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面館開業的第一天十分順利，除了半夜從天上掉下來個身受重傷的大蝙蝠，這已經是夏眠回國三天內碰見的第四個外來生物了。

頻率有些反常的高。

打了絕地求生順利吃雞，夏眠關了電腦要去準備明天的湯底，陸琪琪也收了筆記本道了聲晚安上樓。

面館是兩層的複式古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常住人，每年都在保養，看着雖有些時代的舊痕跡，但很結實。

夏眠送陸琪琪回屋，給她沖了杯牛奶，走在二樓的走廊，牆壁上亮着昏暗的燈，走廊盡頭有扇大敞四開的窗戶，夜裏的風吹得涼飕飕的。

夏眠走過去想順手關上，忽然迎面一只黑影撲騰到陸琪琪臉上，她下意識閉上眼，耳旁翅膀撲騰的聲音又消失了。

夏眠觀察四周，根本沒有半只天上飛的東西，窗外是老城區，燈火通明，只是，不知是不是夏眠困了眼花，她剛剛怎麽看到天上有UFO在飛？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平常人碰到這事大抵以為是幻覺，但夏眠卻認為她剛剛看到的都是真的。

“是我的能力出了錯嗎？”

夏眠皺眉沉思。

夏眠的能力，以她的固定直徑範圍內出現異次元的生物，是不會停留太久的，他們會對夏眠的世界産生違和感，會自主的離開夏眠的世界，回到他們的主場。

而他們出現的方式也大都千篇一律，巷子口擦肩相遇，推門而入，他們本身是并不知道自己誤入了異次元，并且從來時的路返回便能回去了。

想從天上掉下來這種粗暴的出場方式夏眠從未見過。

蜘蛛是一個，蝙蝠俠是第二個。

冬兵怎麽出場的夏眠不清楚，當時她在睡覺，但既然他能從門離開，應該也是從門進來的，算一算，鋼鐵俠的出場是最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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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付了錢。

24美金。

夏眠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算了，見招拆招，本小姐什麽場面沒見過。”

夏眠心寬的告訴自己，下樓備了湯底，站在廚房門口，再次掏出手機用郵件聯系了爺爺，老頭子這兩年染上了網瘾，經常和在美國的夏眠視頻，讨論各種有趣的玩意兒。

最遲明天，爺爺看到了一定會回的。

隔日清晨。

面館還沒到開業的時間。

天剛蒙蒙亮，透着黎明的灰白。

大堂裏還亮着燈。

布魯斯·韋恩躺在被他的身體焐熱的木地板上，身上蓋着洗的發白的被子，透着淡淡的肥皂的香氣。

他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裏，似乎已經離開了哥譚，哥譚沒有這麽安逸的地方。

連空氣都是自由而清新的，沒有遠處傳來的槍聲，沒有壓抑的光線。

有人救了他。

布魯斯微微合上眼睛，他能感覺到傷口被包紮過，繃帶的束縛感，以及……被子的纖維貼着身體肌膚的細微感覺。

救他的人不僅好心給他上了藥包紮，還扒了他的衣服和面具。

布魯斯眉間深深皺起，一臉的老派沉思，希望那個人不知道布魯斯·韋恩是誰。

“你醒了？”

是一道十分年輕的女性聲線，很悅耳。

布魯斯側頭尋聲望去，距離他約莫一米遠的位置有個深藍色的毛毯鋪在地上，毯子上躺着個少女，黑發白膚，似乎是亞洲人，亞洲人年齡一向不容易猜到，所以在布魯斯眼裏，救他的是個女孩子。

她平躺在毯子上，蒙個紅色的眼罩，上頭印一只大大的眼睛，穿着整齊，但從衣服的褶皺上看，她确實陪他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

蝙蝠俠：……

感覺怪怪的。

一大早醒來，自己赤身裸體（并不還有個褲衩子）身邊睡一個小姑娘，難免多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失眠了一整晚，後來想，你早上醒來後八成會不告而別，我就守在這等你，想問你幾個問題。”

夏眠從毯子上起身，掀開身上的小薄單，漆黑的長發柔順，只發梢微亂了些，她曲起腿，手肘擱在膝蓋上，托着腮，摘了眼罩，露出一雙璀璨明媚的眼睛，漆黑如墨。

布魯斯猶豫着，也起身，被子恰好挂在腰間。

這小姑娘似乎挺了解自己。

“你救了我。”

布魯斯四下環顧。

夏眠道：“你的衣服壞了，不介意的話，穿面館工作服吧。”

被夏眠撕壞的。

一個姑娘家家确實粗暴了點，但她不會告訴蝙蝠俠的。

面館的工作服，一個白色的內襯，煙藍色的褂子，下頭淺灰色的闊腿褲，穿起來很潇灑。

布魯斯穿的是最大碼的，但歐洲人的體格還是将衣服撐的緊緊的，胸部肌肉線條畢現。

夏眠半晌才移開視線。

“你想問什麽，在我能回答的範圍內我會告訴你。”

布魯斯全身是傷，程度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卧床不起。

蝙蝠俠面色平靜，除了過于刻板嚴肅些，沒有其他不妥。

不。

夏眠笑了笑，蝙蝠俠只是不會讓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別人眼下。

他只有回到蝙蝠洞才會感受疼痛和悲傷。

“你還記得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麽嗎？”

昏迷前？

他在和聯盟的其他人應付入侵地球的外星人，但布魯斯不确定眼前的女孩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下，她看起來很乖，也許不适合知道那些血腥可怕的事。

“我在戰鬥，然後因為意外我從高空墜落。”

夏眠：“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比如像魔法電影裏的時空之門之類的。”

布魯斯：“……沒有。”

那就很蹊跷了。

怎麽這幾天超英來的這麽頻繁。

夏眠獨自思考了會兒，想不通原因。

她對于魔法這一塊并不了解，這是她從小時候就覺醒的能力，她一度認為和遺傳有關，畢竟爺爺知道自己的超能力後，表情并不驚訝，仿佛他早已知曉夏眠身上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布魯斯在觀察屋子，這是和哥譚完全不一樣的建築，他應該離開了哥譚，甚至離開了美國，他将疑慮壓在心裏，看向屋子裏唯二的人。

“我該離開了。”

夏眠回過神，“這麽快？”

布魯斯冷靜道：“你救了我，我會記下你的住址和名字，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哇……

這句話讓人有點不爽。

夏眠笑的有點涼飕飕的，彎起了眸子：“我缺個男朋友，你能給我嗎？”

布魯斯沉默。

夏眠搖頭，不太理解這個男人一旦摘下了面具成為布魯斯·韋恩就有點招人厭的體質。

“我有認識的和你同齡的男孩，如果你需要……”

布魯斯這話說的幹巴巴的。

夏眠笑出了聲，“大叔你怎麽那麽逗啊。”

啊，代溝。

布魯斯抿唇不語，但夏眠一通玩笑話，兩人的氣氛倒沒那麽緊繃了。

“我叫夏眠，這裏的店長，要離開等吃完早飯再離開吧。”

夏眠揉了揉脖子，往後廚走去。

原來這裏是面館。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已經是店長了。

布魯斯并沒有安分的待在大堂，他看着夏眠進了後廚，布魯斯四處觀察，發現樓梯口後方有一扇門，似乎通向後面。

布魯斯走過去，輕聲推開門。

屋檐下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網中央挂着一只巨大的黑藍色蜘蛛，占據了大部分光線，不知名的品種，似乎有劇毒，他吐着蛛絲充滿着攻擊性，漆黑的蜘蛛眼緊緊盯着他。

“你好。”

布魯斯淡定的打招呼，然後關上了門。

看起來嬌滴滴的店長小姑娘，原來養寵物的愛好這麽特別。

今日，蝙蝠俠的早飯是三鮮燴面，熬了一晚上的高湯做底，加上切片的牛肉，大蝦仁，叉燒肉，添上豆芽香菜等佐菜，盛在青花大瓷碗裏，淋上香油。

比起收廢鐵那磕碜的清湯面，蝙蝠俠的早飯可謂是華麗了。

鬼知道那收廢鐵的居然是鋼鐵俠啊，那麽狼狽，早已看不清托尼·斯塔克潇灑騷包的帥氣俊臉。

戰争真會蹉跎人。

夏眠感慨一番，上樓喊陸琪琪起床吃飯見蝙蝠俠最後一面。

小丫頭賴在床上，困得睜不開眼睛。

“你昨晚是不是又躲被窩玩手機了？把你賣進豬圈裏你都能睡得死死的。”

夏眠捏了捏陸琪琪的臉，“蝙蝠俠要走了，你不看他最後一面？下次可沒這機會了。”

陸琪琪不吃這套，卷着被子，“蝙蝠俠又不是鋼鐵俠，下次鋼鐵俠來了我一晚上都不會沾床的！！漫威粉永不跳槽，你別想誘惑我。”

說完還鑽進了被子裏。

夏眠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見也好，畢竟不是本世界的人，見的多了，有了牽挂，離去才傷心。

但就這超英來訪的頻率，夏眠總覺得最近應該不會安定下來了。

下次是誰？

“很好吃。”

布魯斯吃完了面條，喝光了面湯，青花大瓷碗幹幹淨淨，最重要的是，他用的是筷子。

雖然不大熟練，但也能用上。

“多謝。”

簡短的道謝，但是蝙蝠俠的真誠。

夏眠開了門，太陽已然升起，周遭的早點鋪子也陸陸續續的開門營業。

面館在偏僻的巷子口，獨得一份雅致清靜。

“離開這，往前走，你就能回去了。”

夏眠也沒有掩藏這裏不尋常的想法，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認為這裏和他們的世界是一個地兒。

“就像蝙蝠俠永遠走着一條清新明确的道路一樣。”

夏眠站在門口，注視着蝙蝠俠離去。

她想的卻是別的事。

爺爺一定有什麽事瞞着她。

一夜過去了，郵件毫無動靜。

布魯斯·韋恩離開了面館，他沒有回頭，但隐約察覺到面館裏傳來的香氣逐漸消散，當他走到街道的轉彎時，轉完後是哥譚陰暗的小巷，身後再也沒有那古樸安逸的小屋。

但那面條的香味久久不散。

來自于布魯斯的記憶裏。

他回到了蝙蝠洞，才露出重傷的狀态來。

治療之餘，布魯斯詢問阿福：“你吃過面條嗎？”

阿福檢查着布魯斯的身體，發現傷勢已經被簡單處理過，“您指的是？”

布魯斯閉上眼睛，安靜的休息。

阿福無奈，老爺你好歹把話說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