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東海歸墟&融魂長琴

飛蓬聽見那句久違了的“将軍小心”不由莞爾一笑：“長琴你且放心，再想想除了你父神和舊友，上古記憶你還能想起什麽。”他并未回頭，但是雷嚴的攻擊卻中途失力了，雷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因為不知何時，他的心口上，一柄青色的風刃直接沒入，而人已經栽倒下去。

百裏屠蘇眼瞳微微收縮，紅玉倒抽了一口涼氣，風晴雪和醉鬼尹千觞此時難得都是一臉肅然，就連寂桐也眼中一片驚訝，倒是方蘭生和襄鈴，同步調地直接嚷了起來：“哇，好厲害啊。”當然，嚷完了襄鈴還記得瞪方蘭生一眼。

飛蓬看着歐陽少恭眉頭緊鎖的樣子，又看向百裏屠蘇道：“那麽百裏少俠你呢？有沒有什麽記憶？”

百裏屠蘇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思索中的歐陽少恭，本能覺得今天會知道些震駭的真相，但還是道：“之前曾在夢中見到，太子長琴和悭臾的高山流水之情，還有…太古之約。”

飛蓬輕輕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讓你想起來吧。”只見他打出一記神術籠罩了百裏屠蘇，歐陽少恭見狀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麽。飛蓬卻給歐陽少恭吃了一顆定心丸：“本将此番下界，是奉命喚醒長琴，回歸神界。”

倒地的雷嚴卻滿懷恨意掙紮着，明知必死但也不想讓敵人好過，他狠狠地道：“今日我一死，少恭…不，太子長琴…天底下再也沒有人知道…巽芳公主下落哈哈哈哈…”

雷嚴的笑聲驟然驚醒了百裏屠蘇，他顧不得管腦海裏翻湧的記憶，上前劍指雷嚴：“這個聲音！你！是否曾經去過南疆，烏蒙靈谷！你曾經到過那裏？！！

雷嚴擡頭直視百裏屠蘇：“…這…怎麽可能…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來如此…你們同是半魂，少恭原來你是想…奪回自己的魂魄，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永遠孤獨痛苦……”

百裏屠蘇和歐陽少恭的神色都是數變，最終百裏屠蘇看向歐陽少恭，嘴唇不停顫抖：“幼年之時，我曾向一個異族少年洩露了村中結界之事，而後雷嚴率人攻入谷中，族人慘遭屠戮，娘親也因此而死，還連累了幽都來使，巫鹹風廣陌大人，當年那個人是不是你？”說到後來，氣息已然不穩，隐隐帶了發自內心的渴求，他希望那個罪魁禍首不是他最敬慕的先生。

歐陽少恭依舊笑得溫文儒雅道：“少俠想必已經推測出事情始末，又何必仍存妄念？”

聞言，百裏屠蘇不由自主後退兩步，焚寂煞氣感應着他心中的憤怒怨怼，奔湧不息。歐陽少恭繼續說道：“太子長琴獲罪于天，永去仙籍，落凡後寡親緣情緣命主孤煞，更為龍淵部族角離取了命魂四魄鑄成焚寂之劍，我失卻命魂，不得輪回，千載渡魂，不過是為了尋回本來屬于我的魂魄，與天争命！”他擡頭看向飛蓬，道：“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又有變化？”

飛蓬心中頗為感慨，在神界時，太子長琴本性溫柔卻也不乏為神的冷酷，不然也不會第一次上戰場就殺伐果斷、毫不手軟，讓自己頗為欣賞。但現在看來，這千載渡魂之苦又讓他多了幾份極端，不過少恭啊，你這樣折磨自己另一半的魂魄，卻不願直接取其性命，是怎麽回事？

轉頭再看向滿目悲憤欲絕卻還努力壓抑着自己不直接拔劍砍了歐陽少恭的百裏屠蘇，飛蓬只覺得頭很疼。

壓下心中的駁雜的思緒，飛蓬神色淡定地從袖中拿出一抹金令，捏碎以後，兩束金光籠罩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只聞神威浩蕩：“朕乃天帝伏羲，不周山之劫後，太子長琴先奪神位，後裂仙魂，千年渡魂，歷經人世悲歡，劫數已滿，破其寡親緣情緣主孤煞之命，當重歸樂神之位，其所欠因果，歸位後自行還清。”

金光之中，歐陽少恭能夠感受到，天帝當年定下的命格終于破碎、還原，只是看着百裏屠蘇痛苦的神情，他臉上神色莫名，他曾經盼望很久能夠得到赦免，但是最終渡魂的經歷讓他一次次失望，直到對于巽芳的得而複失終至絕望，再看見當年那個天真愚蠢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半魂，失卻記憶卻背負同樣的命格，卻有師有友不由嫉恨交加，然而相交後自己卻有些猶豫不決，直到現在一切近乎結束了，可他內心卻生不起任何喜悅的心情。

飛蓬頒完旨，再看看現在的情況，道：“你們二人的恩怨情仇本與本将無關，但是天帝旨意不可疏忽，樂神太子長琴必須歸位。”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都不說話，飛蓬嘆氣，對站在一邊圍觀的群衆打出一道銀光，正中寂桐。然後轉頭對歐陽少恭說：“本将去過那個山洞了，現在送你一份大禮。”歐陽少恭一愣，然後和衆人一起震驚地發現寂桐瞬間年輕起來…

寂桐，不，現在是巽芳公主，她對飛蓬感激地行了一禮道：“多謝将軍。”然後看着歐陽少恭，眼角淚滴滾落：“…夫君。”

這次，嘴唇顫抖說不出話的變成了歐陽少恭，半晌之後，他問道：“巽芳，你一直都在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巽芳公主苦笑：“蓬萊天災之因，說到底不過是蓬萊族偷來的時間已至而已，并非是因為夫君你的命格，卻害夫君下定決心與天争命，這些年做了很多不該做的，好在如今…夫君你和将軍回神界吧。”

歐陽少恭抿唇道：“你不和我走嗎？”

巽芳公主輕笑：“就算将軍助我重新恢複容貌，也改不了壽數，蓬萊族人大壽将至自有感應，我活不了多久了，夫君你好好地就夠了。而且…夫君你一直都弄錯了自己的心思，你對我的溫柔體貼如果真是愛情，也不會一直認不出來，我于夫君而言，更多的是絕望關頭的救命稻草。”

說到這裏，她對歐陽少恭微微颔首道：“夫君你也該好好想一想了，這些天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達到目的，為何你一直在猶豫呢？今日一別，再見無期，望君珍重…珍視眼前之人。”帶着屬于蓬萊王族的雍然從容，她霍然轉身離開秦始皇陵，離開多年，她也該回去了，蓬萊的王族自當死在蓬萊的國土上。

歐陽少恭目送曾經的妻子離去，直至無影，知道這一次真的再見無期了：巽芳，無論如何我都珍視我們曾經的時光，謝謝你。他閉了閉眼平複了一下心情，再次看向飛蓬，而飛蓬對百裏屠蘇道：“百裏少俠不妨留書一封給紫胤真人，說明此事，另外加上一句話，鬼界封界，雲天青已去魔界。”

百裏屠蘇沉默地點了點頭，卻聽見紅玉站出來對飛蓬說道：“不用寫信了，我名紅玉，乃主人慕容紫英的劍靈，此番回去自當回禀主人。只是，太子長琴歸來，百裏…二公子還能繼續活下去嗎？”

飛蓬心想，這種情況只怕天帝希望的第一種方法是行不通了，那麽：“本将可以保證，只要到時百裏屠蘇不自絕生機，他和歐陽少恭的都會安然無恙。”

紅玉松了口氣，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煩将軍了。剩下的人我們會安排好的。”

見事情已告一段落，飛蓬平靜地對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道：“你們自己拉住手，該走了。”歐陽少恭見百裏屠蘇陡然僵住，不由微微失笑，他主動拉住百裏屠蘇，對飛蓬道：“将軍，可以了。”

場上風靈流轉，三人身影轉瞬消失。見此，在場其他人都松了口氣，終于結束了啊。不過小狐貍襄鈴卻眨了眨眼睛，剛剛那位神界将軍傳了一句話過來，看來自己真得去青丘了。同時，尹千觞這個酒鬼眼中渾濁盡去，他對一旁的風晴雪點點頭，做了一個幽都的口型，然後在風晴雪瞪大眼睛、水波淩淩時露出一個溫柔安撫的笑容，依稀還是當年的巫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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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之力包裹着三人，歐陽少恭一邊抓着百裏屠蘇，一邊對飛蓬說：“将軍，我們是直接回神界嗎？”

飛蓬輕笑：“不是，唔，已經到了。”

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擡眼望去，身後波濤洶湧，他們人已在小島之上，然後就見飛蓬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兩人正不解間，只見一個身穿青衣、白紗蒙面的女子出現在不遠處，然後天空日光乍然暴烈，讓人眼中生痛，後白光彙聚于女子之手，化為無數羽毛，沖向飛蓬。

飛蓬眼中笑意更深，風靈化劍，一把青色長劍出現在手中，身影瞬間融入那片白光之中，青光乍破，碎星四濺，白光驀的消失了，女子心知不好，但是她還未動就已經打消了念頭，因為手中無劍的男子已經出現在她身後，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幾千年，進步頗大啊。”

女子苦笑道：“這要多謝水神火神教導之恩，但依舊遠遠不如将軍，不過一招而已，魃着實慚愧。”

飛蓬笑了笑，沒有再自謙什麽，而是對赤水女子獻，亦是被放逐的黃帝之女——女魃道：“此番本将奉天帝之命，帶劫數已滿的長琴來此，并請出水火雙神，對了你的坐騎呢？他和長琴倒有一段因果。”

聞言，女魃拿出一片…樹葉，然後在三人古怪的眼神下吹出一曲，然後道：“開啓歸墟現在是祝融大神在管，每次進去都要我來一段音樂，我試了很多樂器，只有這個最簡單，我們進去吧，悭臾現在就在裏面，他常常去陪着祝融大神，雖然…從來沒得過好臉色。”

飛蓬差點爆笑出聲，心想，這是表達對天帝的不滿吧，搖頭對臉色也相當精彩的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道：“走吧，本将也很久沒見祝融共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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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歸墟，只見庭院之中，一藍一紅兩道身影正相對飲茶，桌子上還有一條很小的蛇…哦是應龍，因為那條龍已經把小小的眼睛瞪大了，然後忘記自己才手指粗細的身體，在祝融、共工和女魃集體不忍直視的表情下撲了過來：“長琴！”

不出意外，悭臾會栽到地上，不過有重逢故友的少恭在，他自然落在了少恭的手心裏，然後少恭嘴角也跟着抽搐了，只見他的手心瞬間形成了個小水窪，伴随着悭臾“嗚嗚嗚”大哭的聲音。

“啪”只聽茶杯扣在桌面上的聲音響起，祝融冷哼一聲：“你再哭一個試試！”

悭臾哭聲一下子噎在嗓子裏，眼淚汪汪地看着少恭，道：“長琴，對不起對不起…”

少恭嘆了口氣：“我從未怪過你，吾友，看你如今過的不錯就好。”然後他把悭臾還給憋笑的女魃，拉着愣神的百裏屠蘇，走到祝融面前，低頭叫道：“父神，兒子回來了。”

祝融嘆氣：“不管如何，你回來就好，即使變成了兩個，也不管之後如何，也總比魂力耗盡，魂飛魄散要好。”

共工看着這一幕，搖了搖頭，對飛蓬道：“說正事吧，飛蓬将軍，天帝把被貶下界的你和長琴同時找回來，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飛蓬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将這次天帝之事，包括自己拒絕繼承天帝之位以及神界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情況，都從頭到尾、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庭院中一片寂靜，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祝融和共工面面相觑、神情羨慕嫉妒恨地異口同聲說了一句：“飛蓬，你是不是傻？！”同樣表情的還有歐陽少恭、悭臾和本來是過來看戲的女魃，只有不了解情況的百裏屠蘇一臉茫然，不過卻也知道事情重大。

對此，飛蓬眼中一片波瀾不驚，卻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飛蓬是天界第一神将，除此之外別無他心！”

祝融苦笑：“可以想象，伏羲進入輪回的時候一定非常放心吧。事已至此，就按照你們的想法來吧，”然後語氣一轉：“這麽多年沒有動手，本神也手癢了，敢乘天帝入輪回來神界打秋風…”

共工厲聲接口道：“自然是讓其有來無回！”

就連女魃和悭臾都戰意沸騰，面露期待之色。

如此，飛蓬總算是放心了：“那麽就剩下長琴的事情了。少恭、屠蘇，天帝提供了兩種方法——第一種方法是煉魂，如果你們都能放棄人世紛争，去除人間感情牽絆，那麽留下的只是太子長琴一個，不再有歐陽少恭和百裏屠蘇…”看着兩人一起搖頭，他繼續說道：“那就用第二種方法融魂吧，融魂後可合可分，你們融魂的次數越多，各自的魂魄就越穩定，而且時間長久後，就只是靈魂有部分同出一源的兩個穩定個體，誰都不會再有魂飛魄散之難，但是如此的話，屠蘇你不會音攻之術，樂神之位只能歸于歐陽少恭了，而且也再無太子長琴。”

見少恭和屠蘇都認同了第二種辦法，飛蓬也只有同意了，不過：“其實還有第三種方法，雖然融魂可以穩定你們各自的魂魄，但是在魂魄徹底穩定下來之前，若是有人隕落，那麽魂魄會歸于對方。本将知曉，你們兩人之間仇恨不淺，等大戰結束，你們中若有放不下仇恨要決一死戰的”飛蓬頓了一下，看了眼百裏屠蘇，繼續道：“神界不會管，因為不管是哪一個半魂得到全部魂魄，最終都會讓樂神真正歸來。最終怎麽樣，還是在于你們自己。”

歐陽少恭看了看依舊不說話的百裏屠蘇，對飛蓬道：“我們皆已知曉，請将軍布陣吧。”

飛蓬也不拖延，他拿出提前備好的陣圖交給要主陣的祝融，示意恭蘇兩人站在一起，又拿出神樹汁液，讓兩人服下，道：“融合過程需要你們一直清醒，但過程很難熬，神樹汁液在你們痛苦不堪、堅持不住時會讓靈魂暫時和痛感脫離，便于繼續。火神，可以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融合過程就不多說了，都是已經準備好不會出差錯的，下一章轉到各方勢力的視角，天帝入輪回被發現後其他各界是什麽反應你們可以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