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怎麽還活着，這不可能！”艾爾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和他在父親所傳的光圖裏一模一樣，只不過眉宇之間，多了一股悲傷的情緒。

“吾王選擇休眠，是在什麽時候？”拉米亞完全沒有搭理艾爾的驚訝，率先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他看上去很傲慢，完全不害怕艾爾的力量。

“在你離開之後，父親就找了培養液讓我出生，便預定了王棺。我長到五歲，他就選擇休眠了。”艾爾直覺自己最好回答他的問題，否則只怕會引來不小的麻煩。

“他怎麽可以這樣死性子！他是王，怎麽可以這麽任性，說休眠就休眠，還選擇了最高階的王棺封印，難道他不懂這意味着什麽嘛？”拉米亞的憤怒，讓艾爾覺得莫名其妙。這個人是在關心父親嗎？

“不管怎樣，這都是父親的選擇，輪不到你一個臣子插嘴！”艾爾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但內心對父親的尊敬，使得他不得不教訓這個男人。

拉米亞慢慢的走上前來，看着艾爾，仔細打量，不由得失笑：“不過一個失敗品，怎麽敢和我這麽說話？”

艾爾聽得心裏一驚，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拉米亞很是耐心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離開破軍，投身寰宇嗎？”

艾爾接口道：“我本來不知道你來到寰宇，父親只是對全宇宙通緝你，但他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只聽說你們為了盤古神石起了很大沖突，後來你就叛逃了。”

拉米亞惡狠狠的說道：“沒有傷害我的意思？利用王者意念，對我不停的發動聲波幹擾，使得我寝食難安，這還叫沒有傷害的意思嗎？如果不是我下了狠心離開，他根本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艾爾驚訝不已，他怎麽都沒想到，父親休眠之前，日夜所召喚的人，居然是拉米亞。難道說父親和他，有什麽不一樣的關系嗎？他盯着拉米亞看了半天，猶豫許久，終究決定告訴他真相：“人人都說你是偉大的拉米亞，但你的偉大也不過如此吧。”

拉米亞笑道：“我能活着，而你的父親已經死了。這難道不夠偉大嗎？”

艾爾問道：“凱奇是你用寰宇的生命樹生的孩子嗎？”

拉米亞搖頭：“現在坦白告訴你也不怕，他是我的分體。在他出現的時候，我會陷入睡眠狀态，誰也無法叫醒。”

艾爾試探地問：“你知道王者意念，是破軍之主最高端的意念武器，但你知道這還有另一個作用嗎？”

拉米亞聽着奇怪，反問：“有什麽別的用處？”

艾爾嘆了一口氣：“身為王者，總有一些遺憾在心，王者意念，可以讓我們和自己最想念的人，穿越生死，進行一次聲波交流。我沒想到，父親在休眠之前，連續三天三夜在找的人，會是你。我更加沒想到，你感受到，卻沒有回應他。”

拉米亞大驚失色，他回想起收到王者意念的時候，正是他為自己解除身上禁制，不受王的鞭撻幹擾的那幾天。所以王者意念，因為禁制的解除，出現了信息誤解嗎？

“你再說一次！”

“我想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吧？既然你無法收到王者意念本身的信息，只感覺到幹擾，那代表你當時隔絕了一切信息體。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父親選擇王棺安眠，自然是永遠不會醒來了。”

艾爾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連續數天使用王者意念，父親完全不至于精疲力盡地陷入休眠，再也無法強行喚醒。

拉米亞當然明白其中的厲害，他完全不敢相信：“你父親的王棺現在在哪？”

艾爾攤手：“我被禁锢了兩百年，想來是你的□□凱奇想出的好辦法。現在我還沒有回到破軍，又怎麽知道父親的王棺是否有被人移動過？”

拉米亞見他如此說，也知道他是想借着自己的力量回到破軍，當下答應。兩個人乘坐飛船，直奔破軍而去，但見原本繁榮的星球，現在基本什麽也沒有剩下，大量的能量石被挖空，人煙稀少，聯絡站點都被破壞。

艾爾看着這一切，心情複雜，這就是範景新做的好事嗎？他開啓王之召喚，卻久久不見人來，只好暫時留下一個訊息，便帶着拉米亞往一個地方走去。

破軍有一片土地，沒有任何能量源，卻有磁力排斥一切靠近的生命體。艾爾的父親就是葬在這裏，但現在憑借艾爾一個人，是無法将王棺取出的。

拉米亞的體質，已經無法适應破軍，他現在完全依靠防護服才能支撐，更加不要說靠近王棺。他對着那個地方，發出了遲到許久的回援聲波，然而永遠都不會有任何回應了。

“當年你和父親到底為何事争吵？”艾爾已經看出事情不對，但也不想問清楚。

“我想讓他答應我一起回去寰宇，尋找生命的起源。因為異鄉人在宇宙多年，其實一直在滅絕的邊緣。表面看來，我們有發達的技術，但其實我們的生命殘象已現。”拉米亞無比傷感的看着王棺所在的方向，卻什麽也做不了。

艾爾吃了一驚，他以為破軍稱霸宇宙以後，完全銳不可當，只是偶爾需要和寰宇交換生命技術而已，居然到這樣嚴重的地步了？

“不可能，父親是一個負責的人，他如果知曉這件事，一定不可能那麽早進入休眠的。”

拉米亞苦笑：“我也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可事實就是這樣，所以我很驚訝他這樣的選擇。少主，智慧果還在您的身上吧？求您幫忙，以逆時針方向，極速旋轉十分鐘。”

艾爾聽他言語客氣，又見他似乎為父親的死極為悲恸，當下便舉出智慧果，依他所言，只不一會兒工夫，有一道光訊緩緩閃出。光訊顯示的，正是艾爾的父親，他表情平靜的說道：“能知道用這個方式打開我的遺言的人，只有拉米亞了吧。我用盡辦法找不到你，只能寄望智慧果的迷局。當初我堅持要用你的盤古石來解密寰宇生命之謎，而你始終拒絕。如今，破軍的殘象已現。你曾經說，至死不會再見我一面。如果我已休眠而去，望你看在你我昔日之情，設法解救破軍。對不起，親愛的亞，我要先走了。”

拉米亞淚流滿面，當初一時沖動的話，竟讓他當了真，選擇這樣的方式求自己回來。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去寰宇那一遭呢。

艾爾聽得一臉霧水，但也明白父親與拉米亞的關系，并不簡單。他想問什麽，卻見拉米亞搖了搖頭，自顧自坐在地上。他慢慢的把身上的能量源全部都彙集在一起，然後傳遞給了艾爾。

“在你出生之前，我們就發現破軍的培養液出現基因故障，在不久的未來将無法孕育後代。當時你的父親主張解密我的盤古神石，尋找生命的秘密。我認為如果失效，破軍會失去和寰宇最後的交流籌碼。為此，我們生了嫌隙。他一怒之下，認為我心在寰宇，仍未歸屬破軍。我遠走寰宇，只想找到生命的秘密，這樣就能早點回來，向他證明自己。每次在別人面前都是冷漠傲慢的性子，可我們在彼此面前卻都很沖動。我沒有告訴他，寧願讓他以為我叛逃而去。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傻，把我一時的戲言當真。如今，後悔也晚了。”

艾爾知道拉米亞選擇了強行解體，這種方式就是破軍上的自我終結，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拉米亞一族。

“你這樣一死了之，那破軍怎麽辦？你不是一心想要幫我父親嗎？”

“你去找範景新吧，我已經把生命的秘密托付給他。”拉米亞說完這句話，便永遠閉上了雙眼。

艾爾長長嘆了一口氣，用意念力把他殘留的光體凝固，封入了父親王棺的旁邊。他不知道過去兩個人發生過什麽，但他們彼此對對方是如此的不同，就好像他對範景新一般。那個黑發的王者，當初那麽算計自己，是不是也有什麽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