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馮衛凡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沒什麽文化。

唯一的指望就是他這個兒子。

馮衛凡也争氣，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帝都電影學院，成為他們哪個村十幾年來唯一一個大學生。

錄取通知書到家的那天，家裏咬咬牙，請親戚朋友吃飯，收了不少禮金。

他剛進大學确實想出人頭地，帶着父母過好日子。

但是時間久了，被大城市的浮華迷了眼，漸漸地失了初心，變得越來越虛榮。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從山溝裏出來的，也嫌棄父母上不了臺面，更恨父母沒本事，不能給自己一個好的生活。

大三那年，父母不放心他，千裏迢迢帶着土産從家裏趕過來，打聽好久才摸到他們學校門口。

那時候馮衛凡正跟幾個同樣愛慕虛榮的同學從外面回來，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發現面容滄桑的父母穿着破舊的衣服，腳邊放着一個特別土氣的編織袋，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再加上他那些朋友故作驚訝實則譏諷的言語，馮衛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跟父母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将人扔在原地，氣呼呼走了。

從那之後，父母再也沒有來過學校。

後來他想争取一個角色，但是還有好幾個人跟他同時競争，動了送禮的念頭。

不過他只是一個還沒出校園的窮學生，哪兒有錢？

于是打電話逼迫家裏借錢，不然斷絕關系。

父母慌了，四處籌錢，結果被有心人盯上，欠下高利貸，本來只借了十萬，利滾利竟然滾成了三百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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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父母瞞着他，實在瞞不住了才跟他說。

馮衛凡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動過不管父母死活的念頭，但是沒多久高利貸的人找上門，揚言他要是不還錢，就把這件事宣揚得人盡皆知，這輩子都別想在娛樂圈出頭。

馮衛凡只得妥協。

前段時間他跟了一個中年禿頂的老男人，百般讨好才要到幾萬塊。

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另一個比自己更年輕也更放的開的男孩子突然出現，“幹爹”果斷把他甩了，跟那個男孩子你侬我侬，好不快活。

他左思右想，伏低做小求“幹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他一把。

那幹爹被他纏得煩了，将他塞進顧淩恒所在的劇組。

結果顧淩恒根本不想搭理他。

身邊認識的人只有顧淩恒有這個能力幫他，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馮衛凡做了一個深呼吸，打算慢慢籌謀。

顧淩恒在他心裏一直是老好人冤大頭的形象，現在這麽無情不過是心有怨怼。

只要他放低姿态，足夠可憐，顧淩恒一定會幫他。

幸虧顧淩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則非得氣笑不可。

他脾氣是好，但不是沒有。

以德報怨那是聖人做的事情，他只是一個凡人，做不來這種事。

更何況，農夫對蛇再好也不會有好下場。

被咬過一次，他不會犯蠢，讓自己被咬第二次。

馮衛凡現在處在低谷期，當然伏低做小，百般求饒。

等他擺脫困境，稍微有點成就，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肯定覺得臉上挂不住，要通過打壓他的方式來發洩他曾經被“踐踏”的自尊。

顧淩恒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眼中滿是譏諷。

沈喵喵睡得不舒坦，在顧淩恒懷裏翻了個身，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顧淩恒面色回暖，摸了摸那柔軟的毛毛。

見沈喵喵睡得香甜，顧淩恒沒忍住，輕輕捏了捏它的小爪爪。

又嫩又q，手感賊棒！

他瞬間滿血複活。

沒有什麽是捏一下粉嫩嫩的小爪墊不能解決的！

如果不能，那就多捏兩下！

沈喵喵是被牛肉的香味勾醒的。

睜開眼，對上顧淩恒戲谑的目光，往下一看，瞬間來了精神，“咪！”

好吃的！

鏟屎官我愛死你了！

“醒了就起來吃飯。”顧淩恒揉了揉它的小腦袋，一只手拿着盛放牛肉糊糊的貓碗，另一只手抱起小奶貓，放到桌上。

“咪！”沈喵喵歡快地應了一聲，狼吞虎咽起來。

顧淩恒無奈，“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吃完飯，他收拾了一下桌面，讓助理将餐具收走。

沈喵喵吃的有點撐，跳到顧淩恒腿上，露出鼓鼓囊囊的小肚皮，哼哼唧唧讓他揉揉。

顧淩恒微微一笑，動作輕柔幫小奶貓揉着肚子，因為馮衛凡的出現帶來的那點負面情緒徹底消失。

毛絨絨真的太治愈了。

他彎腰，在沈喵喵額上落下一吻，“奶茶，謝謝你。”

沈喵喵疑惑地睜開眼睛。

鏟屎的不是在伺候它，為什麽要跟它道謝？

小花說的沒錯，人類都是笨蛋！

但它的鏟屎官肯定是笨蛋裏最聰明的那個，不然怎麽有資格伺候它這麽尊貴的主子？

沈喵喵得意洋洋，尾巴尖兒也一翹一翹。

揉着揉着，沈喵喵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閉了起來。

顧淩恒捏了捏它的小耳朵，輕笑一聲。

時間還早，他拿出劇本溫習臺詞，十點多鐘才去洗漱睡覺。

“咪？”

鏟屎的，你終于洗好啦？

沈喵喵蹲在推拉門外面，張大嘴打了個呵欠，眼睛迷迷瞪瞪的。

看着困得不行卻依舊堅持守着他的小家夥，顧淩恒心瞬間軟了。

他彎腰，将小毛團子從地上抱起來，溫柔地親了親沈喵喵的小腦袋，“奶茶，我們睡吧。”

“咪。”

好呀。

沈喵喵沒忍住又打了個呵欠。

顧淩恒躺下，關了燈，它熟門熟路爬到被子上，将自己團成一團，很快呼吸就平穩了。

日次一早，鬧鐘還沒響，沈喵喵眼睛緩緩睜開。

它兩只前爪按在被子上，身體後傾，将自己拉成一個貓條。

伸完懶腰，沈喵喵邁開小短腿兒踩着被子跑到枕頭邊去舔顧淩恒的臉。

從前都是爺爺和哥哥每天早上給它洗臉，喊它起床，現在終于輪到它給別人洗臉，喊別人起床了！

沈喵喵心裏美滋滋的。

當了這麽多年弟弟和孫子，它鈕祜祿喵喵終于當上老大啦！

“奶茶，別鬧。”顧淩恒語氣有些無奈。

他也想跟小家夥親近，但是貓貓舌頭上的倒刺殺傷力太強了，效果無異于用鋼絲球擦自己的臉。

多來幾下皮估計都得被舔破。

沈喵喵有些不爽，它特別霸總地按住顧淩恒的手，又舔了兩下。

鏟屎官怎麽這麽不識相，一般人想讓它幫忙舔毛它還不樂意呢！

“行了，知道你最愛我，我也最愛你了。”顧淩恒将小奶貓抱到懷裏親了兩口，又揉了一下，“奶茶乖，我這就起來給你弄早飯。”

“咪！”聽到“早飯”兩個字，沈喵喵立刻将舔毛這件事抛到腦後，甜甜地叫了一聲。

“奶茶，你怎麽這麽可愛呀！”顧淩恒沒忍住，将臉埋進小奶貓軟乎乎的小肚皮裏，深深地吸了一口。

沈喵喵：“咪！”

大膽！

朕的肚子是你能随便吸的嗎？

這個人類越來越恃寵生嬌了！

它兩只前爪抱住顧淩恒的臉，後jio瘋狂蹬，賞了顧淩恒一套喵喵拳。

顧淩恒笑呵呵接受它的喵喵拳，沈喵喵打完，他還握住那毛絨山竹一樣的小爪爪親了好幾口。

美好的一天，從吸貓開始。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顧淩恒臉上的笑意都沒消散。

小助理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再加上小奶貓是公貓，他都以為奶茶能變成一個絕世大美女，跟顧淩恒一起夜夜笙歌。

不然怎麽能把顧淩恒迷得神魂颠倒？

看看顧淩恒臉上的笑，多甜蜜啊。

要不是他每天都跟在顧淩恒身邊，沒看到顧淩恒跟誰來往密切，都以為他談戀愛了！

吃完飯去劇組，顧淩恒去休息室化妝換衣服，沈喵喵無聊，想出去玩。

“咪！”它撓了兩下門，打不開，扭頭看向顧淩恒。

鏟屎的，快給朕開門！

朕要出去巡視江山！

“顧哥？”小助理看向顧淩恒，征求他的意見。

“你抱着奶茶出去走一圈吧，小心點，別讓它跑丢了。”顧淩恒囑咐道。

他之前試過給沈喵喵套牽引繩，但是小家夥平時乖乖巧巧的，在這件事上卻是意外的固執，死活不肯套上。

不管他怎麽哄都沒用。

就算用零食誘惑，也是吃完後jio一蹬，飛快跑開，躲到沙發底下不出來。

好在小家夥通人性，每次出門都不會離開自己太遠，一喊就回來。

再加上體型小，只有巴掌大，貓又不會主動傷人，顧淩恒才沒有堅持。

不過每次出去遛貓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這小祖宗突然跑走找不見，又變成流浪貓。

一想到小家夥風餐露宿的模樣，他心裏就特別難受。

“好嘞！”小助理瞬間笑開了，出去奉旨遛貓。

他跑到門邊，擰開把手，“奶茶，走，哥哥帶你出去玩。”

“咪！”沈喵喵叫喚一聲，尾巴高高地翹起來，邁着優雅的步伐出去。

那神氣活現的小模樣別提多招人喜歡了。

昨天小助理帶小奶貓過來，就有不少人被萌得嗷嗷叫。

但是小家夥一落地就跑到趙導那裏，沒人敢上前，只能眼巴巴看着。

後來顧淩恒拍完戲更是直接把小家夥帶走，他們更沒有機會跟小家夥親近。

現在顧淩恒在化妝，趙導又在拍戲，一個兩個全部圍了過來。

“咪！”沈喵喵吓了一跳，看着烏泱泱一群人，柔軟蓬松的毛毛瞬間炸開。

“小家夥，你想不想吃火腿腸？”穿着鵝黃外套的小姑娘蹲下來，剝開火腿腸，遞到小奶貓面前。

沈喵喵眼睛瞬間亮了，張開嘴就要咬。

但它還沒碰到火腿腸，身體突然騰空，“咪？”

什麽情況？

扭頭，原來顧淩恒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把它抱了起來。

“抱歉，奶茶不能吃人吃的東西，火腿腸鹽分含量太高，人吃了沒事，貓受不了。”顧淩恒沒責怪小姑娘，溫聲解釋。

“對不起，顧哥，我不知道貓不能吃火腿腸。”小姑娘抓着火腿腸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窘迫到了極點。

“沒關系，很多不養貓的人都不清楚。”顧淩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玻璃罐，然後遞給小姑娘，“這個貓薄荷小餅幹奶茶可以吃，你要不要喂一下它？”

小姑娘眼睛瞬間亮了，“可以嗎？”

“當然。”顧淩恒微微一笑，“不過別給它吃太多，我一天只給它兩個，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謝謝顧哥！”小姑娘笑着接過來，心中滿是感激。

“我先去拍戲，你們跟奶茶慢慢玩。”顧淩恒将一個小箱子遞給小姑娘，裏面裝的都是奶茶的玩具，“別讓它亂跑，或者弄壞道具。”

“顧哥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奶茶的！”小姑娘立下軍令狀。

顧淩恒揉了揉小奶貓的小腦袋，将它放到地上，“奶茶，你聽話，跟哥哥姐姐們慢慢玩，我拍完戲就回來接你。”

“咪！”沈喵喵現在一門心思盯着小姑娘手裏的貓薄荷小餅幹，敷衍地應了一聲。

顧淩恒點了點它粉嫩嫩的鼻尖兒，“小沒良心的。”

沈喵喵看一眼裝着貓薄荷餅幹的玻璃罐，再看一眼顧淩恒，勉為其難追上去蹭了蹭他的褲腿。

哎呀，他養的人類怎麽這麽喜歡吃醋？

作者有話要說：  沈喵喵：那幾個想捏貓那啥啥的，你們是魔鬼嗎！小心我關門放鏟屎官咬你們！

（怎麽說呢，顧淩恒的性格很複雜，人生經歷也很複雜，并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懦弱”可以概括的。他并不完美，也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在那樣一個壓抑的環境成長，人的心理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扭曲，不過現在有沈喵喵陪着，之後會慢慢變好。）

（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系其實挺複雜，陌生人打了你一巴掌，你可以打回去，但父母打你一巴掌，你要是打回去，那就是不孝，會遭人唾棄。趙晴再不好，她畢竟給了顧淩恒生命（雖然如果顧淩恒可以選擇，更希望自己不要出生），供他讀到大學，顧淩恒要是肆無忌憚發洩怨氣，才是真的涼薄。而且強勢的父母往往會養出更強勢或者更隐忍的子女，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必須有一個過程。）

（比起“懦弱”，我覺得顧淩恒更像是淤泥裏開出的花。即便遭遇這麽多不公，他從來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傷害過別人，即便再絕望在崩潰，也只是安排好一切，決定一個人默默地離開這個世界。）

（希望大家能耐心一點，陪着他一起慢慢變好，如果不喜歡他的性格，也請不要傷害，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