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夏眠會原諒彼得的。

孩子都有一次犯錯的機會，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畢竟剛恢複記憶，查爾斯也說了，彼得的腦子還沒理清楚。

她會原諒彼得的。

希望彼得也原諒她。

一室寂靜，衆人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往埃裏克和夏眠身上瞄，忽略兩人針鋒相對的氣場，他們距離确實太近了些，近到埃裏克能看清夏眠臉上的肌膚紋理，睫毛的根根分明，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幾分嘲諷幾分莫測。

确實太近了些。

可還沒等埃裏克做出什麽反應，夏眠已經捋了捋頭發，挽起袖子，微笑着走向彼得。

“彼得，恢複記憶啦？”

彼得看着夏眠溫柔的向他走來，他的腦海裏多出了很多人很多景象，但最清晰的還是夏眠的臉，哪怕蜘蛛感應在瘋狂警告他，彼得還是乖巧的點頭，“姐姐，我是彼得，彼得·帕克。”

“嗯，很好。”

夏眠側目，禮貌詢問查爾斯：“房間能借用一下嗎？想和我家彼得好好談談。”

真的是……好好談談？

衆人沉默，一個個的将遲疑的視線瞥向杵在那像跟柱子的埃裏克。

可惜他們從埃裏克臉上看不出什麽八卦。

這個男人表情從來沒有和善的時候，他和查爾斯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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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又鋒利，不易相處。

埃裏克的思維從那個女人身上收回，就發現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皺眉：“都看我幹什麽！”

其他人立刻收回視線，寂靜的客廳又熱鬧起來，吃面的吃面，玩鬧的玩鬧。

夏眠拽着彼得進了房間，“啪”的關了房門。

埃裏克閉上眼睛冷靜情緒，再度睜開眼睛，看向頭疼緩輕的查爾斯，臉色不太好看，“你答應過我，不會偷聽我的想法。”

查爾斯直視埃裏克陰鸷的眼睛：“你也答應過我，不會對普通人出手。”

“她是普通人？”

埃裏克嗤笑，似壓抑着什麽，說話都仿佛從齒縫中蹦出來：“她很不簡單，她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她認識金剛狼，還認識史崔克手下的雇傭兵，她的來歷成謎，你沒發現？不，你發現了，但你被她吸引，寧願裝作看不見。”

兩人壓低了聲音說話，客廳的小變種人們都沒聽見，氣氛和樂，與之相反的，是查爾斯和埃裏克之間的僵硬冰冷。

他們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的理念從一開始就是沖突的。

但變種人能擁有夥伴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

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是多麽可貴。

埃裏克曾經有過，但他失去了。

他以後也不會再擁有。

他們無法溫暖埃裏克。

可惜，至今查爾斯才明白這一點。

“不論如何，先把艾瑪救出來，這件事結束後，我們認真談談，關于變種人的未來。”

查爾斯輕聲商談着，他希望埃裏克能聽進去。

房間裏。

彼得被夏眠追的滿屋子跳，屋頂黏滿了蛛絲，少年吓的一刻不停，嘴裏不停的喊着“姐姐”“姐姐”，叫的可急促委屈。

夏眠看起來仿佛要真的揍他。

毫不留情的那種揍，彼得的蜘蛛感應瘋狂警告，好幾次夏眠幾乎快抓到彼得的衣角，這小家夥溜的可快，上天給他點滿了敏捷，他卻用來逃命。

少年吊在天花板上，倒挂着直視夏眠溢滿殺氣的眼睛，瑟瑟發抖還要乖巧微笑：‘姐……姐姐，你舍得揍我嗎？’

夏眠在地面上輕喘着氣，“你這家夥，給我下來！”

彼得：“那姐姐別打我。”

好，談條件是吧。

夏眠深吸一口氣，她活動了手腕，在彼得後怕的注視下，踮起腳尖，以優秀的彈跳能力，在彼得詫異的視線下，直接跳起來抓住彼得的褲腰。

嗯……

夏眠半點不顧及男孩子的體面，直接拽了下來。

彼得“啪叽”摔在地上。

夏眠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體力哪裏比得上蜘蛛俠？沒幾回，夏眠就累了，扶着牆休息。

但雖然不動手了，但夏眠又開始動嘴。

“你剛才喊誰姐夫？”

彼得：“我錯了……姐姐……”

“姐夫是能亂喊的嗎？！我還沒把你送走呢，你就急着給自己認一個親戚了？！”

夏眠不客氣的雙手直接上手揉亂了彼得手感超好的棕發，“小混蛋！”

彼得的腦袋被揉的發暈，晃來晃去的，他努力擺正自己，站在夏眠面前，已經比夏眠高大半個頭的少年一本正經的委屈：“我錯了，姐姐別生氣。”

“錯哪了？！”

這是個送命題。

古往今來，多少男的死在這個問題上。

彼得沒談什麽戀愛，他還不懂這個問題的威力，只傻乎乎的實話實說：“不該亂認姐夫，姐姐單身，這樣會損壞姐姐名譽。”

恢複記憶的彼得似乎和之前沒什麽區別。

彼得的腦袋暈乎乎的，他倒是想任由姐姐撒氣，但他腦子還不太清楚，此刻一晃更暈了，只下意識攥住夏眠的手，直接“啪”在自己溫熱的臉蛋上。

“姐姐喜歡摸就摸，不要揉我的頭，好暈。”

棕發的少年，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奇特的青澀與成熟感，亂糟糟的發下那雙清澈平靜的眼睛，恢複記憶的彼得和之前還是有區別的。

他這次是真的長大了。

彼得垂下眼眸蹭了蹭夏眠的掌心，聲音很輕，“姐姐，我好難過啊。”

夏眠靜靜望着他，這孩子，怎麽一臉脆弱的樣子，這樣還讓她怎麽舍得生他氣？

少年仿佛很冷要汲取溫暖似的，緊緊抱着夏眠的胳膊，貼在她掌心，撒嬌。

“他們都死了，姐姐。”

“我要回去。”

屋外隐約傳來小變種人們的嬉鬧，東邊有扇窗戶，很小很高，只能透進方塊似的半米陽光。

悲劇中，留下的那個人總是最痛苦的。

因為他不僅要承受失去的悲傷，還有一個人面對蒼涼世界的絕望。

彼得失去了記憶，無憂無慮當了一段時間真正的孩子，被照顧，被呵護，被疼愛。

他很幸福，也很滿足，他感受到了溫暖和希望，這些力量能支撐他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因為被留下的那個人不是彼得，是鋼鐵俠。

這也是夏眠沒有阻止查爾斯和彼得的原因之一。

夏眠忘不掉那個渾身挂滿廢鐵一走路一哐當的男人，他一個人在泰坦星該有多孤獨。

夏眠捏了捏彼得的小臉，“回去請你鐵人爸爸吃漢堡王。”

“嗯。”

“順便幫姐姐還個錢，嗯，24美金。”

彼得一臉茫然：“姐姐你欠斯塔克先生債嗎？”

夏眠：“不，我只是在做好人，行了，不聊了，回面館，我送你回去。”

“現在？？”

夏眠理了理彼得的頭發，“不然呢，還想留下來吃晚飯？”

彼得還真想留下來吃頓晚飯，但姐姐似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他們和查爾斯等人告別，這些變種人們也許有他們自己的事情要解決。

夏眠中午十二點離開的面館，回去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斯特蘭奇桌子上的茶壺都喝光了三壺，衛生間都跑了三趟，耐心消耗在崩潰邊緣，除了古一法師，這世上，還沒人敢這麽晾着他。

太無聊了，也太憋屈了。

以至于斯特蘭奇閑的開始對小屋下手，小屋大叫也沒用，因為它面對的是一個擁有橫貫古今通天入地能力的魔法師。

“舍得回來了？”

斯特蘭奇坐在桌子上，手上無聊的抛上抛下一個金屬镯子。

那镯子還會說話，正在嘤嘤嘤的哭泣，察覺到夏眠回來了，還告狀。

“主人QAQ這魔法師欺負我QAQ！”

聲音很熟悉，軟綿綿的正太音。

夏眠挑眉：“小屋？”

“嗯嗯QAQ”

夏眠看向斯特蘭奇，對方顯然很得意自己的作品，“這東西也只有這個時候能乖一點了，吶，給你。”

斯特蘭奇直接扔了過來，夏眠連忙伸手接住，但她沒想到镯子那麽重，一時沒反應過來，脫手砸到了地上。

“……這有五十斤吧？”

斯特蘭奇：“五十三點八斤，你把它戴上，它的形态可以根據你的想法變化，包括重量。”

夏眠重新撿起了镯子，不叫撿，叫搬，費勁的套上手腕，腦中想法一變，手上忽然輕快許多。

虧她經常搬米搬面，不然連個镯子都拾不起來。

镯子是很普通的款式，金屬質地，刻着繁複的花紋，夏眠的視線掠過，花紋上若有似無的漾起金色的紋路。

“這東西危急時刻扔出去砸都能砸死個人。”

斯特蘭奇神色微妙：“……”

夏眠：“你被它砸過？”

斯特蘭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夏眠憋着笑，可又覺得忍不住，扭頭靠着彼得的肩膀，不能笑，要矜持。

斯特蘭奇懶得和夏眠計較，他看向彼得，“你想好了？這次回去，你不會魔法，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彼得聞言微頓，他垂眸難過的望着夏眠。

小可愛一難過，夏眠的心就軟了。

“不怕不怕，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你在未來等姐姐。”

離別之際，總是心軟。

彼得不會後悔他的決定，再猶豫再多顧慮，也只是給這個少年增添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他不該承受這些。

夏眠沒說，但彼得都懂，他第一次像個大孩子一樣燦爛的笑，然後試着捏了捏夏眠的臉，在夏眠生氣之前又收回了手。

“很早前就想試試了，姐姐很喜歡捏我，我也想捏姐姐的。”

這話說的毫無忌憚。

夏眠下意識愣住，忽然反應過來，看了眼斯特蘭奇，對方一臉不忍直視的嫌棄，似乎在嘲諷夏眠居然連個未成年都能下手。

艹，這臭屁家夥。

夏眠嘴角一抽，拉着彼得去了隐蔽的地方說話。

“回去記得吃多點，多喝牛奶，長高高，別讓姐姐下次見你，你跟那個廢鐵一樣高……男人那麽矮是找不到老婆的，除非你很有錢，可你又沒錢。”

沒錢·蜘蛛俠·彼得·小天使·帕克被攻擊的體無完膚：“姐姐……我沒那麽差勁。”

“還有，孝順梅嬸，你只有她一個親人了，記住，很多人需要你，你要好好生活下去。”

彼得安靜的聽着夏眠各種囑咐，說實話，他第一次去外地參加數學競賽，梅嬸的囑咐都沒夏眠唠叨的多。

事無巨細。

姐姐總是對任何事游刃有餘，她并不阻攔彼得離開，還添了一把力。

她并不是舍得彼得，她只是想讓彼得走他該走的路。

每個人都有該走的必須要走的路，只有走完了才能達到他的理想鄉。

彼得鼻頭一酸，他忍不住抱住夏眠，他深深呼吸着姐姐身上的氣味，很軟很暖，讓彼得感到安心，說不出來的寧靜。

他抱得很緊，緊到夏眠無法動彈。

“姐姐，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