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井
距離蘇憫這裏一米遠的另外一張床上, 蔣雲火和陳星洲對此毫無知覺。
因為三間房只有三張床,趙明雅和陳怡馨睡了一間房,所以這邊就兩張床。
蘇憫也不知道他倆為什麽這麽自覺讓他單獨睡。
不過也幸好分開睡了,不然沈宿過來萬一被發現,到時候還要解釋一番。
沒聽到他的回應,陳星洲等了幾秒,又問了一遍:“蘇憫你睡了嗎?”
蘇憫回道:“沒, 我沒不舒服,就是有點困。”
陳星洲說:“好, 那你睡吧。”
蘇憫翻了個身,黑暗裏就好像自己身側一個人都沒有,但是的确有人。
蘇憫也看不見。
他用被子擋住嘴, 輕聲問:“你沒地方睡?”
好歹也是燈籠裙害怕的大佬,怎麽會要淪落到和他擠在一起睡的境地。
沈宿非常自覺地将手塞進他懷裏。
蘇憫是人,體溫是正常的,和鬼完全相反, 這感覺就好像抱着一個冰壺。
沈宿和他面對面, 僅僅是隔了一個手掌的距離,甚至呼吸都能感覺到。
但是蘇憫不知道。
沈宿覺得他睜着眼盯着自己這邊看,又找不到焦距的樣子就好像一只小獸。
人畜無害, 卻又時刻在引誘。
沈宿想碰, 但又覺得可能會讓蘇憫生氣, 又沒動手了, 湊到蘇憫面前說:“怕你害怕。”
蘇憫動了動眼睛。
這次因為離得太近, 他終于感覺到了沈宿的臉就在他面前,不适地往後退了退。
他低聲道:“我沒害怕。”
蘇憫對恐怖片并不覺得害怕,這也是他當初為什麽選擇體驗恐怖片的原因。
有人天生沒有恐懼感,他有,但是比其他人低。
蘇憫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也許是因為家庭的緣故,從很久以前看了第一部知名的恐怖片後,他就一直都知道。
在別人眼裏他就是膽子比較大而已。
沈宿說:“好,你沒害怕。”
蘇憫:“……”
他怎麽聽着這話就像是敷衍呢,他的确是在說實話,結果對方還不信。
蘇憫又平躺着,把他手推了回去。
沈宿和他躺在一起,二人相觸,一方感覺到冰涼,一方感覺到溫暖。
蘇憫摸了摸邊上,這床不大,再動就只能睡邊上了,晚上指不定要掉下去,他不想半夜醒來自己在地上,尤其是這破島的地上。
也許是白天經歷好幾件事,精神太緊繃,安靜下來後睡意陡然襲上來。
蘇憫沒一會兒就真的瞌睡來了。
沈宿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逐漸平穩,顯然是陷入了睡眠中,他手隔着被子還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鮮活,有力,清晰可聞。
沈宿一直聽着,至于不遠處蔣雲火和陳星洲的打呼聲,直接被他無視了。
蘇憫好像對他從來不設防。
沈宿貼近他的唇角,輕輕吻了一下。
蘇憫睡夢中感覺不舒服,皺了皺眉。
房間裏的敲擊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只能聽見人的打呼聲和呼吸聲。
淩晨,影院的提示準時将蘇憫吵醒。
蘇憫迷迷糊糊醒的時候決定,這部電影出去後給電影院提意見,以後一定要白天睡醒給。
這半夜都在睡覺,直接就被吵醒太難受了,沒起床氣也要憋出來起床氣。
【觀衆蘇憫,恭喜您又成功度過一天,請繼續保持。今天的提示是:水井】
蘇憫随便接收了一下,又睡了過去。
***
清晨,天色大亮。
蘇憫醒的時候陳星洲和蔣雲火都剛好醒過來,三個人在院子裏排排站刷牙。
院子裏的那個斷指做的記號其實很簡單,就是一棵草被栽在了那裏,還開了一朵嫩黃色的小花。
陳星洲驚訝道:“那天弄回來就一個花骨朵。”
蘇憫看着那搖曳的小花,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恐怖故事上描述的,在墳地裏的花往往都很漂亮,因為養分來自于地下的屍體。
這朵小花暫時是吸收斷指了。
就在這時,趙明雅走過來說:“我和怡馨早上煮了粥,你們要喝嗎?”
陳星洲泡沫都沒吐:“喝!”
女朋友主動問,他當然是要捧場,至于好喝不好喝不在他考慮範圍內,反正不好喝也要喝下去。
而且昨天晚上幾個人都沒吃多少,零食也是怕沒了都省着吃的,所以餓得慌。
怎麽都是自己人做的飯吃着安心。
洗漱後,五個人坐到一桌。
蘇憫想到電影院給的提示,說:“我今天準備找找這個島上有沒有其他水井。”
他想着這個提示很大可能指的是何叔那口水井,但是也不是百分百可能,也許這邊還有其他水井。
陳怡馨問:“為什麽找水井?”
蘇憫回答:“何叔家的水井他說是因為新娘子跳井封的,我想看看這裏有沒有其他水井也是封的,或者是其他情況。”
一口井封着還算正常,多口封着就有問題了。
趙明雅眉心微蹙,擔憂道:“這怎麽找啊?”
那邊好多人,看着就覺得危險,還有昨天拿着鐵鍬的男人,過去也許會引起懷疑。
蘇憫搖搖頭道:“我們只要不露出馬腳,不會懷疑的,因為我們看上去像是什麽都不懂的。”
無知的樣子才不惹人懷疑。
陳星洲有點不贊同:“還是有點太冒險了。”
蘇憫想了想,将昨天晚上何叔回來後的傷說了下,“何叔去應該是和人發生了沖突,沖突的原因很大可能在我們身上。”
蔣雲火疑惑道:“因為是外來的?”
蘇憫不清楚,道:“但是何叔應該是說服了對方,所以後來那個男人沒出現。”
蔣雲火撇嘴道:“越想越覺得他們想幹什麽大事。”
而且這大事還是和他們有關的。
其實蘇憫最想做的事是把何叔那口井給弄開,但是目标太大了,沒有理由。
趙明雅認真地思考了蘇憫的提議,說:“蘇憫,我看還是何叔那口井最詭異。”
蘇憫贊同她的想法。
吃完飯後,蘇憫和陳星洲才說了昨晚那男人吃癞蛤蟆的事情,聽得兩個女孩子差點嘔吐。
這怎麽什麽都吃的下去。
蘇憫有自己的猜測,那個小路邊的坑裏有屍體,坑裏也有癞蛤蟆,指不定那些癞蛤蟆還是吃屍體的。
吃了屍體的癞蛤蟆又被人給吃了。
這循環出來的結果就像是人在吃屍體一樣,甚至比直接吃屍體還要惡心。
這事蘇憫沒多說。
五個人帶着東西,陳怡馨還假裝把零食也帶上了,就去了島民住的那邊。
白天也有很多家關着門。
幾個人嘻嘻鬧鬧,但是其實一直觀察着這邊,有水井的人家不多,但是都好好的。
只有何叔家這裏是被封的。
五個人停在了一處空地上。
陳星洲抛出幾個問題,“何叔那口井裏真的有屍體嗎?屍體已經被打撈了吧?”
陳怡馨道:“看一下就知道了。”
趙明雅指了指自己,“我有個辦法,說東西掉在那了,我們昨晚不是去過井那,說得通。”
而且何叔現在還不在家。
因為想不到其他的辦法,最後采用了這個。
未免何叔回來,他們做好表情建設,急匆匆地跑到了何叔的院子,農村院子都沒有門的。
封井口的石板很大,陳星洲和蔣雲火自告奮勇。
蘇憫就等着他們擡開的時候看裏面。
石板被擡開一點,井下常年不見光,一片黑暗,而缺口處一道光下去。
蘇憫就看到一個老太太的頭猛地出現在井口邊緣。
她臉上都是皺紋,咧着嘴笑的樣子很吓人,蘇憫這變故被吓了一跳,後退一步。
陳星洲和蔣雲火連忙松開。
沒等他們問問題,何叔突然出現在路口,叫道:“你們在做什麽?”
他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臉上有怒氣,看的幾個人心裏都咯噔一聲。
趙明雅當機立斷,做出急的要哭的樣子。
她一邊哭一邊說:“何叔……我的項鏈掉進去了,肯定是昨晚來這不小心。”
昨晚唯一一個接近水井的人就是她。
何叔仔細地看了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陰涔涔說:“這裏面很深的,找不到的。”
趙明雅聽着都發怵。
蘇憫說:“既然何叔這麽說,就算了吧,明雅回去我們給你重新買一條。”
趙明雅說:“那是我未婚夫去世前留給我的,沒有它我就繼承不了他家的財産……”
蘇憫聽到這理由都差點無語。
陳星洲之前到底是怎麽得罪趙明雅的,現在捏理由都要對他下毒手。
趙明雅捂着臉趴在陳怡馨肩膀上哭,陳怡馨假裝心疼的要死,兩個人搭配的非常好。
實際上那項鏈是趙明雅逛兩元店順手買的。
何叔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聽得哭聲不耐煩。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眼井口,确定了石板并沒有被挪開位置,剛剛也沒人扒在那看。
正要開口的時候,趙明雅又停住了,“找不到就算了,不麻煩何叔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幾個人都不敢再耽擱,假裝鎮定地離開。
趙明雅還不停地抽泣。
一直到上了坡,走出一大段距離後,蘇憫借着灌木叢的遮擋回頭看了眼。
何叔一直站在井邊,盯着他們離開的方向。
蘇憫心裏發冷,快步離開了坡上,一直到往他們住的地方的坡下,幾個人才緩過神來。
剛才井邊那事實在是刺激,簡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走路,一不小心就喪命了。
陳星洲迫不及待地問:“蘇憫,你看到什麽沒?”
他當時和蔣雲火才擡起來一點點,只看到了井壁,然後何叔就過來了。
蘇憫說:“看到了,井裏面确實死過人。”
趙明雅抹了把臉,不理解:“真的是新娘子投井了啊,為什麽屍體還不處理掉,他們晚上不怕的嗎?”
蘇憫搖頭,“她身上沒穿嫁衣。”
這地方雖然封閉,但結婚可以說是頭等大事,怎麽會連婚紗嫁衣都沒有。
他看得清清楚楚,井裏面有個鬼,但是那個女鬼,并不是何叔說的新娘子。
蘇憫補充道:“裏面是一只女鬼,看上去是個老奶奶,最小也有五十多歲了。”
陳星洲擰着眉頭道:“所以何叔在撒謊?”
趙明雅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不可置信道:“難道是他把他媽殺死了?”
這麽一想多喪心病狂啊。
如果何叔說的人是對的,那他就弟弟弟媳婦都死了,現在還有個媽也死了……
蘇憫說:“這都是猜測,別亂想。”
猜反了反而容易進入死胡同,一切依據何叔的話去猜測的都不一定是準的。
目前已知的就有海裏有死人,坑裏也有死人,牆壁裏也有死人,現在井裏也有死人。
蘇憫還有點慶幸他們中間沒死人。
畢竟以他一開始的猜測,這部《奪命小島》很大可能是無人生還的結局。
海風能吹到這邊,帶來一陣陣草木香。
蔣雲火突然碰了碰陳星洲,好奇地問:“你視力好,你看看那是不是何叔?”
陳星洲順着看過去,點頭道:“是何叔。”
他們這裏是在坡上,還有樹木擋着,所以現在那邊的何叔不仔細看看不到他們。
何叔停在原地大約半分鐘,走出去了十幾步又退了回來,看了下,轉了另外一個方向。
陳怡馨疑惑道:“他怎麽走到一半又回去了。”
蔣雲火還在想井裏的事,聽見這問題,随口回道:“估計是走錯路了。”
陳怡馨對他翻白眼,反駁道:“人家生活在這島上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還會走錯路?”
蔣雲火說:“我就随便說說。”
蘇憫沒說話,看到遠處何叔站在原地停了會兒,最後轉了個方向離開。
這個樣子的确像是不認識路走錯了。
可是何叔不像是路癡,年紀也有四十歲了,會不認識島上的路怎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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