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問屍
鐘冉頗為震驚:“你是說…東子和你兒子當年的死, 有聯系, 更或者, 他是主謀從犯之一?”
蔣爺靜默片刻後,點頭。
鐘冉揚起下巴:“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蔣爺語氣鄭重, “我找你不是沒原因的。東子死了,只有從他那兒敲線索最快, 而你, 是最适合的人選。”
他弓腰湊近茶幾:“還有衛舜, 你難道不想幫他脫離是非嗎?”
鐘冉扯了扯嘴角,半晌才說:“衛舜他原本就想幫你的, 只是他不說罷了。”
蔣爺沉默地與她對視,聽她說:“衛舜他沒那麽傻,明知道你和他對立,還要跑來拉則溝辦事。想必他也因為當年晚了一步而愧疚,所以才一直尋機入溝裏, 搜集你兒子的線索。”
蔣爺塌下肩膀,狀似輕松地靠回椅背:“所以呢?”
“所以, 這項交易本就不存在。是我, 單方面去幫你,而不是你, 來做交易。”
鐘冉神情堅定咬字清晰, 蔣爺輕笑一聲,“你才是真正的生意人。”
鐘冉不置可否:“讓我幫你可以,但請蔣爺明白, 事成之後,是你欠了我們人情。無論日後衛舜遇到什麽,你都要償還這個人情。”
氛圍忽然陷入寂靜,蔣爺默不作聲地盯她許久,終于颔首:“好,那麽作為報酬之一…”
他從塑封袋抽出錄像帶,拿起茶幾的打火機。
啪嗒。
打火機蹿起一簇火苗,無聲地将一切吞噬殆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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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冉剛從書房出來,便看見被一群人圍着不讓接近的衛舜。
衛舜正倚在窗邊,他比多數人都高了半個頭,聽到走廊的動靜伸長脖子探來,見鐘冉毫發無損,他這才松了口氣:“事情解決了?”
随之而出的蔣爺擡手示意,手下人立刻散開。衛舜快步上前,“他沒為難你吧?”
鐘冉沒搭話,只微笑應答。
衛舜見她藏事的模樣,心裏有些沒底,擡頭見蔣爺也一臉高深莫測,頓時感覺不對。
鐘冉猜他已經把事情想到了最壞的地步,安慰性拍拍手臂:“沒事啦,蔣爺只是和我談筆生意,作為交換,他欠了我人情。”
說着她便跟往蔣爺身後,衛舜問她:“那你現在幹嘛去?”
“去找人查查線索。”
“誰?”
“東子。”
***
陶勇将密碼門關好,走到衛舜身旁:“那丫頭難道是法醫出身?可法醫驗屍都不要燈嗎?”
衛舜只繃緊唇角盯着玻璃窗。窗內沒有亮燈,走廊燈光襯得裏頭越發昏暗,連人影都無法辨清。
而暗房中,鐘冉正站在放東子屍首的床前。
陶勇自覺沒趣,讪讪退回蔣爺身側,蔣爺卻說:“你們都出去,這裏暫時只留我和衛舜。”
陶勇點點頭,順從地帶其他人出了外屋。
蔣爺與衛舜并立:“你覺得她靠譜嗎?”
衛舜斜睨向他:“你要是覺得她不靠譜,就趕緊放棄這個念頭。”
蔣爺拍拍衛舜肩膀:“年輕人別這麽急躁,我知道她對你意義重大,放心吧,我看這丫頭挺能權衡利弊的,不太可能為別人貢獻自己。”
衛舜一言不發,回想起進入之前鐘冉說過的話。
——“你不用擔心,這場交易是我占了便宜,東子看來和李廣生的事情還有莫大關聯。雖然李廣生算安全回來了,可并不意味着這事情就真結束了。即使他不求我幫忙,我也會弄清楚真相,順便……”
——“順便什麽?”
——“順便幫你攢個人情。”
他深吸一口氣,緊緊盯着模糊不清的房內。
誰稀罕這破人情了,她想還人情給他才是真的,逮着點機會就想人情兩清,臭脾氣一點沒變。
正心煩意亂着,衛舜眼見屋裏倏忽起了一縷白煙。
他的煩躁頓消,轉而是不可抑制的緊張。
白煙一束接一束拍向窗戶,像有生命的菌絲黏上窗框,生長蔓延,然後又慢慢消失。
喀嗒……
屋內一陣突兀響動,衛舜連忙怼上玻璃窗,本能地擦擦窗框白霧,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後,他停下手中動作,屏息以待。
白霧自中心開始漸漸散開,衛舜的視野終于清晰,可他并沒能緩解緊張情緒,而是倒吸了口涼氣──
鐘冉背對着窗戶,右側手臂擡起。
白中發青的手臂盡頭,一只腐爛的手掌與她相連。
滿臉黑紅色瘀斑的東子,此時竟緩緩坐了起來,一雙瞳孔散大的雙眼,黑洞洞地與窗外對視!
***
鐘冉睜開眼睛。
天地昏暗,周遭死氣沉沉,腳底如一面延伸至天邊的墨色水鏡,倒映出她蒼白的臉頰。
鐘冉蹲下,手掌與水鏡中的相合。
忽然,腳底莫名泛起水波,一圈圈擴向遠處消失。
水面手掌并無變化,甚至連半點蕩漾也無。
鐘冉指尖微動想要抽離,就在同時,倒映的手掌破出水面,扣住鐘冉張開的五指!
那只手破潰流膿,指甲長且發紫,死死鉗制着她,鐘冉猝不及防,被那只手用力拉入了水鏡!
一切發生在眨眼瞬間,再度看清時,鐘冉像回到了現實。
但不是如今的現實,是過去的現實,藏在東子腦中的記憶。記憶的畫面悄無聲息,只能走馬燈般一幀接一幀閃過。
她好像被拉進某個簡陋的房間,房間狹小.逼仄,東子背對着她坐在桌旁,手裏正握着手機,嘴唇張張合合,卻聽不到說了些什麽。
她走到東子跟前,東子對她視若無睹,仍自顧講着電話,面部一直保持微笑。
筆尖在白紙上滑動,留下深淺不一的墨痕:
2004082116
8萬…劃掉…10萬。
東子落筆,唇角龇出貪婪笑容。
鐘冉雖不懂上頭那行數字意味着什麽,但下面很有可能是交易價格,且是關于李廣生或者超超的。
正觀察時,房門突然被拉開,一個略顯稚嫩的男人推門而入,鐘冉驚訝地張嘴。
衛舜?是……多年前的衛舜?
他的長相沒怎麽變,只兩頰還帶着嬰兒肥,不像現在颌線分明。他頭發修得很長,還染了色,只是沒有補染,呈一種掉色的枯黃。
鐘冉驀然發笑。
要是衛舜知道自己看過他的荒唐時期,肯定羞憤欲死。
衛舜沖東子說了幾句話,但因各自為他人手下,彼此只充當傳話筒,所以沒怎麽交流,衛舜就退回了門口。
鐘冉下意識擡手,卻在指尖伸到眼前的瞬間,空氣似水般波動,很快便切了畫面。
周遭景色一轉,她看見身穿灰色棉襖男孩,正舔着根棒棒糖。那件衣服,正是那日她從土裏掘出的衣服。
鐘冉的意識越發清醒集中。
這是……超超?
超超一臉天真地擡頭,面前有個胖男人俯身摸摸他的頭,似乎交代了什麽。
既然這部分記憶存在,那麽……鐘冉環顧四周,果然見到杵在旁邊的東子。
胖男人與東子一同進了麻将室,小而簡陋的休憩室只剩超超一人。
超超探長脖子四處張望,頰邊還鼓着甜絲絲的糖。他走到窗邊百無聊賴地往外看,肉乎乎的小腿在半空劃來劃去。
鐘冉猛然意識到,若這部分也在,那麽……
她心如鼓擂,視線在小房中飄來飄去,很快便發現微開的門縫,以及──門縫外那只滴溜轉動的眼睛!
鐘冉僵直身子望着門縫,突然門縫加大,東子走了進來:“哥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
畫面最後,東子用紗布死死捂住超超的口鼻,超超雙腿徒勞掙紮一番,很快便沒了意識。
目睹一切的鐘冉心跳急快,指甲慢慢陷入手心。
超超被迷.暈後送進樓下石老板車中,東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麻将場,直到衛舜和蔣爺陸續尋找,他才随胖子離開此處。
蔣爺發瘋似的大面積封.鎖,可正是這着急尋找的心态,讓石老板和東子不得不趕緊開車,試圖将超超送出沣木。
意料之中,他們在拉則溝附近遇見了蔣爺手下。
為了不暴露自己,東子與昏迷的超超窩在面包車後座,石老板用貨物将他們掩蓋。
蔣爺的轎車從旁駛過,東子心頭大驚,手中不覺用力,而超超卻在此時吃痛醒來。
超超張嘴就要哭喊,東子環視四周沒找到趁手工具,慌亂之下,他竟掐上了超超的脖子!
超超的喉管被人拼命壓制,哭喊聲被迫咽入喉底,而同時被掐住的,還有維持生命的氣道。
逐漸模糊的視野中,蔣爺的黑色轎車離開、消失。
東子已經被緊張的氛圍掐斷了理智。他瘋狂地加大手中力氣,無論脖頸多麽脆弱,反抗多麽無力,換來的只有更猛烈的擠壓。
待石老板吼出聲來,東子才慌忙松手,而此時的超超,早已沒了生命體征。
***
東子将超超就地掩埋,跪在堆平的土地一言不發。
石老板煩躁地踢向道旁沙棘樹,嘴裏咒罵着東子的沖動,為自己出力又拿不到錢憤恨不已。
沙棘樹的落葉簌簌打着旋兒,撲入地面。
一茬又一茬的落葉在地面腐爛、掩蓋。地底的屍體也逐漸蛻成白骨,靜靜埋了九年。
這日,拉則溝下了場大雪。
鐘冉視角轉移,似被拉進一輛開着暖氣的貨車。
貨車駕駛座上,九年沒有路過此地的東子,正沉默地打着方向盤,眼睛不時朝路邊瞟去。
車燈探上『枯樹灘』幾個大字,東子心神一震,車輪猛然轉了個彎兒。
副駕的王笙心有餘悸地責怪他,東子悶頭受着她的責怪,重新發動貨車。
王笙抓着車門扶手,伸手調整廣播。原本放着夜間歌聲的廣播,突然嗞嗞作響,似乎遇到了什麽幹擾。
王笙皺眉抱怨幾句,執着地去擰旋鈕。
嗞──
電流聲越來越刺耳,王笙捂着耳朵擡頭,猛然瞥見一個灰衣人影,下意識縮起脖子!
哐當!!
方向盤被大幅轉動,車身失控般甩尾旋轉,王笙攥緊扶手抟着身子,身體各處撞上車門。
哐當哐當!!
她的後腦撞到堅硬玻璃,剎那失了神智。
東子也在一片混亂中撞得鮮血淋漓,待貨車側翻歸于沉寂,他才悠悠醒轉。
腿被壓得無法動彈,血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灰衣人影逐漸接近、蹲地。
是……超超?!
超超臉部呈病态的绛紫,脖頸青筋分明,口鼻還留有帶血的分泌物。
那是他死時的模樣!
求生欲使東子奮力掙紮,想拔出被卡的腿,卻只是徒勞。
他瘋狂嚷叫着王笙,見王笙沒有動靜,終于哭喊求饒起來。
超超面無表情地望着涕泗橫流的東子,随後揚手!
東子被隔空掐住氣道,雙手發瘋般抓向脖頸,留下一道道血痕。臉部脈管漸顯,将慘白的面容染成瀕死的紫紅。
掙紮許久後,東子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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