那麽多的磨難過去也都好好的。他不信,不信她就這樣隕落。她是誰?翻天覆地都活了,還會死嗎?

就像石頭縫裏的石蓮花,不管多艱難,也要掙紮的活下去,活成最堅毅的花。

伸手取出懷中的一樣東西,貼身相随了多少個年頭,山中歲月難熬的時候,他就經常拿出來看看,借此消磨時光,讓日子變得快一些,好過一些。翠綠色的玉耳墜,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

淩哥哥,你現在就要走嗎?

嗯。

我送你出城。

小香兒,能把你身上的東西,送我一樣嗎?我留個紀念。

淩哥哥要什麽呢?

就給我個耳墜吧。

可這是我最喜歡的,不能輕易給人。嗯——那好吧,等你回來,記得還我!

好!

“我忘了告訴你,等我回來就娶你,再送你一對一模一樣的耳墜子。可好?”他自言自語,握緊了掌心的耳墜子,重重阖上雙眸。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可惜生逢亂世,唯嘆奈何。

“無量壽佛。”一聲道號。

夜淩雲驟然轉身,眸露兇光,收了耳墜子快速上前,一把揪住了鶴道人的衣襟,“你還敢來!看看你們幹的好事,今日我就讓你們都與她陪葬!”

“夜莊主何必如此心傷,不過是個女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為何獨戀一人?若本道沒有記錯,猶記當年夜莊主與——”他頓了頓,笑得潮冷,“好了不說了,雖然是陳年舊事,但也是夜莊主的心頭之痛。咱不揭短,說點正事吧!”

“我跟你們離恨天,無話可說。”夜淩雲狠狠剜了他一眼,松手而立。有些事,他不想提,也不能提,尤其是林慕白。那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從生到死,都不想讓任何人插手。

“當年太傅的——”鶴道人故意放慢了腔調,“不知道夜莊主可有耳聞,聽說先帝駕崩之前,留下了一樣東西。咱家主子很喜歡這東西,也想讨了來,以作慰藉。故而四處尋找,始終未果。不知道夜莊主,感不感興趣?”

夜淩雲嗤冷,“道不同,不相為謀。”拂袖轉身。

“道不同嗎?”鶴道人拂塵輕甩,“怎麽好像,咱們是一條道上的?從大殷覆滅,大祁初立,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生也一處死也一處。”

“你做你們的夢,與我何幹?”夜淩雲冷笑。

鶴道人幹笑兩聲,“那夜莊主,為何與京中往來甚密?”

“你敢插手夜家莊的事情?”夜淩雲陡然眯起危險的眸子,冷然斜睨,“你們離恨天早已是強弩之末,我夜家莊不與喪家犬為伍。橋歸橋,路歸路,你們做你們的算計,我做我的買賣,井水不犯河水。”

“齊王雖好,可終究不是長遠之計。”鶴道人輕慢低笑,“齊王到底比不上親王,齊王生母不過是個妃子,俞妃再得寵,那也比不得禦前專寵的宋貴妃。你為何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齊王?夜莊主,似乎不是這樣糊塗的人。放着大好的錦繡前程不要,卻要走僻靜的小道。誰人不知,宋貴妃之子——毓親王,是最有能力擔當儲君之位的皇子。”

夜淩雲緘默不語,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鶴道人,看上去仙風道骨的方外之人,實則是個滿腹詭計的毒辣小人。大家心照不宣,卻也各自防備,誰也不敢輕易放松戒備。

“怎麽,你想挑毓親王?”夜淩雲挑眉。

“非也非也。”鶴道人輕嘆,“不過是與夜莊主細說利弊,我這方外之人,可管不了這麽大的閑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天下大事,豈是本道可以置喙的。只是見着莊主如此産業,難免覺得惋惜。跟錯了主子,往往會錯上加錯。”

“你到底想說什麽?”夜淩雲冷然。

鶴道人搖頭,“什麽都不想說,只是好奇罷了!為何夜莊主不要珍珠要砂礫?”

“燕雀焉知鴻鹄之志。”夜淩雲轉身便走,“別忘了,珍珠的本源就是砂礫。”

鶴道人淺笑,眸光冷蔑,“要把砂礫變成珍珠,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搞不好連蚌都得死無全屍。夜淩雲,當年你輸得毫無招架之力,今日你如何能确定,可以全勝而歸?”

夜淩雲策馬而去,很多話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可是,已有之事勢必再有,已行之事勢必再行。

終難幸免!

“世間之事,輪回早定,看你能躲到何時。”鶴道人拂塵輕甩,瞧一眼湍急的河水,眸色微沉。容景睿和林慕白失蹤,也許是個好機會。不計容景睿的生死,只這林慕白的性命,似乎就是個好籌碼。抓住了林慕白,想必更夜淩雲談起條件來,也有足夠的資本了。

沒想到多年前發生過的舊事,多年後依舊還會發生。

只不過,夜淩雲似乎不是兒女情長之人。

驀地,鶴道人眯起了危險的眸子,難道說着林慕白是故人?否則,為何夜淩雲對她的事情,幾乎是只字不提?以至于早些年,誰都不知道夜家莊有這號人物。

林?慕?白?

白——?

這女子有何特別?能讓夜淩雲這樣的鐵石心腸,也跟着牽腸挂肚?

“道長?”随行道童低喚一聲,“道長?”

“吩咐下去,找到林慕白,最好是活的。”鶴道人慈笑盈盈,“還不快去?”

道童颔首,“是!”

果然收獲頗豐。

那麽多人找林慕白和容盈,卻不知二人正隐身漁村,過了幾日閑适的生活。這幾日,成了林慕白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晨光初起之時,整個漁村又開始忙碌。

蘇家的管家——蘇池,帶着人浩浩蕩蕩的來了漁村,擾了這難得的平靜,激起漣漪無數。

林慕白站在屋舍門前,遠望這一片紛雜。

沒說上兩句,衆人好像吵了起來,至于吵什麽,因為隔得太遠未能聽得太清楚,但瞧着漁民們群情激奮,想來這蘇家人又開始壓價了。不斷的壓價,已經讓漁民窮困潦倒。蘇家的暴利,激起了民憤。

林慕白轉頭,便看見有些漁民操起了家中的棍子扁擔,似乎是要幹一場才肯罷休。

這樣下去,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