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冰殿養紅魚

崔敗進入了濯日子的洞府。

殷加行帶笑的聲音響起:“見過大師兄,師弟我奉命從純虛峰迎回了聖人的本命仙器,守了聖人好幾日了。”

‘騙人!他騙人!’

林憐憐在心中扯着嗓子尖叫。很遺憾,崔敗沒有讀心術,聽不到林憐憐大喊大叫的心聲。

“嗯,如何。”崔敗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殷加行道:“仙器确有破損,被魔息侵染,但問題并不大,不像是聖人出事的誘因。純虛聖人說,興許真該考慮劫身歸位的原因了。聽聞大師兄已在煉制靈藥,今日既然過來了,想必是有好消息吧?!”

“你氣色不錯。”崔敗道,“話也多。”

林憐憐的心髒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動。

此刻,她感覺自己分成了兩半,一半已經從書架邊上跳了出去,揭穿殷加行幹的那些好事,另一半,卻更加小心地藏好了呼吸,不弄出半點聲響。

後面這一半支配了她的行動。

她屏住呼吸,一寸也沒有挪動。

“呵,大師兄啊,”殷加行的聲音變得痞裏痞氣,“我這不是,學着你們仙門中人惺惺作态麽。像我原先那般,你們又嫌我陰沉,怎麽,現在又要嫌我話多了?左右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便是了。在你高貴的眼睛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就像下水溝裏面的老鼠,活着就是污染了你的空氣?”

他向着崔敗的方向逼近了一步,獨目上方,稍顯淩厲的黑眉高高地挑了起來,上唇微掀,滿臉嘲諷。

崔敗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有些人,本就沒必要活着。”

殷加行:“……”

他‘哈、哈’地幹笑了幾聲,退開一步,陰陽怪氣地開口:“想不到名門正派的首席弟子大師兄,居然能說得出這麽有水平的話來,佩服佩服。”

Advertisement

崔敗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想不到事情多了。”

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随口一說。

林憐憐口幹舌燥,心道,‘打起來,打起來!讓我趁亂逃出去!’

至于逃出去之後要不要把實情告訴聖人……

可以先看看再說!

遺憾的是,那兩個男人并沒有要打架的意思。

崔敗走到了冰棺面前。

林憐憐的心髒再一次瘋狂地打起了鼓。

‘下面啊,看冰棺下面啊,被殷加行刺穿的地方,一定會留下破綻痕跡的……’

她怕。

怕崔敗什麽也沒發現,直接走了,留她和殷加行繼續獨處。

方才弄掉了那本書,殷加行肯定是聽見了動靜。崔敗一走,殷加行必定會過來檢查……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要不要跳出去,要不要喊大師兄?會不會還沒說話就被殷加行打死?畢竟他偷了聖人的靈氣,手中還拿着聖人的本命仙器……

不然,再看看……

林憐憐內心天人交戰,身體紋絲不動。

只見崔敗盯着冰棺中的濯日子看了一會兒。

背影一動不動,林憐憐根本無法判斷他此刻是什麽表情。

只希望,崔敗發現些什麽……一定要發現些什麽……

遺憾的是并沒有。

只見崔敗取出一枚沾着一滴元血的玉葉子,放置到冰棺禁制上方。

禁制應聲而開。

濯日子昏迷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整個洞府中,氣溫忽然拔高了許多——是濯日子因為無法自控而溢散出來的熾熱靈氣。

“殷師弟,”崔敗緩聲問道,“誰來過這裏麽?”

林憐憐再一次懸起了心髒。

“除了我,便是你。”殷加行抱起了胳膊,把那把拂塵劍抱在胸前,麈尾若有似無地指着崔敗後心。

“嗯。”

崔敗手一招,掌中出現一團泛着翡翠色光芒的剔透溶液。

他反手将溶液摁在了濯日子顱頂,蓄起靈氣,助藥力滲透化開。

林憐憐清楚地看見,殷加行悄悄踮了兩下腳,單看背影便是一副蠢蠢欲動的姿态。

殷加行的聲音微微發飄,帶着一縷啞意:“大師兄是獨自來的麽,你就不擔心,喚醒了一個狂暴的聖人之後,他把你當場擊殺?”

說話時,麈尾緩緩繃緊,尖端對準了崔敗的後心,像吐着信,随時準備出擊的蛇。

林憐憐倒抽一口涼氣,險些厥過去。

殷加行他,這是要趁着崔敗專心催動藥力的時候下手麽!

雖然和自己性命相比,大師兄是死是活相對無關緊要些,但,崔敗此刻就是林憐憐能看得見抓得着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崔敗輕易就折在殷加行手上的話,她難以想象自己将面對什麽樣的厄運。

要不要喊?要不要喊?要不要喊?!林憐憐動了動嘴巴,發現自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尊泥胚,想要讓聲音從喉嚨沖出來,得用上全身的力量。

她想,‘大師兄你怎麽這麽蠢!殷加行要殺你啊!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倒是自己動啊!非得指望我嗎!’

崔敗側過小半幅臉。

他本就生得俊美無俦,這一刻,完美的弧線好似發着光。

他淡淡開口:“大可一試。”

這、這是什麽意思?是回應那句‘就不擔心喚醒聖人之後被狂暴的聖人擊殺’,還是說,他已發現殷加行蠢蠢欲動,想要對他動手?

雖然林憐憐的角度看不見這殷加行的表情,但只看殷加行陡然繃緊的瘦削肩骨,便知道他一定是瞳仁收縮,屏住了呼吸。

只見殷加行抱緊拂塵劍,冷冷靜靜地退了兩步,就像方才的一切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

難道有聖人隐在旁邊?殷加行和林憐憐同時在想。

林憐憐心如油煎,腦海中天人交戰。

出去?不出去?

半晌,她心下暗忖,若聖人現身,她便出去。若聖人不現身,想必殷加行也不敢再做什麽,自己只靜觀其變就好。

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地繼續把自己藏在了殼中。

她并不覺得自己這是怯懦,只是最穩妥的選擇罷了。

很快,崔敗将藥力在濯日子體內徹底化開。

一層淺淡的綠光浸潤着沉睡的軀體,頃刻消失。

“不醒?”崔敗微眯起眼睛,居高臨下凝視着濯日子。

“該醒嗎?”殷加行懶洋洋地問道。

“或許。”

崔敗思忖片刻,指間玉葉子一劃,合上了冰棺禁制。

“又要去煉藥嗎?”殷加行嘲諷地說道,“我怎麽覺得某些人是在中飽私囊呢?什麽兩千年回魂草,八百年聚魂珠,就弄這麽一丢丢靈藥?沒什麽效果啊!”

崔敗撩起眼皮,一本正經道:“自然是不止這一點。絕大部分原材料我用來給小師妹煉丹了,你有意見?”

殷加行重重一噎:“……”

“有意見你可以去告狀。”崔敗唇角微勾,“你看誰信。”

殷加行:“……”

林憐憐:“……”

她忽然覺得自己躲着沒出去是很好的選擇。

這兩個,切開來芯子都是黑的啊!

不過,崔敗都這麽說了,是不是意味着并沒有聖人在這裏?

殷加行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他不動聲色靠近了半步,藏在袖下那只手握住了拂塵劍的尾端。

‘要打了要打了要打了……’林憐憐也不知自己是緊張還是激動。

如果大師兄死了……如果大師兄死了……

她忍不住開始幻想,将來某一天,她當着全宗的面,站出來指證殷加行殘害聖人和偷襲大師兄的那一幕了。

她一定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講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那麽一天,有那麽安全的外部環境,她,一定,勇敢地揭發殷加行的種種惡行!

她心中不住地抽泣,悔不當初。在外面多安全啊,和師兄師姐師父師叔伯們在一起,大家都那麽好……偏偏自己鬼迷心竅,要不是為了追什麽男人,哪會落到這般田地?

今日脫身之後,再也不要惦記什麽男人了!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林憐憐委屈巴巴地想道。

兩個‘不是好東西’的男人正在無聲對峙。

與殷加行的緊張緊繃相比,崔敗顯得異常雲淡風輕。

殷加行遲疑了一會兒,終于,手背上突起的青筋緩緩平複下去。

他的謹慎讓他最終沒有動手。

萬一……崔敗是在釣魚呢?

“那,”殷加行稍退半步,“大師兄,請去煉藥吧。繼續中飽私囊,反正我人微言輕,告狀也無人相信。”

“知道人微言輕,便少說些廢話。”崔敗轉身踱向洞府外。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憐憐總覺得今日的崔敗稍稍變了些,從純正的仙風道骨的步姿,變得有些……不羁懶散?說話也是絲毫不留情面的樣子。

‘大師兄,別走,你別走啊啊啊啊——’她猛地回神,後知後覺在心中尖叫起來。

之前藏了那麽久,她都沒敢沖出去,此刻崔敗已走到門口,她更不敢動了。

禁制一分,崔敗的衣角消失在洞口。

來不及了,現在出去就是找死。

林憐憐:“……”祖師爺保佑讓殷加行忘了剛剛的動靜吧!

殷加行盯着崔敗的背影,臉上浮起了濃濃的陰鸷。

崔敗把敵意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令他不得不多心。

殷加行默立片刻,唇角一彎,笑了。

“長生子聖人您在嗎?”他把單手圈了個喇叭放在嘴邊,躬着腰,假模假樣地沖着空曠的洞窟喊道。

“您要是在的話,回應我一聲呗——”

半晌,他抱着拂塵劍,坐到了冰棺底下,腦袋往後一仰,倚着冰棺壁。

目光悠悠,投向林憐憐藏身之處。

林憐憐只聽腦海裏傳出‘轟’一聲,頭皮再一次麻炸。

她,百分之百确定,殷加行,發!現!她!了!

他沒動手,只不過是因為不确定長生子有沒有留在這裏埋伏罷了。

林憐憐悔恨欲死。

剛才是中了降頭嗎?!崔敗就在這裏,和殷加行針鋒相對,自己怎麽不喊?怎麽不跑?怎麽不動?!

現在好了,崔敗走了,殷加行發現自己了,一切都完了!

林憐憐心中尖叫,身體依舊像一尊泥塑。

這會兒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被施過定身術了,她想試着動一動指尖,卻完全無法做到。

不知是不是吓得。

她快要瘋了。

為什麽她要面對這麽可怕的事情?為什麽她要看見別人的秘密?為什麽她沒事要跑到這裏來惹這麻煩?

為什麽啊!

她欲哭無淚,一雙眼睛藏在兩本書的縫隙之間,一眨也不敢眨,死死盯緊了殷加行。

她,她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也要掙紮反抗一下……

只要他動一動,她就跑,對,跑,弄出動靜來!

殷加行動了,他懶洋洋地爬起來,臉上浮起一個最溫柔也最惡毒的微笑。

他語聲飄忽,像情人絮語:“長生子聖人,您若不現身的話,弟子只好先捏死一只藏在角落裏的小蟑螂了。”

林憐憐快暈了。

明明想好了,殷加行一動她就跑。可是他真動起來的時候,她卻發現一丁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就像是落到了天敵手裏的獵物一樣,被銜住了喉嚨,已經被原始本能支配了行動,只能等死了。

她看着殷加行一步一步走到了書架面前,擡起一只手,摁住書架,緩緩往裏推。

他的動作堪稱溫柔。

眸中的惡毒也消失了,彎着眼角和唇角,像是在和自己的愛侶玩鬧一般。

但林憐憐卻一絲一毫也沒覺得有趣。

洞壁和沉重的黑木大書架,正一點一點擠壓她,她感覺到自己真的很像一只被摁在牆壁上的蟑螂。

殷加行悠悠地将書架往裏推。

很慢很慢,慢到若是有聖人跳出來阻止的話,他可以毫不介意地笑着說他只是在開個玩笑。

一道橫木框架抵住了林憐憐的鼻梁,她很快就感覺到了疼痛。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力氣,張口欲喊。

一縷麈尾從書架下一層穿刺過來,紮穿她的丹田,絞住她的元嬰!

林憐憐口中溢出劇痛嗚咽。

這般恐怖的疼痛,她從來不曾經歷過,疼到只能倒抽着冷氣,喉嚨裏憋出又低又細的哀鳴。

腦海中倒是有個聲音在放聲大喊:疼啊啊啊啊啊——

就像她方才做的那樣,心中策馬奔騰,身體如陷夢魇。

她連求饒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刺入丹田的那縷麈尾就像陰寒的絞索,毫不留情地将她的生機封鎖。

‘救命……誰來救救我……’

林憐憐聽到自己的鼻梁傳來斷裂聲,一股冰冷的鈍痛直直襲入顱腦。

沉重的黑木大書架不緊不慢,擠壓她的一切活路。

‘殺、殺了我……求求……快點殺了我……’

遺憾的是,自從踏入這個洞府,人也好,鬼也好,神也好,沒有任何東西,聽見過她的心聲。

殷加行懶洋洋地笑着,看書架下緩緩洇出鮮血。

隔着又厚又沉的黑木書架,掌心傳來的掙紮從一開始就十分微弱呢……

……

……

崔敗回到長生峰。

第一次,他站在自己的洞府面前,感覺到了情緒上的波瀾。

雖然隔着冰壁看不見那尾紅魚,但他卻能感覺到這一小方天地多了許多生機與活力,不再死氣沉沉。

她現在……在做什麽呢?一定老老實實地在練習他傳授她的招式。

崔敗垂眸,揮開了殿門。

“……你在做什麽?”

只見呆呆站在冰玉榻邊上的女子吓了好大一跳,回過頭來,為難地看着他。

魚初月居然在偷懶?!崔敗挑了挑眉。

“大師兄……”她頗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冰玉榻,裝不下了,我不是故意偷懶的。”

崔敗:“?”

他走到近前,垂眸看向他的冰玉榻,眉心不禁重重一跳,嘴角微抽:“讓你修煉你養魚?”

整張床榻都被她挖空了,如今它已不能叫冰玉榻,只能叫冰玉池子。

池中盛滿了清冽的雪水,水中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搖頭擺甩的小紅魚,如她所說,當真是裝不下了。

崔敗給她氣樂了,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這樣的,大師兄,”魚初月心虛地說道,“我依着你教我法訣,凝意成劍。剛開始時怎樣都成功不了,我試了兩日每次都失敗,心中有些着急,便想用‘化虛為實’的能力凝把靈氣劍出來,找找感覺……”

崔敗眉梢微挑:“然後。”

魚初月嘆息一聲,右手并起劍指,默念法訣。

便見靈氣在手上一閃,本該掠出靈氣飛劍的地方,蹦出一尾活蹦亂跳的小紅魚,噗通一聲落進了冰玉池子裏。

崔敗:“……”

她道:“大師兄我真的想着劍,不騙你!我真沒想養魚。而且,自從第一只魚出來之後,我再念法訣,那法訣便像是被污染了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知道了。”崔敗淡定道。

魚初月狐疑地望着他——她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還在輕輕地顫。

她不确定地擡眸看了看他的臉。清冷俊美,一副見慣了大世面波瀾不驚的表情。

“大師兄,”她嘆息道,“我知道你很想笑,別忍着,憋壞了。”

崔敗手一頓。

他幽幽地瞥向她:“有這麽明顯?”

魚初月認真地點頭:“特別明顯!你想笑就笑吧!”

他把眼睛轉向冰玉池:“我現在已經不想笑了。”

魚初月:“……”

她覺得崔敗從前的經歷一定很特別。

半晌,他轉回了臉,目光涼涼:“為什麽不化個池子裝你的魚?”

魚初月解釋道:“我原是這麽做的,用魚缸養着它們。後來發現,化虛為實的能力并不能持續太久,那些魚缸說沒就沒,撒得滿屋都是魚,只好借大師兄的冰玉榻一用。”

在她說到‘撒得滿屋都是魚’的時候,她詭異地感應到了崔敗的心聲。

大約是和食人花太熟的原因,雖然他依舊維持着風度,但她卻在他身上看見了一只笑到捶地的大花苞。

她忍不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大師兄,這兒又沒外人,無需端着。”

她想了解真正的他,而不是那個時時壓抑着自己本性的清冷劍仙。

崔敗垂眸看了她一下,目光中浮起一絲複雜。

半晌,他道:“并非故意端着,而是承諾了旁人。”

魚初月一怔,下意識地問道:“是那個為你而死的女子嗎?”

“不是。”崔敗看向她,“吃醋了?”

她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

如果他當真是承諾了那個女子,為了她端起清冷劍仙架子的話,自己的确會有一點心酸。既不是她,那還有什麽好吃醋?

她誠實地搖搖頭:“沒有。”

崔敗定定看了她一會兒。

話到唇邊,轉了幾轉,他道:“我只有你一個,你也只有我一個,明白了沒有。”

魚初月很惜命地點了點頭:“明白。”

他摁住她的腦袋,重重揉了兩下,恨恨吐出一句很不符合他清冷谪仙形象的話:“明白個屁!”

她不知道第一仙尊和劫都是他,也不知道曾為他而死的女子是她。

真是追妻路漫漫。

崔敗嘆了口氣,有什麽辦法,自己看上的憨魚,只能認了。

“是一個老頭。”他拉着她,坐到了池子邊上。

魚初月偏頭望着他。

他微微眯起眼睛,回憶上一任守護者的模樣,淡淡地說道:“最嚴肅最刻板的那種老頭子,恨不得拿一堆條條框框箍在我身上,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得合他的規矩。”

魚初月眼角狠狠抽了兩下。

這樣的老夫子,她也在村中見過一個——遠遠看到便要繞着路走。

“他待我吧,”崔敗幽幽望向窗外,“不好。但沒有他,世上便不會有我。”

他轉頭瞥她:“最惜命的老頭,最後卻為我死了。臨死還要坑我,就那般殷殷看着我,不肯閉眼,等我一個承諾。”

他閉上狹長的眼,笑了笑:“為了打發他趕緊去投胎,我便應承他,從此如他所願,成為他希望的人。”

他的語氣極淡。

魚初月的心卻像是泡進了酸池子裏一樣,不知不覺眼淚就滾了下來。

“你說,是不是個糟老頭子?”崔敗微笑着問道。

魚初月重重點頭,把臉藏在胸前,偷偷拭去了淚水。

她了解崔敗此刻的心情,他需要的不是安慰。

半晌,她很平靜地擡起頭來,說道:“大師兄,你用戒尺打我,莫非便是從夫子那裏學來的?夫子難道沒有教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麽?你看看,師兄師姐們,個個看到你都戰戰兢兢了。你可不要變成自己口中的‘糟老頭子’哦!”

崔敗輕笑出聲。

他攬着她的肩,整個人有些懶洋洋,像是撥開了心中一座冰山,讓陽光往裏照了一照。

“嗯,不提他了。”他淡聲道。

“對了大師兄!”魚初月順着他的意思轉了話題,“為什麽化虛為實變出來的東西都不持久,這些魚卻一直都在?”

崔敗從池中撈出一尾小紅魚攥在手中,看了片刻,道:“這是靈氣化物。”

魚初月:“?!”

靈氣化物。

這難道不是只有本源境中才有的東西嗎?

崔敗壓下微閃的眸光,道:“就是本源碎片中的靈氣化物。應當也是本源贈你的禮物。”

魚初月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的話,她豈不是變成了一塊活的本源碎片?若是落到壞人手裏……不得把她當作驢來壓榨使喚啊?

他淡淡地瞥着她震驚的臉,半晌,伸手把她的腦袋攏過來,安撫道:“無需擔憂。一切有我。”

她點點頭。

他望向窗外,唇角浮起了略帶些睥睨的笑容:“我若想守,沒有什麽守不住。若想救,沒有什麽救不了。”

仿佛意有所指。

魚初月疑惑地偏頭看他。

卻見他已收斂了神色,回複了素日清冷平淡的模樣,道:“正好,你的本命法寶有着落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