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世外仙姝8】初入江湖

說是打架, 其實更像是單方面的屠殺。

陰陽二使默契十足,兩人如黑色蝙蝠躍入一片靛藍中,彎刀雙雙出鞘, 眨眼間銀光閃爍, 一出手就連殺數人,招招見血封喉,被殺的幾人連劍都還沒完全□□就滿眼茫然地倒在了地上。

山羊胡怒目一瞪, 大吼一聲一躍而上, 擋在了二使面前。其他青峰弟子只能在周圍為長老掠陣, 也有機靈的徒弟已經給門派送去了特殊的求救信號。

樹上,仲寒左右看了看, 收緊了摟在阿羅腰上的胳膊, 小聲問:“咱們走?”

下面打得熱鬧, 可不就是他們趕緊溜的機會麽!阿羅搖頭, “不要。”

仲寒“嘿”了一聲,瞪她, 阿羅眼睛睜得比他還大,像是在跟他比賽瞪眼似的,眼都不眨一下。

仲寒沒轍,只能按捺住逃跑的腳,留在這裏等她看夠。在此期間, 阿羅也沒問他為何不下去救人,仲寒更是提也沒提。

這不是廢話嘛, 當初這青峰門的人可沒少追殺他,連這個門派的掌門都來了, 幾次三番險死還生中,那掌門就貢獻了幾劍。

都這樣了他還冒險去救人, 這不是吃撐了閑得沒事幹嗎?

仲寒可不是什麽大義之人,他活在這世間的原則從來都是有恩必報,有仇能報就報,不能報就逃,典型的小人物思想。現在能看見仇人被殺,他沒拍掌稱快都是積德行善了。

當然,也不排除他怕驚動了那兩個殺神,看個熱鬧總不能把自己也折進去了吧?至于阿羅,認知裏就沒有這種思想。

這些人之于她,大概就是山谷中互相博弈的野獸,成則将對方當作腹中餐,獲得該有的獎勵。

反之,則死在對手利齒之下,死後也被森林中的各色動物吞吃個幹幹淨淨,連骨頭血液,也被植物汲取。這種博弈,不該有外力去插手,因為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強大,就去決定要偏幫了哪方。

師傅說,這就是所謂的“以萬物為刍狗”,并非不仁,而是大仁。西聖教的陰陽二使本就是殺人如麻的主兒,除了一個山羊胡長老讓二人費了些功夫才拿下,其他人簡直猶如切瓜砍菜般,一盞茶的功夫,剛才還熱鬧閑聊的青峰門衆人就全部死絕了。兩人根本沒別的訴求,單純就是想殺人罷了。

山羊胡長老眼看着自己門下弟子全都死了,一口血氣上湧,噴出一口鮮血,當場眼睛一瞪氣絕身亡。陽使稍胖,油膩紅潤的臉上滿是裝模作樣的可惜,圍着山羊胡死不瞑目的屍體“啧啧”搖頭嘆息:“可惜啊可惜,可惜了一位即将步入宗師的正道仁士,今日竟在此地慘遭你我二魔的毒手!”

陰使幹瘦到臉頰凹陷形如骷髅,黑唇黑眼桀桀冷笑:“胡言亂語!這分明就是被欲奪神功的陵霄宮擅使彎刀的周任通長老痛下殺手!這群假仁假義的僞君子真小人!”陽使哈哈大笑,笑容還沒落下,卻是轉頭朝着大樹方向朗聲喊道:“上面的二人小朋友,可行完了恩愛事啊?再沒做完,我們兩個老頭子也沒辦法幫二位拖延時間啦!”剛才眼看着下面的人殺絕了,仲寒就再次拉着阿羅讓她趕緊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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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身負武功,可到底沒跟人實戰過,仲寒潛意識裏的小混混兒思想還是讓他對這種事能避就避。

誰知還沒動身,就被下面兩人叫破了行蹤。仲寒面色一沉,知道這二人竟是剛才就已經察覺他們兩個的存在了。下面,陰使也桀桀怪笑着把還未入鞘的彎刀指向了大樹,卻是旁若無人地跟自己兄弟說起了葷話:“這麽短的時間裏,恐怕還在鑽洞,不如你我二人幫他們一幫?”

陽使像是被那淫穢畫面給刺激到了,眼珠子泛紅,眯着眼依舊滿臉和善:“躲起來偷偷做壞事的小朋友,可不乖哦。”

此等污言穢語讓仲寒眉頭緊皺,心生被冒犯的惱怒,也不準備逃了,扭頭再看阿羅,卻見她依舊滿眼懵懂。仲寒煩躁的情緒得到冷靜。

阿羅卻忽然轉頭問他:“剛才我們授受不清,是在做壞事嗎?”仲寒臉上一熱,吞吞吐吐道:“被、被人看見了,也算是吧。”

阿羅眸光一閃,說不出是冷意還是振奮,雙手從裹着自己的鬥篷裏伸出來,扒拉着邊沿故作冷酷地對仲寒說:“那我們殺人滅口吧!”那本讓師傅大發脾氣的書裏,就有,做壞事的人都會殺人滅口,把看見自己做壞事的人都殺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仲寒竟無話可說。阿羅打定主意要幹下自己進入江湖的第一件事,也不管仲寒的意見了,話音剛落,已是身形一轉,真氣碎裂了鬥篷,腳下一踏,自大樹上一身白衣飄飄然而下,于夜色中如乍然綻放的白色幽昙。見狀,仲寒自然只能緊随其後一躍而下,心裏還想着要好好訓她一番,愛炸衣服的毛病一定要克制克制,現在可不是在山谷裏,有數不盡的衣衫随便她炸。

這麽一件上好的鬥篷,可是要好幾十兩甚至上百的銀子呢!陰陽二使原本戲谑地等着樹上那兩個娃娃慌亂奔逃,卻沒想一道白影飄然而下,定睛一看,兩個四十多歲的江湖老手竟是看呆了去。只見這尚在半空飄然而下的女子細潤如脂粉光若膩,在皎皎月光的映照下,當得是冰肌瑩徹,如那無瑕白璧。

等到落地,女子側眸橫掃而來,長眉連娟,微睇綿藐,只這一眼,就叫兩個半百的老男人心頭酥麻。

恰在此時,一陣微風拂過,更有暗香襲人。

陰陽二使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驚豔與勢在必得:此女,當真是般般入畫!如此絕色佳人,剝了衣裳弄上床塌才是不辜負了這番美色。

阿羅尚且不知這兩人所思所想,只覺得看見他們就無端生厭。

這種感覺,沒錯了,一定是要被主人公替天行道的惡人無疑!然,阿羅還未想好怎麽出手,剛才一味拉着她要逃跑的仲寒卻是已經于驟然間猛然襲去。

仲寒練的是拳腳,此時含怒一拍,人未至,掌風卻已呼嘯而去,奔騰如雷浩然如海。沉溺色欲的陰陽二使尚未回神,陡然間被如此氣吞山河的威勢籠罩,不由心頭一凝,來不及多做他想,只能靠着幾十年豐富的對戰經驗,足下發力,雙雙一左一右倉促躲開。

饒是如此,二人還是被掌風波及到,锵锵锵倒退十數步,花白的頭發淩亂飛揚,胸膛中氣血翻湧。見此,仲寒也是一愣,繼而一喜,對自己的功力有了初步的認識。

之前他選擇回避,是因為對自己功力不夠自信,加之這二人看起來就是殺人如麻的老手。可看見兩人用淫邪的目光緊緊盯着自己小媳婦,仲寒還是毅然決然出手,打定主意就算是拼得個重傷也要把這兩人的眼珠子給摳出來。

誰承想這兩人是中看不中用的紙老虎,仲寒還能說什麽?當然是毫不猶豫窮追猛打落井下石不依不饒!掌風如雷拳勢如風,再加上仲寒不依不饒拳腳相加見縫插針毫無章法小動作不斷的小人作派,一時間,配合默契的陰陽二使竟然被打得節節敗退。

察覺到這來歷不明的小子身懷深厚功力,陰陽二使只得雙雙聯手阻擊。

對方一拳直指陰使面門,淩烈的拳風沖擊得陰使本就凹陷的面皮顫抖戰栗,陽使怒目一瞪,連忙改勢蓄力,與兄弟聯手抗住了這避無可避的一拳。

誰知,此人竟拳風一虛,足下一擡,來了個聲東擊西,往陽使月誇下來了招絕戶撩陰腿。陽使眼球一突,血絲暴漲,整張臉都血紅一片,嘴巴張得大大的,喉嚨裏卻只能發出咯咯的怪聲。

大腿往裏面一夾,陽使渾身哆嗦着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呼吸都艱難了。

蛋碎帶來的感受,是所有男人都無法想象的極致痛苦。饒是陰使也被這陣仗駭得連連後退,這還不夠,甚至連兄弟都顧不上了,幾個後躍,迅速與仲寒拉開了距離,膽戰心驚地警惕着他的靠近。“堂、堂堂男子漢,怎可使這等卑劣手段!”

艱難地找回了聲音,看着兄弟還在張嘴無聲掙紮,陰使色厲內荏試圖用語言讓這小子正派一點。

可惜仲寒當小人當習慣了,也不在乎正派不正派,能打敗敵人的,就算是王八拳,那也是好功夫!

“笑話!”仲寒義正嚴辭,準備在小媳婦面前裝一波逼:“你們這兩個殺人如麻的魔教賊子,竟還有臉跟我說卑劣?看看這一地的青峰門人,他們的冤魂還等着我替天行道鏟除你這兩個魔頭!”

說罷,覺得逼裝得差不多了,也不廢話,再度攜風裹勢淩厲出招。至于口頭上“教育”魔門惡人,好叫他們死得其所?

呵呵,仲寒可不在乎這些,他還怕這兩人另有別的陰招呢!殺敵殺敵,當然是為敵之後就要火速将敵人殺了變成死人才來得放心。

等敵人都死絕了,到時候還不是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死人能爬起來反駁他嗎?

那樣的場景說教起來才叫個爽快,即便是寫一沓“罪己書”讓他們按手印都不成問題。因着對二人的武功路數已經有所了解,仲寒那陰使練了會兒手,就在對方想要逃跑的時候一掌自後背心拍下,叫陰使瞬間氣絕身亡。

被兄弟抛下的陽使還在掙紮着茍延殘喘,發現看起來吊兒郎當,出手卻狠辣決絕的小子回來了,害怕得直往後縮。是人都怕死,陽使殺人的時候眼也不眨,可輪到自己要死的時候,卻也難免驚恐萬狀。危急之時,陽使腦海中白光一閃,想起什麽,連滾帶爬轉身朝着那邊始終不遠不近站着的白衣女子磕頭求饒:“仙子饒命仙子饒命!小老兒一把年紀,也是被魔教那魔頭給威脅恐吓,才做出這等慘絕人寰之事啊!”

在他想來,這般長相絕美纖塵不染氣若雪蓮的女子,該是正道中心善慈悲的仙子。

看那心狠手辣的小子在樹上對仙子做的事,兩人應是一對兒。

如果仙子對他動了恻隐之心,小子定然要顧及自己在美人兒心目中的形象。仲寒果然如他所想那般停了手。不過不是顧忌什麽,反而是抱着看熱鬧的想法在那裏幸災樂禍,“魚妹妹,這糟老頭在求你饒命哩!”

阿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歪頭垂眸,茫然不解對着擡頭看來滿目期盼的陽使道:“你是壞人,為何要饒你?”且剛才這兩人沒也少殺人,為何輪到自己時,就不能笑得像剛才那樣快活坦然?

外面的人,果然奇奇怪怪的。仲寒哈哈大笑,漫步上前,弓腰俯身,對着哆哆嗦嗦回頭看向自己的陽使說:“聽見了沒有?仙子都說你該死了,還等什麽呢?”

說話間,仲寒談笑自如,手掌像是拍西瓜一樣輕飄飄往陽使頭上一按,借力站直身時,陽使眼睛一瞪,愣愣然歪倒在地,徹底沒了聲息。垂眸看着自己雙掌,這一刻,仲寒感覺到了一種神奇的力量。

這,就是絕世武功給他帶來的,能夠輕易取人性命,決斷他人生死的力量。怪不得江湖中那麽多人無所不用其極地追殺他,誰人不想擁有這種神功呢?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是匍匐在地,成日擔心被人無意中踩死的臭蟲蟑螂了。“看什麽?手髒了嗎?”清冷澄澈的聲音拉回了他的心神。

仲寒從玄妙的感悟中清醒過來,翻手看了看,揚起痞氣不正經的笑快步跑向阿羅:“沒呢,就是覺得用手,好像也有點不方便,仙女姐姐,要不然你給小的弄個傍身的武器?”阿羅瞥他,轉身離開此地:“出谷時問了你,你不是說真男人,就要拳拳到肉才叫闖蕩江湖嗎?”

仲寒繞着她跳來蹦去讨好地拱手作揖,“那不是想象跟現實總有落差嘛。”

“沒有。”路過一名青峰門弟子,阿羅腳下一踢,一柄棄劍就自下而上飛到仲寒面前,“吶,自己撿一把。”虧得他躲閃及時,才沒被劍刃劃傷了帥氣英俊的臉。

仲寒下意識接住劍左右看了看,發現劍柄上有青峰門特殊的标記,吓得連忙扔了回去:“魚妹妹你是要害我啊!那劍上有标記的,萬一拿出去用的時候被發現了,不得被青峰門的人以為是我們殺了這些人?”

阿羅想着這樣好像是不太好,他們明明就只殺了兩個人,可武器也确實拿不出來。

想了想,阿羅忍痛伸出手腕,露出上面的銀色蓮花狀的細絲镯子:“那你用我的吧。”仲寒眼裏心裏只看見了她皓白細膩的手腕,之前暫時消停的心思一下就蕩了起來。

反應過來之前,仲寒就已經身體快過大腦,一把将纖細的手腕攥進了手心裏。一邊摸索着假裝看那手镯,仲寒一邊嘴上不老實地感慨:“魚妹妹,你的手真好摸,是用了什麽特殊香膏嗎?還是練了你門派的絕世武功就能得一身冰肌玉骨?也不知妹妹身上是否也這麽好摸。”

被他摸了一手,阿羅還茫然不解中,只覺得這人腦子有點傻,半天都找不到重點,現在的重點不是看她的武器是否合用嗎?

兩人越走越遠,将身後滿地的屍體留在原地。男人暗含引誘的說話聲還隐隐約約傳來:“剛才我們說到男女授受不清的不清上面,還有最重要的男女這一堂課沒說完,魚妹妹,我們找個地方繼續說吧?”

“我覺得我已經明白了,不用繼續了吧?”

“哪裏就可能明白了?相信我,最重要的講解還在後面,這個男女啊......”

“可是我覺得不舒服。”“哎?哪裏不舒服?”

“全身熱熱的,還發軟無力,像傳說中讓人動不得真氣的軟筋散。”“竟然有這種事?!那更要好好檢查琢磨一番了。我記得那邊有個山洞,走吧,咱們上那裏說,最好把洞口藏起來,才不會又被人打斷......”

“那邊不是有頭熊嗎?”

“熊剛好打了給咱們做個熊皮墊,躺着更好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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