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晦澀的咒語念起，金色的魔法陣在地上閃爍着微弱的光芒，細微的旋風拔地而起，卷起灰塵，将魔法陣中的黑發女人包裹其中。

這是芙麗嘉的花園，除了王後的下午茶時間，很少有人過來。

夏眠藏身在花園深處，一次又一次試驗，晦澀難懂的咒語越發得心應手。

夏眠本身就有學習魔法的天賦，洛基又是難得的魔法幻術師，他的指點比書本上的死道理要更有價值。

夏眠想，她很快會掌握這項能力。

不遠處，隐約傳來喊聲。

夏眠心神微凜，周身的魔法漩渦迅速落下，她擡腳打亂了魔法陣，不留一點痕跡，才走出花園。

托爾在走廊上等她，他最近似乎心情很好，總喜歡笑，那完全不加掩飾的愉悅和輕松。

沒人知道托爾為什麽笑，最近又沒什麽戰争，讓這個暴力的戰神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他在開心什麽？

也許，除了他本人和夏眠，沒人知道他在愉悅什麽。

“進度還好嗎？”

夏眠：“還沒成功，但快了。”

托爾身形偉岸高大，他總是一身堅硬的盔甲，走路帶風，夏眠氣質內斂，鋒芒不露，溫溫和和的，和鋒芒外露氣場強大的托爾比，同他并肩行走的夏眠倒是嬌小的可憐了。

“母親擁有阿斯加德最優秀的魔法，如果你急于回家，我會求母親幫你開個後門。”

托爾的藍眼睛眯起眸子笑起來時，像夏日的海拍打着浪花，撲面而來的熱浪和迷人，他注視着夏眠道：“母親見了你也會喜歡你的。”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從托爾口中說出來，夏眠無法遏制的多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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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托爾，“你在暗示我嗎？”

托爾笑容更深：“大概是的，你願意嗎？”

夏眠停下腳步，她停的突然，肩膀蹭到了托爾的胳膊，對方結實的肌肉和她軟綿綿的纖細胳膊完全沒有可比性，她才發現自己和托尓除了體型差別大，個頭差別也挺大。

比如她現在和托爾距離約莫半米，注視着他的眼睛，得擡頭。

“如果我拒絕，殿下會教訓我嗎？”

黑發女人異國風情的面孔讓人猜不透她的具體年齡，但亞裔的容貌在他們眼裏，總是年輕一樣充滿無害和迷人的魅力。

漆黑疑惑的眼瞳印着托爾的影子，她淡櫻色的唇卻若有似無的彎起。

托爾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想做點什麽，卻壓制住了，保持平靜，道：“不會。”

“好，那我拒絕。”

托爾：“……我應該說我會教訓你。”

夏眠攤手：“不，您不會。”

托爾的表情看起來複雜極了。

夏眠忍住笑意，認真解釋：“我是異國之人，如果被神王和神後知道，殿下，他們不會像您這樣信任我的，到時候，我可能不會回家，而是會被關進小黑屋。”

托爾皺眉：“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但，您之前和神王吵過一架，昨天又吵了一架，因為冰霜巨人的事。”

托爾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夏眠一點也不怵面無表情的托爾，這個人的內心熱的像岩漿。

奧丁和托爾這幾日關系幾乎到了冰點。

托爾要對冰霜巨人趕盡殺絕，但奧丁卻要仁慈放過他們一條生路。

夏眠深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本能的有種排斥，她必須要加快進度。

托爾對他即将面臨的一切一無所知，他是那麽強大，堅信自己能徹底解決冰霜巨人的隐患。

但他忘記了，他的弟弟洛基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混蛋。

夏眠頭一回理解夏有間的理念，一個人的命運并非無法改變，而是不能改變，他的人生，他的歷程，他的劫，都是讓他變得更強大優秀的階梯。

夏眠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溫柔到什麽程度，連托爾都感到悸動。

“殿下能陪我出宮嗎？我想出去看一看，這阿斯加德的風貌。”

夏眠在轉移話題，她似乎對自己提到冰霜巨人感到些許歉意。

托爾抿了抿唇，眼底的風暴逐漸平息。

“你想去哪，我陪你。”

兩人都默契的将剛剛暗示的暧昧抛在了腦後，托爾是因為夏眠的拒絕，而夏眠的拒絕是因為她不會在阿斯加德停留。

這很蛋疼了。

夏眠挺欣賞托爾的。

這是她第一個從內心到外表都一致欣賞的男人。

夏眠掩去眼底的情緒，和托爾倒是很盡興的在城區玩了一圈。

阿斯加德是神之領域，這裏玩樂的設施遠沒有地球來的花樣豐富，但它有的是地球所沒有的風貌人文，路邊的藝術，廣場的吟游詩人。

阿斯加德的居民都認識托爾，在街上，無數路過的人和托爾打招呼，他在阿斯加德很有號召力，是阿斯加德的戰神，強大的象征。

托爾也并沒有敷衍，很認真的和大家打招呼。

“父親說過，我會繼承他的意志和阿斯加德，我會保護臣民，驅除敵人。”

托爾此刻談起已經淡定許多，“但父親太懦弱，他已經失去了曾經的野心。”

夏眠從路邊買了一個套娃玩偶，兩人順着護城河往西城區走去。

“這些話，洛基知道嗎？”

托爾怔了怔，“他不知道，怎麽？”

夏眠搖頭：“別讓他知道你們的父親說過這樣的話，他會認為他又是不被愛的那個。”

“洛基他……”

好哥哥試圖為弟弟辯解，但發現無從辯解。

托爾無奈：“你真了解洛基，難怪你們總是形影不離。”

夏眠糾正：“我們關系不好，走得近只是我想學習魔法，他也只是想挖苦我是個連只雞都殺不死的普通人，說實話，我殺過雞，我還放過血。”

說到這，夏眠一時興起，“殿下，吃過面條嗎？”

托爾：“？”

晚上回王宮，夏眠立即去廚房準備，還不讓托爾觀看。

她很久沒下面了，一時沒掌控份量，下了整整一鍋，夏眠盛出兩碗面，望着鍋裏剩下的面條，找到洛娜道：“你去找一趟二殿下，說尼雅煮了一鍋面，讓他自己來廚房吃。”

洛娜點頭，詫異夏眠還有下廚的本領，不過她不是托尓殿下的侍女嗎，什麽時候和二殿下那麽熟了？

“尼雅……”

洛娜站在廚房門口，望着忙活的黑發女人，欲言又止。

夏眠：“要和我說什麽？”

洛娜深吸一口氣，試探道：“尼雅，王宮都在傳托爾殿下喜歡你，要娶你做王子妃，是真的嗎？”

夏眠手一抖，面湯濺出了幾滴。

“誰跟你說的？”

“所有人都這麽說。”

洛娜仔細打量夏眠的神色，平淡無波。

洛娜總是看不透夏眠的，從來都沒有。

她似乎什麽都不在乎，她身上沒有侍女的卑微，有時候，洛娜甚至覺得，她應該像托爾殿下一樣高高在上。

“洛娜，告訴他們別傳緋聞了。”

夏眠眉眼冷淡，是洛娜看不懂的莫測。

“不然，你們會惹人生氣的。”

當時的洛娜，還不明白尼雅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但半個月後，尼雅于某一日突然消失在王宮中，那一日，從大殿下的居住之處蔓延的低氣壓讓王宮整整三天都陷入了一片駭人的死寂。

王後芙麗嘉是後知後覺才明白王宮這幾天的變故是什麽原因，她對那個叫尼雅的侍女十分好奇，可惜那人失蹤了，人也見不到，芙麗嘉也只能壓下好奇。

“洛基，你認識那個叫尼雅的孩子嗎？”

陪母親喝茶的洛基聞言疑惑的笑了笑：“哥哥的侍女嗎？見過幾次，但不太熟悉。”

芙麗嘉：“那孩子如何？”

讓洛基形容夏眠？

他在心裏念叨了數十個那個女人的陰暗詞彙，但說出口的卻是：“心靈手巧，很善良。”

芙麗嘉嘆息道：“可惜了……”

可惜什麽？可惜尼雅失蹤了？

王宮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大動幹戈去搜尋，只是個侍女而已，而奇特的，托爾也并沒有尋找。

洛基喝了口茶，笑眯眯的像冬眠蘇醒的蛇，吐着性子。

他告別了母親，在王宮走了一圈，突發奇想要去找托爾，可侍女禀告托爾殿下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王宮。

這個時候，沒有戰争，沒有宴會，下午也沒聽聞霍根他們有什麽邀約。

托尓能去哪？

答案，不言而喻。

洛基仰着頭依靠在牆壁上，窗外的陽光落進他的眼裏，綠色的湖泊漂亮的讓人心醉。

“你們玩……怎麽都不帶我一起呢……”

真是嫉妒。

以為能騙過他嗎？

阿斯加德西城區。

托爾穿着身低調的黑色，拉起帷帽遮住了半張臉，金色的發幾縷随着走動飄了出來，但他此刻和平日裏身着盔甲的樣子差別很大，走在路上竟無人發現。

他身形高大魁梧，卻敏捷迅速，穿越人群，西幹道的街區，來到一偏僻的住處。

這曾是一個學術家的舊址，去世後就閑置下來，前些天剛迎來它的新主人。

房屋的地板上還停留着魔法焦烤的淺淡痕跡，已被清掃過，鋪上了新的地毯，夏眠從廚房端出兩碗面，她換下那身千篇一律的侍女長裙，從成衣鋪買了現下女子最流行的墨綠色束身裙，黑發編成三股辮垂在身後，聽見門聲，放下面碗，轉身，和門口的托爾對視。

一剎那，托爾有些恍惚。

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你這個時候過來，不怕被人發現？比如，暗自出宮幽會應該失蹤的侍女。”

夏眠開着玩笑。

托爾脫下鬥篷，露出他的模樣。

“幽會？”

托爾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喜歡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