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沈宿
也許是蘇憫的念力影響到了嚴驚才他們, 房間裏的說話聲突然消失了。
蘇憫還有點詫異。
這小情侶說睡就睡的, 這麽快的嗎?還是他從來沒談過戀愛, 所以對情侶的相處有什麽錯誤認知?
才感慨完,下一刻兩個人又嘻嘻笑了起來。
蘇憫:“……”
通過剛剛的種種跡象去判斷,他覺得這次的男女主角可能……好像有點神經。
雖然這麽說人不太好。
蘇憫聽着兩個人的碎碎話一直到入睡,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全是孩子的笑聲。
這笑聲和牆角處聽見的不一樣。
蘇憫還在混沌的意識陡然收攏到一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發現窗戶不知道什麽打開了。
窗簾飄了起來,冷風從外面刮進來。
斜對面床上的嚴驚才和許衣香似乎是睡着了, 他只能聽得見嚴驚才的呼嚕聲。
外面的笑聲零零碎碎的,越來越近。
蘇憫躺在床上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出去要不要看看是誰,最後還是忍住了。
出去大概真的是死路一條。
劇本裏他這個角色在聽到笑聲停在自己的門前後就下了床, 準備将調皮的孩子送回自己的房間。
但是在打開門後他反而是死了, 至于那個孩子是誰, 他是怎麽死的,一概不知。
蘇憫覺得這種死法可以歸納為死在黑暗裏。
電影裏不會對炮灰的死法做過多描述,因為又不是什麽新穎的死法, 拍出來還指不定過審不了。
但是作為第一個死掉的人,不會好到哪裏去。
畢竟這電影院在恐怖片的全息觀影劇本上一向是吓死人不償命的, 壓根不會想普通的死法。
笑聲從空曠的走廊一直到門前,最終停了下來。
蘇憫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輕。
這個房間裏現在只有他們三個人在, 而外面的男孩是人是鬼還是個問題。
從之前的那笑聲可以分辨得出來那是童聲, 沒有意外就是孤兒院的孩子做的了。
至于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就不太清楚了。
外面安靜了半天, 蘇憫雖然心裏挺平靜,但是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總覺得不對勁。
還是對方就這麽離開了?
蘇憫在床上想了會兒,幹脆坐起來,也就是在這時候猛然回神,想起門鎖的事情。
他忘了這件事,那個小孩子能進房間。
蘇憫想到這個的一瞬間就轉過頭,冷不丁對上了一個小男孩的視線。
那個小男孩站在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蘇憫記得他的名字,叫明明來着,院長說他今年十歲,因為營養不良長得很瘦小。
明明穿着一身寬大的舊衣服,就這麽盯着他看。
蘇憫和他對了半天,感覺好像沒什麽危險。
然而就在這時,小男孩走了過來,像是鬼魂飄動一樣,飛快地滑到了他的床邊。
蘇憫精神立馬緊繃起來。
小男孩瞬間就到了他的床邊,然後雙手并用爬上了床,“帶我玩好不好?”
聲音細細的,沙沙的。
蘇憫退後了點,“你要玩什麽?”
小男孩眼中閃過詭谲的神色,說:“捉迷藏。”
天真的表情擺在他的臉上,而且他的年齡都是很符合的,卻給蘇憫一種十分違和的感覺。
蘇憫下意識想拒絕捉迷藏。
這小男孩要是鬼的話,那就是和鬼玩捉迷藏,這種玩法都是禁忌,很容易把自己玩死。
小男孩察覺到他的意思,問:“不喜歡嗎?”
蘇憫承認道:“不喜歡。”
小男孩又換了個游戲,“那玩123木頭人?”
蘇憫對這個游戲可謂是記憶深刻,因為全息觀影前他看到的恐怖片裏面就是這個游戲。
小男孩睜着大眼睛問:“你還想拒絕嗎?”
聞言,蘇憫心頭一驚,面上波瀾不驚道:“不拒絕,就這個吧。”
他剛才分明看到了小男孩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怒,還有一絲詭異,似乎他拒絕就會直接殺死他。
蘇憫不明白,如果明明不是人,那院長為什麽不知道,還把他當人看?
還是說明明真的是人?
可是是人為什麽半夜這麽詭異?
明明爬下了床,飛快地就到了門邊,将門打開,然後轉過身看着蘇憫。
門外的走廊一片黑暗,像是吃人的野獸。
蘇憫嘆了口氣,躲不過那就只能等死了,他還沒有體驗過被殺死,體驗一次似乎也還行。
他下床穿上拖鞋出了房間。
小男孩露出一個标準的假笑,然後關上門,動作非常熟練,就好像做過無數遍。
蘇憫站在走廊上,前後左右都是烏漆麻黑的,只有盡頭的窗戶那邊有月光傾瀉下來。
但是很快月光也不見了,整個走廊都黑了下來。
蘇憫聽到明明尖細的聲音:“你就一直往前走,等我叫你停下來你才準停下來。”
他冰涼的手碰到蘇憫的手,指了指方向。
蘇憫皺了皺眉,還是聽他的話往前走,因為黑,只能一步一步挪,五感都敏銳起來。
“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能說,不能笑,也不能動,不能叫,我們都是木頭人,看誰做得最最好……我們都是木頭人……”
重複的童謠歌聲回蕩在整個走廊中。
蘇憫每走出幾步都能聽到明明從頭開始唱,調子毫無起伏,像是機械式的念法。
偏偏這種調子,讓人起雞皮疙瘩。
随後,明明說:“你停下來吧。”
蘇憫停在原地,松了口氣後又打起精神來,因為游戲就要正式開始了。
他提醒道:“我要開始了。”
小男孩沒有回答,走廊也沒有腳步聲,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蘇憫想到之前他能迅速滑動的事情,有點怕這個游戲剛念完木頭人,自己就被碰到了。
一旦他被明明碰到,下場是什麽無人知道。
蘇憫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123木頭人。”
他念的速度非常快,念完之後就直接轉過身看,只是黑漆漆的一團也看不到小男孩到哪了。
只知道沒到他自己的背後。
這種神秘的未知狀态最為吓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背後會出現什麽情況。
蘇憫對下一次的游戲充滿拒絕。他嘆了口氣,轉回正面。
沒等他開口,腰部突然出現一只手,随後他整個人被攔腰将抱了起來。
雖然下一刻就知道是沈宿,蘇憫依舊吓一跳,“你要幹什麽?”
這突然把他這麽抱起來,不是要把他帶走吧。
沈宿挑眉,“和你想的沒有區別。”
他動作很快,從走廊的這邊一直走到了房間門口。
蘇憫半天才回過神來,“我自己會走路。”
房間的門開着,沈宿大搖大擺地抱着他進去,說:“可是我不想讓你走路。”
蘇憫問:“為什麽?”
他又不是腿斷了,之前也沒見沈宿這樣。
沈宿沒有回答他,而是将他放回床上,然後捏了捏他的臉,溫聲道:“快睡吧。”
蘇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語氣弄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同時還跟着因為奇怪感覺出來的酥麻感,他摸了摸胳膊,“你還是正常點說話。”
突然害怕。
沈宿坐在床邊,外面的門口突然傳來哭聲。
蘇憫頭皮有點發麻,說:“我剛剛被要求玩游戲,他現在估計是生氣了,會死人的。”
沈宿說:“不會的。”
他這麽一說,蘇憫就不怕了,躺回床上蓋好被子,準備睡個好覺。
反正這床小,沈宿擠不上來。
也許是發現他們不會出去,門外的哭聲越來越細,也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
沈宿說:“你看。”
蘇憫睡意朦胧,回道:“嗯嗯,你說的都對。”
沈宿非常滿意,于是蘇憫總算是清靜了不少,很快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
蘇憫迷糊地醒來,接到了影院的提示:【觀衆蘇憫,恭喜您成功改變了您的劇本,請再接再厲,作為獎勵,會給予你關鍵詞提示,第一次提示是:廚房】
廚房?
蘇憫不記得這個孤兒院的廚房在哪裏了,但是他記得那個叫小陳的社工。
飯菜應該是他做的,那廚房應該是他常去的地方。
嚴驚才也醒了過來。
至于許衣香,大概天還沒亮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嚴驚才見他床邊都是幹淨的,問:“你鞋好像不見了,你待會穿啥啊?”
蘇憫疑惑:“我的鞋?”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鞋不知道去哪了。
蘇憫想了想,終于想起來應該是昨天半夜留在走廊那邊了,但是他當時好像是赤腳走的。
難道是被那個小男孩藏起來了?
沈宿當時那句話的意思難道是因為這個嗎?
蘇憫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覺得這個猜測非常正确。
畢竟每次沈宿的出發點似乎都是他。
蘇憫說:“沒事,我還有鞋。”
好在他除了拖鞋還有昨天來時穿的運動鞋,蘇憫換好衣服穿上後沒覺得不好。
嚴驚才說:“那我去洗臉刷牙了。”
他離開後沒多久,蘇憫也剛把鞋穿上,許衣香就推門進來了。
房間裏就他們兩個人。
蘇憫和她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雖然昨晚聽她和嚴驚才講話有點吵,但是考慮到情侶關系,也沒什麽大的過錯。
許衣香表情有點尴尬,回應也是幹巴巴的。
蘇憫很敏銳地察覺她不太對勁,随口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許衣香走到門口處,看沒人後才轉回來。
她同情地看着他,說:“蘇憫,我不會和別人說的,但是你要注意安全。”
蘇憫沒聽懂,“說什麽?注意什麽安全?”
許衣香有點難為情,踟蹰了半天,才咬牙說:“我昨晚看到你和……在說話,而且是被……”
她說不好,因為她看不見沈宿。
蘇憫意識到她在說什麽,耳根漲紅。
自己屏蔽了好幾個詞後,許衣香才開口說:“你要是有覺得不舒服的,就和我們說,我們會盡量幫你的。”
蘇憫:“……”
他沒想到許衣香昨晚半夜竟然醒了,而且還看到了,雖然看不到沈宿,但也是能從他這邊猜到的。
蘇憫仍舊面無表情,“沒事。”
許衣香欲言又止。
她覺得蘇憫的樣子就好像是已經接受了現實,所以是對世界毫無留戀。
許衣香最深深覺得蘇憫可能再過不久就要死了,還是被一只鬼強迫不得,盛怒之下弄死的……想想就覺得很悲慘。
她覺得要和嚴驚才一起好好補償一下蘇憫,比如給他點吃的,死前也能舒服點。
雖然許衣香沒說,但是蘇憫看懂了她悲痛的表情。
他不知道是什麽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蘇憫覺得說不好聽點,就是他們兩個主角先死了,自己都不一定會死。
畢竟綜合以前的事情來看,沈宿應該不會讓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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