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幽冥閣03

藺滄鳴這話裏有幾分誠意,霁涯也沒抱太大希望,只要讓他加入幽冥閣,還愁沒出頭之日嗎。

霁涯斜眼瞥了下地上倒着的向逍,商量道:“在下還有一事懇求。”

“說。”藺滄鳴大方道。

“這位仁兄是帶我入山的向導,他傷勢嚴重,現在天色已晚,我想先将他送回家去安頓好。”霁涯皺眉有些擔憂地看着向逍。

藺滄鳴眯了眯眼:“我以為從他劍傷上看,你更想直接把他安進棺材。”

霁涯面不改色地愧疚嘆氣:“都是誤傷,我被泣血鵑擾亂心神這才胡亂出手,實在慚愧,所以更該保證他的安全。”

藺滄鳴沒什麽心思繼續追問,他無趣地揮揮手:“去吧。”

“多謝,那泣血鵑便先交于藺大人。”霁涯擡手把包袱遞給他。

藺滄鳴的手指探向包裏,像是在确定裏面有沒有鳥,然後又收了回來,拎過包袱,對霁涯笑道:“我只在雁橋鎮等你一晚。”

霁涯神色微動,瞄了眼自己袖口,又收回視線篤定道:“藺大人放心,我會盡快彙合。”

幽冥閣的精銳隊長等霁涯帶向逍離開後不解道:“此人身份疑點重重,主上真要放過他,還準許他拜入幽冥閣嗎?”

“不然主上之位你來坐,你說不準便不準,我唯命是從。”藺滄鳴輕聲回頭道。

隊長臉色一白,趕緊單膝跪下請罪:“是屬下多言,請主上見諒。”

“哎,趕快請起,我又沒生你的氣。”藺滄鳴虛扶一把,“我才回來多久,對幽冥閣諸多事務還不熟悉,仍要靠你等忠臣輔佐勸谏。”

“是,承蒙主上信任。”隊長額角淌下一滴冷汗,低着頭緩緩起身。

“這個也給你拿着吧,我沒戴放置靈寵的空間法寶。”藺滄鳴把包袱往前一伸。

隊長連忙擡手去接,藺滄鳴又轉了個圈拿了回來,搖搖頭道:“還是算了,閣主親自囑咐的東西,可要千萬小心才行。”

“當然,自當如此。”隊長勉強扯了扯嘴角,暗自吐了口憋屈的氣。

霁涯一路把向逍背下山,放倒在地,拿劍鞘拍了拍他的臉。

“再繼續裝,你就別想醒了。”

向逍眉梢一抖,怨憤地睜開眼,看霁涯的眼神多了幾分畏懼:“敢對幽冥閣墨煞堂的人放肆,你還真不知死活。”

他在霁涯和藺滄鳴交手時就醒了,一看對面陣仗,愣是沒敢出聲,幽冥閣要想滅個口就跟踩死只螞蟻那麽簡單,特別是專門執行機密任務的墨煞堂。

“我現在也是幽冥閣的人。”霁涯笑了笑,“那位主上是個明白人,不想跟你這種小角色計較罷,所以我勸你也別去自首招惹他們報複我,否則我出事你難活。”

向逍瞪着霁涯,雖然心有不甘,但想在南疆生存更要識時務。

“霁公子多心了,能結實幽冥閣高手我倍感榮幸。”向逍十分狗腿地變了臉,“您要的南疆戶籍,有門派挂靠的需要半個月,散修令牌我今晚就能給您。”

“聰明。”霁涯欣賞地扶他起來,“向兄,你我也算生死之交,貴府在何處,我這就送你回家,稍後我還要趕去幽冥閣堂口,他日再去叨擾。”

向逍咽下一口老血,只能帶霁涯回去,他心說真不要臉啊,他被這副真誠至極的眼神騙過一次,再也不想上當第二次,等打發走霁涯馬上跑路。

霁涯不在乎向逍怎麽想,把人送回雁橋鎮府邸,等向逍搬出個木箱打開,全是各個樣式的令牌,玉的銅的不知名的,一看就是老師傅了。

“雁橋鎮散修令牌,你自己用靈識烙上訊息就好,但也沒什麽特權。”向逍把一塊圓形玉牌遞給霁涯提醒道,又虛情假意地補充,“若是您以後需要挂哪個門派戶籍,随時來找我,我附近的三個州城都有人脈。”

“多謝。”霁涯翻了翻,令牌一面是雁橋鎮三字,一面印着标志性的清溪雁橋圖,他收起來把一瓶傷藥和一枚上品靈石放下,“向兄,交個朋友。”

向逍也回過味來,他中的就是麻藥,保持笑臉推辭了兩下道:“霁公子看得起我,那我就收了。”

“時間不早,我還要回幽冥閣,下次再見。”霁涯禮貌地抱拳,又有意無意的提了句幽冥閣。

向逍心說你麻溜滾吧,目送霁涯出去,拿起傷藥剛要扔,發現标簽上寫了幾個字。

“幽冥閣在看着你。”

向逍打了個激靈,默默放回了藥,沉沉嘆了口氣,不敢跑了。

霁涯走出向府,雁橋鎮深夜也不算太靜,阡陌縱橫的街道燈籠随風輕搖,他站在原地辨認了一下方向,心說幽冥閣不愧是第一反派組織,名號就是好用。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袋,拿出一枚墨玉指環。

指環當中的泣血鵑還在沉睡,霁涯把它戴到中指上,又有些費解。

藺滄鳴在山上并未帶走泣血鵑,而是用空間指環收起來,把鳥調包成了別的東西,又将指環放進他的袖子。

“藺瀛……”霁涯邊往堂口散步邊沉思藺滄鳴的目的,原著中閣主吸了口血就走火入魔了,他也懷疑過是幽冥閣出了叛徒,可惜後來劇情并未作出解釋。

藺滄鳴當着衆精銳的面說只給他一晚時間,有可能也是查到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就逼此人在這一晚動手,否則第二天他們直接回本門就再無機會。

“這麽一想。”霁涯忽然握拳砸了下掌心,“這上司的姓也太糟心了!”

藺滄鳴靠在幽冥閣分舵的正廳上首,默默壓下想打噴嚏的沖動,一條胳膊架在四仙桌上,以手托腮,面具冰冷沉寂,看起來像在小憩。

正廳挂着幽冥閣三個大字的匾額,門開着,并未點燈,月光鋪入像結了層霜。

包袱就簡單放在桌上,被藺滄鳴貼了張符,門外有道人影蹑手蹑腳停在窗邊,透過窗縫望了一眼,然後掐訣對自己施了個障眼法,身形原地消失。

藺滄鳴依舊閉着眼,包袱上的符紙微微動了一下,輕如風吹。

霁涯小心翼翼從房頂上探頭下來,焦急地掀起一片琉璃瓦,他眼中流轉着淺金的光,足以看透潛入之人的障眼法,但卻察覺不到任何屬于人的氣息。

眼看着那人就要把一瓶藥水滴上包袱,藺滄鳴還不動如山,霁涯終于忍不住了,擲出手中瓦片砸向桌面。

藺滄鳴面具上紅光一閃而逝,他愣了愣,随即轉向一個方位,一拍桌面發動禁锢陣法。

僞裝頓時被破,陣圖的光芒在地面閃動,那名黑衣蒙面人現出真身,雙足被制動彈不得,正是幽冥閣的精銳隊長。

藺滄鳴起身視線越過精銳隊長,盯着在門口倒挂金鈎的霁涯,嘴角抽了抽:“霁公子怎不進來呢?”

霁涯垂下來的發尾快挨到地上,他伸手撩起來,抱着自己的馬尾指指地板:“我現在進去,藺大人把我也抓起來怎麽辦。”

“怎麽會,我要感謝霁公子配合我緝兇。”藺滄鳴笑道。

霁涯翻身躍下,從容踏入正廳,走到藺滄鳴身前舉起自己的手:“不敢當,既然拜入幽冥閣,這是在下分內之事。”

藺滄鳴看了看眼前帶着指環的修長指節,沒動。

“藺大人是故意試探我,看我敢不敢帶着泣血鵑跑路。”霁涯挑了挑眉,“我若得意真走,只怕死狀凄慘,我回來證明我對幽冥閣足夠忠誠,而看穿你故意誘敵,關鍵時刻等我出手相助……也算是證明我的能力吧,藺大人不愧為幽冥閣高層,智計絕倫,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藺滄鳴:“……”啧。

藺滄鳴突然有點不爽,他其實沒想那麽多,霁涯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想看看這人到底會怎麽選,至于泣血鵑和閣主,他也不怎麽在乎。

“哼,溢美之詞暫放。”藺滄鳴從霁涯指上取下指環戴回給自己,反手一掌拍在精銳隊長背後。

霁涯清晰地聽見了骨頭崩碎的聲音,他用舌尖舔了下唇,心說真的有點猛。

“何人指使你在閣主所需之物上動手腳?”藺滄鳴冷聲質問。

隊長撲倒在地,卻神色平靜一言不發。

霁涯想了想,狐疑道:“我方才就覺得奇怪,他身上并無人氣,又不像被操縱的屍體……”

藺滄鳴也皺起眉,他在正廳上裝睡,倒不是故意等霁涯出手,實在是真沒發現這人潛入。

但這話他是決計不會承認的。

藺滄鳴擡腿一腳踏在精銳隊長背上,一掀鬥篷衣擺,霁涯這才瞥見他腿上綁了什麽東西。

“不說話,那就生不如死吧。”藺滄鳴一甩手中兵器,對着精銳隊長的胳膊砰砰來了兩下,地上頓時炸開一蓬血肉,地板被腐蝕燒灼的起泡,一陣白煙竄上半空。

霁涯張了張嘴,終于看清藺滄鳴手中的是什麽。

槍啊。

那是一把流線型的精巧火铳,一米多長,能從中折疊,整體是光澤內蘊的暗紅,又鑲嵌着金邊裝飾,比起武器更像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霁涯看了看自己中途買的普通佩劍,還有乾坤袋內所剩無幾的霁霞君遺産,深感時代變了,突然想哭。

“不對,你看看。”藺滄鳴打斷了霁涯的感慨,蹲下身去用指尖抹了一下血肉橫飛的地面,沾起一點黏糊糊的東西。

霁涯也蹲到他旁邊,學着蹭了蹭,虛心求教道:“哪裏不對?”

“這不是真的血。”藺滄鳴沉聲說,他自然地伸手從霁涯腰間抽走佩劍,直接刺進精銳隊長背後,向下一劃一轉。

霁涯眼皮跳了跳,随後也震驚地抽了口氣。

在傷口和斷骨之下,并沒有尋常的內髒,而是無數機關齒輪和精密運轉的鏈條。

藺滄鳴意外道:“是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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