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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室處在北區的西北方負一層, 位置較偏,之前還有一道較隐蔽的門将它封着,所以, 它是在特調處将這裏完全控制并搜查後才找到的。
找到這間研究室後,淩渡基本上就沒有再出這間研究室了,他先是破解了這間研究室裏的所有設備和智腦, 之後就在這裏直接分析裏面的數據。
這間研究室面積不小,大約有上百平,由幾根柱子支撐,被分為了兩個區,一邊是精神控制和檢測機器,另一邊便是數據處理設備。
淩渡在這一天裏, 已經和偵技科的同事一起将那幾臺精神控制和檢測機器做了認真地分析,并且寫了詳細的證據完備的報告并向上級做了提交。
那幾臺精神控制和檢測機器産生過大量的數據,這些數據都在數據處理設備裏, 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是更加專業、困難以及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工作。
正因為這後續的工作具有極強的專業性, 其他同事幾乎沒有辦法給淩渡幫忙, 這些數據分析基本上全是淩渡一個人在做。
淩渡沒帶這些數據回特調處進行處理的原因,是他發現這研究室裏的設備是這兩年新配的,設備很先進, 運行速度很快, 而且,裏面的數據已經有處理路徑,所以他就在将這些數據進行備份後,就直接在這個設備上進行了數據分析。
只是在分析的過程中,全程進行了監控以作為之後的證據。
晉遂川進入了研究室, 這間研究室此時燈光明亮,白色的牆壁反射着光,甚至讓晉遂川覺得這有點晃眼。
淩渡坐在一臺大型智腦前的椅子裏,正在設定運算參數,那占據半面牆的顯示器上,可以看到數個計算程序在同時運行,那些不斷變動的運算公式看得晉遂川眼花,晉遂川對這一方面近乎完全不懂,即使他從現在開始去學習這方面的東西,恐怕沒個三五年也學不會,所以他就完全沒有那種非要學會這麽專精的知識的心思。
淩渡在這個地下空間裏忙了一天多,黑色的頭發已經有些淩亂,但正因為這份淩亂,倒襯得他消瘦白皙的面孔透露出更多稚嫩,他抿着顏色較淡的唇,褐瞳專注地盯着顯示屏上的數據,神色因為這份專注而少了憔悴,多了一種非常高冷的堅毅。
晉遂川一時沒有走上前去。
他看着淩渡那顯得“高冷”的側臉,他大約能夠讀出淩渡這份高冷之下的諸如憤怒和冷酷的情緒。
晉遂川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不是Alpha就是Beta,其實他們是難以完全站在Omega的角度為Omega們想問題的,他們甚至也不懂Omega們的心思,即使那些已經成婚的,妻子就是Omega的人們,他們對Omega的處境和心思恐怕也不全明白。
晉遂川也絕不認為自己就能完全明白Omega們的心思,但他大約能想到作為Omega的淩渡,他的難過、憤怒。
也許,晉遂川想,淩渡甚至是在痛恨的,因為要是沒有這樣強烈的情緒,恐怕難以支撐淩渡一直這樣高強度和高專注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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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晉遂川做的事還很多,但他站在那裏,卻完全沒能邁上前去,以快速找淩渡了解這裏的具體工作進展。
和晉遂川一起進來的榮飛揚,他本來想講兩句,但看到晉遂川那幽深的綠眼睛裏滿是深深沉沉的情緒,而他又完全看不明白晉遂川在想什麽後,他就自動消聲了。
偵技科的曹恬菲在房間裏處理精神檢測儀,對裏面曾經被删除的數據前溯修複,她看到晉遂川和榮飛揚進來了,她本來要出聲打個招呼,但她馬上又發現這個情景不對,因為晉遂川一直盯着淩渡不放,而淩渡在認真工作根本沒發現他的到來,這真是奇怪的場景。
好幾分鐘之後,淩渡側過頭去看曹恬菲:“曹工,你那邊數據修複到多少了,有多少給我多少,我先做一下比對。”
曹恬菲是專業技術人員,走的是工程方向的技術職稱,所以淩渡才叫她曹工。
曹恬菲道:“好的,我馬上傳給你。”
她看淩渡已經轉回頭去繼續工作了,而淩渡居然還沒有發現晉遂川來了,她只好提醒淩渡道:“小淩,頭兒和榮副都來了呢。”
淩渡這才疑惑地轉過頭來,發現晉遂川和榮飛揚真的在,他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眼裏閃過疲憊,聲音發啞:“處長,榮副,你們來了啊。”
晉遂川這才走上前去,直到走到淩渡身邊,但因為他太高了,淩渡坐着他站着,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妥,一想之後,還是去拖了一把椅子來坐在淩渡旁邊,這才說:“我聽飛揚說,你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沒有去休息過,你這樣怎麽能行呢?”
榮飛揚一聽晉遂川這話,轉身就想走,把空間留給晉遂川關心“下屬”,但淩渡接下來的話又把他定在那裏。
“我分析了他們的數據處理設備裏的數據,包括明面上的和隐藏的,發現這裏面留存着對那些受害人進行精神控制和記憶修改的原始數據,我想,也許可以從這裏想辦法,讓那些受害者們恢複一些他們原本的記憶。我看了一部分數據,那些受害者的記憶數據裏,有很多是他們記憶深刻到一直不想被抹去的,這些記憶并不一定是多麽溫馨美好的,但對他們來說卻是他們珍視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當記憶和精神世界都能夠被如此簡單地操作和控制的時候,那些固定他們成為他們自己、被他們珍視的部分,就更加重要。我想,這也許可以稍稍治療他們的精神問題。”
淩渡在了解到這裏的Omega,都有被進行精神控制和記憶修改,以至于有的人因為被超控次數太多而變成癡呆的時候,他是非常憤怒的,那種憤怒的火焰燃燒在他的靈魂上,讓他恨不得去把那些作惡的人進行精神抹殺,但他知道,即使真的做到了,那些受到傷害的人也難以變好,所以他之後發現可以去幫助那些Omega恢複一部分記憶的時候,他就不眠不休想做到這件事。
晉遂川之前想講的話一時也忘記了,他和榮飛揚同時出聲:“真的嗎?”
淩渡點頭:“是的。我覺得完全可以嘗試。”
晉遂川露出了一絲笑意:“小淩,你真是個天才。”
淩渡眼睛微微睜大,但卻沒有流露出一點歡喜之色,他說:“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依靠我的能力做到技術上的進步,讓Omega的生活狀況得到一些改變,但我看到這個數據庫裏的數據,我就覺得我太天真了。”
他的聲音裏帶着控制不住的頹喪,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裏有着盈盈的光,那是被他忍回去的眼淚。
淩渡講完,又覺得自己不必對這些人講這一類的話,就把臉轉過去繼續對上了智腦的顯示器,他繼續開始了工作,不再理睬晉遂川和榮飛揚。
晉遂川認真道:“小淩,人類世界裏的惡,就像是陽光之下必定也會有的陰影一樣,我們不可能保證,一切都是光明的。但是,我們總能想辦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淩渡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晉遂川看了榮飛揚一眼,示意他先出去,他要再和小淩談談。
榮飛揚嘆了口氣,叫上把數據傳給了淩渡的曹恬菲,“小曹,我們先出去下。”
曹恬菲也嘆了口氣,和榮飛揚一起出去了。
兩人把門拉上後,曹恬菲就說:“這次這個案子,對小淩打擊好像特別大,感覺他是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都受到了沖擊。我也勸過他兩句,讓他看開點,但好像一點用也沒有。唉。”
榮飛揚道:“做技術的人,總是比較單純。”
曹恬菲道:“我以前剛進特調處的時候,前幾個月也不太習慣,現在都已經麻木了。但即使麻木……”
她望着榮飛揚,眼眶裏又含上了眼淚:“我還是覺得特別難過,為什麽有些人就會那麽壞呢,完全不把人當人呢。這真是比我以前遇到的連環殺人案,還讓人不能接受。”
榮飛揚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們的工作就是把罪犯繩之以法,更甚者,讓這種事,最好再也沒有。我們都是凡人,又不是神靈,我們只能做到我們能做的一些事而已。”
房間裏,淩渡一點也不想理晉遂川,因為他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聽人安慰自己上。
但晉遂川坐在他旁邊,要找他談心,他也無可奈何,不能讓晉遂川出去。
晉遂川在不知道淩渡的真實身份時,他總愛摟一下淩渡的肩膀,或者會湊近他講話,但在知道淩渡的真實情況後,他就不太好意思再這樣做了。
他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不像是面對下屬,倒像是在大領導面前接受教訓一樣。
晉遂川見淩渡不理自己,他想了想,只好說:“技術是沒有好壞的,有好壞的是使用它們的人。”
淩渡不理他。
晉遂川無奈地繼續說:“這個案子,已經被定性為大案了,我們會再繼續深查的。我想,以你的聰明程度,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一些什麽,這次的案子,是有人知道這裏的情況,故意引導了我們到這裏來調查。之前失蹤的四名Omega,我們只在這裏找到了兩人,還有兩人沒有找到。那兩人,我們還需要找下去,除此,我覺得淩霄學院那邊,應該還有更多的問題,我們還應該繼續查下去。”
淩渡如晉遂川所料,果真因為這種事才會理他。
淩渡側頭看向晉遂川:“調查淩霄學院?你之前在淩霄學院的時候,不是想和稀泥把調查就限制在Omega失蹤案上嗎?”
晉遂川道:“那時候只是為了穩住淩霄學院而已。其實我已經找了人,在淩霄學院裏找更多的證據。既然我們要做,就當然要把事情做大,為什麽Omega要在專門的學校學習呢?為什麽不能和其他Alpha或者Beta一起學習一起競争呢,為什麽不能有生育之外的其他生活方式的選擇呢?你說,是吧?”
淩渡這下真正認認真真地看向了晉遂川。
晉遂川從淩渡的眼神裏看出了熱切,這種熱切甚至像是某種“愛”一樣的情緒,讓晉遂川感到心潮澎湃。
晉遂川繼續道:“小淩,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們做的任何工作,都不是無意義的。那些受害者所受到的傷害,都不能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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