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沈景雲臉瞬間垮下來, 他扁着嘴大聲控訴，“你們人類做貓飯都不放調料，我味覺都快失靈了！”

顧淩恒：“......抱歉。”

這也不能全怪他, 誰能想到自己撿的小貓咪能變成人，吃人的食物一點都沒影響？

“既然你都道歉了, 那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吧。”沈景雲一開心, 耳朵和尾巴又冒出來了。

顧淩恒強忍抓尾巴rua耳朵的沖動，搜了一下外賣, 發現這個點兒除了燒烤攤還有一些24小時便利店, 其他全都關門了。

但自家小祖宗想吃糖醋魚, 他得想想法子。

顧淩恒思考片刻, 給酒店打了個電話, 想征用一下廚房。

大半夜的他也不想麻煩廚師, 索性親自下廚。

顧淩恒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

因為他是酒店大股東，這個要求又不過分，負責人很快答應, 并且讓人準備好食材，恭恭敬敬請他們進去。

幾分鐘後, 沈景雲慢悠悠啃着香蕉，靠在不鏽鋼碗櫥上看顧淩恒做飯。

魚肉腌制需要一段時間, 顧淩恒擔心沈景雲餓壞, 先蒸了一籠水晶蝦餃給他墊墊肚子。

沈景雲一高興，耳朵尾巴又冒出來。

幸虧顧淩恒有先見之明，讓他戴了帽子, 尾巴又被禁锢在寬大的褲子裏，倒不是特別分明。

再加上進來的時候關了門，倒沒其他人在場。

顧淩恒蓋上鍋蓋，一扭頭，表情有些無奈，“奶茶，把耳朵和尾巴收起來。”

Advertisement

“哦。”沈景雲點點頭，掐了一個法訣。

太久沒變人形，他對身體的掌控有些生疏。

“以後注意一點，當心被人發現。”顧淩恒不放心，叮囑到。

“知道啦！”沈景雲撇撇嘴。

他又不笨。

幾分鐘後，海鮮的香味從蒸籠裏溢散出來，籠罩住整個廚房。

沈景雲吸了吸鼻子，“好香！”

“再過一會兒就能吃了。”顧淩恒洗好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透過透明鍋蓋看一眼，對沈景雲說道。

“再過一會兒是多久？”沈景雲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緊緊地盯着蒸籠，仿佛餓了十幾天，看到肉的狼。

“最多兩分鐘。”顧淩恒輕笑。

剛開始他沒法将貓崽兒和少年聯系到一起，但是少年一舉一動都在提醒他，這是他的貓。

顧淩恒也就漸漸接受這件事。

幾分鐘後，水晶蝦餃熟了。

顧淩恒揭開蓋子，廚房裏更香了。

沈景雲在顧淩恒身邊上蹿下跳，還想伸手直接抓着吃。

“放一會兒再吃，現在太燙了。”

“哦。”沈景雲乖乖聽話。

又過了一會兒，顧淩恒覺得溫度差不多了，“行了，吃吧。”

沈景雲立刻夾起水晶蝦餃塞到嘴裏，輕輕一咬，外面的皮破開，鮮香的湯汁溢出來，沈景雲，“嗷——燙燙燙燙燙！”

“快吐出來！”顧淩恒吓一跳，急忙将垃圾桶拿到沈景雲嘴邊。

但沈景雲不想浪費，一邊吸氣呼氣一邊将水晶蝦餃吞到肚子裏面。

兵荒馬亂之後，他坐在椅子上張開嘴，讓顧淩恒檢查。

幸虧只是燙紅了，沒破皮也沒起血泡。

看着沈景雲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顧淩恒又好氣又好笑，“你啊！”

“東西太燙不知道吐出來，怎麽這麽傻？”

“下次不能這樣了，聽到沒有？”

“知道了。”沈景雲舔了舔唇，就差把“勇于認錯，堅決不改”這幾個字貼腦門上了。

顧淩恒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他以後多注意一點就行了。

貓崽兒到底怎麽長這麽大的？

顧淩恒繼續做糖醋魚，沈景雲繼續吃水晶蝦餃。

貓吃東西特別猛，基本上随便嚼兩口就咽下去，沈景雲也不例外。

顧淩恒拿生姜，下意識朝沈景雲看一眼。

彼時沈景雲正被水晶蝦餃噎得直伸脖子，顧淩恒一個頭兩個大，“你吃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沈景雲含含糊糊應了一聲，該怎麽吃還怎麽吃。

顧淩恒：“......”

嗨，這倒黴孩子！

糖醋魚出鍋，海鮮粥也能喝了。

顧淩恒将廚房收拾一下，推着小餐車回房間。

沈景雲蹦蹦跳跳跟在後面，心情超級無敵巨無霸好！

終于能吃到糖醋魚了！

開心！

回屋後，顧淩恒擔心沈景雲被魚刺卡到，将糖醋魚拉到自己面前，然後推給他一碗海鮮粥。

沈景雲：“？？？”

這糖醋魚不是給我做的？

幹嘛不給我吃！

他剛要炸，碗裏多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魚刺還被細心地挑掉了。

沈景雲瞬間由陰轉晴，笑成一朵燦爛的喇叭花，甜言蜜語不要錢似得往外冒，“鏟屎官你最好了！”

雖然知道沈景雲是看在糖醋魚的面子上才讨好自己，就像從前讨要貓薄荷小餅幹和小魚幹的貓崽兒，大概率吃完翻臉不認人。

顧淩恒嘴角還是控制不住地上揚，挑魚刺的動作也加快幾分。

吃飽喝足，沈景雲打了個呵欠，開始犯困。

但是剛吃完就睡覺對身體不好，顧淩恒哄着他在房間裏走了幾圈消食。

洗漱過後，沈景雲大大咧咧鑽進被窩。

過了一會兒，他探出腦袋，疑惑地看着顧淩恒，“鏟屎的，你不睡覺嗎？”

顧淩恒表情有些不自然，“你睡床吧，我去睡沙發。”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睡一張床了。

“啊？”沈景雲歪頭，他疑惑地眨了眨眼“這張床很大，能睡兩個人呀，你是不是嫌我人形占地方？”

說到最後，他嘴巴又扁了起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當然不是。”顧淩恒嘴比腦子快了一步，在沈景雲的堅持下，他打消了睡沙發的念頭，掀開被子躺到另一邊，兩人中間隔着一人寬的距離。

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顧淩恒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微微歪頭，少年側身對着他，手貼在臉頰上，說不出的乖巧。

說實話，直到現在，顧淩恒依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好的一只貓，怎麽就是貓妖，還能變成人呢？

困擾太多，顧淩恒睡不着，睜着眼睛發呆。

沈景雲醉酒後那幾個小時，他坐在椅子上反反複複回憶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翻來覆去尋找哪怕一絲一毫貓崽兒會離開他的理由。

對他來說，沈景雲是人是貓都沒有影響。

只要不離開他，怎樣都行。

幸好，沈景雲沒有這個打算。

歸屬感和安全感這兩個東西對顧淩恒來說非常遙遠。

賺錢買房之前，他連真正屬于自己的房間都沒有。

趙晴總是随便更換他房間的東西，有時候回去卧室裏會多一張桌子，看着特別礙眼。

他花了幾天習慣，結果下次放假回來，桌子又不見了。

顧淩恒曾經跟趙晴說過這個問題，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一句“既然你覺得我這裏不好，那你跟你爸過去。”

顧淩恒就啞火了。

所謂的親生父親更是過分。

父母打官司離婚後，他其實被法院判給親生父親。

但是那時候親生父親還在外地躲債，顧淩恒只能住到爺爺奶奶家，跟爺爺睡一起，奶奶睡在旁邊床上，很不方便。

後來他将後院裏一間幾平方米的小屋收拾出來，省吃儉用買了一張很便宜的二手折疊單人床，這才有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簡陋，好歹是屬于自己一個人的。

本來還挺開心，結果幾年後親生父親回來，不久後再婚。

他放假回家，卻發現繼母帶過來的孩子住着他的房間，用着他的東西。

顧淩恒很委屈，結果所謂的親生父親輕飄飄來了一句，“你不是住校嗎？一年回來幾次？把房間讓給弟弟又怎麽了？”

除了沉默，他還能做什麽？

從小到大，顧淩恒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現在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你将來還不是要孝順你爸/媽不管我的死活？”

看，他們不愧做過多年夫妻，就連戳人心窩子的話都一模一樣。

想到這個，顧淩恒眼中滿是嘲諷。

這些年他雖然功成名就，有了很多普通人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但他卻無法擁有大多數普通人能享受的家庭溫暖，幸福快樂。

就連唯一屬于他的貓崽兒，現在都不——

Z省白天炎熱，晚上卻有些冷。

沈景雲幾個翻身滾到顧淩恒身邊，睡夢中他一只手抓着顧淩恒衣服，修長緊實的腿霸道的往顧淩恒身上一搭。

臉頰還親昵地蹭了蹭顧淩恒胳膊。

沈景雲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好吃的。

顧淩恒心裏那點怨氣瞬間被沖散。

源源不斷的熱氣從接觸的皮膚傳過來，顧淩恒的身體一點一點暖和起來。

明明很讨厭別人觸碰，但他并不抵觸少年的親近，只是有些不習慣。

顧淩恒試探性将少年的手從胸前拿開，身體也悄咪咪往床邊挪。

好不容易快看到勝利的曙光，沈景雲卻跟了上來，抱得比剛才更緊。

顧淩恒：“......”

貓崽兒喜歡紮堆擠在一處，沈景雲變成人形也保留了這個習慣。

顧淩恒再想動，他喉嚨裏發出不滿的聲音，眉頭皺到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醒過來。

除了躺平任抱，顧淩恒還能怎麽辦？

本以為這樣會睡不着，但是聽着耳邊清淺的呼吸，意識卻一點點沉下去。

***

翌日，小助理像往常那樣過來送早飯，他敲了兩下門，又等了幾秒，這才掏出房卡。

剛把保溫盒放到客廳桌上，卧室的門開了。

“顧哥，我——”小助理笑着轉頭，結果看到一個面容精致，仿佛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年，瞬間卡殼。

小助理第一反應是走錯房間了，忙不疊道歉，“抱歉，我——”

話還沒說完，穿戴整齊的顧淩恒拿着一雙拖鞋追出來，溫聲哄道，“地板涼，快把鞋子穿上。”

“我不喜歡穿鞋。”黑發少年不滿地抱怨。

人類真麻煩。

身上沒毛得穿衣服倒也罷了，還要穿鞋。

貓貓最讨厭被束縛了。

但他最終敗在顧淩恒溫柔的堅持中，纡尊降貴擡起腳，伸進那潔白柔軟的拖鞋裏。

英俊的男人單膝跪地，像極了虔誠的朝聖者。

漂亮的少年耀眼奪目，似乎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手心，精心呵護。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邊。

這畫面太過美好，一時間，小助理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顧淩恒轉頭看到他。

“顧、顧哥，這是？”小助理說話都結巴了。

“我是沈墨離的弟弟沈景雲，過來找淩恒哥玩的。”睡醒後，兩人商量了一下說辭，因此沈景雲回答得十分流暢。

“這樣啊。”小助理清楚地記得昨天下午從鄭家回來的時候，少年并沒有過來。

但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時跟在顧淩恒後頭，少年可能是他離開後來的。

“你好，沈先生。”

“叫我景雲就好了，沈先生怪怪的。”沈景雲跟小助理很熟悉，不過是貓崽兒形态。

人形還是第一次。

“對了，奶茶呢？”小助理左顧右盼。

“它啊，我哥昨天接回家了，說帶着坐飛機什麽不方便，他來照顧。”沈景雲一本正經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小助理還有些惋惜，“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來，早餐只準備了一份。”

“沒事沒事，是我沒提前說。”沈景雲擺擺手。

“你下去再買一份早飯，要水晶蝦餃，雞汁湯包和海鮮粥。”顧淩恒見兩人聊得開心，眉頭微皺，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觊觎的不爽。

于是直接打斷他們的對話。

“我這就去買。”

“吃完飯再去附近的商場買套衣服鞋子。”

“你穿多大號的？”

沈景雲報了一串數字。

小助理點點頭表示記下來，又問了一下款式，這才離開。

“哎呀！”沈景雲一拍腦袋。

“怎麽了？”顧淩恒關切地問道。

“我身份證還在哥哥那裏！”沈景雲伸手，“我給哥哥打個電話讓他把身份證送過來。”

手機對普通人來說都很**，于顧淩恒這種藝人更加重要，裏面有很多重要信息。

但沈景雲一伸手，他都沒有猶豫，直接把手機遞過去。

沈景雲也沒覺得哪裏不對，接過來之後撥通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

結果沒接通。

于是，他撥了第二遍，第三遍。

第四遍才被接起來。

“顧淩恒！現在才七點半，你最好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打擾我睡覺，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暴躁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沈景雲很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将手機拿遠，沈墨離吼完才重新放到耳邊。

“哥，是我。”

“景雲？！”沈墨離起床氣去了大半，“你找我有事？”

“哥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證寄過來？”沈景雲開門見山。

“身份證？你要身份證幹嘛？”沈墨離疑惑。

“我昨天不小心變成人形，鏟屎官現在知道我是貓妖了，以後不用藏着掖着，可以跟他一起出去玩。”沈景雲語氣歡快。

“什麽？！他知道你是貓妖？！”沈墨離吓得差點飛起來，“他沒對你做什麽吧？你告訴我地址，我這就去找你！”

“不用啦，哥你把身份證寄過來就行，不用特意過來。”沈景雲攔他。

沈墨離還是不放心，擔心顧淩恒把自家弟弟怎麽樣，問清地址後二話不說訂票過來。

“啊哦——”沈景雲将手機還給顧淩恒，圓滾滾的貓兒瞳裏面滿是無辜，“我哥說他要過來。”

“嗯。”顧淩恒應了一聲，沒太在意，“先吃早飯。”

“好嘞！”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哥哥什麽的，吃完飯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好友沈墨離正在提刀趕來的路上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