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果是我媽,我今天肯定挨打了。
我要永遠跟外公外婆在一起,我還要保護翠翠。
——《盟主日記》
一群狗圍在林翡身邊,黑的白的黃的花的,長毛的短毛的卷毛的沒毛的,嘤嘤嗚嗚叫喚,非常着急她的安危。
林翡弄了點口水在手掌傷口處消毒,李瞅啥也想來舔一嘴,林翡高高把手舉起,“你的不行。”
外婆jsg說狗嘴啥都吃,有時候甚至吃屎,她每次摸狗外婆都要求必須洗手。
林翡第 一次聽說狗吃屎,她嚴厲警告過李瞅啥不準吃屎,可假若它偷偷吃,她也毫無辦法。
彈弓撿回來,林翡拍拍屁股起身,去找柳葉兒。
一幫狗把林翡護送至河邊小賣鋪,柳爺爺坐在鋪子裏,古鎮衛生所的張護士正在給他量血壓,柳爺爺“呦”一聲,“秧秧成狗老大了。”
張護士說:“保持呼吸平穩。”
小孩事小孩自己解決,林翡沒打算告狀,喊了聲“爺爺好”,遣散野狗幫徑直上樓。
柳葉兒翻出來碘伏給她清理傷處,破口不深,用創可貼倒捂着,不容易好,柳葉兒“呼呼”吹了兩口小風,“等傷口自己晾幹,注意別摁在床上。”
林翡鼓着臉,“我要報仇!”
柳葉兒不支持她與人産生正面沖突,顧慮很多,說摔跤了怎麽辦?受傷了怎麽辦?要麽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學校裏那些欺負人的大孩子柳葉兒見過不少,學校哪年不出點事故,她不想讓沖突升級,秧秧好嬌貴,細皮嫩肉的,蚊子叮個包老也好不了,天天都得抹藥。
“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不該帶你去坐船,也不該帶你去打茶壺。”柳葉兒又給她呼呼手,“還疼不疼?”
林翡扯着脖子喊:“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柳葉兒握住她沒受傷的那只手,摳開手心輕輕地打在臉上,好聲好氣哄,“要不你罰我,我給你欺負回來。”
怎麽能這樣,林翡猛地把手抽回去,“我不!”
柳葉兒試圖跟她講道理,“你這次去找他麻煩,下次你落單,萬一他又欺負你怎麽辦?把你推河裏呢,用石頭砸你呢,或是找來別的大孩子把你堵在弄堂裏。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更怕你受傷。”
這樣一個嬌嬌的小人,柳葉兒好為她擔心,她年紀還小,脾氣又炸,出點什麽事可該怎麽辦。
柳葉兒發愁啊,最後想到一個好主意,“以後你要來找我,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去你家接你。你要實在氣不過,下午我帶你悄悄去堵他,我幫你罵他,讓他有什麽事沖我來。”
林翡坐在書桌前,看着窗外一朵一朵飄過去的白雲,不出聲。
翠翠脾氣太軟了,林翡不怪她,只覺得自己肩上擔子更重,外婆說翠翠從小就沒了爹媽,現在好不容易交到朋友,讓她好好跟翠翠玩。
林翡說:“我想吃小辣狗,還有無花果。”
柳葉兒立即起身,“等着,我下去拿。”
結果等她拿了零食上來,林翡不見了。
這一招叫聲東擊西,林翡從電視裏學來的,古鎮的路她都摸熟了,出門鑽進弄堂,七拐八拐就到地方。
偷襲不過瘾,也不符合她武林盟主的身份,林翡師出有名,還沒到小碼頭地界就扯脖嚷嚷開,“姓柳的給我出來,有本事別跑!”
河邊樹下石凳上納涼的老少爺們不少,林翡舉起手,把塗了藥的傷口亮給他們看,“姓柳的兒子在河邊推我,你們看看,給我弄的。”
真有個婆婆接了她手去看,旁邊人說:“幸虧你跑得快,再晚些都痊愈了。”
林翡瞪他,“推的不是你?”
有人說:“蔣寒更家這小娘魚不好惹,以後要成白水鎮一霸。”
又有人說:“柳琪元那慫小子還敢推人,長本事了。”
林翡懶得跟他們閑扯淡,到小碼頭看見柳岸在躺椅上歇着,走過去站他面前,“讓你兒子出來。”
柳岸擡眼瞅她,“又是你。”說完閉上眼,不想搭理。
林翡把嘴湊他耳朵邊大聲喊:“叫你兒子出來!”
“要死了!”柳岸捂着耳朵,“你吼個屁啊!”
林翡就吼,“叫你兒子出來!出來!”
柳岸揮手驅趕,“去去去。”
林翡不知道他家在哪戶,不能去家裏抓人,就在一邊守着,看見他搖椅旁的小桌上換了一只陶瓷的小茶壺,擡手就給他摔了。
柳岸一驚,柳琪元這時候沖出來,“爸爸,上次就是她打了你的茶壺,我在河邊看見她打彈弓了!”
作案工具就在林翡腰上挂着,她成天背着她的小包和彈弓四處跑。
柳岸坐起,一只手揪着林翡後衣領就把她提起來,要帶她回家找大人理論,林翡四爪騰空胡亂刨,“放開我!放開我!”
他上次挨了柳爺爺的揍,也學會了,不打她也不罵她,就帶着她告家長。
林翡像被提了後脖頸的小貓,不住地哈氣威脅,還放狠話,柳岸不理,一路提溜着到了街邊的老別墅,柳琪元也在後頭跟着。
到家,柳岸把她放下地,林翡掙脫開朝他踹了一腳跑回屋,外公出來,聽見柳岸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說“好好好”,然後請他在院子裏的石桌邊坐下,又叫張阿姨,“給客人泡茶。”
柳岸細數林翡數條罪狀,“先前踩了我好幾腳,還咬了我,後來用彈弓打了我的紫砂茶壺,今天又摔了我一個新的,太野了,太野了,必須得好好管教。”
林翡躲在客廳的茶幾下面,茶幾布包着腦袋只露出一雙眼,聽到這裏忍不住大聲喊:“柳琪元在河邊推我!我的手都破了!”
柳琪元不甘示弱,“是你先打壞我爸爸茶壺!”
外婆從樓上下來,先去看林翡的手,見傷不重,走出來站門廊邊上,“那就先從紫砂茶壺說起。”
外婆聽柳爺爺說那茶壺是翠翠爸爸遺物,對于兇手她心裏多少有點眉目,朝他們走過去,站石桌邊上,客客氣氣的,“大侄子,咱們來梳理梳理。”
柳岸點頭,“您說。”
外婆說:“先前那事兒已經過了,你爸也教訓過你,咱們就揭過不談。今天林翡摔了你的茶壺,原因是柳琪元在河邊推她,而柳琪元之所以推她,是因為她先用彈弓打了你的紫砂壺,對不對?”
柳岸說:“對,是這麽回事,還是您老人家講理。”
“那就好辦了。”外婆問:“你親眼看見她打了你的紫砂壺嗎?”
柳岸沉默。
他沒看見,但還是堅持,“就是她,她有彈弓,肯定是用彈弓打的。”
外婆不理,“你就說看沒看見。”
外公:“肯定沒有,不然你早就帶着她來家裏要說法了,是吧?”
外婆:“既然沒有,你憑什麽覺得是林翡打了你的紫砂壺。”
柳岸看着這老兩口。
外婆手指頭敲着桌沿,“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你得拿住她。”
外公一拍大腿,“就是,你得拿住她呀!”
外婆:“你沒有拿住她,萬一不是她呢,這不是冤枉好人嗎?”
外公搖頭,“可不能冤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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