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舊聞
車行駛在新修的道上,何天遞了包薯片給鐘冉:“我就和你說嘛,女孩子一個人坐車可不安全了,你來找我們才是明智的。”
鐘冉不好意思地笑笑:“對啊,這最近山裏下着雨,确實讓人感覺不安。”
她眼睛又轉了幾轉:“你們有沒有定旅店啊?”
何天點頭:“當然定了,你沒定嗎?”
鐘冉略顯害羞地摸摸頭:“我第一次出遠門,不知道訂什麽樣的比較好,要不就和你們訂一間吧。”
何天拍了拍胸脯:“沒事,包在我身上!”
雨漸漸下大了,司機師傅把窗給搖上,呼呼的冷風被隔絕在窗外。
司機師傅姓張,本地人。近些年因為地震來看遺址的人很多,去坪南溝的也偶爾有人會在此處轉一轉,當地人因此練了一口不标準但流暢的普通話。
張師傅看這一群朝氣蓬勃的學生,也變得健談起來:“娃子們要來錦程做啥子撒?裏頭其實沒啥子風景滴。”
何天話唠,立刻湊了上去:“陪同學來的,她是錦程本地人,來這邊看完就去坪南溝看看。”
張師傅就着車內後視鏡瞟了一眼後座:“那次事情出來後,蠻多娃子都搬走了,這娃子也是的吧。”
陳靈靈猶豫着點頭:“對啊。”
張師傅驚訝地瞟過後視鏡:“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那個黃色外套的小妹子。那小妹子看着眼熟,有點像我以前認識的熟人,唉,可惜那個熟人……不提也罷。”
衆人看了眼鐘冉,鐘冉尴尬笑道:“我也是四川人,我盛都的,不是錦程的。”
張師傅看着後視鏡裏不停倒退的車輛:“前些年的舊國道被震豁開了縫,現在新修的道比以前還順暢。娃子們去鎮裏頭看,不看平浪中學之類的地方的話,都不曉得有地震這麽個事。”
何天好奇問到:“平浪中學現在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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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舜瞥向陳靈靈,裝模作樣地咳了聲,岔開話題:“我們初來乍到,靈靈也很久沒回來,不知道來這裏有什麽當地的講究和特色麽?”
張師傅“呔”一聲:“那就說這個平浪中學,你們去參觀遺址的話,記得把臉頰塗紅撒。”
何天莫名其妙:“為啥?”
張師傅打開雨刷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那中學下面還埋着人,不吉利,好多人去那,生病出事的都有。”
何天有點為難。他做什麽都膽子大,卻怕鬼,聽張師傅這麽一說,原本活躍的他頓時噤聲。
衛舜感覺氣氛不對,随口反駁到:“話也不用這麽講,天災降下來的的東西,哪來吉利不吉利的?要是不吉利,那整個錦程的人早就走光了。”
陳靈靈也鼓起勇氣附和:“我就是平浪的,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是那些去世的老師同學我多多少少都認識,都是好人。您這都是迷信。”
張師傅似乎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駁斥,他咧嘴一笑,露出長期抽煙發黃的牙:“你們這些娃娃,都是讀了幾年書,我這半吊子的學問,比不上。
但是啊,人要是死了,他就不是原來的他了,一個陌生的東西,你怎麽能說好還是壞?我這些年在道上開車,走過許多夜路,見到聽到的,我雖然解釋不了,但也是親眼見的。”
這詭異的論調帶衆人陷入了新一輪沉默。衛舜從沒聽過這種理論,一時也找不到理由把大家從害怕中拉出。
這時,後排一言不發的鐘冉發問了:“那…您見到了什麽?”
沒有人駁回鐘冉的問題,大抵都對這種話題害怕又好奇。
‘‘問我見到過什麽?’’張師傅手中打着轉,慢慢陷入了回憶,‘‘等會你們能看到路邊有個213國道遺址,就在那裏,我遇到過一件事。”
那個時候啊,國道被這天災給豁了縫,橋也斷了。
我們鎮上啊,以前就這條道上進出的,當時臨時給劈了條道,忒不好走,但是這鎮上的人需要物資啊。
我們家在邊邊兒上,房子破壞了,但我和我婆娘沒啥子事兒,我就和着好些兵啊,搞志願的小年輕的啊一起去運點用品。
大概是地震後第八天吧。那個時候基本放棄搜尋了,其實早就懈怠了。
你看這人吧,困在那角角裏,能活幾天?所以當時放棄搜尋的時候,蠻多搜尋的兵們還有活着的人都哭。
啊…你們是沒見過,特別可憐的,多少條命哦,死了連個屍體都不能挖。啊你們問為啥子噢?怕塌啊,塌了還得賠命,所以只能放棄了。
我當時大概晚上八.九點吧,連着幾天下雨呢,大家都說老天爺爺也難過着。
我婆娘坐我旁邊聽着車裏的廣播。我記得好像是搞得啥子新聞,你們也曉得,當時錦程這事哪哪都在報,今天死了多少多少,救了多少多少,哪個領導來了,每天都播。
我就和我婆娘開玩笑。我說:‘你看,我們也幹些苦哈哈兒滴活,還不收啥子費用,咋的不見別個也表彰表彰。’
當時下個雨蠻大,車道打滑的,我婆娘就說:‘哈娃兒呦,你看點路,莫瞎搞。’
說的好巧不巧的,車燈剛好晃過一個人。一個男的,像突然出現的,那車前車燈往那一打,我看得蠻清楚,一個認識的。就我剛剛和那個女娃兒說的那個熟人。
其實也不算特別熟,咱鎮上也不大,他開店的,我給他送過貨。我聽朋友說,當時他姑娘好像剛挖出來給送醫院了。他姑娘也是命大。
我可喚得一背的汗,立刻打了方向盤,車一停,我和我婆娘趕緊下來看。
這一看,嘿!居然什麽都沒有!當時還膽子大,兩個人在周圍轉了轉,後來冷得不行又回了車裏。
連着好多天,我走夜路總是抓瞌睡,再精神都會在那條路上抓瞌睡,好幾次差點翻車,喚得我不敢開了。
過幾天我婆娘和我說那男的,沒挖出來,早就死了。除了咱,好幾個人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各種樣子的。
我們一合計,壞了,八成碰到回煞的了。你們也曉得,不是有個頭七的說法嗎,咱山壩壩裏本來就陰,遇這麽個大災的,自然是會有不幹淨的。
你們還別不信,這祖宗的書裏都講了,敬鬼神遠之,無論信不信它的存在,心懷敬畏總沒錯的。
幾個月後,我們去普照寺幫忙…普照寺你們曉得不?就那個都江堰的,當時損失也蠻慘的一個。
在那邊遇到了個老頭,破破爛爛的穿着,說要飯的也不像,左手拿着個什麽書,右手拿着根筷子,篩邊打晃地東哈西一哈的。
我看不下眼,心想不會是受災的人吧?于是給了個小子兒,那老頭卻攔住我,開腔問最近遇到啥子事兒不?
我一聽就曉得這人啊,看着神神叨叨,卻不一定是普通人。不是說叫什麽,人不貌什麽相的嘛?我就和他說了這事。
他就和我說,這大災之後啊,會有很多沒辦法安葬的。古人說入土為安,那還得有法子安啊。雖然現在有火葬了,那也是死人心裏普遍接受了,你讓他橫屍在破爛堆下,算啥子呢?
所以啊,頭七他們化成魂,看不見自己屍體,就找啊找啊,我撞上的八成就是這樣的。找不到,第七天就游成鬼了。鬼啊,就不會呆在屍體附近了,他們會去各個地方。
我聽着玄乎,問他那麽多鬼,有啥子辦法哦?他和我講,會有辦法的,這事有人解決的,讓我不用擔心。
我問他,哪本書說的?我家有個外地讀書的仔仔,沒聽他說過。
他卻說,這書都是人寫的,有些事兒,寫書的不會去寫。民間多少傳聞,真真假假,總也有真的。
他還說你要是怕夜路,往座位下放把刀就完了。說完他就走了。
我想也是,不然這麽多年大災大難的,死了不知多少人,那得多少鬼啊,肯定有人收拾。後來我聽他的,往墊子下放了刀,诶!果然沒啥子事兒了!你說玄不玄?
車上的人聽得都很認真,倒是提問的鐘冉有點魂不守舍地望向遠山。
張師傅突然指着窗外說:‘‘吶你們看,就那,看到了嗎?’’
衆人聞言向窗外看去,果然望見一座斷裂的水上大橋,橋身一半依然矗立,另一半卻直直紮進江裏。
岷江水依舊急切而不知疲倦地奔向自己的終點,它早已不記得五年零兩個月前,那個讓大地悲鳴的時刻。
快要到鎮口,遠遠地便見山頂豎了塊石頭,石面用朱筆刷上了[錦程鎮]三個大字。
車駛入小鎮,人聲鼎沸的街市上,早已辨認不出遺留的痕跡。
張師傅把車停在旅店附近,指了指旁邊說:‘‘對面就是超市和藥店,你們有啥子要買的可以去裏頭。你們把行李搬下來吧,我把車鎖了好去買點東西,下午還要跑幾趟呢。’’
鐘冉下車打量周圍建築,仿古的牌匾刻着旅店的名字。張師傅幫其他人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從後備箱搬出後,徑自去了對面超市。
何天湊到鐘冉跟前:‘‘我等會幫你問問我們那還有沒有空的房間?’’
一旁的衛舜插話了:‘‘等你問,房間有也早沒了。你們去拍照的時候我打電話問過了,老板說沒了,但是能拼一張床出來,在陽臺上,不介意的話能睡人,也不吵。我搜了一下,現在旅游高峰,性價比高的基本預訂滿了,如果要住,其它比較貴的還有,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
衛舜原以為鐘冉會拒絕,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沒事,我的預算不是很多,既然有地方住就可以了,多謝,’’
何天的高興溢于言表:“那行,咱一塊辦入住吧!”
鐘冉微笑說:‘‘你們先去吧,我也去超市買點日用品。’’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馬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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