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背叛者何人

殷加行抓起魚初月的手,放到唇邊。

魚初月剛剛經歷了一場惡鬥,此刻根本回不過神來。

崔敗寒眸微眯,正要動作,目光忽然一頓,落在了魚初月的手背上。

只見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膚上,不知何時漫起了一整片赤紅的潰斑。

刺破毒囊的時候,沾到蠍毒了。

殷加行動作利索,将一小簇嚼爛的草藥吐在了魚初月受傷之處,然後用拇指重重抹開。他的力氣很大,魚初月覺得手背都快被他搓掉了一層皮。

火辣的痛覺彌漫開時,絲絲沁入骨髓的涼意也随之滲開,草藥塗過之處,赤紅一片的皮膚很快就開始消腫了。

殷加行冷冷一笑:“就知道你沒本事全身而退,早預備着給你解毒。”

“謝謝……”魚初月看着賣力動作的殷加行,半晌,補了一句,“你懂的真多。”

殷加行一頓,松開了她的手,道,“可以洗掉了。”

他眯起長長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瞥她一下,補充道:“趕緊洗,有我口水,髒。”

魚初月:“……”

他這麽一說,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我沒嫌棄。”她道,“我們村裏孩子不太講究這些,從前傷了,家中的狗子還老愛舔我傷口呢,打也打不走。”

殷加行:“……你把我當狗?”

“沒有沒有。”魚初月道,“我的狗已經死了,被人害死的。整個山村,只有我的狗當場給自己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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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殷加行很不屑地冷笑道,“世道便是這樣,弱肉強食。弱,就是原罪,就是該死,不存在什麽誰害了誰。別以為藏起來茍活就能平安到死!”

魚初月微微皺眉,不認同地看向他:“可他們從來沒有招誰惹誰,原不該有那場禍事。”

殷加行勾起了唇角:“天行城也不曾招惹沙妖重千尺,你說我該怪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懂不懂?別抱那些天真的幻想,弱者,死了是活該,沒人同情的!”

“算了,反正我的仇家已經死了。”魚初月輕輕吐了口氣。

她隐隐約約感覺到,殷加行輕慢不屑的态度以及他說出的話,很輕易就擊中了她的心防,引出些戾氣。

她回頭去看崔敗,見他微眯着眼,平平靜靜地打量殷加行,唇角勾起一點,似笑非笑,像是鬥雞即将呲毛撲向對手之前的預備姿态。

殷加行從腰間摘下一只水囊,遞給魚初月。

“洗洗吧,否則有人忍不住想割我舌頭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魚初月一邊沖刷傷處,一邊正色解釋:“大師兄不是這樣的人。”

殷加行冷嗤一聲:“你不懂男人。”

“是。”崔敗扯起唇角,淡淡一笑,“我是這樣的人,所以,離她遠些。”

殷加行嘴角抽了下,從魚初月手中奪過水囊,帶頭走向一旁。

“放心吧!”他幹脆利落地冷笑道,“我瞎了眼,失了身,和你這種仙人,沒得比。沒必要纡尊降貴吃我的醋,真沒必要!我有什麽,不過一張好面皮罷了,在這世道,臉,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他語聲嘲諷,背影說不出地落寞。

剛走出兩步,他忽然定住,極慢極慢地豎起一只手,示意身後的魚初月和崔敗不要動。

魚初月擡頭一看,只見殷加行的脊背已整個僵硬了,指尖微有一點顫。

她把視線從他頭頂掠出去,看清眼前之物,不禁輕輕地吸了一口涼氣,一時之間險些吓得魇住。

只見面前悄無聲息地移來了一座遮天蔽日的暗綠色山巒,一滴牛犢大小的晶亮涎液自半空墜下,‘啪’一聲爆在了殷加行前方,腥風撲面,光被徹底遮擋。

這是一只體型驚人的巨蛇妖。

“跑——”殷加行回轉身,獨眼中瞳仁縮成了針尖大小,拖着半瘸不瘸的腿,踉跄沖向魚初月與崔敗的方向。

他擺明了一個意思——先跑過這兩個再說。

便見那暗綠的‘山巒’睜開了一只帶着豎瞳的蛇眼,巨口上下一撕,側着頭,如泰山摧頂一般,斜斜地銜下來,帶起了暗沉的音爆之聲。

腥風如海嘯一般,當頭罩下!

無處可逃!

崔敗眸光冷凝。

就在那蛇口掃到面前之時,虛空之中忽然蕩起一整面波紋。

毫無防備的蛇妖一口栽了上去,像是撞在透明卻堅硬至極的冰面上一般,蛇口、蛇舌‘啪’一下就扁在了半空。

“這是……”魚初月愣愣地望着面前看不見的虛空屏障。

下一刻,那虛空波紋如網一般,兜住巨型妖蛇,頃刻便把它絞成了一地碎肉。

“诶?剛才誰說的那句話,我可就不同意了。”半空傳來一道神念,覆住大半綠洲,“誰說臉不是好東西,要不是你生得好看,我還懶得救你!”

魚初月心頭一喜:“是長生子聖人!他來接我們了!”

眼前的景象像是烈日下蒸騰扭曲的空氣一般,輕微地晃了晃。

白發青年大步踏出來,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定在了殷加行身上:“呵,果真是好面皮。”

長生子踏前一步,毫無禮貌地摘下殷加行蒙眼的黑布,用兩根手指撥開他的眼皮,湊近看了看。

“啧,真狠啊。這個沒得治了。”

他把黑布罩了回去。

“你是聖人?”殷加行獨目灼灼,毫不遲疑便跪了下去,沖着長生子‘砰砰砰’地磕起響頭,口中高喊,“求聖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求聖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

直到現在,殷加行也不知道重千尺已經死在了崔敗的手上。

崔敗看這小子不順眼,根本不屑去提這件事情。魚初月更不可能去說,因為以殷加行這倔強別扭的性格,說出來他必定不信,還要懷疑崔敗是不是想要挾恩圖報什麽的——沒必要讓崔敗平白受這等折辱。

長生子沒答應,殷加行便一邊磕頭一邊大喊,好像不把自己磕死絕不罷休。

“求聖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

魚初月在一旁聽着,都替他腦袋疼。

“沙妖重千尺?”長生子淡聲道,“沒得殺沒得殺。”

殷加行擡起頭來,獨目中怒火暴湧:“仙門中人不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已經死喽!”長生子面露遺憾,“連妖丹都被取走了。”

殷加行有些回不過神:“死、死了?”

“是呀,死喽!”長生子認真地說道。

殷加行慘然一笑:“哈,哈哈!死了嗎?它的死,居然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就這麽死了?真是……沒意思極了。”

他爬起來,疲憊地揮了揮手,拖着一條瘸腿,茫然地向叢林走去。

沒走幾步,身體像一根枯樹幹般,直通通地倒下去。

鏟飛了小小一搓土。

長生子呲了下嘴,滿臉牙疼地轉開了臉,望向崔敗:“喲,受傷啦?你可真行,獨力擊殺了一只大乘妖獸?厲害了厲害了!”

崔敗淡淡地望着他。

長生子白眉微微一挑,意味深長:“真有師尊的風範呀!”

“少廢話。回宗。”崔敗冷聲道。

“好好好,”長生子指了指倒在一旁的殷加行,“這個小情敵,一并帶走不?”

崔敗眯了眼:“我擊殺的妖獸,不是一只,是兩只。還有一只雪狐妖。”

長生子愣愣地張大了嘴巴:“不、不會是那一只吧?雪娘?”

“正是。”崔敗笑容溫和。

“你殺她幹嘛呀!”長生子捶胸頓足,“我還等着尋個機會,叫玉華看看,我對雪娘根本沒有半點念想……這下可好,你殺了雪娘,我有嘴都講不清了,我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崔敗眸光一動:“出現在洛星門的那個人是不是玉華子?”

“應該不是吧?”長生子的眼神略有一點心虛,“沒現身,氣息也鎖不住。總歸是那三人其中一個,應該不是玉華……也許?大概?畢竟,為了雪娘那事兒,她都數千年沒理過我了……”

魚初月嘆了口氣:“聖人啊,都數千年了,你還記得那狐妖的名字,這還不是念念不忘?你叫玉華子聖人如何信你?換我,我也信不過啊。”

長生子重重一噎:“你個黃毛小丫頭,大人感情的事,你懂個屁,你你你休要胡言亂語。玉華不理我,與我記不記得雪娘名字有什麽關系?”

魚初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聖人,你不會傻乎乎跑到玉華聖人面前去,一個勁兒提那什麽雪娘的名字吧?”

長生子脖子不自覺地一縮,把腦袋扭到了一旁。

魚初月:“……聖人你這是自尋死路!活該單身!”

長生子:“我不跟你說!”

一炷香之後,長生子捉來一只大鵬妖,駝了昏迷的殷加行,重傷的崔敗以及讨人厭的魚初月,展翅飛起。

“他怎麽暈了?”魚初月指着殷加行問道。

“內傷太重。”長生子用看一只破麻袋的眼神瞟了殷加行一眼,“傷上加傷,很能折騰,不是個省心的。”

魚初月深以為然。

殷加行這個人,确實省不了心。

……

鵬妖載着魚初月等人飛往天極宗。

這只可憐的大鵬妖修為在化神初,載着四個人飛行倒是不費什麽力氣,就是進入仙域之後,底下時不時就會有道道劍光激射而來,長生子愛玩,并不出手幫它攔截,只撫掌大笑,看它狼狽地穿梭在刀光劍影中。

大鵬左沖右突,上有狼下有虎,一張鳥臉又恐懼又委屈。

三日之後,四座雲遮霧繞的大山出現在視野中。

天極宗,到了。

長生子徑直把鵬妖帶回了長生峰,關到他洞府外的雞籠裏。

昏迷的殷加行也被留在了鵬妖的翅膀上。

鵬妖:“……”

白發聖人很嚴肅地偏頭指了指:“不許動這個人,也不許吃我的雞,否則我回來便吃你。”

鵬妖:“……”明明是這群兇殘的山雞在啄它的腳丫子。

魚初月看着那些活蹦亂跳的大肥雞,愣了一會兒,問:“聖人,這不會是你特意準備的食材吧?待我用逆光訣偷學木涯居的叫花雞之後,做給你吃?”

長生子猛然回頭,躬下了背,兩只手放在下巴底下興奮地搓,笑得無比谄媚:“是的呢!小魚魚我給你說,這些都是我從南疆順回來的純天然散養山雞,肉質極嫩,還帶着竹葉清香……”

崔敗:“閉嘴,辦正事。”

他負了手,大步流星順着白玉石階走向守護者之域。

魚初月聳聳肩,沖着長生子嘿嘿一笑。

雖然她也沒怎麽把為老不尊的長生子當長輩,但人家好歹是個聖人,每次總是被崔敗訓得一愣一愣的,聖人不要面子的啊?

二人跟上崔敗,前往守護者之域。

崔敗完全沒有要低調行事的意思,很快,大師兄平安歸來還帶回了小師妹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天極宗。

小師妹死而複生的消息,就像一枚石子扔進沸油鍋裏一樣,把宗裏的活人全炸了出來,紛紛擁到路兩旁,圍觀大師兄與小師妹的生死秘事。

“小師妹!”朱顏最是激動,不顧氣氛詭異,沖出人群,跑到魚初月面前,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無數圈,抓住她的肩膀,順着胳膊一路往下撸,“你,沒事!”

魚初月記得,自己‘死去’的時候,這位素日穩重大氣的朱師姐眼泛眼花,不信她會為了一個印清風自盡,是真正關心她。

“朱師姐,我沒事。”魚初月逮住了朱顏那雙在她身上亂拍的手。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朱顏問。

魚初月笑道:“朱師姐且看着。”

很快,身着玄衣的師叔伯這一輩也聚了過來。

有長生子在,衆人不敢交頭接耳,只安安靜靜地跟在崔敗身後,浩浩蕩蕩行向守護者之域。

魚初月緊走幾步,追上了崔敗,壓低了聲音道:“大師兄,萬一界碑下面沒能找到叛徒氣息,那該如何是好?”

瑤月當初确實用元血将叛聖氣息封在了玉葉子上。但魚初月取出玉葉子,扔在崔敗洞府外時,玉葉子上卻并沒有任何氣息。

按理說,那縷氣息确實該是遺落在了界碑下面。

但凡事總有個萬一。

崔敗偏了偏頭,低低道:“沒有,便當拜祭祖宗。”

魚初月:“……”

接近守護者之域時,只見天邊有祥雲湧動,虛空之中,陸續踏出三個人。

一位面容方正,發髻高挽的道人最先停在長生子面前,施了一禮:“長生師兄。”

長生子一派仙風道骨:“濯日師弟。”

緊随其後的,是一名面容秀美、眉眼不耐的女子,她冷冷看了長生子一眼,拱了拱手,聲音冷硬:“見過。”

說罷,徑自把臉轉向另一邊。

這位便是長生子從前的道侶,玉華子了。

再有一位,是位白白胖胖的道人,遠遠便已笑開了:“長生師兄!濯日師兄!玉華師妹!哎呀呀,今兒是什麽風,把大夥吹得聚起來了呀!”

魚初月凝神去看。

這三位,便是除了長生子之外的另外三位聖人——濯日子、純虛子、玉華子。

所有門人齊齊施禮,聲音整齊劃一:“見過聖人!”

玉華子神色冷漠,遠遠站在一旁,并不湊上前來。

白胖的純虛子最是活潑,三步并兩步蹦到長生子面前,用肉墩墩的胳膊怼了怼長生子,問道:“師兄!這麽大陣仗,是不是有人要倒大黴啦?”

長生子白他一眼:“就你機靈。仔細倒黴的是你!”

“哎喲喲師兄怎麽開口便咒我!”純虛子白胖的面皮登時便紅了,“我倒黴了,有你們的好?啊?這宗裏上上下下,吃的用的修煉的,哪樣不是我們純虛峰掙靈石買回來的?我倒黴,全宗都過不好我跟你講!”

長生子:“……”

面孔方正的濯日子清了清嗓子,道:“純虛師弟別鬧了。師兄定有要事。”

小胖子純虛子很不爽地撇着嘴,走到玉華子旁邊,和她一起不爽。

長生子揉了揉眉心,緩聲道:“當初師尊出事,因內鬼而起。”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嘩然。

衆人只知道當初守護者之域出了問題,祖師爺為了天下太平,以身殒道,人劍合一鎮住了神域。對于尋常人來說,這件事便如神祇開天辟地然後犧牲了自己一樣,都是傳奇事跡,無法深究。

誰知此刻聖人竟說,祖師爺是被人害的?!

一石擊起千層浪,上至其餘三聖,下至最低階的弟子,個個都震撼不已,下意識地和邊上的人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長生子不動聲色,雙手疊在身前,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半晌,他廣袖一招,只見周遭波光晃動,一個巨大的隔離禁制憑空出現,将無關人等盡數擋在了外面。

禁制之內,只有四聖,以及崔敗、魚初月。

長生子緩緩說道:“這個叛徒偷了我的玉葉子,将外來之人送進守護者之域,害死了師尊。他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料到,那外來之人留了心眼,将這叛徒一縷氣息,偷偷封在了界碑下面。今日,只要掀開界碑,取出這縷氣息,便知道背叛師尊者,究竟是何人。”

“不可能!”一道清冷的女聲突兀響起。

長生子雙目一凝,望了過去。

只見方才一臉孤傲的玉華子偏過頭來,目光滿是難以置信。

她打扮得像個清心寡欲的道姑,長期不展愁眉,令眉心豎起了一個‘川’字,唇邊亦有兩道向下的唇溝。此刻突兀開口,面容上那些不悅刻板的紋路齊齊動了起來,令她的表情變得極不自然。

一望便知道有問題。

“玉華……”長生子呓語一般,“為何,不可能。”

白發叢中,一縷碧玉珠鏈無風自動,輕輕晃了一晃,長生子看起來虛弱了許多。

魚初月下意識地靠近崔敗,将他擋在身後。

崔敗怔忪片刻,目光緩緩落在了魚初月細細的後頸上。

她那頭蓬松的烏發被她盤了起來,只留了幾縷毛茸茸的碎發,拖着細細的發尾落在頸間,更襯得膚白似雪。

嬌小玲珑的身軀,氣勢卻是一往無前。

“小師妹,”崔敗輕笑吐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大乘。”

魚初月緊張地瞥了瞥他:“大師兄,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玩笑!”

“這有什麽。”他懶聲道,“什麽事能有小師妹重要。”

魚初月:“?!”

一只大手摁住了她小小的肩,他将她撥到了身旁,用庇護的姿态,越過她半步。

“天塌下來,我給你頂。”

魚初月瞳仁收縮,驚得屏住了呼吸,愕然望向他的臉。

只見他微眯着眼,唇角下沉少許,下颌揚起,整個人,就像一柄絕世寶劍,能夠開天辟地的那一種。

沒有什麽可以攔得住他。沒有什麽是他守護不住。

她的小心髒再次不争氣地蹦了蹦,眼眶也熱了起來,胸口湧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大師兄……”

“長生。”那一邊,玉華子冷冷地看向長生子,“師尊是何等修為?”

長生子的身影看着有些頹喪:“聖人之上。”

玉華子勾唇一笑:“那麽,你說的那個外來之人,又是何等修為?”

長生子目光投在她的臉上,仿佛提不起多少力氣:“瑤月,只是大乘。”

“所以,一個大乘憑什麽害死師尊?”玉華子的模樣看着有些激昂,“大乘而已,便是你我,亦可輕松斬她于劍下。師尊憑什麽被她害死?!”

“所以真的是你?”長生子的語氣輕飄飄的,風一吹就像是要散。

“我沒說是我。”玉華子目光冰冷,把頭轉向一旁,神色極不自在。

長生子嘆了口氣,勾下頭,理了理白發,道:“那便開碑吧。”

魚初月站在崔敗身後,仔細觀察這三位聖人的臉色。

不得不說,能看出有問題的,唯有一個玉華子。

她雖然繃着臉,并沒有什麽表情,但眸光晃動,飄到界碑邊上,便像是避蛇蠍一樣地挪走。

眸中有惱怒,有難以置信,也有一絲心虛。

長生子走到界碑手,雙手抱住碑體,像拔蘿蔔一樣,将它從地裏拔了出來。

“一個小小的血脈禁制。”

衆人望向坑中,見到一縷縷細小的紅色絲線浮在那裏。

“小魚兒,血來。”長生子道。

魚初月走上前去,習慣性地随手摸向腰間,沒能摸出割草小彎刀。

她怔了怔,擡起手來,放到唇邊咬破了無名指,擠出一粒血珠,遞到長生子面前。

血珠融入禁制中。

很快,長生子便迫出了一縷頭發絲粗細的晶瑩靈氣,用結界鎖了,托在掌心。

“守護者之域的禁制,唯我們四人元血可以開啓。來,都過來試一下,我看看這個将外人送進域中的‘叛徒’,到底是誰?”

濯日子一張方正的臉繃得更緊,他大步上前,指尖凝出一縷靈氣,緩緩觸碰長生子掌中的小結界。

毫無反應。

“純虛師弟,過來。”長生子的白發無風自動,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不容抗拒的氣勢。

白白胖胖的純虛子可憐巴巴地看了玉華子一眼,然後低下頭,小步走到長生子面前,凝出本命靈氣,觸碰長生子掌中的小結界。

無事發生。

長生子的眸色更加複雜。

他望向玉華子。

玉華子雙唇緊抿,半晌,冷笑一聲,擲出一道靈氣,擊中了長生子掌中的結界。

結界應聲而碎,界碑下提取出來的那一縷氣息與玉華子的靈氣完美融合。

是她。

玉華子高傲地昂着下巴。

“是,是我,是我故意把瑤月放進去的。但這能證明什麽?師尊絕對不是我害死的!我沒有對不住任何人!瑤月不識好歹,三番五次,想盡辦法妄圖擾亂師尊道心,我不過是助她一臂之力,讓她看看什麽叫‘事不可為’!”

“是她自己找死,這能怨我?”玉華子冷笑,“良言難勸該死鬼,是她一心求死,求死得死,與我何幹。”

“可你害了師尊。”長生子緩緩吐出長氣。

“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你是真恨不得我死。你說我害死師尊,誰能證明?”玉華子慘笑着,眼角泛起點點淚花,“一個靠着男人和丹藥堆砌出來的大乘而已。瑤月她何德何能,能對師尊造成半點傷害?!”

這話魚初月是認同的。瑤月确實沒本事傷害仙尊一根頭發絲。

那個男人甚至連動都沒動,只凝意成劍,一劍,便差點斬得瑤月魂飛魄散。

真正讓他出事的,是他正在鎮壓的那道紫色的空間裂隙。

不過,當時若是沒有系統搗亂的話,仙尊未必會死。

“好,”長生子點了點頭,“我相信,你無意要害師尊。”

“本就是。”玉華子重重抿唇,“我只是想要讓你倒黴而已。否則,我為何要用你的玉葉子!師尊他……”

她的聲音忽然便哽咽了:“師尊他已許久許久未出關,我就想讓他出來走走,揍你一頓……”

這話一說出來,另外三名聖人立刻唏噓不已。

玉華子續道:“師尊為人最是公正。他看一眼便知道,此事因你而起,要罰,便該罰你。長生子,我就是想看你倒黴而已……”

她掩面而泣。

聖人只是修為遠高于常人,他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過見識太廣,尋常的人與事,觸動不了那千萬年平靜的心海。

此刻,對師尊的懷念和對長生子的怨怼交織在一起,令玉華子情緒動蕩,流露出了幾分真實性情。

“好。我信。”長生子道,“可是,事情敗露之後,你為何讓莊翼、印清風二人先後對魚初月下手?你為何要一錯再錯!”

玉華子愕然擡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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