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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隐退,五彩霞光由遙遠的天際絲絲灑落,穿過缭繞的霧氣與萬年古樹的層層枝葉,平鋪在青城山一帶廣袤肥沃的土地上。
這樣一個吸天地之靈氣汲日月之精華的聖域,即使是再不起眼的一只小蟲子都有可能擁有幾百年的道行。是以,縱使再怎麽缺心眼兒,數萬年的漫長光陰也足夠蘇婵開蒙神識了。
蘇婵這個清新脫俗的閨名還是淨空那厮給她取得,就在昨天,她還只有淨心這個法號。嗯,別問她為什麽也是淨字輩,說的好像淨空能做主似的。
“淨空淨空,你又要下山嗎?”蘇婵嗖的一下從草叢裏蹿出來,嗷嗚一口咬住淨空的道袍,友好地問候山中老友。
淨空忍無可忍,低頭沖這貨怒吼:“怎麽哪裏都有你!”
真是陰魂不散!自從這貨有了神識,他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修道修得雞飛狗跳,念什麽經問什麽道,他就一活脫脫的雜役。這不,剛打掃完撒一地的墨汁,毫毛零落的湖筆,還有滿室的小紙團。
單是一本被撕得只剩幾頁的古籍善本,他黏了整整兩日!
蘇婵更怒,“臭道士,你無緣無故發什麽瘋病!修道首修心,你脾氣這麽差,修的是個什麽道!”
“你、你你……”淨空本是個笨嘴拙舌的,更不善同女子吵嘴,直氣得發上指冠,眼如銅鈴。
這貨罵完機靈地立刻又張嘴咬住他褲腿,淨空氣急敗壞地一通拉扯竟不得解脫,一發狠便要揮了拂塵打下去,然動了動手腕,終究不忍心。
畢竟這霧妖剛學會化形,且所化之狀大都不倫不類,大抵天上那雲彩偶時變幻而成,也比她更具象些。今兒倒是依樣畫葫蘆,聚形成狗兒模樣,頸上還結了個鈴铛。
想着她初時興沖沖跑來炫耀的情景,淨空便只搖頭勸自己,“罷了,罷了。”
見她仍不依不饒,便蹲下來摸摸她的頭,“我去山下采買些筆墨,來時給你帶蜜餞兒可好?”
“蜜餞兒?哇,我要吃蜜餞兒!淨空你最好了!”蘇婵一聲歡呼,什麽不愉快都抛諸腦後了。
初夏時節的山巒郁郁蔥蔥,晨起的風穿過她一身半透明的白,拂動漫山遍野的翠色,卷起一陣陣鳥獸蟲鳴。
淨空深深嘆了口氣,念及這小妖性子頑劣,走前少不得多交代幾句。“蘇婵,你根基不穩,切莫貪玩兒踏出青城山。還有,不許撕我房裏的經書,不然沒有蜜餞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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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婵奴顏婢膝地連連稱是。
及至傍晚淨空未歸,蘇婵有些不樂意了。肚子餓得嗷嗷叫,奈何淨空的小廚房裏能聊以充饑的食物都被她掃蕩完了,如今早已空無一物。
山腳下幾戶農家炊煙袅袅升起,飯菜飄香,夾雜着陳年花釀的清冽酒香。蘇婵頓時覺得自己就要餓死了。幾番徘徊,抵擋不住美食誘惑的她決定不聽淨空的話,下山偷點兒吃食。
未曾想遭了大劫。
後來輾轉塵世的兩千三百年裏,她無數次的懊悔當初。然而,也只能嘆一句,無妄之災。
當真是無妄之災!
山陰小路的盡頭有一家避世醫館,那老頭兒言行無狀且性情古怪,卻與淨空略有幾分交情,半個月前還送了淨空兩叉烤魚。淨空不食葷腥,這魚自然是進了蘇婵的肚子。老頭兒烤魚的手藝堪稱一絕,她惦記那美味很久了。
卻在路上遇見一白袍道人。
那小道受了重傷,以劍作拐勉強支撐着身體,一手捂着腰腹處汩汩而流的鮮血,踉踉跄跄前行。
倏然,小道腳步一頓,似是有所察覺,低喝了一嗓子:“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出來!”
他如今雖然身體虛弱,但威壓仍在,震懾尋常妖物綽綽有餘。
奈何蘇婵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妖,不知天高地厚,聞言蹦蹦跳跳地蹿到了他面前,一躍将他撲倒在地,歡快地搖着尾巴。
小道本已是強弩之末,這猝不及防地一摔更是幾近昏厥。他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簾,入目是一雙雪白的,狗前蹄。
“好香呀!為什麽你的血聞起來比烤魚還香!”蘇婵拱着鼻子緊貼他衣襟到處亂嗅,最後停留在那劍傷處,口水止不住地流,卻生生忍住沒去舔。
淨空不準她沾染血腥,恐她妖性難抑,走了邪路。
她雖頑劣,卻知輕重。
小道費力地擡手将踩他身上四處溜達的蠢狗拽了下去,屏息凝神片刻,方看清這貨真身,“你是霧妖?何故作狗狀?”
這小妖沒甚麽道行,更無邪氣,且周身隐有金光,想來是有緣法修得正道。
蘇婵锲而不舍地爬到小道胸口上蹲坐下來,歪頭道:“化人形太難了,不過本座倒也不是不會,你要看嗎?那好吧。”
小道:“……”
他說什麽了嗎?
誰要看她耍大刀,他就要撐不住了好嗎!
可他現在渾身上下半分力氣都沒有了,根本無法動彈。
一晃神兒的功夫,小道身上驟然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那小妖已化作豆蔻少女,雙手撐着下巴趴卧在他身上。柔滑的如緞墨發順着她瘦削單薄的肩緩緩垂落,鋪在他沾滿血污的道袍上。粉雕玉琢的小臉兒嫩得能掐出水來,飽滿的唇瓣仿佛鮮嫩多汁的櫻珠,眸如秋水眉如畫,蝶翼般的睫羽俏皮地飛快眨動。
她笑得分外得意,“怎麽樣,厲害吧?”
小道枕着一地蔥翠,鼻間萦繞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的身後是一彎小溪,淙淙流水輕柔舒緩,更顯這一方天地靜谧無聲。微風纏繞着她的發,幾縷拂過他的臉頰,就着那絲絲癢意,他聞到她發梢清冽的香氣。
這一幕似乎透着幾分旖旎豔色,小道面露尴尬,眸光輕移不敢亂看,卻不經意間瞥見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巴。
小道眼皮一跳,回望過來便發現她精巧的鎖骨以下布滿了厚密的茸毛,且并無性別特征。
這化形之技還真是……精妙絕倫。
那點不自在便煙消雲散了,小道問:“你可知這附近有一位隐世名醫?”
他嗓音沙啞低弱,氣若游絲,只是強撐着沒有昏過去罷了。蘇婵觀他眉庭隐有青黑之氣,便知他中了妖毒。
“你來錯地方了。那老頭兒會醫術不假,但從不治病救人,死在他門前的人都被埋到桃樹下做花肥啦。”
“總要試試的。”小道不甚在意,“能勞煩你扶我過去麽?”
蘇婵并不覺得這小道于怪老頭兒會是例外。
她垂眸細細打量,他身形颀長,白色道袍略有散亂,束發的仙鶴紋發帶卻潔白無塵。劍眉入鬓,朗目藏銳,三分淩厲七分雅致。她想,這樣美如冠玉的小道士用來作花肥實在可惜。
于是,蘇婵決定,“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吧!”
小道不覺得她懂醫術,頗有些無奈,“你如何……”
唇上倏爾一熱,将他未說完的話抵在喉間。
那小妖瞪着水光潋滟的杏眼,每一寸眸光都寫滿了無知。偏她熱忱的很,努力地吮吸他口腔裏的空氣,小道覺得自己眩暈得更厲害了。他想推開她,可身體完全不受支配,更無法言語。
體內妖毒已入髒腑,而他此刻元神渙散,意志薄弱,邪氣不斷地侵占他的神識。他很清楚,那妖王意不在取他性命。他更清楚,以己身修為若淪為妖物傀儡,必為蒼生之禍。
他擡眸望進小妖黑得過分純粹的瞳孔裏,以意念催動內丹緩緩渡出。
“什麽……什麽東西?”
蘇婵冷不防吞了個金芒萬丈的珠子,體內驟然迸發出駭人的熱量,燒得她渾身通紅滾燙。
青城山一方天地幾乎瞬間陷入令人恐慌的黑暗,狂風肆虐,掀起飛沙走石刮過她細嫩的臉,割出一道血痕。她卻未覺得疼,腹內岩漿般翻滾的熱浪似乎要将她整個人點燃了,她驚惶地捂着肚子,瞪着大而圓的杏眸愣愣地看着小道士。
她好像闖禍了……
頭頂上空轟隆作響,她是妖,怕極了打雷。她想要逃,躲在淨空的卧榻上,再鑽進被子裏,卻被小道牢牢拽住了手腕。
小道好像突然回光返照,摟住了瑟瑟發抖的她,修長的手指輕撫了下她臉上被亂石劃破的傷口。
他嗓音低醇而柔和,“霧妖,随我入世走一遭吧。”
一道驚雷猛然炸開在耳畔,未曾讓人喘息便緊接着又是一聲霹靂,蘇婵察覺到山體開始晃動,還未來得及驚駭,便聽見身後一聲怒吼,“孽障!你如何敢弑神!”
弑神?
龍淵劍破空刺來,蘇婵曾無數次領略過淨空斬妖除魔時的豐采,當劍身穿體而過,她猶自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以她問,“淨空,我的蜜餞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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